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你父王也在呢,在和你哥哥商议要事,所以才没派人去寻你过来。”王妃笑道:“你不是最怕你父王的吗?他说一句话可以震掉你三魂七魄,母妃还不是怕你吓破了胆才没敢让你过来。”
“母妃惯会取笑人家。”元蕙满不依不饶的又往王妃怀里腻去。
“几岁了,怎么还像个娃儿似的?”王妃慈爱地将闺女颊边几绺散发系到耳后,她真的是将满儿视若己出,要在她及笄时将她记在自己名下,让她成为王府的正经嫡女,也好觅一门好亲事。
“对了,许侧妃的表弟陆公子,他无意间在花园见了你,一见倾心,要许侧妃过来说亲呢,你的意思呢?”对于这么一桩门户不对的亲事,她原是提都不想对满儿提起的,但小许氏都好意思开口了,她也不好全然不问满儿,不想小许氏自己跑去问满儿,若满儿说毫不知情倒显得是自己有心隐瞒了,于是便提上一提。
听到这话,宫湄卿心中一凛,小许氏、陆瑞铭那边这么快就行动了?想必王妃拒绝了之后,他们便会卑鄙的采取下一步行动了。
“什、什么?”元蕙满先是讶异,继而想起那油腔滑调,眼神不正的陆瑞铭,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忙摇头道:“不,女儿不嫁!”
端茶出来的传嬷嬷正好听见她这么说还带摇头,一派坚决的模样,便一边上茶,一边不紧不慢地道:“三姑娘有所不知,那陆公子虽然出身商户,但为人正直,乐善好施,极重孝道,不但将家里的几间铺子打理得井井有条,还有个才子的名号,他是陆家未来的家主,不知道多少千金小姐想嫁给他呢!”
元蕙满迷惘了,是吗?他有这么好?为什么她看不出来?只觉得他看她的眼神恶心了她,她可不愿嫁给那种登徒子。
宫湄卿轻巧地用茶盖磨着杯缘,微微笑道:“瞧嬷嬷说的,不知情的人会以为嬷嬷收了侧母妃的银子在替陆公子说好话呢!”
她虽是以玩笑口吻说出来,傅嬷嬷听了却是脸色一变,面上带着不悦,阴阳怪气地说:“老奴是王妃的人,可不敢做那收取贿银的下作之事,王妃是老奴奶大的,老奴的为人问王妃最清楚,二少夫人可不能含血喷人。”
宫湄卿仍是不疾不徐的笑道:“我只是说说罢了,嬷嬷怎地此地无银三百两起来了?”
她今天就要逼傅嬷嬷现形,让她不能再留在王妃身边作怪!
“二少夫人,您为何要往老奴身上泼脏水?”傅嬷嬷颤声道:“老奴再不济也是看着三姑娘出世长大的,老奴难不成会害三姑娘吗?”
王妃见场面僵了,便笑着打圆场道:“这是做什么?卿儿说笑呢,嬷嬷怎么当真了?”
傅嬷嬷忽地“老泪纵横”,一股脑的朝王妃跪下去,泪水便开始往下掉。“老奴也不知哪里得罪了二少夫人,以至于二少夫人要如此相害,若是传出去让外人当真了,说王妃管教下人无方,老奴一死不足惜,可是却连累了王妃。”
什么一死?这可不是倚老卖老吗?宫湄卿实在见不得傅嬷嬷那作戏的虚伪样子,她重重将茶碗一搁,起了身,疾言厉色的瞪视着傅嬷嬷。
“如果你没有,那么这些是什么?”宫湄卿说完,凤瑶和锦衣已经进来了,手里端着托盘,盘里满满都是银子。
事实上,先前她早请凤瑶留意傅嬷嬷,听闻傅嬷嬷可能被小许氏收买而一直在扯王妃的后腿,凤瑶又惊又怒,之后她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与锦衣一道儿注意傅嬷嬷的动静,果然让她们见到傅嬷嬷与小许氏的心腹大丫头烟波暗中来往频繁,也趁傅嬷嬷不在屋里时确认了她房中藏有大量现银,她们将这事禀告了宫湄卿,三人决定来一场里应外合,让傅嬷嬷无从抵赖。
傅嬷嬷见了那托盘上的现银也是一时慌了手脚,她没想到自己向来小心行事,而王妃也没怀疑过她,却有人暗中对她留意上了。
“这是两位姊姊在嬷嬷屋里搜到的,若是没收来路不明的银子,那么这些银子是打哪里来了,嬷嬷若说得出一个道理,我愿下跪向嬷嬷赔不是。”
那盘子上少说也有千两银子,一个月银二两的管事嬷嬷竟然可以攒到千两银子,任谁都不会相信。
傅嬷嬷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强辩道:“那银子上头又没刻老奴的名字,二少夫人这是看老奴不顺眼,联合那两个贱蹄子使计要撵老奴走了。”
王妃脸色也一阵惨白,她难以置信自己最信任的奶娘竟会背叛自己,但想起过去种种,自己每一次有心想亲近王爷都被傅嬷嬷“好意”劝阻下来,说她这样做会惹王爷不快,那样做会令王爷不快,令他们夫妻渐行渐远,终致大房彻底被冷落。
事到如今,她总算明白了,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她深吸了口气,看着她陪嫁的两个心腹丫鬟,缓缓地道:“你们两个说说看,这是怎么回事?”
傅嬷嬷又怎么不知道王妃有多信任凤瑶、锦衣,如今先问那两个丫鬟而不先问她,不就代表了对她不信任吗?她不由心急万分,大声吼道:“不可以让她们两个说啊王妃!她们两个贱蹄子受了二少夫人的指使,这是要栽赃给无辜的老奴啊!”
凤瑶与锦衣一同跪下了。“奴婢两人亲眼所见傅嬷嬷和许侧妃院子里的烟波来往密切,这些银子都是在傅嬷嬷屋里搜到的,如有半分不实,奴婢两人愿遭天打雷劈,请王妃明查,不要将小人留在身边令王爷越来越疏远了。”
王妃听得一滞,她看着傅嬷嬷,眼里满是痛苦,根本不想问了,她知道事实是如何,只叫凤瑶、锦衣起来却没叫傅嬷嬷起来,傅嬷嬷心里七上八下的,也只好继续跪着。
宫湄卿知道王妃是断不可能就此下决定的,她看着王妃就好像在照镜子一般,王妃就如同前生的她,纵然知道了谁在陷害自己却还想着再给一次机会,真是傻得可以,也天真得可以,被原谅的人才不会就此反省改过,只会认为自己逃过一劫了,在背后嘲笑她是傻子,下一次再继续陷害。
她走过去将王妃扶到椅中坐下。“母妃,儿媳有个不情之请,这傅嬷嬷就由儿媳来发落吧。”
王妃疲惫的点点头。“好,你看着办。”
傅嬷嬷本来还存着一丝希望,认为心软的王妃会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只要假意认错就可以了,没想到王妃却把她交给宫湄卿,她这才怕了,宫湄卿与她可没什么情分,断不会手下留情的,这可怎么办才好……
王妃犹自失神,想到自己被待若亲母的奶娘背叛,心里便痛,眼泪不自觉的落下。
宫湄卿轻轻一叹。“母妃,您听儿媳一言。”
王妃茫然地抬眸看着媳妇。“你说。”
“父王待会儿要过来接您去赏花,您万万不可以因为这件事就推了父王的约,务必精心打扮一番并且绝口不提傅嬷嬷之事,若是许侧妃问起您也要云淡风轻,就说傅嬷嬷年事已高,她的儿子来府里求您恩典要接傅嬷嬷回去乡下养老,您便允了。”
凤瑶、锦衣也忙不迭地道:“二少夫人说的有道理,王爷好不容易对您主动,您可千万不能扫了王爷的兴。”
元蕙满在一旁吓傻了,这会儿才回过神来,也忙过去拉着王妃的手。“二嫂子说得对,女儿帮您一起打扮,一定要让父王看得错不开眼。”
王妃感动的看着媳妇、女儿和心腹丫鬟,她点了点头。“嗯,娘听你们的,娘知道该怎么做,你们不必担心。”
三个人簇拥着王妃去梳洗打扮了,宫湄卿也没怎么为难傅嬷嬷,不过是个见钱眼开的小人,她即刻派人将傅嬷嬷送到乡下儿子处,警告她不许再踏入京城一步,狠绝的说若在京城见到她便要她的命,吓得傅嬷嬷立即答应只要饶她一命,绝对不会乱讲话,绝对不会进京。
回到听暖阁,宫湄卿将此事和自己的安排对元奕琛讲了,元奕琛对傅嬷嬷也是很亲厚的,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是小许氏的人。
如此小人挑弄得他父王、母妃感情疏远,他真恨不得将之碎尸万段!
宫湄卿见他眉宇紧拧,便在床沿坐下宽慰道:“你也别气了,想来她也不敢再出现于母妃面前,而失了利用价值,许侧妃是个现实之人,也不会再理睬她。”
她知道虽然自己这么说,但他肯定会对傅嬷嬷再做点什么来消心头之气,王妃是个心慈手软的人,他可不是,不过她也没必要阻止他就是,那傅嬷嬷背叛主子,死有余辜。
她转而说起元蕙满之事。“陆瑞铭若听王妃回绝了亲事,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你可要派人盯着陆瑞铭以防他对满儿不利。”
元奕琛瞳眸深处骤缩,他面色沉沉,冷笑。“姓陆的是什么东西,居然还想攀王府的亲事?许侧妃忒也无耻,竟敢开口求亲!”
宫湄卿知道他会看着处理陆瑞铭便也不担心,转而检查了他的伤口来,见伤口没撑开才松了口气,重新为他上药,却在上药时发现伤口周围起了小小水泡,不由得叹道:“看来我对此毒的毒性还不够了解,如果两位师傅在的话你早就好起来了,要不是我学艺不精,你也不必受这种苦。”
她很想再跟韩婆子学医术,可是与前生不同,她后来又去找过韩婆子几次,韩婆子都对她很冷淡,别说露一手医术让她有由头了,连露个笑容都没有,她总不能没头没脑地说自己知道她医术高强,想拜她为师。
看来此事急不得,得慢慢来,总要设法让韩婆子像前生那般救了她,她才能跟她学医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