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真如此轻易的放过她?
就在她犹自半信半疑时,云敛锋又开口道:“还不走?”
他相信她知道要去哪里,她早已在城外置了庄子,柳兴便是住在那庄子上。
温咏佩怕他反悔,连忙收拾了个小包袱,把抽屉里值钱的首饰都带走,也没再看任何人一眼,匆匆离去。
白莲张了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闭了嘴,她在心中暗自叫苦,平奶奶您自己走了倒好,把奴婢留在这里,叫奴婢怎么办才好?奴婢可是您的陪嫁丫鬟啊,是您的“共犯”啊,少爷能饶了奴婢吗?
知道温咏佩已经走了,丁宣瑛这才缓缓进来,看见云敛锋额上青筋直跳,又见他攥紧了拳头,便知道他怒火中烧。
也是,这么一个、两个的给他戴绿帽子,哪个男人忍得下?能做到让两个女人都背着他偷人,他也算奇才了。
究竟是把人家冷落成什么样啊?怎么逼得她们都要向外发展呢?
这些话她自然是没说出口,走过去,轻轻将他攥得死紧的拳头扳开。
云敛锋气得脸色发青。“她由始至今没提过仪儿。”
她这才知道,他是在气哪桩,忙开解道:“兴许是知道你不会让她带走女儿,所以才没提。”
云敛锋听不进这不成理由的理由,他的脸色越来越沉,最后冷声道:“白莲在哪里?”
白莲原本已经勉强撑着墙起身,被云敛锋一点名,又吓得跌跪在地。“奴婢……奴婢……在这里……”
她什么都知道却帮奶奶瞒着,少爷现在是要来治她的罪了吧?不会是要把她卖了吧?若是卖进勾栏院里,那她……那她……
云敛锋眼中添了一丝凌厉,“好生照顾姊儿,若是姊儿出了什么事,我唯你是问。”
白莲一听不是要向她问罪,忙不迭的应承道:“奴婢明白!奴婢一定好好照顾姊儿!也不会乱说话!请少爷放心!请少爷放心!”
这时,里面传来了呜咽的哭声,小丫鬟牵着云秀仪的小手出来了,愁眉苦脸地道:“姊儿作了恶梦,正哭不停呢。”
云秀仪见到云敛锋和丁宣瑛在自己娘亲寝房里,因为平日云敛锋的威严,她微微一楞之后便自然而然的收住了哭声,吸吸鼻子施礼,“仪儿见过爹爹和大娘。”
云敛锋向来是不懂如何与孩子相处,只嗯了一声便深锁着眉宇,想着如果女儿问起母亲,他要如何说法?
丁宣瑛同情云秀仪小小年纪便失去了娘亲,亲爹又这么正经八百的不苟言笑,她忙蹲下朝云秀仪招招手。“过来大娘这里。”
云秀仪乖巧地走了过去,眼皮子底下还挂着两泡泪。
丁宣瑛从怀里摸出五个桃红色的迷你小沙包,是她凭儿时记忆缝制的,在画服装设计图时便丢几下,也活动活动手部的筋骨。
她对云秀仪微微一笑。“见过这个吗?”
云秀仪摇摇头。“仪儿未曾见过。”
丁宣瑛笑着揉揉云秀仪的头。“来,大娘玩给你看。”
丁宣瑛玩沙包的技巧可说是只有三个字可形容——有练过,因为她前世打从开始画服装设计图便有丢沙包的习惯了。
将沙包全部撒在地面上,然后拿起其中一个沙包往上抛起,趁机抓起地上其他一个沙包放在手心,然后接住空中落下的那一个沙包,把手心中的其中一个沙包往上抛,再抓起地上的另一个沙包,然后再接住空中落下的那个沙包,由少而多,重复前面动作,依次把地上其余的沙包全都抓置在手掌中。
最后,她将所有沙包一起往上抛,再用手背去接住沙包,然后手掌用力向上一抬,抛起接到的沙包,接着再用手心向下抓,又全部抓到所有的沙包。
云秀仪看得目不转睛,不时哇地惊叹,一脸的崇拜,连云敛锋也微挑了眉,对她另眼相看。
丁宣瑛笑嘻嘻地问:“要大娘教你吗?”
云秀仪眼睛都亮了,哪里还有哭的影儿?她毕竟只是个孩子,立即重重点头。
“要!”
丁宣瑛笑吟吟地道:“这还有顺口溜呢!来,跟大娘一起念——一摸地、二搭胸、三拍手、四开花、五围墙、六点头、七摸脸、八摸鼻、九揪耳、十……打十下……”
七月是酸枣成熟的季节,丁宣瑛不知道怎么搞的,今年特别爱吃酸枣,那酸酸甜甜的果子,让她梦里都会口水直流,但想到原主是“囫囵吞枣”而死的,她虽嘴馋,却不敢多吃,一日以十粒为限,饶是她已如此控制了,思秋还是老嚷着她吃太多酸枣了。
整个夏暑便在酸枣之中度过,到了中秋,云府白天已热热闹闹的置办起晚上的烧烤大会了,整个府邸都动了起来,鲜肉海鲜蔬果一车车的送进府来,不只是因为他们府里的少奶奶每到中秋必烧烤,也因为他们这些下人实在也很爱烧烤那一味啊!
如今云府只有一个少奶奶,下人们也全都一致的改口叫丁宣瑛少奶奶。
中秋夜团圆夜,喝酒、吃月饼、赏月,跟别处不同的是,云府各个院落都在烧烤,夏氏、云敛锋、丁宣瑛、梅姨娘和云秀仪聚在云老太君的院子里烧烤,还有二房、三房、四房一些未嫁娶的小辈们都来凑趣,一时间笑声此起彼落,热闹非凡。
丁宣瑛早看准了海大虾,一等小六将那海大虾烤熟夹到她碗里,她便迫不及待要开动。
不想,还没剥到虾壳,才一凑近她便恶心反胃了起来。
“怎么回事?”云敛锋瞪着小六。“虾子不鲜吗?”
二房的云少锋开口道:“很新鲜啊堂哥,我刚刚才吃了两只。”
云敛锋转向丁宣瑛,她还在干呕个没停。“那么这是怎么回事?”
“这还不容易瞧吗?”洪氏笑道:“宣瑛一定是有了。”
大腹便便的云彩霞轻抚着肚子笑道:“是啊,堂嫂一定是有了,我刚怀上时也是这般,闻到海鲜便会呕吐。”
顿时,云敛锋、丁宣瑛与夏氏的视线在空中交会,“一定有了”这四个字在他们耳里是多么的刺耳啊,上回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尤其是丁宣瑛,她再也不敢武断了。
她勉强挤出笑容。“我没事,可能是今天不想吃虾吧!”
见她说没事,大伙也就不当一回事,又热热闹闹的烤起肉来。
可是当云敛锋亲自剥了一个大蛏子的肉送到她嘴边,丁宣瑛却马上恶的一声,往旁边吐得惊天动地,思秋和沁冬忙为她拍背,吐完,她一张脸惨白得吓人。
云敛锋看不下去了,他揽腰抱起了丁宣瑛。“肯定是吃坏肚子了,坤弘,去请大夫!”
“对对,快去请大夫!”云老太君也一脸关切,急急忙忙地道:“快回房去躺着,让大夫仔细诊诊。”
温咏佩一夜之间消失在云府,孙儿亲自向她讲了原由,想到自己给孙儿招来那样深沉又不洁的女人,她就恨得不得了,如今她可把丁宣瑛当宝了,心里虽急她没能为孙儿生下一儿半女,却也不敢逼得太急,更不敢提出要孙儿纳妾之事,生怕又会招来败坏门风的女人。
云敛锋抱着丁宣瑛回青霞轩了,思秋和沁冬忙跟着过去,云秀仪也没心情留下来烧烤,她挂念着大娘,便央求白莲带她冋青霞轩,如今她也住在青霞轩里,早把丁宣瑛当亲娘了。
“大娘,您哪儿痛?”云秀仪在床边握着丁宣瑛的手,忧心忡忡地问。
见她小脸皱成一团,一双小手紧握着自己的手,好像自己快临终似的,丁宣瑛不觉好笑地露出了笑容。“没有啊,大娘哪都不痛。”
不一会儿,孟大夫来了。
丁宣瑛自己先下结论,“孟大夫,我可能是吃坏肚子了,就开几帖健胃整肠的方子吧!”
她一直是由孟大夫看诊的,前世这叫“家庭医师”,让同一个大夫看诊好处多多,身子有什么毛病、出过什么问题,都不需要再说明。
孟大人两根手指搭上丁宣瑛的脉,仔细地诊了一回之后笑着说道:“恭喜少奶奶,您这是有喜了。”
丁宣瑛整个人傻了。“您说……什、什么?!”
不只丁宣瑛不可置信,云敛锋同样如在梦中。“孟大夫,此话当真?!我妻子当真怀孕了?!”
“这次是真的啊云少爷。”孟大夫笑道:“少奶奶的喜脉脉象平稳有力,没什么要特别注意的,我开几帖抑制害喜的方子,若害喜严重时服一帖便可。”
“少奶奶有喜了!少奶奶有喜了!”沁冬喜悦不已地道,“怪不得少奶奶这三个月这么爱吃酸枣,原来是有喜了啊!”
丁宣瑛一愣。
三个月?
也就是说,她的小日子已经三个月没来了……天呐!她到底还是不是女人?连小日子不来都没起疑心,这是认定了自己不会生,所以根本没在意来着。
云秀仪很是欢喜,“大娘,我要有弟弟了吗?”
丁宣瑛回过神来,忙对她一笑。“我们仪儿喜欢弟弟吗?”
云秀仪点头。“嗯!我喜欢弟弟,将来弟弟长大,可以保护我。”
丁宣瑛噗哧一笑,“原来我们仪儿想要弟弟保护啊!那你得先保护弟弟长大,弟弟才能保护你。”
云秀仪信誓旦旦地道:“好!我一定会保护弟弟长大,不让任何人欺负他!”
丁宣瑛一笑。“大娘相信你。”
云敛锋也过来在床沿坐下,握住爱妻的手,他也不避讳女儿在,深深地看着丁宣瑛。“现在你别想回去了。”
这话只有他们俩懂。
丁宣瑛微微一笑。“天地良心,我可从来没有想回去哦。”
都多少年了,秀仪都八岁了,她也早判定自己两世为人都不会下蛋,已死了心,没想到却在此时受老天眷顾,替她送孩子来了。
她这个正妻当得可真够威风的了,来时除了她,云敛锋有一妻两妾,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如今只有仪儿在他们身边,而且对她这个大娘好贴心,妻妾里更是只剩她的得力助手梅姨娘,如今是云绣园的大掌柜,不得不说,她这个正妻,好威!
现在她也不贪心,没别的想法了,她只有一个心愿——不管孩子是男是女,平安健康就好。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