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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丫鬟(上) 第十八章 双重身分遭揭露(2)

  十三杯酒下去,江天舒隐隐约约有了几分醉意,实际上却还保持着几分清醒,他警觉自己不应该继续喝下去,于是摇摇晃晃站起来说:“我要回去了。”

  却见外面进来一个人道:“我听闻大家在这里喝酒就急忙赶过来了,结果我一到三哥你就要走了,这不是不给我面子吗?”

  江天舒斜睨着眼睛看着进来的江天啸,大着舌头道:“不给四殿下你面子?你最近没长胖啊,面子还是那么一点大……得得得,让开,我要回去了。”伸手一拨,将江天啸拨在一边。

  他正在半醉半醒之际,虽然知道自己要藏拙,毕竟控制不好力道,就这么一拨,江天啸身子一个不稳,脑袋就往门上磕去,幸好有仆从忠心护主,牢牢抱住江天啸,才不至于发生流血事故。

  江天啸怒气上来,站定后冷哼了一声道:“三哥,你好歹也是皇家子弟,平时举止也要有点皇家子弟的做派!像你这般粗鲁如何使得?”

  边上有纨绔看见江天啸发怒了,当下笑着上前来劝解,“四殿下,他只是一个醉汉,您不要与他计较。”

  江天舒眯着眼睛看着江天啸,嘿嘿笑道:“不要与我说什么皇家子弟的做派。什么蓄养家仆啦,什么鸩杀奴婢啦,什么送田地给宰相啦……还有很多,这才叫做皇家子弟的做派,我还真的学不来!”

  江天啸面上掠过一道杀气,随即收起,笑着摇摇头说:“果然是喝醉了,这样子怎么能回家?”吩咐下人,“去厨房,吩咐煮一碗醒酒汤过来,让酒楼给他安排一个房间。”又对身边的婢女说:“黄鹳,今天你伺候着世子,免得他回去闹笑话。”

  黄鹂急忙答应了。

  江天舒却摇摇头说:“什么醒酒汤?本世子又没喝醉,喝什么醒酒汤?得了得了,本世子回家了……”

  黄鶸忙说道:“世子,您一个人出来,就这样醉醺醺的回家,我们殿下也怕出事。让奴婢服侍您歇息一会,再派人去雍王府说一声,吩咐春桃姑娘过来照顾您,可否?”

  黄鹂说着,掏出自己的手绢,为江天舒擦掉脸上的汗珠。手绢上带着淡淡的香气,江天舒身子终于软了下来,黄鹏连忙扶住他。

  江天啸见状就吩咐下人,“将世子先抬到房间里歇息……黄议,你跟上去照顾。兄弟们,咱们喝酒。”

  边上一个名叫方云成的纨绔,看着江天舒摇摇晃晃的上去,到底有些不放心,笑着喝了一口酒后将酒杯放下,说:“四殿下,您先喝酒。黄鹂个娇弱的姑娘家,还是叫她下来服侍您吧,我去照看世子。”

  “得了。”江天啸皱起眉,“看见我就躲出去,是不想给我面子?”

  方云成怔了一怔,连忙陪笑道:“四殿下既然这么吩咐,我留着就是。”

  江天啸这才笑起来,说:“既然他醉了就不管他了,咱们喝酒!”

  江天舒是被一盆冷水泼醒的,酒意尚未完全消退,他声音里带着怒意。“无瑕,不许胡闹,今天是休息……”

  却听见一个冰冷的声音打断他,“江天舒,你还在作什么春梦?”

  江天舒大怒喝道:“江天啸,老子的名字你能随便叫吗?”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睁眼看着四周,然后怔住了。

  面前是一大群人,站在正中间的不是穿着明黄色衣服的江天啸,而是一个穿着官服的青年——承天府府尹唐棣。

  唐棣的目光不带一丝温度,就像一盆冰冷的水,从江天舒的头上淋下来,让江天舒满心不舒服,当下就叫道:“我的衣服呢?”

  唐棣上前一步,冷冷说道:“衣服?世子的衣服已经撕烂了。先换上这一身,跟下官走一趟吧。”

  江天舒这才反应过来,看着面前的场景,情不自禁地往后一缩,叫道:“谁干的?!”

  床榻上还躺着一个女子,身上盖着一张薄薄的被子,但是从那女子伸出来的四肢可以看出这个女子全身赤裸。

  女子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头上一个极大的血口,让人看着触目惊心。

  江天舒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头偷偷摸了那女子一下,一片冰凉,他禁不住打了一个哆嗦——那女子果然已经死了!

  此时江天啸才走上前来,冷哼了一声道:“谁干的?我正要问你呢,我一片好心吩咐黄鹂上来服侍你,你却这样对她,你还有人性吗?”

  江天舒叫道:“不是我!我喝醉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江天啸冷笑着说道:“不是你?不是你又是谁?你以为一句喝醉了就能搪塞过去?”转头又对唐棣拱手道:“大人,眼前的景象您也见到了,请您为我的侍女主持公道。我这个侍女跟随在我身边也有好几年了,如今这样惨死,如果得不到一个公道……”后面的话,江天啸说不下去了,他的声音哽住了。

  江天舒看着江天啸再度叫起来,“江天啸,你这个侍女也跟着你有好几年了,你怎么下得了手?你好狠的心!”

  江天啸不理睬江天舒,继续对唐棣说道:“大人明鉴。几个月前我带着这个侍女前往雍王府,这个侍女当时才第一次见到江天舒,那时江天舒就曾开口向我索要这个侍女,因为我严词拒绝,他才悻悻然的放弃。没想到昨天晚上,他借着三分酒意,竟做出了这等恶事!”

  江天舒不依不饶的叫道:“哪里有这样的事情!”

  唐棣看着江天啸,淡淡说道:“严惩不严惩得看国家律法如何规定。四殿下,您既然知道世子觊觎您的侍女已经很久了,那为何还要吩咐您的侍女单独服侍世子?”

  江天啸脸上的表情顿时僵硬了。

  唐棣又看向江天舒,说道:“世子,不管是人家坑害您也好,自己杀人也好,反正现在人证物证倶在,根据现场状况暂时也得不到其他结论,所以您跟着我们走一趟,既然您的世子金册还没有被收回,下官不会对您动大刑的,请您放心。”

  江天啸看着唐棣,又看看江天舒,没有说话。

  江天舒大叫起来,“我是冤枉的!”

  唐棣懒得理睬他,直接吩咐下属,“给世子一件衣服,然后请他跟我们走一趟。”

  江天舒被上了大枷,一路大叫大嚷的进了衙门大堂,唐棣命人将他关进监狱,单独带着曹师爷进了关押江天舒的牢房。

  “得了,别装委屈了,都进衙门了,你再叫别人也听不见了。”唐棣对着江天舒淡淡的说:“你的表演太夸张了,我看着累。”

  江天舒脸上的表情听了这话顿时僵住。

  唐棣冷笑了一声,说道:“堂堂青鲤帮帮主,居然会被这么简单的计策弄倒?打死我也不信。”

  江天舒苦笑一声,淡淡说道:“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分?”

  唐棣看着江天舒,淡淡笑道:“你们混江湖的怎么不知道色字头上一把刀这句话?之前你调整了眼神,又在脸上蒙上一块布,我怎么也不能将沈青鲤与江天舒联系起来。但是后来江天舒的侍女失踪了,沈青鲤发疯地到处乱找,还说什么未过门的妻子,江天舒却突然无声无息,这样一比对,我能不将你们两人联系起来?再加上那天你用江天舒的身分给云湘国密探治病,一切都很清楚了。那个云湘国的密探现在还关着,后来看过伤口的大夫都说,如果不是你神乎其技的缝合了伤口,那个人非死不可。大家都争着要向你讨教,被我巧言搪塞过去了。”

  江天舒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原来如此。”

  唐棣淡淡的道:“你现在可以招供你具体的杀人过程了。”他接着吩咐后面的曹师爷,“你可以动笔记录了,之后要呈给皇上看。”

  江天舒怒道:“我没杀人!这是别人算计我的,我被弄醉了什么都不知道!”

  唐棣对曹师爷说:“这句先不要记下来。”又对江天舒道:“既然都被关进来了,你还是全都招了吧。你好歹也是皇家子弟,到时候被皇上下旨动刑什么的,那样就不好看了。”

  江天舒恨道:“你明明知道我没有杀人!既然知道我的另一个身分,你也应该知道我是怎样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对这么一个没什么姿色的女人动手?!”

  唐棣笑道:“啧啧,我现在知道了,不是不会动手,而是因为这个女人没什么姿色?”

  江天舒怒道:“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唐棣坐下来,悠哉的说道:“那你是什么意思?你堂堂青鲤帮帮主,什么迷香啊,什么酒香醉啊,最熟悉不过,怎么可能上这样的大当?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你真的醉了,真的酒后失德了,真的将那可怜的小侍女……唉,太可怜了。”

  江天舒突然笑起来,他席地就在牢房的地板上坐下,“无论你怎么说,我真的是被弄醉了,他们怎么算计我的,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唐棣叹了一口气说:“你也太狠了,那好歹是一条命!那个人才十八岁啊,又不是什么穷凶恶极的江洋大盗,你居然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死?”

  江天舒无可奈何地说道:“那个黄议自己脱了衣服后,边上那个同伙就立刻拿榔头砸破了她的脑袋,我根本没料到,这怎样也不能怪我,再加上我当时浑身绵软,想要阻止也来不及,索性就静观其变了。”

  曹师爷犹疑的问:“大人,这些记不记?”

  唐棣回答,“先不要记下来。”又对江天舒说道:“我看你还是别狡辩了,这案子就是你做的,认了吧,免得到时候动起刑来大家不好看。”

  江天舒就问:“我认了后,会不会判死刑?”

  唐棣道:“按照律法,当然是杀人者死,但是黄鹦乃是奴籍,只要原主人愿意接受金钱赔偿,死刑就能变成徒刑。你又是皇室子弟,按例免死,只是你的世子位置要换人坐了。”

  江天舒摇摇头说:“竟然不是死刑啊,这样真的不好。”

  唐棣气得笑了,“你难道打算被判死刑?啧啧啧,我还真没见过像你这般不要命的!”江天舒垂下眼睑,一脸无聊,竟然没有继续说话的兴致。

  唐棣说道:“成,这案子就当是你做的,我会奏请皇上,赐你一条白绫还是什么毒酒的,这样你满意了吧?我认识沈大帮主也算有两、三年了,我怎么也没想到你竟然是个丢了一个女人就像丢了魂的娘儿们!你既然想死,我给你弄条裤腰带,牢房的墙壁上也没有铺着棉被,你要上吊还是撞墙随便,何必一定要我给你弄一个死刑?!”

  江天舒面上突然露出一丝狡黠的神色,“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家那个侍女就是个拖泥带水的家伙,如果你愿意帮我将我被判死刑的事儿广为宣传的话,我那侍女说不定就会赶回来。”

  唐棣乐了,“弄了半天,居然是想要装可怜骗女人回来!江天舒,你只管招供吧,等你招供了,你的侍女却不回来,或者你的侍女回来了却没有办法帮你翻供,我看你怎么办?到时候有情人面对面相望,泪眼汪汪,午时三刻,你押赴刑场,她披麻带孝,给你送行?还是她抱着你不松手,愿意与你做一对同命惊鸯?那等场景,想想也心酸啊。”

  江天舒叹了一口气,“真的出现那样场景我也没有办法,只好越狱继续做我的江洋大盗了。招供的事儿就免了吧,反正怎么编造我的供词随你的便。”

  唐棣看着江天舒,压低了声音说道:“你难道不知道,这两年来,我时时刻刻都想要将沈青鲤弄死?”

  江天舒很纯洁地翻翻眼睛,“我知道啊,但是你找不到沈青鲤。”

  唐棣笑道:“但是现在我找到你了,而且你自己弄了一个套子将自己送到我手里,你想我会不会抓住这个机会?”

  江天舒略怔了怔,随即笑道:“你要弄死我?你不担心沈青鲤的手下会造反,让京师大乱,血流成河?”

  唐棣不在乎的笑道:“你现在进了监牢,沈青鲤的手下群龙无首,肯定慌乱,既然慌乱,各个击破也是极简单的事。或者利用你进监牢的事儿,与那些知道你身分的干部讨价还价,说不定能骗得他们解散青鲤帮,束手就擒也未可知。”

  江天舒眯着眼睛笑道:“你不敢冒这个险。你是承天府府尹,你担负着整个京师的安全,你只能求稳,哪里敢兵行险招?”

  唐棣微笑说道:“我之所以不敢兵行险招,那是因为我没有五成以上的把握。现在我觉得自己有七成以上的把握,为什么不试一试?你可知道,我为什么在酒楼里就给你戴上大枷,而且还是精钢所铸的大枷?而且到了这里还不帮你卸下来?”

  江天舒的笑容僵住了。

  唐棣得意洋洋,“师爷,供词写好没?世子,您画押不?我劝您,还是不要画押吧,我另外给您弄一份供词……毕竟四殿下设计的杀人现场,并非没有任何破绽。”

  江天舒摇摇头,“还是按照我杀人的供述递上去吧,如果她不愿意回来救我……那么就是死了,也没有什么。”

  最后一句话很轻很轻,但是听在唐棣的耳朵里,却有一番沉重的分量。

  他看着江天舒忍不住摇头,“这么一个女人就将你弄成一个了无生趣的傻子?那女人我见过,并不如何出色啊,你真的傻了。”

  雍王世子江天舒大叫大嚷被承天府府尹唐棣带走的这事儿转瞬之间已经人尽皆知。

  随即一个更惊悚的消息传出来了——江天舒杀人了,而且是先奸后杀!

  京师百姓对于为非作歹的贵族子弟向来是非常讨厌的,江天舒是京师中最有名的纨绔,虽然过去没有做什么恶事,但大家对他也没什么好感,当然不会对他抱有什么同情之心。

  更重要的是,另一个消息传出来了——承天府府尹唐棣向皇上上书,奏请判处江天舒死刑!唐大人认为,京师贵族子弟的风气已经极坏,刚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整顿整顿。

  用说书先生的话来说,唐大人这是要杀鸡儆猴!杀江天舒这只鸡,儆全京师一群猴!

  听说雍王府的老太妃听闻这个消息之后就晕了过去,等醒来之后,老太妃不顾家人劝阻,立即前往皇宫,在宫门之外跪了两个时辰,后来是皇后亲自劝解才回了雍王府。

  也就是说,皇上并没有给雍王府老太妃面子?皇上真的打算整顿那群纨绔了?

  这真的是极好的消息!

  于是全京师的人都在等着一个日子,一个注定要载入峻崎国史册的日子,等着第一个真正的贵族子弟因为恶待奴婢而被赐死的日子!

  当然也有为江天舒着急、为江天舒感慨的人,这些日子请求进监牢看望江天舒的人也不少,承天府大牢外面也有许多爬墙的人,但是自从一个米店老板得到机会进大牢看完江天舒之后,牢房外面爬墙想进去的人瞬间就没了。

  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等待着一个人的死亡。

  而江天舒也在等待,他在等待一个人的到来……只是那个人会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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