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那栋木屋要退租了吗?”年老的声音恭敬地问。
“雨洁后天要回台湾了,就承租到月底。”年轻且熟悉的声音回道。
季雨洁从沙发站起身,转头看向刚一前一后走近大厅的两个男人。
蓦地,她的心如遭重击,脸色刷白。
“雨洁!你怎么会在这里?”宇勋突地看见她,神色骇然。
她看着跟在他身后的苏伯,那个自称那栋木屋洋房的主人。
原来,这一切全是他一手安排的!
“你又为什么在这里?”她强装镇定,冷静问他。
“我……其实是……”没料到她会找上门,宇勋一时口吃无措。
“其实这里是苏伯的住处,你只是来探望父亲的朋友?”她冷冷地嘲讽他。
“雨洁,我可以解释,我一直想告诉你真相。”宇勋跨步上前走近她,神情焦急,第一次感觉她的愤怒不悦。
他早想过在她离开美国之前对她坦诚一切,却没料到是在这种突发状况下。
“解释什么?你租房子让我看顾,支付薪资给我的变相包养行为?”季雨洁内心一揪,他欺骗她的事太多,令她一时难以承受,倍感难堪。
“你在胡说什么?什么包养?”宇勋神色一凛,不满她用这么不堪的字眼侮辱彼此的感情。“就算我的方式有误,那也是出于好意,你怎能这样曲解我们的感情?”他第一次对女人这么认真,更难以忍受她的恶意扭曲。
“感情?你对我是真心的吗?”抿着唇瓣,心绪紊乱不安。
突然知道他的家世,两人根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她没有攀上他的虚荣骄傲,只感觉瞬间和他距离遥远,过去的一切宛如幻梦。
“废话!我跟你相处那么久,你会分不清真假?除了隐瞒真实身份,我有哪一点骗了你?”宇勋莫名气恼着。她竟然怀疑他的真心!
如果没有真感情,他何必为了她如此大费周章,更放弃一直以来的自由自在,心甘情愿绑在她身边?
“你对我是真心,那对另一个女孩呢?”想起那个和他一起走出这栋豪宅,一起坐上高级房车,甚至一起出席名流派对的女孩,她的心泛起一股酸楚。
“另一个女孩?”宇勋微愣,不明所以。
“她是不是跟你住在一起?”她不想把话说得难听,然而他的不坦白却让她开启了不信任的门扉。在她的观念里,有钱的少爷公子哥,绝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
“谁?我只跟苏伯一起住,你若不信可以跟我上楼查看。”他一把拉住她的手便要转去搭电梯。
季雨洁却是用力甩开他的桎梏。“不需要。”
“呃……季小姐说的,会不会是费小姐?”一直杵在一旁努力当雕像的苏伯终于开口了。
“你看到嘉雯?”宇勋有些讶异地看着脸色难看的季雨洁。
难道她误会他脚踏两条船?
“她是三姑丈的侄女,只是跟我一起参加昨天的派对而已,我们完全不是那种关系,苏伯可以作证。”他郑重澄清。
他的解释却没有让季雨洁感到一丝宽慰,她在意的,是两人身份悬殊的那面高耸的墙。
“你去参加派对却骗我是去谢师宴,身为你的女友却无法在公众场合见光。”
她的语气轻淡,却透露无比的失望。
茜茜才交往不到两个月的男友,便已带着她出席上流社会的派对,大方出双入对,而他却找别的女伴同行。
她并非向往出席那种奢豪的宴席,而是这件事的背后,寓意着她的身份无法和他同行。
因为另一件事困扰的她,此时不断被负面情绪所影响,越想越不堪。
“骗你的事我道歉,因为爷爷要我参加那场留学生的交谊派对,我才不得不出席。没带你去是因为尚未对你公开我的身份,我一时不知如何开口邀你同行,绝不是你无法见光,除了在家庭背景上说了谎之外,我对你的情感绝对是真实无伪。”
宇勋再次强调申明。
原本两人开始交往后,他便打算对她委婉告知真正的家世身份,然而她却先对他说她讨厌有钱人的另一个原因。
她父母在她国中时因一场车祸过世,其实并非单纯的意外,而是被闯红灯的跑车追撞所酿成的悲剧。
肇事者是才刚成年的有钱企业家公子哥,对方的父亲运用金钱权势篡改事实,聘请律师颠倒是非,判决结果竟是她父母自己骑车不甚追撞分隔岛才造成意外。
肇事者反成了被波及的无辜受害者,不但没有任何责任罪行,甚至能反过来要求他们赔偿高级跑车的维修费,肇事者假装慈悲选择和解不予计较,完全撇得干干净净,没钱请律师的她只能跟着亲戚一起愤怒世事不公。
她红着眼眶对他诉说多年前的悲剧,非但让她一夕之间失去至亲,更得不到社会法律的正义伸张。
他为她的遭遇心疼愤怒,却更惊颤而说不出口他有钱有势的显赫背景。
因为如此,他只能一直隐瞒下去,等待将来有适合的机会再向她开诚布公。
“雨洁,是因为得知你讨厌有钱人,我才一直不敢告诉你实情,你不能因为这件事就否定了我的真心,那对我并不公平。”宇勋缓和了有些激动的语气,低头凝视她。
季雨洁仰着脸蛋,望进他深浓的眸中,心口再度一揪。她想相信他,但她能拿什么当筹码跨越身份悬殊的高墙?
她其实握有筹码,但她不想用这种方式索求他的承诺,于是强自压下激动,试探问:“你对我的真心能维持多久?分隔两地后你还能对我专一吗?”之前的她愿意相信爱情零距离,但得知他的显赫身份,她再没有任何信心去期待远距离的恋情。
“这问题我们之前讨论过了,即使不能常见面,我们还是可以天天电话联络,寒暑假我会回台湾找你,等修完硕士学位我便会回台湾继承家业。”宇勋不认为这是太大的问题,虽然他未曾谈过远距离恋爱,但他对她的感情依旧,并没有分隔两地就要分开的打算。
“就算我们能勉强维系住恋情,但终有一天还是要分开,你跟我是云泥之别,我不可能进入你的世界,不是吗?”季雨洁柳眉轻拧,反问道。“你可曾想过我们能交往多久吗?就算这段时间你肯给我真心,但终有一天你仍要选择与你身份匹配的对象当终生伴侣不是吗?”她低头涩然一笑,一瞬间被强烈的悲伤笼罩。
“雨洁?”她太过忧伤的模样令宇勋陌生,伸手搭上她纤细的肩。
“你想过将来有一天会娶我吗?没有吧!我只是你恋情中的一站,却不会是终点。”她抬眸再度望着他,眼眶酸涩,心口揪疼着。
她从来就不是会梦幻的女孩,他的身份让她意识到现实里两人的不可能,不管两人能交往多久,她终究只会是他的一段恋情。
而她第一次动感情爱上男人,他便把她的身心彻彻底底的捆绑箝制住了。
“雨洁,如果我回答有,那是在虚应你,我们都还太年轻了,无法轻易许诺五年、十年后的未来。我现在不能给你承诺,绝不是因为身份差异,对我而言,你才是天上的云。”宇勋一手搭着她的肩,右手轻抚上她柔美的粉颊,他黑眸深情款款的睇凝着她。
他曾想过在遥远的未来和她共组一个家庭,当两人在那栋温馨的木屋生活时,他脑中曾闪过几次那种温暖的画面,只是对现在的他而言,那确实太虚幻、太遥远了,他不能随意对她开支票。
“我明白了,我们分手吧!”季雨洁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