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人人到,云敛锋大步进来了。“在这里。”
丁宣瑛看着他,不必问了,一身练功服,铁定是去后院练功了。
他对练功有一定的执着,几乎是风雨无阻的,日日早晨都要练上半个时辰。
会武功的男人她当然喜欢啊,便也没拦着他去,有时甚至想跟他学两招,也尝尝当侠女的滋味。
“这样盯着爷看做什么?”云敛锋微一扬眉。“你这懒猪快起来,爷饿了,为了练你想看的那人鱼线,耗了许多力气。”
丁宣瑛噗哧一笑。“是。”
她就只是随口跟他提提人鱼线的练法,他就当真了,还开始练了起来,真是挺可爱的妻奴啊是不是?!
小青服侍着丁宣瑛净面梳头换衣,思秋已经让人进来摆饭了。
丁宣瑛就喜欢古代这点规矩,都可以在房里用饭,极为方便,前世她可从没在房间里这样摆桌吃饭过。
饭桌上例照是两碗热腾的稀饭,有当令的冬笋虾仁、一碟小花卷、一碟咸菜、酱牛肉、萝卜丸子,还有一碗丁宣瑛昨日特意吩咐厨娘做的酸辣鸭血粉丝汤,另外便是日日都有的两小碗金丝燕窝。
“你那什么我怎么没有?”云敛锋眼睛看着她的酸辣鸭血粉丝汤。
“是我想吃的。”丁宣瑛笑吟吟地说,她见那红油油的粉丝汤便胃口大开,可是才夹了块滑溜的鸭血入口却忽然恶心到不行。
“正奶奶!”沁冬忙过去帮她拍背。
丁宣瑛又干呕了好几声,云敛锋急道:“怎么回事?为何会这样?”
丁宣瑛一震。
这症状……这反胃的症状不就是……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那碗令她反胃的鸭血粉丝汤,喃喃地道:“不会吧……”
“正奶奶……”思秋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丁宣瑛再度喝了一口鸭血粉丝汤,依然反胃不止,她如在梦中,狂喜地喊,
“有了!有了!我肯定是有了,快请大夫!快!快去请大夫来!”
云敛锋自然也是高兴的,不过她兴奋的样子让他忍俊不住地笑开来,别人得知有喜都是娇羞的,偏偏她这样召告天下,难道她前世那里的女子都是这般吗?
他起身大步走过去,笑着将她揽腰抱起,打趣道“要我等等去开祠堂禀告列祖列宗这个好消息吗?”
“不反对。”丁宣瑛含笑回道。
“真敢说啊你。”云敛锋笑着将她轻轻放在床上,俯身在她额前亲了一下,那边思秋已经心急火燎的去请大夫了。
奶奶终于有喜了!可终于怀上了!这是等了多久啊,开阳的老爷夫人一直在殷切盼望的事终于要成真了,可要一举得男才好,这可是少爷的嫡长子啊……
瞬间,整个青霞轩都动了起来,“口耳相传”之下,丁宣瑛有喜的消息也在大夫还没来之前便传遍整座宅第了。
温咏佩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还奇怪怎么来得这么晚,毕竟云敛锋现在都住在青霞轩里,丁宣瑛那贱女人早该怀上才对,却拖到了今日,已经算晚了。
当初萧姨娘生下那对哥儿时,她没在怕,心想只要自己生下儿子,才是云敛锋的嫡长子,萧姨娘生的只是庶子,不能跟她生的比。
可如今,萧姨娘生的那一对双生子证实不是云家的种,也已经被老太君赶走了,丁宣瑛是正妻,她生的儿子便会是云敛锋的嫡长子,而她呢,虽是平妻,但云敛锋长久不往烟雨轩来,她要如何生下儿子?
幸好,她早有打算,就让丁氏贱人生下儿子吧!等她把云家庄搬空,跟温家一样只剩个空壳子,即便丁宣瑛生下儿子又有什么用?她不只要拿走云家庄所有的财产,还要云家毁了商誉,再无翻身之日,也要看那眼中无她存在的云敛锋潦倒的凄惨模样。
不过,这事急不得,有些事就是要时间熬着,熬久了,一切就会水到渠成,她想要的尽入她手中……
越想越是得意,她坐在床边冷笑了起来,床里一只黝黑结实的手臂伸了过来,将她一拉,她便柔弱的倒向了床里。
柳兴一个翻身压住了她的身子。“在想什么?”
温咏佩哼了哼,不屑地道:“那个贱女人怀上了。”
“是吗?”柳兴不甚在意地扬了扬嘴角,他扣住她的双手,头埋进了她胸前的柔软,压低嗓子道:“佩儿,你也生我的儿子吧……”
听到他软语求欢,一时间温咏佩脸上泛起红潮,她轻轻点了点头,依了他的想望。
烟雨轩一时间春光无限,这时大夫也匆匆下了马车,跨进云府大门,他到青霞轩之时,夏氏也一同到了,一脸的喜色。
“等大夫诊过了,锋儿便快将这好消息告诉老太君。”
思秋领着大夫进来了,夏氏笑着招呼道:“孟大夫快帮我家儿媳瞧瞧,孩子多大了?胎象可还稳定?”
盂大夫搭上丁宣瑛的脉,探了好一会儿,脸色奇怪了起来。
云敛锋见微知着,心下一沉,“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丁宣瑛说过,前世的她不能生孩子,也担心自己这一世仍旧不能生孩子,该不会一语成谶吧?
夏氏也急了,“难道是胎象有异吗?”
孟大夫站了起来。“两位放心,贵府少奶奶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在下并没有诊到喜脉。”
夏氏一阵错愕。“没有诊到喜脉?”
孟大夫拱了拱手。“是的,贵府夫人并没有怀孕。”
思秋急道:“可是刚才正奶奶明明恶心反胃……”
后面大夫回答了什么,夏氏又问了什么,丁宣瑛已经听不见了,她脑中只有一个声音:没有怀孕,她没有怀孕……
所以了,她这是假性怀孕,是因为太想怀孕才会有的症状。
她前世也曾假性怀孕过,把她吓了好大一跳,疑惑着已拿掉卵巢子宫的自己如何会怀孕?检查之下才知道,是假性怀孕,那时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满口不在乎,其实很在乎,也很想怀孕生子。
“宣瑛,你别再睡了,起来吃点东西再睡。”云敛锋轻唤她,在心中叹了口气,从大夫走后,她这样动也不动的在床上已经躺了几个时辰,眼瞅着天都黑了,一整天她什么都没吃。
“不要管我。”她卷着被子,背对着云敛锋躺着,情绪极为低落,什么都不想吃。
云敛锋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他轻轻将她扳过身来,将她颊边凌乱的发丝系到耳后去,凝眸看着她道:“何苦如此自苦?没有人怪你。”
丁宣瑛眼里浮起了一层水雾,闷闷地道:“我怪我自己。”
可能有一天,他也会像方晋安一样,因为她不会生孩子而背叛她。
云敛锋心疼地摸着她的脸。“你不是说在你们那里有女人统治国家吗?云家庄日后也交给仪儿继承,咱们便去游山玩水,我带你到京城里去,只要见到了孟寒玉,也有可能见到皇后娘娘,你不是很想再见皇后娘娘一面吗?我想是有机会的。”
丁宣瑛听得一怔。他竟有如此前卫的想法,看来他被自己改造得很成功啊!
他说的没错,没有人怪她,她又何苦自己闷闷不乐,没有男人会想在一个愁眉苦脸的女人身边。
她坐了起来,朝他露出一个笑容。“昨日瞧着,园里的梅花好像开了,我想去赏梅。”
云敛锋见她不再钻牛角尖也松了口气。“你不是喜欢烧烤吗?晚上咱们便在院子里烧烤吧。”
丁宣瑛笑啐道:“多冷啊!是想让下人们在心里骂咱们疯子不成?”
大锦朝还没有烧烤这一味,尤其是烤海鲜更是前所未闻的料理方法,因此中秋时,她不依这里赏菊花、吃螃蟹的习俗,依着前世过中秋的习惯,大仗阵的准备了各式食材的烧烤,原只是在青霞轩的院子里烤着,香味却把其他院子的人都给引来了,她便招呼大家一起坐下烤,又让人多备了几个炉灶,搞了个中秋联欢烤肉大会,自此她在下人们心中的地位又提升了好几层。
云敛锋一本正经地道:“你别说,他们还真喜欢呢,甚至云家庄的伙计们也有样学样,不时在烧烤,还是大管事领的头。”
丁宣瑛噗哧一笑。“当真?”
那个严肃的大管事会领头烧烤?真是想象不到啊!
云敛锋对她温柔微笑,将她的手攒在掌心里,深深地看着她,“我的娘子,现在心中好过一些了吗?”
丁宣瑛这才知道,他这是想方设法的在引自己开心,她不由得心里一暖。
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不能生孩子就不能生吧!她不会再让这事困扰她了。
见她肯起来,思秋和沁冬都松了口气,两人重新为主子漱洗梳头,目送两人出门,识趣的没跟上去。
天色已黑,梅花在夜里绽放得更为动人,夫妻俩赏了一会梅,丁宣瑛便觉饿了,肚子都在叫了。
云敛锋微微一笑。“回去吧!这种时候吃麻辣锅最好了可不是?想来思秋那伶俐的丫头已经准备好在等我们了。”
烟雨轩便在眼前,丁宣瑛忽然问道:“爷有多久没去看看仪儿了?不如爷去看看仪儿,我自己回去就好。”
云敛锋是有些挂心女儿,但他不想见到温咏佩,他查到她从公中挪了许多银子出去,也把之前萧姨娘娘家的铺子接手过去全安插了她的人,这件事可大可小,他不想惊动老太君,还未想好要如何与她摊牌,虽然对她没感情,但她始终是仪儿的娘亲,他也不想把事情做绝了。
云敛锋沉默着,丁宣瑛忽然看到一个身影匆匆由烟雨轩的后门出来,那人出门后小心翼翼的关上门,走时还左看右看,一副怕被人看到的模样,行迹怎么看怎么古怪。
云敛锋也看到了,他剑眉一扬,一个纵身展现轻功,落在那人面前,那人吓了好大一跳,脸色都白了。
“你是何人?”
“小的……小的名叫柳兴。”他忙施了个礼。“小的见过少爷。”
云敛锋眉一挑。“柳兴?”
柳兴定了定神,恭恭敬敬地道“小的是绣坊铺子的伙计,白莲姑娘的家里人有事要请她回家一趟,到铺上请掌柜帮忙带个口信,掌柜便让小的过来跑腿,通知白莲姑娘一声。”
虽然说得出理由来,云敛锋心里仍有疑问。“既然如此,为何要走后门?行迹鬼祟,启人疑窦。”
柳兴忙道:“少爷误会了,白莲姑娘说,平奶奶跟姊儿在前厅用饭,要小的从后门走,不要扰了平奶奶的眼,还嘱咐小的不要让人看见了,她自会找时间回家一趟。”
云敛锋皱眉。莫非这小子和白莲之间有什么?否则白莲为何吩咐别让人看见了?
“你走吧。”
“谢少爷,小的告退。”柳兴忙不迭地匆匆的走了,像是怕云敛锋又会把他抓回去审问似的。
丁宣瑛等柳兴走远了才走过来。“问出什么了吗?”
云敛锋瞬了瞬眼眸。“没什么,只是个下人。”
丁宣瑛看着雪地上的脚印,有点诧异。“那人的脚还真大啊……”
“不许你注意别的男人的脚。”
云敛锋搂住了她的肩往青霞轩走,此举自然是说他不去烟雨轩了,丁宣瑛也明白,便没再问。
“知道当日我知道你做鞋送给孟寒玉时有多呕吗?”
丁宣瑛仰脸问道:“为何要呕?”
“我以为那双鞋是做给我的。”云敛锋哼了哼。“有一夜,我到你房里,看到了那双还没做好的鞋,便认为你是为我做的,我满心期待穿你做的鞋,不想你却送给了孟寒玉,我能不呕吗?”
“什么?”丁宣瑛先是一楞,然后便大笑起来,笑得直不起腰来。“哎哟,这算个什么事啊?我又没说我在为你做鞋,而且那时我们又没交集,你怎么会那么想?”
云敛锋紧绷着俊脸。“是我自作多情、一厢情愿,行吗?”
丁宣瑛笑吟吟地问:“那你见孟寒玉临行前送了我玉佩,不是更不是滋味了?”
“估计是把他拖下马来狠狠的打一顿都不能解气。”
丁宣瑛笑得更大声了。
他嫉妒她跟别的“男人”,这话她爱听。
“还有呢?再多说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