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一整片狼藉,菜肴、零嘴、酒瓶、酒杯,就这么散落客厅的四处,这代表着欢乐过后的痕迹。
四个大学同班同学的聚会,在接近午夜时才在意犹未尽下曲终人散。
燕慈收拾着杯盘,看着窝躺在沙发上那一脸红光的男人,她只能暂停手上的工作。“绍恩,绍恩……”
她弯着腰,轻拍他的肩膀。 “你去洗澡,然后上床去睡,在这里睡会着凉的。”
杜绍恩微眯起双眼,唇角勾起笑意,双手一把搂上她的纤腰;她的重心不稳,直接跌入他的胸口上。
“你好香。”他在她敏感的颈边,像是小狗般的闻了闻。
“你喝醉了。”她双掌贴在他的胸口,挣扎着要爬起来。
“我没醉,我才喝两瓶红酒。”他不理会她的挣扎,双手扣得很紧,不让她离开他的身上。
“好,你没醉,可你一身的酒味,你去洗洗澡好不好?”喝醉酒的人,都嘛说自己没醉,她只好轻声哄着他。
“燕慈,你今晚好美。”他想在她的唇上偷香;她身体一僵,小脸这么一撇,连忙避了开来。
“你别这样。”她推了推他,拒绝的意味浓厚。
若是之前,听到他赞美她的美丽,她一定会欣喜若狂;可是就在六个小时之前,当她站在大门口听到那些嘲讽的话之后,她的心已经像坠入冰库般的寒冷。
他平常从来不会对她甜言蜜语,就只有在床上,在做爱的时候,他才会在她耳边诉说着挑逗的情话。
“怎么了?”他没有真的醉,只是酒精的热度在体内奔窜着。
“你一身酒味。”这是事实也是借口。
“来,我们一起去洗澡。”他牵着她的手,总算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你自己去洗,我还要收拾这些东西。”她抽出被他牵住的手,避开他那赤裸裸闪着欲望的眼神。
“明天再收,反正明天放假。”他从她的身后,一把拦腰抱起了她。
“不要,放我下来。”她双脚上下摆动的挣扎。
她也有享受到,每次她都开心得很,哪来的白睡?
这句话一整晚都充斥在她的脑海里,要不是她极力的忍耐,要不是他有一群的朋友在场,她早就受不了地离开这里了。
她在他的眼里大概只是一个倒贴的女人,一个无关情爱,只是个性伴侣的女人!
说难听点,她也许连妓女都还不如!她只是个不用分文的廉价台佣。
“燕慈,你今晚好可爱喔!突然变得有个性了,不过我喜欢。”他不理会她的挣扎,以为她是欲迎还拒,不但没有放开她,还在她唇上啄了一口。
是的,她以前都没个性,只要他有需要,她就会娇羞地配合他,和他翻云覆雨一番。
那是因为她爱他,所以跟他的交缠让她快乐更让她达到幸福的高峰,那种汗水淋漓下,整个房间充满着性爱的味道,是她认为他也爱她的证明。
她配合着他的个性,做个温婉懂事的女人,她以他的情绪作为她自己的情绪,她拥有了他,却彻底的失去了她自己。
“绍恩,放我下来,我真的不想要。”第一次,她用力地拒绝他!她再也无法跟他有任何亲密关系,那只会让她觉得自己的不堪。
这次他总算认真的看着她的拒绝,但还是没有放下怀里娇小的她。“怎么了?你太累了吗?”
“嗯。”她只能点头。
“太累就不要收东西,我保证我不乱来,我只是想帮你洗澡。”他很温柔地在她耳边呢喃。
要是在以前,她一定会羞红脸地偎在他怀里,任他予取予求,可是今晚……
她的脸侧了侧,好闪避耳朵边那股温热的气息。“不要,你先去洗,我把这里收一收,我再自己去洗。”
她的拒绝这么明显,让他的眉头蹙了蹙,酒气也消除了一大半,终于把她放了下来。
“那我先去洗澡。”他心里微感讶异,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她从没有拒绝过他,大概只能归咎他身上的酒味。
他走进浴室,冲掉满身的酒味,也让自己恢复了八成的清醒;随便穿上居家的T恤和短裤,才一走出浴室,就看见那瑟缩在沙发脚边的燕慈。
她将双膝缩曲在胸前,整张脸埋在膝盖上,地上有着破碎的酒杯,他来到她的身边,看着她环抱在小腿肚上的右手食指沁出了鲜红的血液。
“燕慈,你流血了?!”
他这一惊呼,燕慈才从膝盖上抬起头来,眼眶挂着沉甸甸的泪水。
他立刻从柜子里拿出医药箱,先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让她坐在沙发上,细心地替她清洗伤口,再将她的食指缠上OK绷。“怎么这么不小心,很痛吧?看你都哭了。”
她摇摇头,无法开口说任何一句话,直到他进入浴室之后,听见那哗啦啦的流水声,她整个情绪才完全的崩溃。
她闷压在胸口的痛,几乎要让她喘不过气来,她真的好痛、好痛,第一次跟男人同居,第一次奉献自己的感情,竟落得如此的下场?
他连忙从厨房拿了扫把,将玻璃碎片都清扫干净,再将桌面的残渣都收拾好,才来到她的身边坐下。“这么痛吗?怎么这么爱哭?”
他轻声取笑着她,当食指滑过她眼下的泪痕的时候,她又是一个撇头,闪了开来。
他终于感觉到她的不对劲。“燕慈,你到底怎么了?”
她吸了吸鼻,勇敢地看着她所爱的男人。“绍恩,我在你心中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
看她问得认真,他也回答得很认真。“当然是好女人呀!”
“那为什么要跟我同居,只因为我是好女人吗?”她得亲口问出来,她很希望是自己的耳朵有问题,关于他所说的那些话,全都是她听错了。
“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所以就同居了。”他的眉头慢慢的蹙紧。
“那你是以什么样的前提在跟我交往?”
“你今晚怎么一直问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他感到她的不安,想将她拥入怀里;她却摇摇头,连忙将自己挪开。
“先回答我,我们同居一年了,你对我们的未来有什么计画?”
“燕慈,我只想谈恋爱,跟你在一起的感觉很舒服,我暂时还不想结婚,如果你想问的是这个。”杜绍恩的眼神从先前的充满欲火,到此刻的冷然。
“我只是想知道,我在你心里究竟是什么?有着什么样的地位?”燕慈颤抖着声音问,相爱的两人,到最后不是都希望能厮守终身吗?
“你是我的女朋友,是我目前的同居人。”他照实回答。
“那以后呢?你暂时不想结婚没关系,那你有没有把我列入结婚的对象?”她将他的严峻完全看进眼里。
“老实说,我从没有想过结婚的事,我是个独身主义者,两人在一起合则聚、不合则散,何必用一张婚约来约束?”他的口气愈来愈硬,原来女人都一样,到最后只会用结婚来威胁他。
“那……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她双手成拳,搁在身侧,又想知道答案,又怕知道答案。
“我爱你,但还没有爱到能跟你结婚的地步,我不能骗你,我从来不欺骗女人的感情。”
她事事依赖着他、顺从着他,她是个好情人,却还没法让他不顾一切到可以有勇气踏入婚姻的坟墓里。
“我明白了。”她的喉头紧涩,泪水扑簌簌的直掉。“如果我的未来是想要有婚姻的,那你会怎么想?”
“那你可能得找别的男人来完成你的梦想,你若想离开我,随时都可以。”他说得很果断,也没有任何的挽留情面。
她眨着泪眼,看着他的绝情。“所以你只要同居,不要结婚?”
他明白了,肯定她是听到了他和他那票兄弟的对话,才会有这么反常的表现。“嗯,如果你有更好的结婚对象,我是不会阻止你的,也不会白白浪费你的时间。”
她没法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更没法继续和他同居,如果她求他,他还是会笑着接纳她,可是她做不到这样的摇尾乞怜。“绍恩,谢谢你,谢谢你曾经对我这么好。”
听她这么说,他很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无法说什么。
他不想结婚,而她想要结婚,再继续下去,两个对未来没有交集的人,对她的伤害铁定更大。“燕慈,你好好想想,我们这样子不也很好?并不一定要结婚的,我会对我们的感情很忠心,我会照顾你,我们这样也很幸福。”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接受她的告白,给她一整年的美梦,对她来说,这已经是意想不到的奢侈。
只是人都是贪心的,当初只想要告白成功就好,没想到还能跟他谈恋爱;谈恋爱后,就希望能和他更进一步,所以她搬进了他的公寓;同居之后,她还不满足,她幻想着能跟他共组小家庭,为他生下一儿一女。
她的思绪已经乱成一片,她什么都无法想,她到底该怎么办?
*
还能想什么呢?燕慈什么都不敢想,想愈多她愈离不开他,她记得她在隔天就搬出了他的公寓,暂住到同学家。
她期盼他会挽留她,结果他没有,只告诉她说要好聚好散,希望分手能分得漂亮,不要有纠缠不清的情形发生。
他的意思就是断就要断得彻底,绝对没有让她有拿乔的机会,更无法让她说来就来、说定就走。
她明白杜绍恩的魅力,唯有速战速决,她才有勇气离开,否则她一定会无法割舍爱他的感情,她一定会继续赖在他的身边,过一天算一天的活下去。
想起前几天,他在她家帮她煮红糖汤的画面,她宁可他对她存着淡薄的鄙视和冷然的距离,也不要他这么温柔的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