解子焰懒得理会他们,下巴往旁边扬了下,示意她一旁说话。
织雨意会地与他走到旁边比较安静的地方,任小紫与李全吵个够,反正他们两个从小一碰头就会吵起来,她与解子焰早就见怪不怪。
雨势似乎开始转小,织雨撑着伞,裙摆已湿了一大片,湿漉漉地黏在小腿肚上,不甚舒服,但她无瑕理会,心思全在比她高出一个半头的解子焰身上,晶灿眼眸眨了眨,猜想着他找她的原因。
他低沉着声轻问:“我看你行色匆匆,出了什么事吗?”
织雨怔忡了下,他的关心教她手足无措,毕竟以他们目前的关系,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该冷眼旁观的不是吗?
“没什么事。”不管他为何突然关心她,她选择不告诉他史头儿的事,毕竟他们不再是无话不谈的青梅竹马。
“小雨,不要对我说谎。”
“我没有。”她想都没多想,直接否认。
“你有,我太了解你了,可知当你说谎时,你的眼睛会瞥向旁边。”他直接拆穿她的谎言,她的每一个小动作,都逃不过他的眼。
织雨羞窘地胀红了小脸,不甘示弱抿着唇回他。“你别说得好像跟我很熟悉似的,别忘了我们早就不是朋友了,不管我有什么事,一概与你无关。”
老天爷!她应该要以冷淡无谓的态度面对他才是,结果她却表现得像是正在闹脾气的娃儿,宛如她对这十二年的疏离耿耿于怀。
她的拒绝早在解子焰意料之中,她话中隐藏的不满与抱怨,反而让他确定,他们之间其实并没有他以为的隔着大江大海般遥远,只消他脸皮厚一点,她会没辙的。
他轻松扬起唇角,微微一笑,灼热的黑眸瞅着她。“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开始什么?”他笑什么?莫非是觉得她所说的话很可笑?早知道她就以充满厌恶的口吻对待他,但是她无法昧着良心,因为她并不是真的厌恶他,虽然受到伤害,虽然痛苦了这么多年,她一直都知道,其实他也不好过,毕竟他失去了最疼爱他的叔叔。
“当朋友。”
织雨瞪大了双眼,不认同的猛摇头。“你疯了不成?全京城的人都等着看我们两家人大打出手,你睁大眼睛看看左右街坊,我没拿伞打你,都算是对不起他们了,你跟我怎么可能再当朋友?”
解子焰低低笑着,左右街坊的确是正热切期待他们两方人马打得天昏地暗,不过他没满足他们期待的意愿。“或许,我们可以握手言和,让全京城的人大吃一惊。”
“我找不到与你握手言和的理由。”他一定是不小心撞伤了脑袋瓜,否则不会提出握手言和的要求,他们都已经交恶十二年了,他忽然没头没脑说要握手言和,不是太奇怪了吗?
“我有。”
“什么理由。”
“因为我已经厌倦故作无视你的生活,你明明就在对面,明明我只要走几步路就可以看到你,却要假装没看见,假装你不存在,实在是太蠢了。”更重要的是,他想她想得紧。
“是有点蠢,可是别忘了,我娘和你叔叔的事闹得天翻地覆,我们两个若是再当朋友,只会惹来更多的闲言闲语,我现在肩负掌理‘金织坊’的责任,不能让‘金织坊’招牌蒙羞。”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问题太大,根本就无法突破,还是维持现状得好。
解子焰挑了挑眉。“‘金织坊’的招牌不会因为我们恢复友谊而蒙羞,你想太多了,至于过去种种,已经离开的人永远离开了,重要的是活下来的人如何好好过日子,难道你因怕惹来旁人的闲言闲语,打算一辈子都像个小媳妇儿成天畏畏缩缩?”
“我才不是小媳妇儿,你这个舌灿莲花的大奸商。”她的脾气被他激上来,横眉竖目地瞪了他一眼,他果然昏头了,如此严重的事,他居然可以说得云淡风轻,仿佛没啥大不了。
解子焰笑了,他喜欢她生气勃勃地对他发火,过去的她承载太多悲伤,变得很沉静,就连在街上擦身而过,都可以清楚感受到她的不快乐,他不要再见她郁郁寡欢,他想见她重拾以往的欢乐。
她气恼地跺脚。“不要笑,我刚才是在骂你,可不是在夸你。”
讨厌,她骂得那么凶狠,难道他没感觉吗?
“不是在夸我吗?我以为你说我是大奸商,是在称赞我的经商能力,看来是我误会了。”他故意逗她,对她眨了眨眼。
“当然是你误会了,总而言之,我们不可对再当朋友,今后还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可恶,跟他说愈多,她的火气就愈大,她到底是怎么了?轻易就受他影响。
还有,他怎能轻佻的对她眨眼,他可众人口中不易亲近的解子焰,该继续不易亲近,而非逗得她心跳失序才对,讨厌,讨厌。
“我偏偏想跟你走同一条路,你说该怎么办?”他无赖的笑问她。
“我并不想跟你走同一条路!”好想打他,真的好想打他,假如她对他对手,也是大家期待看到的,她应该满足大家内心的渴望是吧!
人该做好事,今天她该做的好事就是打掉他脸上那无赖似的笑容!
不!她不能打他,她要忍,还有别的事等她去处理,她没时间和他在这里瞎耗。
“真是可惜。”他无所谓的真瞅着她笑,默默欣赏她怒红了脸、娇俏可人的模样。
“一点也不!我的谈话到此为止,从明天开始,我们继续当陌生人。”织雨郑重向他宣告。
“你说了算。”他好商好量,并不反对。
爽快的应允,竟令她有受伤的感觉。
“你能谅解真是太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她优雅的绕过他往前走。
很好,就是这样,漠视他,丢下他,转身离开,这样就不会有流言蜚语缠上身,对彼此都好。
其实她没自己以为的那样想他,其实她没有因他过来说话而开心不已,她真的、真的没有……想再回到从前那段拥有他、最无忧无虑的美丽日子。
解子焰悠哉的跟在她身后两步远的地方。
织雨走不到五步,就发现他尾随在后,娇颜一沉,转身怒瞪。“我以为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而你也同意了。”
“如果我没记错,我并没有同意不是吗?”他冲着她扬唇一笑,她双颊酡红,宛如春日绽放的花朵,煞是妖艳动人,昔日的小女娃已经长大成为美丽的女人了,教他很难不怦然心动。
“你不是说我说了算?”他、他这是在找碴对吧?看来他想要的并非和她握手言和,将她气疯了才是他最主要的目的,他真的是太可恶了!
“我的确是那么说,但并不表示同意,你可以选择与我形同陌路,我也可以选择回到从前。”他皮皮的缠定她了。
“那是你一厢情愿!”他的意思是,不管她如何冷眼相待,他就是要照他自己的意思就对了,她就知道,他是存心想气死她。
他微笑耸肩,随她高兴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织雨见状为之气结,发现不论她说什么,他都执意一意孤行。
她头痛的咬唇瞪他,脑子一片混乱,想不透这一切怎么会发生,眼下的情况实在诡异,已经整整十二年没跟她说一个字的人突然跳出来说要与她回到从前,似乎她若不同意,他就要死缠到底。
她今天肯定是楣星高照,史头儿找她麻烦就算了,偏偏解子焰也要来凑上一脚,为何会这样?莫非是她太久没烧香拜佛了?
“小雨,我一直很想你。”仿佛嫌她脑袋不够混乱似的,他对她兜头扔下足以震得她头昏眼花的宣言。
织雨张口结舌,耳朵轰轰直响,以虚弱的声音求证。“你刚刚说什么?”
她一定是耳背听错了,他怎么可以说想她?这万万不可能是真的,然而同时心里有一道声音在反驳她,既然她可以偷偷想他,为何他不行?
不对、不对、不对,想得愈多,头脑不仅愈混乱,更是充满期待,她得冷静下来,不能被他的话所影响。
“我说,这十二年来,我一直都在想着你,你呢?是否也知我想你般,想着我?”解子焰毫不害臊,直勾勾盯着她问,非要她给个答案不可。
“呃?”织雨脑袋轰了一声,宛如被巨雷狠狠击中脑门,嗡嗡作响,分不清天南地北。
娇嫩的双颊如被烈火焚烧,绯红一片,扑通、扑通快速跃动,羞于直视他深邃的眼眸,更无法坦白地说,其实她也想他。
“你有想我吗?”解子焰再次重负问题。
低深的嗓音如琴弦般敲进悸动的心扉,怯弱的她选择当胆小鬼,脚跟一旋,拔腿就跑。
解子焰的反应也够快,紧迫在后。
在不远处吵得不可开交的李全、小紫及其他人,见到他们突然一前一后相互追逐奔跑,护主心切的双方人马赶紧追上,以防主子吃了暗亏。
躲着看热闹的左邻右舍见他们一大群人怒气冲冲地跑了,脸上皆写满与奋与好奇。
“相互隐忍多时的解、骆两家终于要打起来了!”
“你们说究竟是谁输谁赢?”
所有人拉开嗓门,开心地议论纷纷。
明天,铁定会有许多关于这两家精彩的流言蜚语传遍京城大街小巷,哈哈,有好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