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蕾的手再次被他握紧,她能感受到从这男孩身上传达给她的关心温暖。
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能让她纯粹接收到他对她独一无二的心意,碧儿和阿豪会说谁谁谁喜欢她,可她全然未曾感觉,有时她也疑心自己是否实在神经太粗,然而此刻,他拉她手的这一瞬间,她却能深刻感受他对她满满的重视与在乎。
不过她能这么想吗?她不解的望着这个漂亮却让人捉不住心思的大男孩。
他爱玩爱捉弄人,也爱找人消遣,她只是他眼中一个打发时间的新对象吧?
唉,就算是这样也好,柴蕾忽然黯然又阿Q的这么想,反正她能继续见到他多久就多久吧,因为她觉得自己好像爱上他了。
将她送进车里后,段怀锐也坐上驾驶座,依照她说的地址驶去。
柴蕾瞧着他的侧脸,她不懂他,真的不懂,他的周围总有一种很吸引人的氛围,大家都喜欢他,也很喜欢待在他身边,而他很能适应各种环境与人物,看似乐在其中,只不过她总觉得他看来透明好亲近,实际上没有一个人能接触到真正的他。
“刚才是你第一次接吻吧?”他问。
“是啊,怎么样?又要笑我了吗?”
目视前方路况的段怀锐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回答,神情却很满意。
对,他喜欢,他喜欢她的保守传统和被前辈同事诟病的方块Q毛病,就是她这么无聊乏味的坚持,他才能做第一个吻她的男人,他喜欢自己是她一人的瑞瑞。
只是,他真的可以依赖她很久吗?他又疑惑了起来,毕竟再怎么热闹的场合都无法去除他的不安全感,他总习惯在心中跟人保持距离。
他能够期望接下来三个月“随传随到”的柴蕾让他依赖一辈子吗?不,这太危险,也太冒险了。
他被蒙上双眼,在一片黑暗未知的情况下被人绑上双手双腿、封住嘴巴,有人将他搬动,后来他感到自己在车子里滚来撞去。
他像是一个没有手脚的人,无论如何挣扎,眼前永远是一片黑暗,他恐惧惶然,却怎么也睁不开眼……
铃铃!闹钟大响,让他从恶梦中解脱出来。
段怀锐冷汗直流的坐起身,喘着气眨了眨眼,看见眼前是他熟悉的房间景物,这才稍微放下心,让急跳的心脏缓和一下。
他又闭了闭眼,在额头与脸上抹了抹汗,想着自己明明就是顶尖的心理医师,擅催眠引导人们解放潜藏在深处的恐惧,怎么自己却……一直好不了?
就是因为太没安全感,随时都和人保持着警戒的距离,他才会夜夜都要让自己身处在热闹的地方,却又不让人真正靠近。
有人拨了电话进来,他没接,答录机自动传来倪令晨冷冷的声音——
“六点,该跑步了,有益身心健康。”
倪令晨是跟他同在Beauty House工作的营养咨询部门院长,也是跟他一起从希南综合医院被挖过来的明星营养师,其人生就是不断追求工作与体态的完美。
“今天不用上班?”段怀锐打了呵欠,按下扩音键。
“就算要上班,也要跑步再去。”倪令晨绝情的说。
“唉唷,人家三点多才回来耶,就是因为可以睡到九点再去门诊,我才放心的玩到那么晚呀。”他不依的耍赖,拉上棉被又要再睡。
哔、哔、哔——吵人又尖锐的门铃响了。
“这家伙!”他火大的掀开棉被,就知道倪令晨一定早就等在他家门前,哪知一打开门,却是Beauty House中医部门的柳深彻。
段怀锐一看到柳深彻就累了,无奈又耍赖的蹲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虽然柳深彻不像倪令晨是个疯狂打击体脂肪的体态营养管理师,但他学中医,个性规律、讲究养生,每天上班前都会到Beauty House的后山爬过一回。
自己怎么那么倒霉,跟两个分属中西医,但一个爱健身、一个爱养生,同样都视爬山运动为重要事项的男人在一块工作呀?
“既然知道每天早上六点都要跟我们运动,九点以后直接去工作,就不要每天都玩那么晚。”柳深彻的神情温和而关怀,但还是将他硬扯起来。
“我不要!”段怀锐抓住桌子一角,不让他拖走。“要做什么是我的自由。”
“你以为你真的还二十三岁那么小?都三十二岁了,跟我喊什么自由?”
宿醉的段怀锐抵不过柳深彻的力气,只能被拖走,而后被塞进柳深彻的车子里,载往Beauty House的后山。
没办法,柳深彻和倪令晨也不是真的在强迫他做他不喜欢的事,而是他们不乐见他老是藉由买醉、混夜店让自己累到三更半夜才回家,这无助于他改变自己害怕寂寞却又警戒着人们靠近的心态,更别说近年来他的状况还变本加厉。
所以,他们最近终于想了这个办法:强迫他清晨运动,看能不能改变并调整他的作息。
想要忘怀自己不愉快的心理阴影,用表面刺激是不能根治的,段怀锐虽然是国际知名的心理医师,但却无法治愈自己曾经被伤害、被丢在黑暗里,并以为自己被放弃的恐惧。
或许是……他有一种不想被剥开这块记忆的逃避心态,才迟迟无法面对自己的黑暗阴影吧。
一连好几天清晨六点都被拖出门,让不能玩到通宵的段怀锐陷入极度的空虚。
不行,他们不了解他,他需要人陪呀……他不专心的在门诊里托腮发呆,点按着病人的访谈纪录……咦,他想到了。
基于那个游戏,那女人绝对可以陪他,他忽然庆幸有这个游戏,他才得以大大方方、理所当然的想见她就见她,而无须顾忌彼此会不会胡思乱想。
这么说,他其实是想她所以才要立刻见到她吗?
“可以约她来个愉快的午饭。”他看了看时钟,拨了电话给柴蕾。
另一头,柴蕾正与碧儿他们收拾东西,准备聚餐。
“现在?今天是星期三,是需要工作的日子耶,我不可能赶过去陪你吃顿饭,又赶回来公司的……”接到电话后她转过身,急忙压低了声音。
不会吧?她一直以为“随传随到”这游戏只存在于晚上或是假日,没想到这只天真无邪的小白犬竟然不管大人的世界,连星期三的白天时间都要Call她?真是被他打败了,这个任性的小男孩。
“坐计程车喽,我付钱。”他才不管她。
“不是钱的问题,而且你只是个还没找到工作的人,哪来的钱啊?”
听出她话语里虽然有责备,却还是充满浓浓的关心,他一颗心不由得因此柔软了,原来她就连不甘不愿时都记得替他着想。
“你生气了?”没听到他出声,柴蕾怕他误会她不守约,也怕刚才的话伤了他,歉疚的缓了缓口气,“就算我可以利用午饭时间赶过去,也不是现在呀。”
段怀锐听出她放软语气,不免因她的退让心一动。
她从来就不懂得委婉的表达心意,也从来就没有感受别人情绪的那种直觉,可是如今她竟会担心他生气,看来她是改变了……他仍不出声,在心里默默感谢她的妥协。
但柴蕾却以为话筒那端的静默是因为他生气了,又解释道:“我跟碧儿他们约好了,要去我们公司附近的“啡,主流咖啡馆”坐坐、吃个饭,我们的外务都很多,好不容易可以一起吃饭,我说好要请他们的,真的不能临时爽约。”
“喔……好吧。”他只得这么说。
柴蕾心一抽,感觉一只被冷落的可怜小白狗正对着她呜咽……天哪,他怎么这么会折磨她?长得可爱就可以装可怜吗?她真不想为他那么心疼。
“不要生气,我不是故意违反约定,而是太临时了。”
可即使心疼,她还是得狠心的拒绝并挂上电话——本来嘛,上班时间他就不能对她做过多的要求,虽然她真的很想很想见他,就算没有那个游戏,她还是会去见他。
“跟谁讲电话,这么神秘?”碧儿问。
“没有。”柴蕾笑了下,忙跟上他们。
几人一同到了过两个街口的啡,主流咖啡馆,一选定开放式包厢的二楼,就看到另一头坐着May姊他们。
天哪,来得真不巧,两队人马,年轻VS.资深竟选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碰上?!
自从金点Ring团队上回出手后,May姊以往在京赫集团所发表的设计,竟被媒体与时尚界称为传统、老气又俗套,让May姊的心血一举被打垮,还被京赫的设计部经理盯得要死,结果恶性循环,外头愈是把那些形容词套在她身上,她的创意就愈是施展不开,因此近来十分苦恼。
“两年来只不过出了那么一次风头就洋洋得意,真是没见过世面。”一路由May姊提携的雅雯酸溜溜的嘲讽着他们。
“别这么说,人家也是很努力的,听说带头的Leader两年来滴酒不沾,就为了要一举打败我们争口气呀,人家要花两年时间才能稍微跟我们平手,高兴是难免的,就别扫他们的兴了。”May姊表示出自己才是稳坐设计一姊的地位。
碧儿想要回嘴,却被柴蕾轻轻拉住,她低声说:“不管怎么样,她们都是前辈,而且曾经是我们的上司,怎么回都无礼,让她们说吧。”
“超爱喝酒、每回喝酒都会变一个人的Leader,为了要争一口气竟然可以忍住两年滴酒不沾,这份决心真是厉害。听说也都两年没因为私人因素出国、没休年假了,那么是不是……其他的东西也可以忍呢?例如……那个?哈哈。”雅雯神情相当暧昧的取笑道。
May姊那一边的人也都意会的挤眉弄眼、哈哈大笑起来。
“好下流。”阿豪紧握杯子,很是不屑。
“不是,她不是忍,而是她根本就没有对象啊,别误会她了。”雅雯仍不放过她,再捅她一刀。
“对呀,她为了工作什么都可以不要、不喜欢,所以经理欣赏她、总经理也爱死她,做老板的最喜欢她那种人了嘛,其他人都是垃圾。”
“我们是垃圾,她是奴才……哈哈!”May姊接完话后,一群人又大笑。
“小心,她可是皇后啊,方块Q……”
听着对面资深前辈一直在用尖酸的话嘲讽着柴蕾,教Ring团队忍无可忍,以前因为他们年资浅,所以才不敢为柴蕾讲话,现在总可以了吧?而且现在两方人马已经是不同公司,没在怕的。
“阿豪……”柴蕾握住了阿豪收紧的拳头,“圈子很小,得罪了任何一个人都会留下后遗症,他们现在只能对付我,好险只能对付我,而不是整个团队。”
“可是……”
“东西来了,吃吧。”
柴蕾都不计较了,他们也只好忍住,心情不佳的进食着午餐,好好的一顿饭气氛就这样被破坏了,真是的。
May姊一行人看Ring团队一句也不吭,更觉得自己是战胜的一方,可当她们还沉浸在胜利的滋味里,忽然店里一阵骚动传来,从一楼到二楼,每个人都看着慢慢步上阶梯的男人,他就是在发表会上以独特魅力压倒所有男模的神秘犬奴链男模呀!
在舞台上,他是那么自信耀眼,如今私底下近距离的瞧他,他竟像拥有强大气场的摇滚偶像那样,全身都散发着浑然天成的炫目光芒。
那张怎么看都让人怜爱的俊美娃娃脸,真令人想要捧着亲啊……
柴蕾也怔怔的看着他朝自己走来,禁不住眨了眨眼。她在作梦吗?他怎么会来这里?又怎么知道她在这儿?
“亲爱的。”段怀锐一来,就很热情的将她手掌往自己唇上贴,狠狠的“啾”了好大一声,啾得女性们全都心跳加速,迷恋万分的看着魅力无限的他。
也因为这个手势,让人很明显看到他食指、中指与无名指都戴了很酷的金属钢戒指,那全是Ring团队在上回发表会中所发表的戒款。
柴蕾的脸红透了,他的吻落在她手背上,犹如吻在她心上那么烫人。她讶异,她说没办法履约去找他,他竟就自己找来?
而且还买了由她主导设计的钢戒?他那么注意她的一切吗……
一直压抑的感情忽然全都溃堤,她是爱他喜欢他的,她再也没有办法告诉自己,她没迷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