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梦过我?”她惊讶一睇。
“是啊。”他甜腻地蹭着她脸颊。“几乎每个晚上,还有白天也会,常一个恍神,脑子里又全部是你了。”
“我都不知道。”
帖着她劲脖的唇瓣微笑。“全怪我一直没把情爱放心上,加上你的手艺实在太好,我才会一直搞错了方向。”
两人相视而笑,心里都有股兜了大圈,最后却歪打正着的庆幸。
说起来,他俩的红娘,还是她娘。要不是她当时欢迎他进门,他俩现在,也不会抱在一块。
“我喜欢你,虽然这句话慢了点才说,但它的真实度,你无庸置疑。”
如意闭眼一叹,当他唇再次覆上,细腻地探索、滑蹭,直到她嘴里发出低吟,整个人就像融了一般,软软偎在他怀里。
他的唇,就停在她纤细锁骨的边缘。他似乎该就此打住,可是瞧她雪肌衬着水红抹胸的模样,是那么吹弹可破、盈润动人,他体内实在汲不出一点自制,好让他甘愿罢手。
“再让我多尝一点?”他蹭着她脖子问。
恍惚中的如意哪听得清楚,便随意哼了一声。
他以为那是她应允的意思。叹口气,他愉悦地臣服在强大的渴望下,一手抽掉她脖子后的系带。
“大人……”随着他每个碰触,感觉有股陌生的热流,在她腿间囤积、盈满。
“柯古。”他模糊地呢喃:“你该改口唤我名字了。”
“柯古。”她叹道。她忍不住紧勾着他颈脖,顺着身体的渴望,帖着他不断磨蹭。“感觉,好奇怪……”
老天爷,他痛苦地喘气,她娇憨天真的表现,足以捣毁圣人理智。
他勉强说话:“你这么扭动,会让我克制不了……”
她一下僵住。“我做错了?”
“不是。”他嘴贴着她额呻吟。“要换个时间地点,我会十会欢迎你的表现。”
他不提,她还真忘记他们俩站在什么地方,想在外头随时会有佣人过来,她脸颊一红,倏地将勾住他的手收回。
“别,别收得这么快。”他重新将她手放回他肩上,又怜又爱地亲了她几回,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开她,帮她把胸兜系带绑上。
“其实,我心里还有件事,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提。”
她点头,要他直说无妨。
“不过你得先答应我,听了不可以哭。”
她心一沉,聪慧的她马上领悟。“跟我娘有关?”
“对,我很担心大娘身体。”他有一个预感,就怕它成真,他觉得大娘再撑不过几天。
她唇一咬,抖着声音问:“所以呢?”
“我在想,等你明日比试完,要不要先安排一个小小的婚礼,就我们三个人,让你娘先瞧瞧你披红嫁裳的样子?”
听完,她眼泪霎时滚落。连他也察觉娘不对劲,所以说娘的身子真的是不行了。
“我没有逼你的意思,我只是尽其可能的,早点完成你娘的心愿。当然如果你觉得这安排委屈,也可以再等一阵,我明儿一早就修书上京,请我爹娘派人来提亲。”
“长安到扬州一趟路多久?”
“少也要三天五天。”
这么一算,就算再紧锣密鼓筹办,少也要十天半个月,她娘才能见她风光嫁出门,而且这还是最顺利、毫无耽搁的情况。
不行,她担心她娘等不到那时候。
“好……”她捂着嘴啜泣道:“我答应你。”
翌日,已时三刻,陆明领着仆佣,浩浩荡荡地来到周大人府邸。
跟在陆明身后进门的,是专门用来蒸熟冬瓜盅的深锅。陆明志得意满地笑。
“就约定一刻钟后锣声响,各自把冬瓜盅端上周府饭厅,如何?”
早跟如意商议过的段柯古点头。“就依你。”
回到灶房,如意已在灶前做最后的准备。
一刻钟未到,如意早一步打开深锅。段柯古探头,只见深锅里搁着两只盅,他朗声笑。
“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如意。我没说的话,你全都做了。”
她回眸一笑。“难得有上好鲜料,岂有不让你一尝的道理?”
她掩熄大火,先端出一只冬瓜盅,一阵幽香随风飘来。段柯古见她掀开瓜蒂盖头,撒上一把夜香花,又拿木杓刮下熟透的瓜肉后,才小心盛了一碗到他面前。
“记得,待会儿盛时,要按我刚才的方法,汤、料与瓜肉都要均匀舀上,缺一不可。”
“一定照办。”段柯古拿起汤杓舀了口汤,忍不住赞:“真香。”
混着夜香花的甜鲜之气,光闻就觉心旷神怡,更别提尝一口熬得绵溶晶透的瓜肉与汤,还有鲜味尽现的云腿猪肚等。
萦绕在他嘴里那股子适恰,直教他说不出话来。
脑中只有几个字:绝妙好味!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声锣响,一刻钟时间到了。
段柯古毅然放下吃净的空碗。“我这就送去,我可以担保,他吃了之后,这辈子一定再也忘不了这滋味。”
这对如意来说,是再好不过的赞美。
周府饭厅,一跑堂先来门口喊道:“冬瓜盅到。”
接着此起彼落响着的,是陆明带来那一票人的附和:“冬瓜盅到。”
段柯古慢了一步,他人还没到饭厅,周大人已在陆明的哄诱下,连喝了两碗汤。
“瞧这汤料,”周大人边吃边赞。“火腿瑶柱烧鸭鸽蛋应有尽有,感觉就像我平常最爱吃的佛跳墙,难怪外边人要说——北吃前门‘一条龙’,南至河畔‘小莲庄’!”
“大人谬赞。”陆明故作谦逊。“小的只是尽力呈上最完美的冬瓜盅。”
站在外头的刘师爷一见段柯古走来,忙对里边人喊:“段大人来了。”
进门一见陆明那得意样,还有周大人面前的汤碗,段柯古便知已被抢走了先机。不过他对眼前这冬瓜盅,很有信心。
“周大人,来试试我的吧!”他将菜盘放下,一与“小莲庄”雕龙镂凤的精雕瓜身摆一块,他带来的这只刻下端整的“福禄寿”三字的冬瓜盅,的确略显逊色。
陆明难掩眉间的不屑,冷笑着看段柯古盛汤。他早已暗地派人调查了清楚,据说段柯古的厨子是他从长安带过来的,年纪挺轻,想也知道不是什么难对付的角色。
但陆明不知道的是,他在外头打听的一切,全是段柯古放出的风声。
周大人在一旁叮嘱:“盛少点,我刚连喝了两碗,有点饱了……”
段柯古依如意指示,掀开瓜蒂时先撒上一把夜香花,再平均舀盛汤、料与瓜肉。
一见里头汤料,陆明嗤一声暗笑。他有自信,他这盅用尽“小莲庄”地窖鲜料的冬瓜盅,绝对会比段柯古的好吃上一百倍。
“这这这……”周大人一喝,竟然双眼瞪大,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这怎么啦?陆明在一旁问“您想说什么?”
“好喝啊!”周大人终于找回声音,然后将汤碗一递。“再一碗,多盛一点。”
“没问题。”段柯古笑着又盛了一碗,周大人反应,完全在他意料之内。
陆明傻眼。“这是怎么回事?您刚才不是说您吃饱了?”
周大人手不停地说:“我自己也觉得奇怪,刚喝你的冬瓜盅,我的确是觉得饱了。可是一喝到段大人的汤,我就觉得一碗不够,一定得再多喝几碗。”
陆明不相信。“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我也想问啊,段大人,”周大人舀看汤里的鲜料,细数,还比“小莲庄”少了好几味。“您这汤是怎么做的?怎么会这么的……好喝到我形容不出来啊!”
段柯古好整以暇回应。“周大人的意思是,您觉得我准备的汤,要比‘小莲庄’的好喝?”
“这怎么可能!”陆明打岔。“周大人您说,是我们‘小莲庄’的冬瓜盅赢才对吧?”
周大人看着陆明,很清楚他话的意思。昨天晚上,陆明悄悄来访,走时遗下一张银票,说要是愿意帮他一点小忙,日后还会有五百贯钱。这场比试,该不由分说判定陆决赢才对,但是……美食当前,这个谎,他实在说不出口!
“不然你自个儿喝,看我有没有说错!”周大人要下人再送个碗来。“就烦劳段大人再帮忙盛一碗,不过别盛太多,多帮我留着点。”最末这句话已经点出孰胜孰败。
陆明的冬瓜盅从刚才就无人闻问,但段柯古的汤,周大人却迫不及待一尝再尝。
陆明就是不相信有这种事。他那用尽鲜料的冬瓜盅,理当天下无敌才对!不待段柯古递来,陆明便伸手抢走桌上的汤碗。结果就像周大人刚才表现,他一喝,也是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这这……他移看手上的汤,再看侧头微笑的段柯古,突然爆出口:“你说清楚,这汤是谁做的?”
整个扬州城,还有谁有这等绝妙手艺,能做出这等绝妙汤品?!
“我现在就介绍你认识。”段柯古招来婢女,在她耳边嘀咕两句,要她去灶房请如意出来。
没半晌,穿着一袭水蓝罗裳的如意跨进门来。
陆明惊愕地看着来人,怎么会是她!
如意朝厅上众人轻轻一福。“民女见过周大人、段大人。陆当家,好久不见。”
“段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周大人后知后觉,现在他才知道,曲家母女,竟然寄宿在他的小跨院里。“您不是说您从长安带来一个厨娘,就是她?”
“周大人,您是打哪儿听来这种话?我记得我的说法是,我的厨娘,是跟我一道的。”段柯古一脸无辜。
陆明一张脸忽红忽白。直到这会儿才明白他初耍了!
前一阵,大火以后,陆明曾差人打探曲家母女下落。结果问出来,曲家母女被一个叫何璧文的远房亲戚接走了。
他那时就觉得“何璧文”这名字哪里怪,他现在晓得了,何璧文,就是在告诉他何必问!原来他们一个个串通起来骗他。拆了“天下一品”牌匾的事,割烹比赛的事,全是他们为了现在这一刻设的局!
“好啊你,一年不见,想不到你手段变灵巧了,懂得攀权附贵来整治我了!”
如意脚一踏,抬手就是一个耳刮子。“这一巴掌,是为我爹打的。你瞧瞧你把‘小莲庄’变成什么样子?也好在这儿喊人设计你?”
“你这婆娘,你敢打我!”陆明哪堪受辱,袖子一卷人就要欺上。
段柯古一箭步挡在两人中间,他冷冷睇着陆明说:“扬州府衙之上,谁敢撒野!”
“大人!”陆明回头找周大人当靠山。“您一定要帮我评理,这场比试他们用了奸计,不能算数!”
“这……我……”周大人里外不是人。
“原来有人输了却想反悔?”段柯古头一点。“可以啊,我待会儿就写张告示,把比赛结果对外公布,堂堂‘小莲庄’费尽鲜料做出来的冬瓜盅,竟比不过一个十七、八岁姑娘的手艺。嘿,这消息要走漏出去,就不知道外边人会怎么看‘小莲庄’?”
陆明脸色倏白。他可以想见告示帖出去的下场,要被外边人知道结果,他的‘小莲庄’,还会有人肯上门吃饭吗?
“周大人,”陆明转身一喝:“您是促裁,您倒也说句公道话啊!”
周大人瞧瞧段柯古,又瞧瞧怒不可遏的陆明。“你要我说什么公道话,事实摆在眼前,你自个儿也喝过了,人家曲姑娘做出的‘冬瓜盅’,确实——”
“不,我不服!”陆明打断周大人的嘟囔。“明明是他们使计陷害我,我要再比一场!”
“可没能让你多选择,”段柯古朗朗说道:“在场所有人都是见证,就是你输了。别说我苛刻,我给你半天时间考虑,看你是要乖乖奉还‘小莲庄’,还是要等着我贴上告示。”
这家伙是说真的。陆明抖着身子与段柯古互望,然后又看向如意。“你怎么说?你真要眼睁睁看着‘小莲庄’被这家伙弄得关门歇业?那可是你爹毕业的心血!”
如意淡笑。“我爹的心血老早毁在你手里,关门歇业,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不!陆明连连后退,他多年的苦心谋求的一切,不可以就这样毁在他们手里,他得多争取时间,好好想个对策!
念头方落,陆明故技重施,又在众人面前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