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替她生了炭盆、掖好了棉被、滚好热水,他就直接回到隔壁睡觉;若她半夜不舒服,叫个一声,他就会听到,马上过来照顾打理。
不过这种半夜不舒服的状况已经很少发生了,最近尹势抓的药真的非常有效,加上这屋子总被他弄得暖暖的,她已经不会咳了。
但是这天,宿子并没有睡好。
她睁着眼,想着尹势。他给她吃好的、给她用好的,这些钱,真的是……
靠他的身体换来的吗?
她差点儿相信了。
可当她稍微清醒点,追问尹势时,没想到尹势又要当着她的面脱衣服、给她看一幅活色生香的男性春宫图,这又把她逼上了死角。
他笑嘻嘻地追着她说:“你一直逼问,代表你很好奇喔!既然你这么好奇,我一次给你看个够吧?啊!宿子!别跑啊,回来──”
为了避免二度昏倒,宿子只好不追问了。
想到他嬉闹的嘴脸,她就觉得自己上当了。
她很了解尹势,他说谎时,就会拚命的开玩笑、打哈哈,从以前就是这样。
他不想说的事,打死他都不会说出来。
就像当年,他把她从妓户救出来,就没再回去托孤院了。
她本来担心那个托孤院的汉子会来把他们俩抓回去,可尹势却向她打包票说,绝对不会有那样的事。
她追问,尹势也一样打哈哈地开玩笑敷衍过去,最后,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问到。
他从以前就是这样。
不跟她说实话,似乎是为了不想让她躁心,可他越是这样,她越会胡乱猜测。
所以今晚她睡不着,她一直想着尹势平常到底在做什么工作,为什么他们可以生活得那么好?
她也担心,这个好,会像水中的倒影一样,很容易就被打碎了。
她叹了口气,翻了身,面壁而躺,勉强自己入睡。
此时,她听到隔壁房有开门声。
宿子一愣。这么晚了,尹势怎么也还没睡?
接着,她的房门也轻悄悄地被打开了,她听到脚步声朝她走来。
不知为何,她不敢动,她觉得尹势是来看她是不是睡得很熟。
果然,尹势的影子在她周身晃荡了一下,还伸手替她拉妥被子,更把被子密密地夹在她的脖子下,不让寒气伤身。
她也听到了他翻动炭盆的声音,似乎是在加炭石。
都巡完了,她听到脚步声步出房门。
她又注意听了一阵,发现这个脚步声并没有回去自己的房间,就这样悄声无息的,不见了……
她等了好久,都没听到任何动静。
最后,她忍不住爬了起来,披上了尹势替她备在床旁的棉袄,走出了房。
她悄悄地打开尹势的房门,走了进去,屏息地看着尹势的床──黑洞洞的,没有人。
尹势出去了。三更半夜的,他上哪儿?
宿子走过去,看到床上迭着他换下的衣服──就是那件她跟他说破了的衣服。
即使他真在男馆里卖色,也不可能三更半夜起来去卖吧?
他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要在这寒冷的深夜里离开家?
宿子忽然打了个冷颤。
不知道是因为太冷,还是因为尹势可能瞒着些什么,让她很担心。
她紧紧抱着有尹势味道的衣服,好像这样就可以让她焦虑的心、以为尹势还待在她身边一样。
“补个衣服吧。”她翻找着衣服,看到了破洞。
她睡不着,于是回到房,点起了灯,在黑夜里替她挂心的人缝补衣服、等他回来。
这是她这个病人,唯一可替他做的事了。
冬天的早晨,很晚才到来;尹势在卯时初头回来,天还像深夜一样亮不开。
他一夜没阖眼,在目标的宅邸里等候最好的时机下手。
任务结束,他的脸色也显得疲惫不堪,但一想到可以换来近五十两的银子,便觉得非常值得。
宿子的药虽然好,但开销也大,他必须多接些案子才行。吃完早餐,他还得去老刘那里换钱呢!
他进了屋,往宿子的房看去,忽然一惊。
灯竟然是亮的。
“那家伙在做什么?不会起来了吧?”尹势发急,很想马上冲进去看,可发现自己身上穿的是夜行衣,只好隐忍下来,先进房去更衣。
他找不到自己放在床上的那件衣,便想起了宿子曾说过要替他补衣的事。
“欠打的家伙!不会真的半夜给我起来补衣吧?!”不好好休息,做这种事干什么?
尹势没发现,只要牵扯到宿子的健康,他的脾气就会变得很暴躁。
他随便更好衣,便冲进宿子的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