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喜床上,她紧张的看着自己微颤的指尖。此时,伺候她的小春伸手压住了她的手,微笑道:“没事的,少福晋一定会幸福的。”
“谢谢你,小春。”
当时,她也是这么认为,只可惜事与愿违,直等到半夜三更还不见他进屋来。
小春急着到前厅瞧瞧,又赶紧回来解释,“少福晋,您万万别想太多,今儿个是贝勒爷大喜之日,又是皇上指婚,贺客自然多,有些人仗着有点身分就直灌贝勒爷喝酒,想挡都挡不住呢!”
“是这样吗?”一开始她也是这么想,可是丞允的个性她多半了解,他不是那种会被牵制的人。
若他想回房,早就回来了,被贺客牵绊只不过是借口。
果真,直到日上三竿,他才醉醺醺的回来,拿过银杆挑起她的红巾,半眯着醉眼瞧着她的娇容。
“我的娘子真是美呀,不笑同样美。”他竟当着下人的面前说出这些话。
“相公,您喝多了,快躺下。”她赶紧扶他躺上喜床:心想自己独守空闺一晚,只等到了他一身酒气。
“贝勒爷,您怎么喝这么多。”小春陪着琴眉等了一夜,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别说了,小春你去拿碗醒酒汤来。”琴眉嘱咐道。
“是。”小春进到厨房,就见刘二娘已经在厨房忙了,“快快,二娘你可准备了醒酒汤?”
“早准备一锅了,昨晚大家都喝烂了,贝勒爷呢?”二娘一边盛汤一边问道。
“不也一样,刚刚才回房。”
“怎么会这样,那……洞房不就……”
“甭说洞房了,这还得解了酒才成。”小春赶紧将醒酒汤接过手,“那我先回新房了。”
小春端着醒酒汤回到新房后,琴眉接了过去,一口口喂着丞允,可他喝不到半碗就挥开她,“我困了。”
被他这么一推,汤液溅在喜服上,琴眉看了看自己狼狈的样子,不禁一叹。
“小春,你也累了一天,去休息吧。”
“那少福晋呢?”
“天都亮了,我换个装就要去前厅拜见公婆。”虽然她说得平稳,听不出来心情好坏,可心中早已是泪如雨下。
“这……小春陪少福晋过去。”小春不懂向来拘谨、明事理的贝勒爷怎会变成这样?“您也别怪爷儿,他以前从不会如此,昨天或许是太开心,所以喝多了。”
琴眉看着小春微笑着,“谢谢,我懂,不会多想的。”
已经成为毅亲王府的人,她还能多想什么呢?
“贝勒爷已睡着了,小春为您梳妆吧。”看着这位温柔善良的少福晋,在新婚之夜就遇到这种事儿,她真是感叹不已。
“谢谢你小春。”坐在镜前,琴眉不只一次拉出微笑,告诉自己再难的境遇都会过去的,她一定会没事的。
由于琴眉的隐瞒,只说丞允昨晚喝多了酒,一早闹胃疼,所以喝了汤药又睡了,两老昨晚也没注意前厅究竟闹到几时,因而信了琴眉的话。
毅王爷便道:“你以后就少喝点儿,胃一弄疼了以后就会常疼的。”
“我……”丞允不懂他们的意思。
“阿玛、额娘,你们别太担心,以后我会看着他的。”琴眉抢在他之前说。
这时候,丞允才明白是琴眉为他说话,以胃疼来打圆场。
“那就好,有这样的媳妇在你身边,我也安心不少了。”王爷看看福晋,福晋便接着说:“我和你们阿玛计划明日一早就返回江南。”
“这么快!”琴眉摇摇头,“媳妇都还没能多陪陪阿玛和额娘呢!”
“改日吧,或许不久之后我们会再回来看看你们,希望那时候你的肚子会传出好消息。”福晋笑着回道。
“是……”想她现在还是处子之身,又不知丞允是否爱她,这个好消息不知要耗多久才会有呢!
“所以该做的准备就准备一下,咱们明日便动身。”王爷主意已定。
“当真不再多留数日?”她好不舍呀!
“嗯。”王爷给出一个确定的答案。
“那琴眉现在就去吩咐厨房多准备一些干粮,也得让马夫将马儿整理一下。”望着公婆这副鶫蝶情深的模样,还真是让她羡慕呀。
待琴眉离开之后,福晋走向丞允,“昨晚一夜未进洞房,天一亮才去是吗?”
“额娘!”
“琴眉什么都没说,只是我看她一早脸色不对,虽然一直笑着,但看得出来是强颜欢笑,我就将小柱和小春都叫来问了问。”
“因为客人不放行。”他找着借口。
“这只是你的借口吧。”王爷拍拍他的肩,“虽不知你在想什么,我们与新媳相处的时间也不长,但可以看得出来她是个知书达礼的好孩子。”
“儿子知道,定会珍惜她的。”就是因为太珍惜,所以很怕失去她,昨晚才决定不进房,让彼此冷静一下,也好给她时间习惯这个新身分。
“那就好,去……去看看她吧。”同为女人,道昔可看出琴眉的悲伤,现在谁说的话、给的劝都没用,只有丞允才是解药。
“是,我这就过去。”朝父母行个礼后,他便去寻找琴眉的踪影。
最后,他竟在园子里找到了她,看她停在一株兰花面前。
“看啥?”走近她,丞允蓄意贴着她问。
听闻声音,她先是惊了下,旋即摇摇头,拉开一步距离,“没看什么。”
“还说没,那是什么?”他指着她目不转睛看着的兰。
“它叫雪兰。”
“喜欢它?”
“嗯,因为它像我。”
“哦!”他认真的看看她又看看兰,“的确,一样美。”
“肤浅的解释。”她嗤之以鼻的顶了回去。
“我肤浅?!那你的解释呢?”自知理亏在先,她的冷言冷语他是绝对可以接受的。
“因为它傲气、不畏困境、懂得孤芳自赏。”不就是此刻的自己吗?她不能害怕、不能胆怯,只能更坚强,才不会被看轻。
“昨晚我真的喝醉了,你怪我?”他用力将她拉到面前。
琴眉却推开了他,“不怪,既然相公无心于我,怪又有何用?为何不直接面圣请求和离?”
她清楚他心底有人,若强行在一起,即便她爱他,还是会痛苦。
“和离?”他脸色骤变。
“对,你考虑一下。”绕过他,她准备离开。
“等等。”一个箭步,他挡住了她,“阿玛、额娘还在这里,你就说出这种话,不怕他们伤心?”
“伤心?”她逸出冷笑,“若你担心这个,那就多余了,别以为阿玛、额娘不知情,我看得出来他们心底明白的。”
“说到底你就是怨我昨夜未归?”
“对,我是怨,既然你不喜欢我,又为何要娶我?既然不想娶我,何必要我来伺候你,你……你……”她有许多话想说,可没想到一说出口,语词反而变得七零八落,不但弄乱了她的意思,更混淆了她的心。
“琴眉!”听她说出这样的话,他心中一喜。
她会说得这般激动,只表明了一个理由,那就是她心底有他!
“所以,就等阿玛、额娘离开后,你就进宫一趟,将我们的意思传达给皇上。”就以身分不适合,她知难而退为理由,这样还不行吗?
“你太异想天开了。”双臂抱胸,他微笑地望着她。
“不行吗?”
“皇上赐婚岂是儿戏,就算你再不愿,也要跟我耗一辈子,听见没?”既已得知她的想法,他之前的担忧一扫而空,现在只想逗逗她,寻个开心。
“这……真的这么棘手?”这么说他要忍耐她一辈子,也跟着恨她一辈子了。
“没错。唉,很棘手呢!”俯下身,他直盯着她含着雾气的双眸,“怎么了?你看起来很不开心?真的这么讨厌我?”
“对,讨厌极了,非常讨厌。”说着,她眼泪都淌下了。
为什么说违心之论的感觉如此痛楚,如此难以忍受?可为了不给他压力,她只好这么做。
“既然如此,我昨晚喝醉你该开心才是,干嘛这么生气?”丞允笑意盎然地问。
“这……我没生气,我开心极了!”皎着下唇,她震惊不已,连泪珠儿悬在眼角都不自觉。
“开心?真的?”他欺近她一步。
“当……当然……”
“那么这是什么?”拇指轻轻一勾,泪珠儿化成水花在她眼前飞扬而趄。
琴眉倒抽口冷气,怔怔地睇着他,凝声半晌,未语泪先流。
“啧啧,怎么又哭了?”他轻轻将她揽进怀中,拍着她的肩,“难怪人家说女人是水做的,怎能这么柔弱?”
闻言,她哭得更凶。
“别气、别气,今晚我一定准时回房。”
原以为他这么说她会开心,可没想到她却猛地抬头瞪着他,“不用了,你永远都不必进房来!”
“娘子!”
“娘子什么?不必喊得这么亲热,这个称呼就留给别人吧。”不喊还好,这一喊更令她心痛了。
使尽吃奶的力气将他一推,她便慌张地逃离园子,奔回了房间。
丞允望着她那纤柔的背影,俊颜上流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既然已得知她的心,他就慢慢等待她自动投怀送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