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一再的发生,周传叙和老婆沟通的同时,也暗自决定要想办法改变她善妒、记仇的霸道个性,否则万一她变本加厉,他是不是就不能有女性友人、女性同事、女性助理了?
再然后呢?他连出门都不能让任何女人进入他的视线。
婚姻是长久的事情,幼榕说得对,夫妻必须为彼此妥协,否则就会失衡,他不能对错不分、一味纵容。
然而,在他苦口婆心劝说之后,冉冉没发火,只淡淡回他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
谁多行不义啊?他真的被冉冉气坏了,他不晓得她居然可以这么不讲道理。
再然后,第一场战争正面开打。
早餐桌上,詹幼榕喝了口咖啡,却在下一秒喷出来,幸好她及时抽出面纸掩住口鼻,她呛得猛咳,连连拍抚自己的胸口。
演戏啊?向冉冉非但不同情,还受不了地翻白眼。这种三流演技只能拿金酸梅奖啦。
不爱看戏的周传叙竟然还关心的问她,“你怎么了?”
“没事。”说着,詹幼榕把咖啡往旁边推开。
她的刻意动作让他看出了端倪。“咖啡有问题吗?”
他不问还好,一问,她便红了眼眶,连连摇头。“都说没事,不要再问了。”
然后,一滴泪水落进盘子里。
周传叙不语,把她推到一旁的咖啡拿过来尝一口。
向冉冉瞠大双目。他不知道这个动作叫做间接接吻吗?她气呕得满腹怒涛,但接下来那句让她更气恼。
他放下杯子,拧起眉目问:“冉冉,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咖啡里面有什么东西?咖啡是那女人自己带来的,她只不过用热水把它们冲泡开,是她说早餐只喝咖啡,否则咖啡在他们家早就是违禁品。
“请问,我的待客之道哪里不够好?”她挑衅,明知道这种问法只会让詹幼榕更轻易离间他们,但她,控制不住脾气。
周传叙无奈摇头,丢给她一个失望目光,拉起詹幼榕的手说:“走吧,我们到外面吃早餐,我知道有一家餐厅做得不错。”
“这样好吗?我真的没关系。”她回拉住他的手臂,委屈地对他摇头。
他没看妻子一眼,只对詹幼榕说:“就到我们以前常去的那间吧,老板还没换。”
“阿叙,我想冉冉可能对我可能有些误会,不想让误会继续下去,这会影响你们之间的感情。”她说得婉转动听。
向冉冉冷哼一声。她的目的不就是要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这番婉转说辞只会让她觉得好恶心。
大熊听见她的冷哼,她不驯的表情看在他的眼里,剩下一声无言叹气。“把空间留给她好好反省吧,你现在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他们走了,向冉冉气到咬紧牙根直跳脚,从落地窗看出去,詹幼榕回头,抛给她一个得意微笑。
她气,气到想吐,也真的奔到洗碗槽前突出一堆酸水,仰头她吸掉鼻子里的酸液,不哭的,她是不会用眼泪催讨男人同情的女人,虽然她真的觉得自己很可笑,没事居然陪人演出八卦剧场,但……不哭,她才不要哭。
“不气,向冉冉,你不生气,先让她暂时得意,等到水落石出那一日,大熊会看出她的问题。”她对自己说。
“对,嚣张没有落魄久,她得意不了几天。”她朝自己猛点头。
“她的心机无法替她赢得大熊的心,早晚、早晚的事情,我不气……”
她从客厅走到厨房、再从厨房走回客厅,来来回回用力踱步,她要踱去满肚子不平。
很快的,第二场战争在晚上发生。
吃过饭,迟迟在客厅画画,向冉冉在洗碗,周传叙在书房里用电话和经纪人谈事情,而詹幼榕则笑盈盈地靠近迟迟,坐在她身边。
“你叫迟迟对不对?”
迟迟抬眉看她一眼,恭敬地回答:“是。”
“你爸爸在哪里?你有跟他联络吗?”
“爸爸……在书房里啊。”她指指书房。
“我说的是你的亲生爸爸,不是继父。”詹幼榕没好气地瞪她。
迟迟被她的眼光吓到,往后退去,带着警戒的眼神望住她,“什么是继父?”
她刻意叹气,“原来你是白痴啊?阿叙真可怜,帮别人养女儿,还养到一个笨蛋。”
“我不是笨蛋。”爸爸说她是天才,就算考不上医学院,她还是天才。
“你当然是笨蛋,连亲爸爸和继父都搞不清楚,来,我教你,书房那个男人不是你爸爸,你爸爸应该是流氓还是被关在牢里的罪犯,听懂了没?笨蛋中的大笨蛋。”
“我爸爸就是我爸爸,爸爸说我是天才!”好脾气的迟迟拗了。
“天才?天生的蠢材吧,全世界找不到人比你更笨了。”
迟迟眼眶蓄满泪水,紧闭双唇,瞠大眼睛瞪住她。
詹幼榕轻轻一笑,凑近她,恶意到:“你很快就没有爸爸了,因为你和你妈妈就要被赶出这个家,我马上会成为这个家的女主人。”
“爸爸不会赶我的,爸爸爱我。”
“谁会爱一个拖油瓶?那是假的。”她一激二激,要把这个笨小孩激哭。
她扬起笑容,手一挥,桌上的果汁应声翻地,把迟迟画了老半天的画毁了。
迟迟的泪水再也关不住,她放声大哭。
哭声引来向冉冉和书房里的周传叙,他们同时走进客厅,看见詹幼榕一手拍着迟迟、一手用面纸替她拭泪。
“不要哭、不要哭,迟迟乖,阿姨发誓,我绝不会抢走你爸爸,你不要听别人乱说,我真的不会……”
那么真诚的安慰,竟是生生字字夹枪带棍,如果迟迟没听懂,向冉冉也听懂了。
周传叙谴责地看了她一眼,经过她时,低声责备,“你不该把战争扩大到孩子身上。”
听到这句话,向冉冉心凉了。他对她的信心还真是稀少的可怜!
“……你怎么会以为是我把战线拉到迟迟身上?”她心寒地问。
他没理她,安慰了迟迟好一阵,把她送回房间,再下楼来。
向冉冉没离开,她知道大熊要找她谈,而詹幼榕也没走,她在等待好戏开锣。
他走到冉冉面前,态度慎重。
“你很清楚我爱迟迟,你不能因为心里不舒服,就拿迟迟当武器,要她替你攻击幼榕。”
心凉了再凉,向冉冉反问:“迟迟是会攻击人的女孩吗?你怎么不认为她的哭声是因为被攻击了,不得不的宣泄?”
“我认识幼榕很多年,她的个性我很了解。”
接下来的话他没说,但向冉冉“听”得清楚。詹幼榕不会攻击人、向冉冉会,因为她是暴龙,牙齿不拿来要人做什么?爪子不拿来攻击人做什么?
目光淡淡一扫,她望向两人。“你的意思是……我是乱源。”
“我没这么说。”
“态度已经摆明。”她口气恶意、目光恶意,浑身上下散发的全是恶意。
“你就不能好好沟通,非要吵架不可?”
“我本来就擅长攻击、擅长吵架,怎么可以不好好利用自己的专长?”她自讽。“周传叙,你不聪明,怎么会认定这么多年过去,詹幼榕从没改变,她还是多年前那个心思善良、不搞手段的女人?你怎么能主观相信是我欺负她,不是她心存恶意?你怎么能一味认为,在这个家里,只有她委屈?”
“你觉得委屈,是因为你的心眼太小;你一味认为别人心存恶意,却没想过是不是自己攻击力太强;你从不反省自己,只要求别人自我反省,在你的眼里,只看得见别人对不起你。讲讲道理吧!”
“要讲道理吗?好,道理是,一个家只容得下一个女主人,如果你想搞劈腿,至少把人带到外面;道理是,没有女人可以容得下老公和前情人在面前卿卿我我、甜言蜜语;道理是,詹幼榕,收起你脸上的虚伪得意,我保证,你的真面目很快就会现行。”
撂下话,她忿忿走到户外秋千旁,坐下、摇晃,摇晃的夜空像她摇晃的心,
她生气,非常非常的生气,气到心肺肠肝胃通通搅挤在一起,气到想喷火把那个坏女人烧成木炭,气到……气到她开始怀疑,她和大熊之间,真的曾经存在过爱情?
有吗?他们之间真的存在过这号东西?
不会是因为他们在床上配合的天衣无缝,促使费洛蒙分泌激素,让他们误以为自己爱上对方?
不是因为他爱上一个假象,而她也受他架构出来的假象影响,错认为,爱情就地滋生?
她明白,詹幼榕不是两人之间最大的问题,而她也不是那个手足无措、只会做出蠢决定的十八、九岁女孩,她有能力,随时随地可以解除劣势状况,詹幼榕充其量不过是条导火线,他们的争执其实不完全是因为她,而是因为他们对彼此的了解太少、信任太少。
他为什么娶她?
她不知道,只被他那句“感觉对了”给迷惑,忘记三十二岁的男人不会轻易被第六感牵着走。
她开始相信,相信他娶她,是一张相似的面容惹的祸。
她说谎,说自己和詹幼榕不像,可她心知肚明,她们真的很像。前几天,隔壁邻居还对她说,你跟你姐姐长得好像。
真委屈啊,竟然和情敌相像,老天爷造人懒,连多备几个人形外胎也不肯,竟让她们因为同一个男人相见。
认真说来,这个婚姻冒了很大的险。
不管她是不是费尽心思归还他的钱,不管她用任何形式否认,事实上,他们的婚姻就是架构在金钱上,他用金钱替自己买下一个和初恋相仿的女人,把来不及给詹幼榕的爱恋加诸在她的身上。
他以为这样就可以持续未完成的乐章,却没想到,骨子里,她就不是那个温温柔柔、楚楚可怜的詹幼榕。
因此,詹幼榕这么简单的手段他才看不出破绽,而相处六个月的熟悉感仍让他解读不出来,她向冉冉这个女人不擅长耍手段。
这些一再出现的小事情,不是对与错的问题,只是想不想解决的心态,如果他真的爱她,自会一心偏袒,自会请詹幼榕早早离开,而不是怨叹她的心眼小、肚胀窄。
也许他怪的,不是怪她的待客之道很糟糕,而是责怪自己,太快把初恋转移目标。倘若他再多等六个月,等到詹幼榕和丈夫分手,那么他们两人之间将会不同,如果他不急着买下一个妻子、一段婚姻,他不必再夹层里左右为难。
接下来呢?
她猜,两个女人会继续战争,直到一方胜出,而草食熊是胜利礼物,照目前的情势,她胜出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八十,可是……她要一个心存遗憾的礼物吗?她愿意认份当别人的替身,走完一辈子?她不会再他看她、和自己上床时心存怀疑,她在他眼里是另一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