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子好,魏子最马上大喊,「好,我也要帮忙!」
「好。」她笑着点头。
母子俩一起剥,一边将剥好的栗子放在干净的手帕上,傅筠在剥栗子之余还不忘照顾沈静蓉,「沈姑娘怎么连一颗都还没吃完?」
「我不怎么喜欢吃。」她尴尬的回答。
「那至少吃完这一颗吧,不然,你都咬一口了,浪费食物也不好。」
沈静蓉只得颤抖着手拿起栗子又咬了一小口,突然,马车震动,她顺势弄掉了手里的栗子,「唉呀,怎么掉了。」
「没关系,我这里还有。」傅筠已经看明白了,她突然将那一帕子的栗子包起来就要塞给她。
「我不吃,我不喜欢吃!快拿走!」沈静蓉竟失控的挥手打掉帕子,剥好的栗子便一颗颗的跳动,撞落车上。
「停车!停车!」傅筠好生气,她用力拍着车壁,看到魏子晨捡到一颗落在榻上的栗子就要往嘴里塞,她想也没想的马上用力打掉它,「不能吃!」
「好痛啊,娘亲……」魏子晨泪眼蒙胧,他的小手已经红了。
傅筠实在太害怕也太愤怒了,因此才没拿捏好力气,打痛了他的手,「对不起,对不起,是娘亲不好,对不起,呜呜——」她突然痛哭出声。
「娘亲,没事,只是一点红,只是一点痛,真的,你别哭啊,子晨不痛,一点也不痛。」魏子晨急着去拭她的泪水,但她的泪水就像断线珍珠般滚落,因而他也没有注意到马车已经停下,连爹爹掀开车帘了都没察觉。
「怎么回事?筠筠,你怎么哭了?身体不舒服吗?」魏韶霆都急了。
小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能赶忙搀扶自家主子下车,让出空位,好让他能上车,但怎么一下车,主子浑身都在颤抖,面无血色?「站娘,你哪里不舒服?」
「没——我没事。」沈静蓉好害怕,她被发现了吗?
突然,车帘掀开,就见魏韶霆看着自己,「筠筠身体不舒服,请沈姑娘主仆就换前面那辆车坐。」
「哦……好。」但才说完话,走一步,她肚子一疼,「呕」地一声,竟然吐出一口黑血。
「天啊,姑娘怎么会这样?魏爷,我家姑娘吐血了!」小芍急忙扶着主子,又回头对着马车求救。
但马车里安安静静的,毫无动静,而是辜十走过来,粗暴的拖着沈静蓉上了另一辆马车。
小芍急急的跟上去,「怎么回事?你怎么可以对我家姑娘如此粗暴,她要看大夫啊!」
辜十是奉命带沈静蓉去看大夫的,大夫说她中毒了,好在中毒浅,喝些药就没事。但此刻,她身处药堂后方的屋子,倒希望自己毒发身亡。
她虚弱的躺在床上,魏韶霆、傅筠、方圆、辜十、辜十一就站在床的一侧,那些被她趁机洒了毒粉的栗子被魏韶霆丢在她的被褥上,有一颗还狠狠的敲到她的眼睛。
「大夫看过了,这栗子上面的毒粉就是你中毒的原因,这些毒粉在你的包袱也查到了一包,你怎么说?」魏韶霆眼神阴鸷,透着冷光。
「不知道。」她是一定要否认到底的。
「毒粉?姑娘?是你前些日子让我去一家药行买的那些无色无味的毒粉吗?」小芍却答了,她看着魏韶霆,「魏爷你不要误会,那是我家姑娘要防身用的,这次返京,我们要借住的人家不是个好的,那家少爷是个淫魔啊,但我家姑娘说再多也没用,我家老爷就是个爱钱的,根本是将我家姑娘送进虎口,所以,姑娘才要自保——」
「小芍,你家姑娘没你想的那么单纯,你再想想,你家姑娘为什么那么害怕吃栗子,连一口她都不敢咬?」傅筠打断小芍的话。
小芍皱起眉头,主子在马车上的反应的确很怪。
「沈静蓉,你给我说明白了,到底是为什么?子晨还是个孩子啊!」傅筠突然朝沈静蓉怒喊,热泪也跟着落下,她想到前世,她死了,子晨也死了。
魏韶霆将她抱在怀里,「嘘,别哭,为那种人哭不值得。」
她紧紧抱着他,他不知道上一世,她跟子晨都是惨死的。
沈静蓉见两人拥抱的一幕就觉得刺眼,竟冷笑出声,「傅筠,我要毒死子晨让你感到意外吗?告诉你,我不止要毒死他,还要毒死你!」
「姑娘!」小芶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我也会吃的,难道……」
「那也是你的命,反正你就是一条贱命,能成全我的幸福,为我牺牲不是应该的吗?」沈静蓉刻薄的怒视她。
小芍泪如雨下,姑娘根本是疯魔了吧。
「还有什么是你应该要让我知道的?」魏韶霆幽暗的双眸中透着一丝冷光,教人不寒而栗。
「是,魏爷,我爱你很久很久了,从我还是个孩子就爱你了,那一年,你迎娶表姊,我也在,我就在一群亲戚中仰望着你,每一回知道你会来访,我就等着你,你有时失约了,我就难过,一年年的,我长大了,你却从来没有好好看过我。」
沈静蓉边说边哭,像个被遗弃的孩子,「后来,表姊送了信回家,说她有孕了,我很生气,我诅咒表姊的孩子会胎死腹中,我不要又多一个人来分你的爱,没想到,死的是表姊,我才想到,她死了更好,我长大了,可以嫁给你了!」
她疯了!屋内每个人的心里都冒出这三个字。
「我可以当你的妻子了,可她是谁?」沈静蓉咬牙切齿的指着他怀里的傅筠,「我在东广城天天找着名目去陪那老太婆,有一天,那老太婆却笑咪咪的告诉我说你要成亲了,她也马上要跟子晨去京城,我——我——」
她难过得说不出话来,但下一刻,她又眼冒怒火,看着傅筠。
「你太坏了,好坏!好不容易魏爷又出现在我的面前,天天陪着我,我看着他,他看着子晨,我就静静坐在一旁,我们就像是一家三口,很幸福啊……」她的目光落到魏韶霆的脸上,含情脉脉,但一回到傅筠身上又是充满恨意,「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横插一脚,是你抢了我的丈夫,我的儿子,反正子晨死了,我还可以再替魏爷生儿育女,所以,他可以死,你也可以死,不,你是一定要死!只有你死了,魏爷看得见我,他一直只看得见你,他的眼中只有你,呜呜呜……」
她眼眶里盈满的泪水,滴滴滚落脸颊,但屋内没有一个人觉得她可怜,她根本疯癫了!傅筠不知该怎么看待她,觉得她可怜也可悲,但害人之心不该有。
「把她交给衙门。」魏韶霆说。
辜十立即上前,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沈静蓉只是一直哭,眼神空洞。
小芍立即过去扶着她,哽声道,「我跟着姑娘去。」
「小芍?」傅筠错愕的看着她。
「姑娘身边不能没人照顾,我——她是我唯一的亲人,虽然在姑娘心里,我可能不够格。」小芍哭着说。
屋里没人阻止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魏韶霆牵着傅筠的手回到马车上,车内,魏子晨睡得香甜。
魏韶霆将傅筠紧紧抱着,「谢谢你,谢谢,若不是你……」
他不敢也不想去想如果她没有多份防备心,不管是她还是子晨,他都将失去。
傅筠也泪流不止,她在心里感谢考天爷,给她了重生,也给了她第二次得到幸福的机会。
两个月后,在一个碧空如洗、秋高气爽的日子,属于傅筠的绣坊在京城大街上隆重开幕了。
她沿用了娘亲留给她的金绣坊之名,却重新改头换面,匾额上,「金绣坊」三个大字还是皇太后亲手写的真迹,这等于是皇家挂保证的商铺,开幕这日客似云来,几乎扫空里面的绣品。
幸好傅筠的靠山够强大,亲亲丈夫的思够细腻,眼光放得远,早早为她重金网罗擅长纬丝织花的几名老师父,带着多名绣娘所织物品连日补上,不让新店铺的架上空空如也。
而这些绣品包含织锦、丝锦、绫、绢、罗等各类布料,还就着自家商队之便,从江南运来上等绫布,从两窠绫、方纹绫、范阳绫、仙纹绫、异纹吴绫皆有,每一种都纹饰精美,价值不凡,而她设计的衣服饰品更是大受欢迎。
她的生意愈做愈大,谈论生意时那抹自信飞扬,让原就有倾城之色的她变得更为耀眼夺目,两年后,她不仅设计新款绣样衣服,也绣些巨型山水画屏、名人字帖画作,因意境生动,千金难求。
接下来,金绣坊这个招牌愈擦愈亮,原本在东华大街上的金绣坊成了分号,之后又在京城的城中城东、城北也开了分号,口碑好,每月营收极为可观,回本不说,金山银矿迅速增加,她成了财神婆。
再两年,她开了绣坊学校,教导绣技,栽培绣师。
她也找了一些技工,改良织机,这织机织出的布料质地极薄,丝面柔软,还是色彩温润的双层提花。
傅筠因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写了一手好字,打了一手好算盘,更精通帐务,谈论生意却是半点不让,还以满身铜臭味自豪,大有步上丈夫厚脸皮奸商的节奏,让三皇子笑称她是「书香铜臭妻」。
但魏韶霆可不接受亲亲老婆有个「臭」字,他是谁?云楼的主子,擅长什么?流言攻势,在他积极的操作下,「书香财妻」这四个字在大燕朝广为流传,人人说起使筠的生平,莫不举起大拇指。
她设学校,做善事,为人谦和,孝顺长辈,照顾老小,优点说不完,皇太后对她更是赞不绝口,公开称赞她是京城一宝。
傅筠不知道她前世执着于要当一个知书达礼又优雅大度的书香世家千金有什么意义,这一世,她不再往那方面走,没想到,前世下的苦心,在这世也没白费,因为当时累积的底蕴,才能成就现在的自己,她,很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
「娘亲,大宝欺负我。」
「娘亲,二哥打人。」
「娘亲,妹妹咬我呢。」
「娘亲,大哥呢?我要大哥。」
「大哥去读书了啦,笨蛋。」
「我不是笨蛋,大哥呢?大哥呢,爹,爹,我要大哥!」
凡园里,几个大小不一的小萝卜头一见到从外面走进来的父亲,全拔腿朝他奔去,但亲亲老爹一个飞身,施展轻功进入屋内,再将房门上锁。
屋内,傅筠瞪大眼睛看着他,他笑着上了床,将她拥在怀里。
屋外,立即传来数只小手拍打门的声音。
「爹爹、娘亲,开门!」
「少爷、小小姐,我们……我跟辜叔叔带你们出去玩,好不好?」
「方姨,可以飞高高吗?」
「呃……可以。」
「太好了,辜叔叔,我也要飞高高。」
「还有我,方姨,我也要。」
「凌姨,我也要。」
「呃……凌姨不会飞啊……」
屋外,吵吵闹闹的声音终于渐渐平息。
傅筠蹙眉看着丈夫,「你是人家的爹吗?有你这样当爹的?」
魏韶霆吐了口长气,「他们这个半大不小的年纪,我招架不住,何况,他们跟我抢你,我也不喜。」
她都要气笑了,「会有他们,还不是拜你之赐。」
「我知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太勤于耕耘了。」他无限哀怨的看着她凸起的大肚子。
她亲了他的脸颊一下,「别这样,肚里的小家伙会生气的。」
「好吧,难得那几个孩子被拐走了,我继续带你神游,上一次说到哪里?」
她想了想,「说到我们不坐马车,改乘一条乌篷船在河中行进。」
「对了,然后,两名船夫一个摇橹一个撑篙,两方河岸是小镇人家,有商店也有住家,古朴而精致,再出小镇就是碧绿山林,秋意深浓,我们挑了处上岸,那里有欢叫的鸟鸣,还有一间屋子,净房里的沐浴桶早已备了热水。」
「又是鸳鸯浴?」她抗议了,因为太忙,因为怀孕生子,一次次计划好的江南行都无法成行。
怀孕后期,魏韶霆只好用口述的方式带着她去玩,但每每讲到后面,一定有上床的事儿,但怪得了他吗?她怀孕,他就得禁欲,连说都说不得?
「对,你我褪去衣裳,在温热的水里这样这样,那样那样,然后,我抱着你回到宽大的黄花梨拔步大床,温柔的替你绞干头发,梳发……」
「疼,肚子好疼啊,我要生了。」她突然叫了出来。
魏韶霆连忙对外大吼,「快,叫产婆,还有大夫!」
接着,一阵兵荒马乱,待天泛鱼肚白,几条晨光划破天际之时,凡园传出一阵初生婴儿的哇哇啼声,是一个可爱的女娃娃诞生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