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风拂起,庭里竹林翠影摇曳,竹叶沙沙作响,她凝眸看着廊外山前的荷花池塘,深吸了口气,闭上双眸,脑中悠悠的想起开阳城裴府的荷花池,她十四岁那一年。
那年,在那盛开荷花的池边,裴青恶作剧害她跌落池里,也是在那一天,他强吻了她的唇,第一次说要她嫁他为妻。
想到这里,她的心一阵悸动。
好快啊,一晃眼,那么多年过去了。
十岁那年,初次在裴家府邸见到裴青,春风舒爽的傍晚,他吊儿郎当的叼了根芦苇回来。
那时,她们一群女婢在扫院子,他恶劣的把芦苇伸到小春鼻间,害小春打了个喷嚏,他哈哈大笑之后再把芦苇伸到小梅鼻间,害小梅也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接着他把芦苇伸到她鼻间,偏偏她没有打喷嚏,他不死心,一直用芦苇在他鼻间骚扰,她还是不打喷嚏。
就这样,他盯上了她,动不动就找机会欺负她,她也不反抗,任由他欺负,就算后来获得大少爷的疼爱也一样,他还是继续逗弄她,而她也从没有向大少爷告状过。她知道,只要她开口,大少爷便会找大夫人出面,那么他就再也不敢动她一根寒毛了,但她没有那么做,始终,逆来顺受的被他恶整。
是那时侯就喜欢上他了吗?
是那时侯就对他动了心吗?
唉……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爱上了,便是一生一世,再不会变。
虽然爱着他是一种痛苦的期待,但是,就让她在心里这样的爱着他吧,这是一份永不能实现却又永无怨无悔的爱恋……
脑中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好一会儿,终于听到裴青的脚步声。
看到他走近,她的心仿佛一下子跳到了胸口。
他带给她的影响,一次强过一次,多少次发誓不再想他,然而只要一缕柔风就足以搅动她想他的满腹思绪,聚集到心间,成了一万个相思。
她真不知,自己能撑到什么时候啊!
“你怎么在这里?”裴青的黑眸里闪过一丝讶色,他在一步之遥停住了步履,凝目注视着她。
要命!单单只是这样看着她,他心里翻涌的想法竟是拥她入怀,吻她的唇,占有她的身子。
他大概是疯了吧,在门槛扶住她之后,他的欲望到现在都还没有消退。
他大可以找个女人来一夜温存,但他要的只有她。
这些年,对她的爱意愈深,他就愈在乎她的想法、她对他的看法,他小心翼翼的不和任何一个女人扯上边,为的就是不让她有理由对他死心。
她已经为了不明原因在闪避他了,如果知道他和什么女人有所牵连,她大概会闪到天边去吧,他是绝不会让那种事发生的。
“我有话对你说。”吉祥努力与他对视,维持声音里的平静,不让他看出她内心的慌乱。
平常有人在旁边时,她不至于这么紧张,都是因为跟他独处的缘故,加上夜深人静的氛围,才使得她的芳心大乱。
虽然她尽力与他维持主仆关系,但这几年,他们事实上已经不像主子与奴婢了,他们像一对暧昧不明的……的什么呢?她也不知道。
总之,他没有把她当下人看,她也不再将他当成当年裴家钱庄的二少爷,如果她的身子没有被玷污,她或许会厚着脸皮要求成为他的女人,纵使明知自己身份与他极度不配,她还是奢想他怀抱的温柔……
只在,夜里偷想,这样应该可以吧?
“你说吧。”男性的嗓子轻柔的响起,口吻添了几分亲昵,温柔的黑眸里藏着某种炙热的情绪。
夜深入静,特地在这里等他,她要对他说什么呢?他心中掀起了一阵期待不已的骚动。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苦笑一记。
谁会相信,堂堂裴家商队的大当家会拿一名小小女子束手无策,她逃东逃西的,令他捉摸不定,而他不在城内时,她又会主持大局,将庄里的大大小小照顾妥当,打点周全的等他回来。
当年,她牙一咬,随他浪迹天涯,不就说明了她对他有情吗?
后来她一路相随,跟在他身边吃了无数的苦,跟他一起面对无数商旅上的困境,她从来不曾抱怨过一声半句。
而现在,他闯出了名号,她却迟迟不肯成为裴家商队的当家主母,每个人都知道,那位置属于她,所以没人敢不识相的对他说亲事,只有她,一径将他排拒在心门之外,令他苦恼不已。
“我想说的是——”吉祥润了润嘴唇,才道:“现在商队的生意已经很稳定了,你,要不要考虑在商淮城开间店面做买卖就好?”
“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个?”他蹙起了眉宇。
该死!她能跟他谈的只有这个吗?
“嗯。”她轻点螓首。
他咬紧了牙,沉默着,着火般迥然的黑眸瞪视着她。
这小女人,她真以为他可以一直这样默不作声的等下去,不会想办法让她成为他的妻子吗?
她以为,目前的“相安无事”就是她安全的洞穴,她可以一辈子都不面对他们的感情,而他也永远不会追究吗?
他的脑中瞬间闪过无数个主意,看来,他得推翻自己当年对她所做的承诺,使用一些非常手段了!
“你……在看什么?”吉祥有些嗫喏的问。
他为什么要这样看她?他的眼神好复杂,好古怪,她在他的眼光下感到有些不安,有些手足无措,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要改变了……
但愿是她的预感错了……
裴青黑眸微一眯,闪过某种光芒,转瞬却又恢复温和的浅笑。“说说看,你为什么会劝我在商淮城开间店就好?”
吉祥全然没察觉到气氛已经起了变化,她头头是道的说了起来——
“呃,因为,商旅这种长途贩运的生意本来就是极为冒险的买卖过程,再加上,我们的商队已经享有名气,随之而来的竞争也更激烈,很多商队都在争夺地盘,我们守行规,不代表别人也讲义气,我听闻,有些商队里的害群之马甚至勾结马贼抢劫自家商队……”
她期期艾艾的说,说了一大堆,声音愈来愈低,也垂下了眼,因为他俯下头不断的向她迫近,她紧张得拳头握了起来。
平常她不会这样的,她甚至可以在他不在城内的时候主持大局,只有在面对他时,她的镇定才会整个瓦解,像只被拔光了毛的小鸡,赤裸裸的无所适从。
“说完了吗?”他盯得她更紧了,声音低沉有力的问。
她吞了口口水,“嗯,说完了。”
“有要补充的吗?”他的语音温柔,如能醉人,从他口中吹拂出来的呼吸,温热又暖烫。
吉祥的脸儿一红,摇头。“没有了。”
“很好。”他好整以暇的说。
蓦然间,他握住了她冰凉颤动的柔荑,他的眼睛紧盯着她,眸光深敛,让人难以看穿。
她惊慌失措的看着他,他的温度灼烫了她的掌心,她顿时全身瘫软。
“放、放开我……”她欲振乏力的说。
裴青深深的注视着她,摇头。“我再也不放了。”他的语气是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坚定。
又是轰然一声,她两腿发软。
老天!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她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在这里等他就是一个错,她必须走,马上离开。
她急着想抽回自己的手,也急着想逃。
然而,气氛很暧昧,也很诡谲,他愈靠愈近,那男性灼热的气息,几乎快烧到她身上了——
才这么想,他猝不及防的拉她入怀,情势大大改变。
“啊——”吉祥惊呼一声,瞪大了眼睛,跌进他的怀里,热烫的男性气息马上占据了她所有思绪。
但她还来不及表示些什么,唇瓣已被他牢牢封住,连半点试探的意思都没有,径自长驱直入。
裴青拥住她纤弱的身子,吻住向往已久的唇瓣,细腻的亲吻着她的软唇,缠绵吸吮。
她的唇,好甜,好柔软,为他的情感荒漠注入了水流,他的身心沸腾了。
“我爱你,吉祥……”
他说……爱她?吉祥浑身一颤。
她不由自主的抬首迎向那声音的来源,痴缠的看着他,跌入他的深情之中。
她,是否也在期待这个吻?为什么她一点也不想推开他?她根本已完全瘫倒,唇舌无力的任由他索取,只能需软的回应他的柔情。
老天啊!请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她是如此的爱他,又亲耳从他口中听到他说爱她,身为一个女人,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吗?
可是,若她接受了他的感情,他能接受她并非清白之身吗?她的身子被一个可恶的贼人给玷污了,这样的事实,连她自己都不想接受,更何况是他?如果他知道了,不会看轻她吗?
想到这里,她心中一酸,猛然摇头,撑开了他的怀抱。
“我不许你再逃避我!”裴青坚定的说着,双臂也再度抱紧了她,但温柔不见了,这次是激狂绵密的吻,让她知道他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