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老师最后订的主题是‘虾兵蟹将的奇异之旅’。”田芯欣极为委屈的哭了。“因为其中一位同学先做好料理,老师就直接用她做的料理当主题,其他两位同学至少各自有奇异果和虾子,我做的料理没有虾子、螃蟹,连奇异果也没有。
“展览时,同学们都议论纷纷,没被选上做料理的同学还说话酸我,说我做的料理和主题根本不符……”说着,她再也忍不住的嚎啕大哭,“老师好过分,他怎么可以这样,不公平啦!”
“芯欣,别伤心,至少你有被选上,代表老师还是很肯定你的。”祈晴拍拍她的背安慰。
“你自己手脚慢,怪谁呀!”见祈晴瞪了自己一眼,阿光连忙改口,“好,芯欣,你说,是哪个白目的老师,我去学校给他……”又来一个白眼,“呃、请他以后要先把主题讲清楚、说明白。”
“阿光哥,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田芯欣身子一偏,紧紧抱住她心目中的英雄,让他想挣脱都挣脱不了。
见状,祈晴低笑。这两个活像一对宝,偏偏阿光还不懂芯欣的好,就像当年少爷也不懂她的好……
急忙甩掉会让自己心口难受的往事,她偏头一看,却见有人在沉思,一直没说话。
“民辉叔?”芯欣受了委屈,哭得这么伤心,民辉叔怎么都没反应?
“虾子和螃蟹……”张民辉喃喃自语,突然一击掌,“好,下回我就买鲍鱼给你,然后我亲自到学校给你指导,让你得第一!”
祈晴差点没晕倒。
显然民辉叔没有搞清楚芯欣觉得老师不公平的重点在哪里,而且,纯展览也没有比名次啊!
“爸,我觉得买帝王蟹比较有看头,那个脚又大又有肉,外表吓死人,吃起来也很过瘾。”
“帝王蟹?好像也不错,不过我得叫老张先帮我订才行。”
祈晴索性起身收碗,对父子俩煞有介事却没搞清楚重点的对话哭笑不得。可看那芯欣一点都不在意,只要阿光为她说话,不管对错,她都一脸幸福样,就像以前她在慕家,少爷什么话都不用说,只要让她跟着,她就觉得自己好幸福……
“不然我就买安格斯牛肉给你带去,顶级进口的安格斯黑牛……”
“爸,我看你是在吹牛吧?”
“你这兔崽子,你以为老子买不起?下次我就买!”
祈晴不禁莞尔。她在这里很快乐,“心情小饭馆”很温馨,笑笑闹闹的,让她即使没有少爷和奶奶作伴,老天眷顾,还是可以拥有一点点亲情上的温暖慰藉,就算六年前受伤的心偶尔还会隐隐作痛,她已能笑着过下去。
虽然……空虚的心头,总感觉少了一个人。
***
慕达企业集团总经理办公室内,笼罩着一股令人窒息的低气压,慕守恭冷沉的神情,让人不寒而栗。
频冒冷汗的副总经理陈彦舟硬着头皮向他报告,“总经理,你放心,这事我一定会处理好,绝不会让公司名誉受损。”
他们慕达国际部代理的意大利香颂咖啡,被曝更改制造与保存日期,还好总经理上任以来,强力主张品牌独立,所以这回的事件,对慕达其他事业体产品冲击不大。
“换掉品牌经理。”慕守恭冷肃下令。
“是。”这不意外,他早猜到以总经理公正无私兼冷情……呃,冷静心情思考下,一定会下达这道命令。“那,总经理,接任人选是?”如果总经理没特别指派的话,他是有几个口袋名单,能力都还不错。
“徐昱婷。”
“徐……昱婷?”谁呀?他听都没听过。
“过几天我会发布人事命令。”慕守恭沉着脸说,“尽快将这事处理好,其他该惩处的人员,绝不能宽贷。”
“你放心,我会处理。”陈彦舟严肃回应。这事虽未波及其他产品,但对好不容易建立起口碑的香颂咖啡冲击颇大,该负责的相关人员他绝不宽容。“总经理,还有一件事,守乐和皇总裁婚宴上的‘御赐春香茶’,市场反应极好,我们是不是要考虑和‘皇品’提出合作,继续生产?”
说时,他一脸泰然,其实前不久他的心情还是有点微酸,原本他和守乐在国外求学期间是男女朋友,回国后都在慕达上班,他是不在意“驸马爷”的头衔,毕竟他喜欢守乐是出自真心,可守乐的心里却一直都有皇品企业总裁皇竟威,他不得不承认皇总裁比他更适合当守乐的守护者,于是他毅然决然的退出,也许是他善心得到善报吧,现在他身边也有一个小可爱陪伴了。
这两年,皇品的御赐茶和慕达的春香茶在市场上战得火热,但皇总裁和守乐共结连理后,两家的茶饮也在婚宴上短暂合二为一,成为限量发行一万瓶“御赐春香茶”,经销商方面汇报,说很多消费者反应,希望“御赐春香茶”继续发行。
其实,别说消费者,他自己也很希望不久后自己的婚宴上,同样能摆上“御赐春香茶”,这茶饮不单是茶饮,在皇总裁和守乐的加持下,它代表一种高贵的喜气幸福。
“呃,总经理,你觉得呢?”察觉自己不小心陶醉在自个儿不久后即将举行的婚礼,陈彦舟回神后惶恐的请示,可是——
原来发呆的不只有他,怎么总经理也在发呆?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总经理居然恍神……难不成他说的话没有营养,才导致听者发呆?
不会吧,虽然他没总经理那般精明,说话谈事皆能一针见血,动中窍要,可这回提的“御赐春香茶”合作案,从消费者到经销商都兴致勃勃,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让总经理发愣?
“这件事,我会先问总裁的意见。”慕守恭淡瞥他一眼,“没其他事,你先下去。”
“是。”
慕守恭翻开卷宗想专心工作,手中的笔却停在半空中,脑袋一片空白。
办公室静寂无声,使他突然又想起六年前祈晴离开慕家后,好一段时间他的房外跫音不响,静得令他的心好空、好空……
什么时候又开始想起祈晴的?他眼神一黯。
应该说他从未忘记,只是一再将她压沉在心底,不容许自己的思念泛滥成灾。
是守乐的指控,让他积压在心底的思念如火山爆发,一发不可收拾,从此 ,祈晴的身影日日夜夜折磨着他。
先前他私心以为皇竟威不懂珍惜守乐,暗中阻挠他们见面,他告诉守乐不要再傻傻的为那种男人付出,对方根本不懂珍惜她,吃定她善良可欺。但守乐的一句反驳话语——“就像当年你对祈晴一样?”让他心口当场如遭重击,痛彻心扉,百口莫辩。
没错,如果当年……那他六年前执意赶走祈晴,在守乐眼中肯定也是弃如敝屣之举。
他承认他做错了,但他不是讨厌祈晴,只是……太在乎她……在乎到失去自制力,在乎到无时无刻都想见她,在乎到他的心思全然皆在她身上不在书本上。
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他既慌措又恼怒,原本他的人生路程该照着自己的规划走,他要到国外留学、接掌慕达,他的大好前程不能毁在儿女私情上,尤其是祈晴那个傻妹,他的条件够优,又美又聪明的女人才配得上他。
当年他一心以为只要断了两人的关系,祈晴就会振作,努力考上大学,但他忘了一点,祈晴不是他,即使被断手断脚,他会越挫越勇继续往前冲,但祈晴不同,她以他为生活重心,失去他,她也许不至于消沉,但极可能丧志,毕竟她是为了他才奋发图强考大学,一离开他,她为谁辛苦为谁忙?
慕守恭心口揪痛了下。当年他对她说出冷情话语之后,隔天就回校,根本不知她和她奶奶已离开,当他意识到自己“估算”错误,再回家想找她已是一个月后,却没人知道她们去了哪里。
六年后,他如愿了,完成自己当初的人生计划,再回头却看不见她,心头,始终空虚。
每每想到祈晴,他的内心就有一份亏歉,当初误以为对他俩都好的分开计策,却可能将她推到悬崖边,他常想,他喜欢的明明就是天真爱笑、有点傻味的祈晴,她读不读大学,他还是一样爱她不是?说不定她变聪明反而失去原有的纯真,就不是他爱的那个祈晴,所以,当年他究竟做了多么愚蠢的事?
上大学至今,他的身边从来不缺乏女性精英,无须他浪费一分一秒去追求,她们就会主动靠近,每一个都是外表和内在兼具的优质女,只要他点头,任何一个都能马上上工,扮演他理想中的称职妻子角色,他也该正视这事,因为三十岁前结婚生子是他早规划好的人生,但现在他已二十八岁,年底就快接近,一眨眼,三十岁即将来到,他却完全不想钦点任何女人当他的枕边人,配合他的生子计划。
因为每回他“拨空”考虑别的女人的条件应该可以当他妻子时,祈晴的身影就会出现扰乱他的思绪……
他一向记不得自己交过多少女友,却记得每一任女友都不及祈晴,不管她们多美、气质多好、学历多高,却都比不上她,比不上她的叽叽喳喳,比不上她那阳光般的灿烂笑容,比不上她大剌剌又有点小迷糊的个性,比不上她想帮他的忙却总是帮倒忙,更比不上她每天为他特别做的“爱的营养午餐”——
那些曾让他觉得幼稚丢脸的小白兔寿司、猫熊寿司,还有蛋包饭,在她离开慕家后,让他异常怀念,没有一个佣人做得出来她做的味道,他还曾为此发了一顿脾气。
肚子,嘟噜叫了声。
真难得,他在中午十二点前,头一回有想吃饭的欲望。
可是除了吃饭,他更想祈晴,想她傻呼呼的大笑容,想她亲手做的、自称“爱的营养午餐”的中餐……
搁下笔,今天的中餐他突然不想再吃顶级便当,也不想上高级西餐厅啃牛排,他只想吃蛋包饭,回味当年祈晴为他做的中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