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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王 第4章(2)

  行去马厩的路上,厉无垠小声道:“你爷爷姥姥的事,我已经派人去办了。”

  她开心地点了点头,不过——“不对!我刚才想到,万一我爷爷姥姥不相信您派去的人怎么办?”

  她在民间长大一事,虽然兰若宫里不少人知道,但同时也是个不能提起的禁忌——她想,爷爷姥姥,或许也收到了她父王的封口令。

  他说:“我派去的人,是我麾下极有能力的说客,加上你给的信物,应该没什么问题。”

  原来他全想到了。青儿心头暖暖的。

  “谢谢您,您对我实在太好了,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才好——”

  他停下脚步,深看了她一眼。“我不要报答。”

  咦?她瞪大眼。“可是——”

  “我要别的。”他别带涵义地说。

  “您说,”她急忙应承。“只要我有,我办得到,我一定给!”

  他不说话,只是碰碰她心窝,又迈步往前走。

  什么?她低头一瞧自己,蹙眉想了一阵。

  他说的该不会是——她的心?

  她脸蓦地红起。

  走了一阵,见她仍杵在原地,他看着她喊:“快点。”

  她猛地回神,三步并成两步跑。“——来了。”

  青儿与厉无垠同坐一匹马,一旁跟着的,是青儿见过的侍卫队长殷明。

  殷明和厉无垠一样,只做寻常百姓的打扮,略有不同的,是两人眸中难以掩藏的精悍之气。

  青儿瞧瞧厉无垠,又望望紧随在旁的殷明。“您俩常这样微服出巡?”

  “四、五天一回吧。”厉无垠眺望远方天际。“身为一个王,若总是坐在宫殿里听臣下奏禀,久了,会渐渐远离民心。”

  不一样。青儿仰头一望,即看见他刚挺的下颚跟胸膛。他这套说法,和她接触过的另一个王——也就是她父王,完全不一样。

  她父王每天做的最大的事,就是坐在大殿中听大臣的奏禀。父王不喜欢上操练场,更别提纡尊降贵地和将士们玩相扑,至于微服出巡——青儿低叹,就她印象,从来没有。

  两匹骏马四蹄疾迈,很快抵达下城最繁荣的大街。三人下马闲逛,厉无垠专心一意体察民情,青儿呢,则是兴致勃勃四处张望,表情就像个孩子般开心。

  大街上的东西和兰若国有着不少差异,青儿发现,摊子上尽是些她喊不出名字的菜蔬瓜果、香料跟吃食,其中有个东西格外吸引她注意。

  “好香啊。”她站在摊子前,定定看着小贩在一片薄饼上,均匀抹上一层甜滋滋的酥油,接着一卷,油纸一包,即可送到客人面前。

  见她喜欢,厉无垠要了一份。

  “这叫‘水油饼’。”他说。

  热烘烘的饼又软又甜,青儿吃得眉开眼笑,甚至觉得这比兰若宫里精致小巧的点心好吃多了。

  “王上。”目的地就在眼前,殷明不得不出声提醒。“等会儿要去的地方,不怎么安全,您要不要找间酒楼让王后坐着稍等?”

  忙着吃饼的青儿一听,赶忙发问:“你们要上哪儿?”

  “赌场。”厉无垠答。“你觉得呢?”

  “我要去。”她睁大眼坚持。“都已经让我跟到这儿,你们不可以又把我一个人丢下!”

  殷明皱起眉头,本想多劝两句,却被厉无垠挡下。

  “让她跟吧,我们多注意点就行了。”

  王都这么说了——殷明噤口不语。

  青儿绽出灿笑。“你们放心,我绝对不会替你们找麻烦。”

  “这儿人多嘴杂,你就别再喊我王上了。”厉无垠望着殷明吩咐。“她也是,喊她兰姑娘就好。”

  “是。”殷明应允。

  “那我喊您什么?”她还傻乎乎追问。

  两个大男人转头看她,表情很不可思议。

  “怎么了?”她轮流看着两人,绑高的马尾在她头上摇啊晃的。

  厉无垠叹气。“你忘了,我们昨天才当着众臣的面拜堂完婚?”

  她尴尬陪笑。“我想到我该喊您什么了——”

  “喊句听听。”他不放过她。

  她垂下脸摸了摸头,一会儿才嗫嚅地喊了声:“——夫君。”

  这才像话。他满意地牵起她手,开始往巷弄里边钻。

  “为什么特意进赌场?”她小声问。

  殷明看了厉无垠一眼,确定他不反对,才低声回答:“近日有传言,一小帮人借着王上大婚,戒备较松散,因而大开赌局。”

  厉无垠接口。“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如果这帮人只是怡情小赌,我倒还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目前接获的消息,不能再继续纵容。”

  青儿从没遇过这么威风的事。王亲自出马办案耶!“所以您是来眼见为凭?”

  “汉人有句话——擒贼先擒王。”厉无垠说。“听说他们的靠山,还包括朝中大臣,我想瞧瞧,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

  牵扯这么广!青儿忙收起嬉玩的心情,严肃以对。

  三人走到小巷最底,看见一顶破旧的羊皮帐篷架在院子里。不少人蓬头垢面、遮遮掩掩地走进或离去。帐篷外的守卫先挡下他们,搜了搜他们腰靴,确定没有武器,才点头让他们通行。

  一掀开屋帘,哗哗哗的吵嚷声让青儿瞪大了眼。青儿定神,发现里边也有身着狼族装扮的妇女,为数还不少,难怪厉无垠肯带她进来。

  她还是第一次进赌场。以往在木兮山,只有过年,才能在庙堂口看见父老们凑在一块赌两把。当然,她也不落人后地偷偷玩过。

  想起从前做过的顽皮事,她心虚地一吐舌尖。

  “跟紧。”厉无垠提醒。

  她紧握他的手,不敢稍放。

  场中,一大群人全聚在一张比一般方桌大上一号的木桌旁边,桌面除了四角髹上白漆之外,还髹上茶杯大的白圆点。

  厉无垠淡淡地解释:“这是汉土传来的赌戏,叫‘摇摊’。庄家一点,对门三点;右方是二,左方是四。”

  青儿仔细地看着,发现手拿摇缸的庄家站在左上角三与四之间。

  厉无垠又说:“那儿叫‘青龙角’。”

  “您怎么什么都知道?”她惊讶回问。

  他微微一笑。“不然怎叫体察民情?”

  三人方到,庄家已经亮摊,十二点,“开青龙”。厉无垠不插手,只是站在一旁观看。

  桌上搁着小山似的筹码,十几二十双眼睛直盯着庄家手中合起的摇缸。

  “下下下,下好离手,庄家要开了!”

  站一旁的开配喊完,庄家把摇缸掀开,九点,是“三”。场中一阵惊呼。

  “完了完了,赔惨了!”一个长得其貌不扬,却虎背熊腰,几乎是两个厉无垠分量的狼族男人哀号着。

  “够了杨巴,你已经在这儿待了两足天,该玩够回去了。”一旁人劝道。

  “老子就是不。”唤杨巴的汉子死命攀着桌角。“谁赶老子,老子就跟谁拼命。”

  “马大叔您别理他。”另一个年轻汉子不屑道。“反正这小子口袋早空了,就不信他还能死赖活赖多久——”

  庄家跟开配不理一旁的纷扰,依旧喊着:“下下下,下好离手啊。”

  “谁说老子口袋空了!”杨巴突然冲到庄家面前。“你来帮老子开个价,看老子两只胳臂、两条腿共值多少——”

  “杨巴,”庄家皱起眉眼。“你知道我后头是谁撑腰,惹恼我,别说是一双胳臂,我会让你连脑袋也保不住。”

  “你别以为端出金大人名号老子就会怕你!”杨巴大呼小叫,唯恐其他人讥他胆小似,他猛地将赌桌一掀,筹码哗哗散了一地。

  赌客大呼扫兴。

  见赌桌被掀,庄家怒红了眼。“把杨巴抓起来,今天一定要给他一个教训!”

  四名打手从暗处窜出,杨巴一见情况不对,转头就跑。

  厉无垠一扯青儿右手,低喊了声:“我们走。”

  同时殷明已经出手,帮忙挡下擒抓杨巴的打手。

  “好啊,原来有靠山!”大概先前有瞧见殷明和厉无垠他们是一道来的,庄家呼喝:“前头那两个,给我一道抓过来。”

  另三名打手倏地挡住厉无垠,为了保护青儿,厉无垠左踢右打,硬是不教人近身。

  青儿也机灵,没傻愣着要人保护,一觑着空拔腿就跑。

  厉无垠随即跟上,两人跑到大街上,没一会儿,殷明也到了,他手里还揪着杨巴衣领。

  四个人相视而望,好在没人受伤,只有杨巴,眼眶黑了一圈。

  “多谢两位爷仗义相助。”杨巴双拳一抱,以为道完谢就可以走人。

  “慢着。”殷明身一旋挡在杨巴面前。“我家老爷有事问你。”

  杨巴望向厉无垠,铜铃大眼转了两圈。“这位爷——不知如何称呼?”

  “我姓厉。”厉无垠朝前一望。“前边有家酒楼,不妨边吃边谈?”

  有人要请客,身上连个子儿都不剩的杨巴当然不反对。“那就先谢谢了。”

  也没先问清楚厉无垠想问什么,杨巴一脸开心地往酒楼行去。

  为方便说话,殷明向掌柜要了间厢房,叫了几样小菜。

  杨巴一入座,立刻唏哩呼噜吃将起来。

  方才吃过水油饼的青儿不饿,只是小小吃了几段烤羊肠,一边瞅着自家夫君“办案”。

  见杨巴吃饱喝足,一直随兴问话的厉无垠才进入正题。“杨爷刚才在帐篷里喊了声金大人,不知这个金,是哪个金?”

  朝中姓金的大臣,只有金彦跟金铁麟二位。目前金铁麟领军驻守西塞,厉无垠心想,杨巴说的,恐怕是金彦。

  “厉爷问这做啥?”杨巴狐疑反问。虽然杨巴粗鲁无文,可市井小民也有市井小民的警觉心,没那么容易套话。

  厉无垠眼一瞠,忽然答不上话。

  “——因为我们也在开赌场。”一见冷场,青儿立刻诌出借口。“可是每次篷子才刚架好,就有人报讯儿来抓。我夫君才想,是不是我们哪儿欠打点,还是得罪了哪位大人老爷,才会老不顺遂。”

  真亏她想得出来!厉无垠和殷明互望一眼。

  “你们以为开赌场这么容易?”杨巴自以为了解地点头。“下城就在咱们大王眼皮子底下,官差当然三番两头过来闹场——”

  “所以呢?怎么避?”青儿继续问。

  “当然是送银子送美人了!”杨巴又倒了杯酒喝掉。“不过你们今天倒是找错地方了。今天这场子,据说跟金彦金大人有点关系,好像是他夫人的远亲之类——”

  总算搞清楚了。厉无垠轻点了点头。

  “总而言之,”杨巴继续说:“你们要是找不到靠山,我看还是早早放弃,到其他地方营生算了。”

  “我看也只能这样——”青儿很是受教地点头。

  “嗳,”杨巴突然想到。“你们赌场是开在哪里?不是我杨巴自夸,我进过的赌场少说也十来家,怎么一直没见过你们?”

  “开不了几天就关,自然无缘认识杨爷您。”厉无垠顺着青儿的话尾接。

  “不然这样吧,”杨巴打起了歪主意。“相逢自是有缘,这儿正好有张桌子,你们派个人到外头买副骰子,马上就能开一桌。”

  这——厉无垠、青儿跟殷明瞠目结舌。怎有人赌性坚强至斯?

  “等等,”青儿突然想到。“杨爷,我记得您刚大喊口袋空了,您都没钱了要怎么赌?”

  “我还有这呢!”杨巴一拍他双臂。“就不信我运气那么背,屡赌屡输!”

  受不了。殷明猛地站起。“厉爷,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没错没错。青儿不愿再跟杨巴瞎搅和。“杨爷,谢谢您一番教诲,我回头会跟我夫君好好商量。”

  “嗳嗳,你们真的不玩啊?”杨巴还舍不得放人。

  “不玩。”厉无垠从怀里掏了串钱,算是感谢杨巴知无不言。“我打算从此收山不碰赌了,杨爷,您年纪也不小,该为家里人想想。”

  “呿。”杨巴扫兴地挥手。

  回程马上,青儿忍不住说:“我看呐,杨爷那双胳臂,早晚会被人卸掉。”

  厉无垠叹气,他也正在想这件事。

  “人各有命。”骑在一旁的殷明接话。“如果他真那么不爱惜自己,就算王上扫尽下城所有赌场,他还是有办法输掉他一双胳臂。”

  殷明说的她不是不懂,但就是——“就是觉得可惜嘛,我刚才仔细看过,杨爷臂膀跟腰杆多粗啊,可能你们俩加起来还不及他一个。”

  “你有提议?”厉无垠听出她话中有话。

  “也不算什么提议,只是想到您在操练场上玩的相扑。”她仰起头说:“王上不觉得杨爷那身材,一人抵两人,练起来应该挺有趣?”

  她啊,诗书绣艺没半点,但在玩方面,脑筋却动得比谁都快。

  厉无垠跟殷明互看一眼。这么明显易见的事,竟还需要她提醒。

  不愧是王身边最得力的助手,厉无垠还未说话,殷明立刻表示:“属下立刻去找杨巴。”

  厉无垠有别的想法。“让包卫包升兄弟过去,”包卫跟包升,就是相扑赛中孪生子的名字。“顺道让他们测测,杨巴是不是可造之材,若是,就把他带进来吧。”

  “遵旨。”殷明颔首。

  坐在厉无垠身前的青儿则笑得开心,她十分高兴自己能帮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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