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肌肉很发达,怎么会软弱得像肉鸡?”身体暧昧的相贴令她尴尬不已,撑住他胸膛的手胡乱摸了两把,试图以顾左右而言他掩饰尴尬。
她努力镇定心绪,将他推开爬了起来。
蓝斯一双黑眸仍是怔怔地锁着她。
方才,她柔软的身体贴着他,与她看似强势的个性大相径庭,一股淡雅的清香飘入他鼻息,她身上没有明显的香水味,仅有衣服上微淡的洗衣精香味,他甚至可以闻到她柔软发丝散发出的淡雅茉莉花气味。
一瞬间,他想起茉莉花的花语,可爱、幸福、亲切,似乎,在她身上并不具备。
她伸手大胆摸他胸膛,动作粗鲁,他却感觉全身紧绷,因她的动作怔愣讶然。
他从没见过这种类型的女人,对她不由得多了一抹兴味与好奇。
“可怜的男人,又要多个胸剉伤。”阙井泽对蓝斯怔愣的神情调侃道。阙南璇可不是一般女人,她的蛮力连他都饱受伤害。
“长这么大只,难道是纸糊的,这样就剉伤?”阙南璇白弟弟一眼,不满他的调侃。
无力行走的蓝斯只能让阙井泽搀扶进浴室盥洗。
阙南璇上楼,到阙井泽房间挑选两套干净衣物让他们换洗,等待期间,她动作利落地收拾凌乱的客厅、工作室。
半小时后,两个大男人还待在浴室没出来,她不禁催促起来。
“井泽!时间到了,快出来!”对于经常行动到一半便陷入恍神的弟弟,她已习惯催促叫嚷。
三分钟过后,仍无动静,她直接走到浴室门前,敲起门来。
“两个大男人别给我洗鸳鸯浴,快出来!”她不耐烦起来,只想尽快带蓝斯去医院做检查,担心他若真受了颅内伤延误送医,后果不堪设想。
嚓!门板开启,阙井泽只围了条浴巾便要离开浴室。
“我对BL没兴趣,剩下的你自己处理。”他随手抽一条毛巾擦拭头发,一脚踏出浴室门。
站在门外的阙南璇看见里面坐在椅子上、裸着身,双腿间只覆盖一条毛巾的蓝斯。
她心猛然一跳,不敢多望一眼,一手捉住正要离去的弟弟手臂,将他扯回浴室内。
“帮他穿好衣服。”把衣物塞给弟弟,她慌忙转身,阖上门板。
片刻后,两个大男人穿戴整齐,虚弱的蓝斯被阙井泽扶出浴室,走往客厅。
早拿好车钥匙,坐在沙发等待出门的阙南璇,这才仔细审视改头换面的蓝斯,不免有些“惊艳”。
洗净脸,刮掉满面胡碴的他,五官显得斯文俊美,湿润的半长墨发凌乱,却有种尔雅的气质,虽穿着T恤牛仔裤,但感觉并非凡夫俗子。
相较于身高体型相仿,一样蓄着半长墨发的阙井泽,两人站在一起,感觉完全不同。
平常邋遢像流浪汉的弟弟,一旦打扮起来,可是枚标准型男,足以媲美明星风采,因此他被塑造成偶像型艺术家,而他私下的颓废样貌只有少数几个人知晓。
干净整齐的阙井泽仍带着艺术家的随兴性格,而蓝斯感觉像个贵公子,内敛优雅。
虽没细问他的职业身分,但眼前还是先带他上医院要紧。
“我把车开到门口,帮忙扶他上车。”拎起包包,阙南璇转身要走。
“我没事,不需要去医院。”蓝斯沉声道。他向阙井泽点头致谢,在沙发落坐。
“你撞到脑袋,要赶紧做检查。”阙南璇转头,看向稳坐在沙发的他,语气显得急躁。
“我没撞到脑袋,没失忆,只是额角划破一点小伤。”蓝斯清楚自身身体状况,除了药剂令他身体暂时失去力气,并没有去医院的必要,何况他没太多时间浪费。
“抱歉,可以借我计算机及打印机吗?”他转而询问阙井泽,要尽快将竞标文件准备好,赶往饭店会场。
“先去医院,至少看个安心。”他虽说没事,但阙南璇可不想造成意外伤害,还是把人带去医院检查清楚才能放心。
他昏迷时,她直接将人带回家是以为他饿昏头,只是受点皮肉伤,带去医院怕麻烦,但见到醒来的他连家里电话都忘记,想必是被撞出脑震荡,才急着要带他就医。
“我没忘记家里电话,你不放心,可以考验我的记忆力。”蓝斯澄清。低头看着身上黑色棉质T恤,上面印上大大的骷髅图案,他不禁轻蹙眉头。
虽很感谢对方借衣服换穿,但他无法穿着这身随兴的衣着参加正式场合。
“阙先生,可否向你借套衬衫西装?”他询问正要拿笔电的阙井泽。
“去医院干么穿西装?”他的怪异想法,令阙南璇更怀疑他撞坏脑袋。“快,去医院挂急诊!”见他拖拖拉拉,而弟弟竟还真拿出笔电要借他,她直接步上前,欲将沙发上的他拉起。
“阙小姐,我不需要上医院,但是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出席。”相较于她的紧张焦虑,蓝斯依旧从容不迫,伸手接过阙井泽递来的笔电。
前一刻,在浴室里,阙井泽已简单向他告知两人关系,姊弟两人个性迥异,一急一缓,一强势一温吞,令他感觉有趣。
得知他们是亲人而非情人,让他内心有一丝莫名的舒心,他难得会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对个女人产生一丝兴趣与好奇。
然而那好奇只被他定义为对她特殊个性的感兴趣,还谈不上所谓的一见钟情。
“除非你证明你的脑袋思考无疑,否则我坚持你要去医院。”阙南璇仍拉住他手臂,与他的固执对峙起来。
“xn+yn=zn,当n为大于2之整数时,没有正整数解。”蓝斯突地迸出一句莫名的话。他右手虽被拉住,左手仍开启电脑,准备连线。
“什么?”阙南璇证愣了下。
“十七世纪的数学家费玛所提出的‘费玛最后定理’,堪称世上最难解的数学公式之一,让后来的数学家忙碌了357年,在1994年才由Andrew Wiles提出正确的证明。
“比起告诉你家里电话的简单数字,我可以默北圆周率的值,π=3.14159265358979323846……”蓝斯抬头,看了神情讶然的她一眼。“如果你想听,我可以把后面100个、200个以上的数字念出来,或者,你想考我别的?”他薄唇微微一勾。
“你、你是数学老师?”她纳闷不已。一般数学老师应该也无法轻易背出圆周率无止境的数字,或者他是个数学家?但感觉又不像研究学者。
“我只是个商人,来台湾是为一场重要会议,如果无法出席,会丢掉饭碗。”蓝斯刻意强调,希望她别再逼他去医院。
“他看起来应该没事,既然不用就医,我要去忙创作了,再耽搁下去,灵感都跑光了。”阙井泽捉捉头发,迳自转身往后院走去。
“你的脑袋真的没事?”
阙南璇一放开他的手臂,他立刻飞快地敲打起键盘,而上面的长篇文字不像英文。
“你打的不是英文?”她对他的行为产生一些好奇心。
“德文。”此次收购的企业是德国公司,因其握有半数股权者为台湾的投资商,才选定台湾为出售公司之竞标地点。
一旦收购这家企业,将让罗德集团打进德国药厂的通路,更能扩大许多附属投资事业,可观的利益引起欧美许多大财团参与竞争。
家族的大老将此任务交给他执行,便是信任他对数字的敏锐及对企业的经营远见,他花了数个月谨慎评估,计算出竞标价,拟定收购后之原股东权利与企业经营方向计划,相信定能顺利取得得标先机。
这一次的大型收购案一旦顺利得标,对他的能力将是一大肯定,更可稳固他的声望,平息权力斗争的大小风波——现在许多家族长辈对他年轻得志份外眼红。
“你是德国人?”阙南璇不禁在他旁边坐下来,见他不到几分钟已打出数页文章,仿佛完全不需任何思考。
“不是,美国人,我母亲是中国人。”中英文只是他的母语,除了德文,他还具备多国语言能力。
“既然你是来台湾出公差,怎么会昏迷在山里?”虽然他打着她不懂的语言,但看得出并非长信,像是一大长篇计划书,他的脑子应该非常清明,不需再担心脑袋撞伤问题。
“被人陷害,为了阻止我今晚的行动。”面对她,他竟少了防备戒心,也许因为她是救命恩人,更感觉她直来直往的性格,不具复杂心机。
“商场的丑态?”她问得有一丝唏嘘。
“家族丑态。”他轻应。若仅是商场丑态,他能无惧地全然应对,偏偏面对家族亲戚们的斗争,令他感到疲惫与失望,却难以绝情的斩草除根,只能小心翼翼观察搜证。
“家族丑态?”阙南璇闻言纳闷,推敲着他的身分。
“没什么。”他不应向只是外人的她提到任何家族之事,意外脱口令他不免怔了下,对她,他确实太没防心。
“是我的上司的家族利益之争,为他做事的我,当然被牵连。”不便让她得知真实身份,只能把自己当特助身分解释。
“那为什么不报警?”回想在山里,他阻止她报警的举动,一度令她怀疑他做奸犯科,但跟清醒后的他短暂谈话,便感觉他是个正经严谨的人。
“我需要的不是警方协力,而是赶赴今晚的重要会议。”蓝斯边说着,双手仍飞快打着文件。
约一小时后,他已将脑中记忆的二、三十页计划书内容,详尽不漏地全部文字化。
最后,敲下最重要的机密数字——投票金额,蓝斯将全部文件列印出来。
虽然阙南璇一直坐在他身边,但他并不需要顾忌她,除了一开始她看了眼荧幕上未知的语言时提出疑问外,之后她和他闲聊之际,视线未曾再注意置在他膝上的荧幕。
即使她不小心瞥见,他也毋须担心她窃密之余,不仅因她不懂,他对她更有单纯的信任,除了商场与家族间的往来,他并非时时刻刻对人存有猜疑。
他站起身,打算走往前方办公桌,拿取印出来的文件。
才跨出一步,他再度腿软,身体一晃,往后坐倒。
“你连路都无法走,怎么去参加会议?”阙南璇走往办公桌,帮他拿取列印的一叠文件,再翻出一个牛皮信封,递给坐在沙发的他。
“就算坐轮椅,我也一定要赶赴会场。”蓝斯拧起眉心。他双手已恢复些力气,但一双腿仍难以成行,从软禁地点逃出,已耗费他所有力气,现在要恢复体力更为困难。
“就算我能帮你弄台轮椅,难道你能自己推去会场?你不是说遭人暗算,这种状况还坚持出席,岂不更容易半路被拦截。”阙南璇理性劝告。
“即使有风险,我仍需放手一博。”他神情坚定道。
为了这项收购案,他花了数个月时间去了解该公司组织及运作,反复思量才拟订出完整的收购计划内容,并详细计算出投票金额。
对这项由他全权主导的案子,他有十足把握能得标,但若最后一刻无法将文件依规定递送出,一切全都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