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被请来做客三天了还没见着正主儿,可是明云舞的表现却一点儿也不担心的样子,就算镇日被关在屋子里,她依然自得其乐得很。
她一会儿向送饭的人要纸笔,好在无聊的时候练练大字,然后又向人要了绣花用的绷子和针线,说是要让采田打发打发时间。
有时心血来潮,向来不碰针线的她还会有模有样的拿起绷子,跟着采田学学绣花的功夫。
在采田惊讶的目光中,她自我解嘲的说,虽然现在有些来不及了,可是总得在自己的嫁衣上绣些什么,就算只是几朵花,也算是聊表心意了。
自古女子提到嫁人都羞得跟什么似的,可偏偏明云舞说起来是那么的自然,连一直忧心忡忡的采田也忍不住被她给逗笑了,甚至还挺认真的教起明云舞该怎么绣些简单的花花草草。
明云舞本来就不笨,只不过以往得要管着玉荷坊,还要动脑筋、动心思与明家人斗智,自然没有心力花在这些闺房女儿该做的事情上。
现如今被人请来做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正好能练练手艺,不过一两天的时间,倒还真让她绣出了几朵似模似样的花朵来,惹得采田直用祟拜的眼神看着她,盛赞她天赋异禀。
两人说说笑笑,吃好喝好,日子过得倒也挺快意。
反正人家供着的都不急了,她们急个什么劲,是吧?
“明姑娘还真是惬意,如此随遇而安实在令人欣赏。”一道低沉嗓音传来,打破了她们的悠闲时光。
明云舞顺着声音来源瞧了过去,只见一个完全称不上玉树临风,只能说是五官端正的男人正踩着闲适步伐踱步进屋来。
她懒洋洋的挑眉,不动如山地坐在原位,连开口询问他的身份和目的都没有。“不好奇我是谁?”
“你很重要吗?”她冷冷地问道。
虽然日子过得悠闲自在,但就这么被人给掳了来,心中要说没憋着一肚子气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自然也不用给这个掳来她的罪魁祸首好脸色看。
轩辕冷见状,眸中闪过了一丝诧异和欣赏。打从出生以来,见到他的人哪一个不是唯唯诺诺,何曾见过这样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女人,不禁对她生出了几分兴趣。
“我想我应该很重要,因为你的生死现在掌握在我的手中。”
“照你的说法,怕死的才会觉得你重要,若是不怕死,你是谁与我何干,只要替我报仇的人知道你是谁就好了。”明云舞冷笑反击回去。她本来就不是一个甘愿被威胁的人,以牙还牙才是她信奉的准则。
而且她有把握,若是她真的不幸死了,那么柳素真绝对会倾尽全力取了这个男人的性命为她报仇。
既是一命抵一命,那便谁都不亏了,且若就身份上来算的话,她兴许还赚了呢。
毕竟以他那种张扬的作派来看,只怕非富即贵,如果她猜得没错,眼前这人想必就是那个有意于她的三皇子。
“你当真不怕死?”
似乎被她挑起了些许怒气,轩辕冷再不复方才那种笑容可掬的模样,沉着脸的他看起来更为阴沉。
不过明云舞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哪里会害怕,在他的瞪视之下,她甚至还挺有滋有味的吃起了方才没吃完的绿豆糕。
这种悠然自得、完全没把人放在眼里的态度,的确是气死人的最好方法。只见轩辕冷的眼里倏地闪过一丝冷厉和杀气,采田见状,倒抽了一口凉气,迅速地闪身上前,将明云舞给护在身后。
“公子,请你放尊重一点!”
“主子不怕我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连一个奴婢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吗?”轩辕冷咬着牙说,怒气尽显,扬手就给不知死活的采田一个巴掌。
猛然袭至的强大力道让采田整个人飞了出去,砰地一声摔倒在地,发出了好大的声响。
“你干什么?!”
眼见采田因为护着她而被迁怒,明云舞圆亮的眸子闪现浓浓愤怒,她连忙起身去搀扶采田,心疼的望着采田脸上那迅速浮起的五爪红印,以及摔飞出去时额头上撞出的肿包,原本俏生生的脸庞顿时变得惨不忍睹。
啪地一声,耳光声再次响起。
明云舞的手停在半空中,气愤不已的瞪着轩辕冷,眼神愤恨得彷佛想要把他给吃下去似的。
轩辕冷硬生生地挨了一巴掌,没想到一个女人家会有那么大的胆子,顿时怒火中烧。打小到大他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他抬起手,冲着明云舞的脸颊便要打下去--
微仰起头,明云舞挑衅的望着他,竟是不闪也不避。
输什么都行,就是气势不能输!
那豁出去的架势震得轩辕冷一愕,手上顿了顿,原先气急败坏的一掌僵在半空中,怎么也挥不下去。
“你敢打本皇子,不怕株连九族吗?”原本还想卖关子,现在被她这么一气,倒也懒得隐藏了,他索性直接亮出了身份。
“本姑娘父母早逝,也没什么亲朋好友,至于这明家不就是你的爪牙吗?他们死了,我只会额手称庆,绝不会流一滴眼泪。”
明云舞冷冷的道。“连方家你也不在乎吗?”
“在乎,但不怕。三皇子虽然昏了头,但皇上可是个明君,我相信皇上如果知道三皇子的所作所为,只怕不仅不会处罚民女,还会嘉奖一番吧。”
“你还真像他们说的那般,一副烈性子,别以为你这样说本皇子就会放过你,要整治你多的是机会,不必急于一时。”
反正女人嘛,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吗?等她成为自己的女人,还不是一样得以他为天,到时候有的是机会好好教她为妻之道。
“你想整治我,还得衡量衡量自己的本领。”明云舞冷哼一声,完全不把他放在眼底。
要知道,她能将玉荷坊经营到现在这个地步,吃过的苦头可不少,像轩辕冷这样址高气扬的人更是碰得多了,但到最后死的都不会是她。
“你!”轩辕冷怒视着她,虽是气极,却不能拿她撒气,于是视线又落在了采田身上。
对他来说,下人的命不值钱,即便是打死了也无妨。
再说了,瞧明云舞对这丫鬟像是极为重视,显然是个很好的出气对象。
“你再敢碰她,我虽杀不了你,但是杀了自己还是可以的。”从他的目光中臆测到他的想法,明云舞森冷地开口,不是威胁,亦不是恐吓,而是势在必行。
“好,很好,我让你狂,我看你可以狂妄多久!”轩辕冷一个箭步上前,伸手钳住她的下颔,让她微微仰视自己。“今天是头一回,我可以原谅你的不识相,可下一回你若再对本皇子无礼,我不会容你的。”
嘴里边说着,手里也毫不留情的使劲,但明云舞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冷眼瞪着他,眸中没有半点害怕。
“只要你乖乖地嫁给我,我不会嫌弃你没有家世背景,且虽然无法做正妃,但我能许你一个侧妃的位置,若是日后你能助我登上大位,那么在前方等着你的就会是贵妃之位了。”
望着他那彷佛皇位已经手到擒来的模样,原本气极的明云舞顿时感到有些好笑。
这到底是哪来的奇葩啊?行事嚣张不说,就连收买人心也这样不干脆,只许下一点小利,谁会甘心受他驱使呢?
虽然有种想要挥刀砍去下巴上那只手的冲动,但她只能抬手轻轻地推开他的手。
“我累了。”她淡淡的说道。
懒得再与这样的人纠缠,就算人在屋檐下,她也不想太过委屈自己,与这样的人多说一句都是浪费时间。
“你……”果然是与明清远说的一样,这女人软硬不吃,不好说服。
不过那又如何?既然敬酒不吃要吃罚酒,往后他也不需要客气了,有的是办法折腾到她答应。
于是对于她的无礼,轩辕冷选择了视而不见,气呼呼地拂袖而去。
瞪着轩辕冷离去的身影,明云舞咕咕哝哝说了一串,便急着将采田给扶到了床榻上,小心的处理起她的伤。
柳素真,如果再不来,我看你去哪儿找妻子……
看着手中的书信,那字合起来看倒是没什么问题,只不过是他那身为二皇子侧妃的女儿给娘家的一封家书,可若是拆着看,便能看出不能为外人道的秘辛来。
明清远在看完信后,凝眉不语地伸手拿起了置于几上的茶盏,喝了几口之后,这才将目光看向自己的妻子马氏。
“这几日,云舞如何了?”他问道。
“还是一样,没心没肺似的照吃照睡,完全不把被关起来当回事儿。”
不说不气,一说来气,马氏心中的牢骚可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但知道夫君向来讨厌她啰唆,只稍微埋怨了两句。
要她来说,这三皇子有什么不好,虽然个性稍嫌霸道蛮横,可人家是皇亲国戚,就该有这样的霸气。
说来她女儿在二皇子府虽然得宠,可是膝下无子,若娘家能更得势些,方能占得一席之地,而出身较低的二皇子是三皇子阵营的,他们便想着也往三皇子靠拢。
所以自从女儿透露出三皇子想娶玉荷坊主事明云舞的消息之后,她就努力筹划,希望能够促成这事。
偏偏上回兴匆匆地登门同明云舞说这事,却硬生生被人给轰了出来,她心里正窝火,于是挑弄三皇子干脆将人给绑回来,待生米煮成熟饭之后,还怕明云舞不屈服吗?
如今人虽然是绑回来了,却什么事情都做不了,还得好吃好喝的供着,怎一个闷字了得,明云舞那丫头倒好,镇日过得悠悠哉哉的,反而急坏了她在二皇子府的女儿,还有他们两老。
那日三皇子纡尊降贵地去瞧了明云舞一回,结果她不但不懂得把握机会,曲意承欢,还由着自己的性子,居然为了一个小贱婢出手打了三皇子一巴掌,态度更和硬邦邦的石头没两样。
她差点没气坏,若非明云舞现在还有利用价值,不能轻举妄动,要不然她早就好好整治那个死丫头了。
“想个法子让那丫头点头。”明清远望着妻子交代道,语气之中有种刻不容缓的急躁。
闻言,马氏抬眉一瞪,气呼呼地骂道:“你说得倒轻巧,想个法子?我倒是希望能想出个法子,可是骂又不能骂,打也不能打,我能想什么法子?!”
她算是怕了明云舞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就连那日三皇子威胁要诛九族,她也一脸无关紧要,怕是还很乐意拖他们这些人去给她陪葬呢!“若是真想不出法子,那就强嫁吧!”
只要把人送进了三皇子府,那其它的就该算是三皇子的事了,想要吃好果子,自然不能总叫旁人使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