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井哥,你一下子就捉这么多?”当她下车来到溪畔,他已提着桶子往回走。“你以前是不是有自己偷偷跑来捉过虾,要不然捉虾技术怎么这么厉害?”
他莞尔调侃,“我都趁你晚上睡着时自己跑来这里捉虾、烤虾吃。”
“过分!”她佯装生气。小时候若他有吃的玩的没算她一份,她就会皱眉嘟嘴,委屈得掉泪。
“刚才我已经偷偷吃了几只虾子。”
“骗人!”夏月知道他在糗她,因为小时候她只要看他嘴巴有吃东西的动作,就会伸手掰开他的嘴,硬要看看他究竟在吃什么。
他故意做出吃东西咀嚼的动作,她睐他一眼,明知是被糗,他根本没吃东西,她还是忍不住撬开他的嘴一探究竟。
“骗你的!”他爽朗一笑。
“我早知道你是骗人的。”
两人相视一笑,这是他们之间的回忆,旁人取代不了的小默契。
“东井哥,你快穿上衣服免得着凉。”她拿起他下水前脱掉的衬衫帮他穿上,无意间触摸到他结实的肌肉,又是一阵脸红。
“这些应该够了吧,一半烤来吃,一半煮汤,不够的话等会我再去抓。”
“够了、够了。”
他从车后拿出携带式瓦斯炉和烤炉,先将水倒入锅中,将锅子置于瓦斯炉上煮,再放入几片中药材。
“东井哥,我也要帮忙。”
“我来就好。”
“可是如果这些我都不会,以后肯定无法当一个好妻子。”她没帮忙捉虾,现在又杵在一旁,她似乎看到“好妻子”的头街离她越来越远。
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他笑道:“来吧,我的好妻子,你把这些折成小片放进去。”
一听到他喊她“好妻子”,她又羞又喜,接过他手中的东西后,好奇的问,“这黑黑的木材是什么?把它折开还有白色的胶状物。”
“这是厨房阿姨煮过的麻油杜仲腰子汤的中药材杜仲。”提及此,他笑看她一眼。
“原来这就是杜仲本人?”她惊奇的说道。
她不记得是几年前的事,只知道好像是厨房阿姨第一次煮麻油杜仲腰子汤,当时她一看到汤黑黑的,狐疑的问是什么汤,厨房阿姨告诉她汤名后,她转而问他,“杜仲是谁?是不是杜刚的弟弟?”一家人当场笑翻。
因为厨房阿姨好贴心,每次都先把中药材捞掉,所以直到今天她才看到杜仲的真面目。
他点点头,不取笑她,正色道:“今天我们要煮杜仲枸杞虾汤,虾子很快就熟了,可以最后再放,现在要先放杜仲下去熬汤。”
“我来、我来。”她迫不及待想展现贤慧的一面,“这锅汤我来煮,你烤虾。”
“你可以?”
“我当然可以,不过你要在旁边指导我。”把杜仲碎片丢入锅中后,她纳闷的反问:“东井哥,你怎么会煮这个杜仲枸杞虾汤?”她从来没看过他下厨。
他咧嘴一笑,“昨晚我向厨房阿姨请教的。”
“所以你也没煮过?”她惊讶的看他,“那你确定我们煮的汤能喝?”
他扬唇,自通道:“有我这个聪明的老公,加上你这个美丽贤淑的妻子,这锅汤肯定会是天下第一好喝的汤。”
她轻笑,说她贤淑她很心虚,不过他是聪明老公,这点无庸置疑。
两人分工合作,他边烤虾边指导她煮汤,不一会虾子烤熟,他剥虾给她吃,顺便又接手煮汤的工作。
“明明说好一人负责一项的……”她心虚的吃着虾子,明明被烤熟的是虾子,她的脸却跟虾子一样红。
方才,她一个没注意顾着和他说话,失手把整瓶酒全都倒入锅中,他笑说她迫不及待想坐月子,让她窘得好想找地洞钻,为免再出错,她只好让出煮汤权,让他接手后续工作。
“我的工作做完了,当然得帮你,怎么能让你独自辛苦一个人忙。”
他贴心的话语暖了她的心。
“虾子熟了,可以喝汤了。”
锅盖一打开,香味扑鼻而来,她惊呼,“好香。”
盛了碗汤,他体贴的先帮她把汤吹一吹,等不烫口再端给她喝。
“好好喝喔,果然是天下第一好喝的汤。”她竖起大拇指。
两人坐在溪畔,一边喝汤一边吃虾,看着潺潺溪水,她突然觉得这样简单惬意的生活是一大幸福。
“东井哥,以后到了夏天,我们都来这里捉虾煮汤喝好吗?”
她将头轻靠在他的手臂,幸福,在他们身边随风飘动。
“当然好。”
“不只我们,还有爹地和妈咪。”坐直身,她正色道:“我们的事,跟爹地和妈咪说吧。”
她希望幸福是属于一家人共有,而不是两人独享。
看她露出坚定的眼神,他大手紧握她纤细的葱白柔荑,透过温厚掌心给她更多的勇气。“不管爹地和妈咪的答案是什么,我都会牵着你的手,永远不放!”
他坚定的承诺让她心中踏实安定,他是她这辈子的依靠,是最依赖也是最爱的人。
目光交缠,他拥她入怀,双唇缓缓贴上,这一刻,两人耳边仅有溪水潺流声和彼此的呼吸、心跳声……
风,轻轻柔柔地吹着,幸福,围绕着两人一圈又一圈地流转着。
夏月坐在梳妆台前眉心微蹙,使她眉间堆满愁云的不是她和东井哥的恋情尚未通过双亲那关,而是……古心亚竟然住进阎家!
上星期日她和东井哥去捉虾,直到傍晚才回来,一进门赫然发现古心亚出现在家里,经妈咪解释,她才知原来古心亚就是美琴阿姨之前和她提过的干女儿,她想利用假日打工赚钱,刚好阎家有个打扫庭院的仆人缺,这工作不需每天做,只要在假日配合修剪庭院花草的园丁清理修剪下来的枝叶即可,美琴阿姨便推荐了她的干女儿。
妈咪知道古心亚是为了要赚学费兼付房租才来打工的,心疼之余竟建议她索性住下,一来和美琴阿姨作伴,二来可以省房租。
她知道这事时已来不及阻止,因为古心亚已拎着行李住进来了。
“阎夏月,你不可以这样,你拥有很多幸福,你不是常希望分一点幸福给别人吗?”她喃喃自语,心头却异常不安。
妈咪似乎很喜欢古心亚,觉得她聪明又勤快,知道她孤苦无依得自己张罗学费后,更加心疼她。
她不是嫉妒妈咪疼爱古心亚,绝对不是……也许有一点点吧,但那绝不是她心里排斥古心亚的主因--她排斥她,是因为看到古心亚,她就莫名的害怕起来。
妈咪提及她们读同所学校可以当好姐妹,她脸色微异,古心亚马上当着大家的面向她道歉,说她不是故意要和她抢邱学长,如果因这事令她心中不快,她愿意和邱学长分手,并且辞掉阎家这份工作……
古心亚的态度丕变,和之前傲慢的样子天差地别,可一对上她的眼神,她的心依旧莫名惶然。
她已确定要和东井哥相守一辈子,当然就不会计较古心亚和邱学长交往一事,更何况当时东井哥一听到邱学长的事立刻板着一张脸,两眼直盯着她,仿佛只要她露出一丁点在意邱学长的表情,他就会去和邱学长拼个你死我活……
当下,她表情僵硬地笑笑说她不在意,于是古心亚就此住下。
王凤知道这事后特别对她提出警告,她觉得古心亚肯定是冲着她来的,尤其前不久她才在甜点屋被王凤耍了,听说邱学长知情后便疏远了古心亚,照理她心中一定很怨恨她,但她反而低头认错,只为进阎家做仆人的工作?
古心亚不是没有工作,上课之外,她还在当业余模特儿接一些平面广告或网拍模特儿,这些收入比起一般大学打工族还多,怎么可能屈就当打扫庭院的仆人?
王凤的质疑,同样也在夏月心头打了个大问号。但古心亚告诉过妈咪说她从小没有感受过父母的爱,现在有美琴阿姨当她干妈,她想每天都陪在美琴阿姨身边,体验被母爱包围的幸福感觉。
也是因为这说法,让妈咪对古心亚更加怜悯,让她更不能阻止她进阎家。如果她所言属实,那她们两人从小都是孤儿,处境相同,她更不能将古心亚拒于门外,不让她和美琴阿姨相伴,不让她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从小都是孤儿……一个画面陡地闪进夏月的脑海,有个和她同年纪的女孩将她推倒在地,怒瞪她的眼神令她骇然,那是一双极不友善、对她厌恶至极的眼神,那个人是--古蒂雅!
夏月吓得从椅子上弹跳起来。没错,古心亚那令她害怕的眼神,和在育幼院里常欺负她的古蒂雅凌厉的眼神一模一样。
她记得小时候的古蒂雅是单眼皮,鼻子也不似古心亚这么挺,古蒂雅的唇很薄,常在生气瞪她时抿成向下弯的弧线,但古心亚的唇很饱满……
她没办法从外貌把这两人联想成同一人,可那双令她惶然的眼神,怎会如此相似?
陡地想起王凤提及校内传闻古心亚曾经整型过,若不看眼、鼻、唇,古心亚脸部的轮廓确和古蒂雅很相似……若真如此,那古心亚和古蒂雅会不会是同一人?
夏月的身子微微颤抖着,担心童年在育幼院被欺负的恶梦会在阎家再次上演--
不!不会的,现在的她有东井哥,他会保护她,一如当年,是他把她从被欺负的童年中拉到有欢笑的世界,有他在,不管是古心亚还是古蒂雅都伤不了她的。
深吸一大口气,把情绪缓下,她告诉自己别想太多,也许她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只是自己过度害怕,才会如此揣测。
现在,她该祈祷的是自己和东井哥的恋情能被双亲祝福,不要去想其他事,给自己制造无谓的困扰。
不知道东井哥和爹地提了没?他说会趁这回和爹地一起出差的机会先向爹地提他们的事,看看爹地的反应再说。
心中忐忑之余,她想起爹地买给她和东井哥的那对钢笔,先前她向他索取那枝钢笔,将它们摆在一起,代表他们俩会像钢笔一样,一辈子相依相偎永不分开,看到那对钢笔也许她的心情会平静些。
夏月从珠宝收藏柜取出钢笔盒,果然,光是看到盒子她的心情就安定多了。东井哥出差不在,看到钢笔就如同他陪在她身边一般--
当钢笔盒打开的那一刻,她微笑的嘴角瞬间垮下。
“笔呢?”盒中,贴有他名字的那枝钢笔不见了,独留她那枝笔弧孤单单地躺在盒中。
不可能是东井哥拿的,若他想拿,一定会先告知她,那会是谁拿走的?爹地还是妈咪?不可能,他们都非常注重她的隐私权,不会随便动她的东西,那是谁拿走了?
夏月惊惶不已,不知该如何是好,焦急得快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