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蕊馨!你这个下贱的狐狸精,你勾引我丈夫、拆散了我的家庭,还生下这个孽种!我诅咒你,我诅咒你永远得不到幸福,你们都下地狱去吧,贱人!
纤弱的身子抖动了一下,她伸出小小的手,想去安慰泣不成声、无力反击的妈妈,可是怎么伸手,她似乎都构不到妈妈,想出声呼喊却也喉咙堵塞般疼痛。
耳边开始充斥着嘈杂的声音,全部是对她们母女的侮辱,她知道,那些都不是好话,她们都在诅咒她和妈妈,她们都巴不得她们从来没有存在过。
画面一转,安咏心的周围突然又变成了一室的惨白,她的呼吸里全是难闻而恶心的消毒水味道,是医院吗?她真的很讨厌医院,非常的讨厌……
哈哈,安咏心,你求我?哈哈,我告诉你,你求我也没有用了,你那个下贱的母亲已经死了,她的尸体被我送去了火化场,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都别再想见到她,哈哈……
是谁在说话?为什么她的话,让自己的心脏像爆开般疼痛,她不要听、不要听。
你不想听?我偏要说,就算那个狐狸精死了,我也不会让你好过,你们长了一副一模一样的狐狸精脸,我恨你们,恨死你们!
不、不……谁来救救她、谁来救救她!
刷了一下,那些可怕的场面忽然消失了。
安咏心的眼前,出现了一张俊美而清秀的脸颊,他在笑,朝着她笑,好温馨、好舒服,他说:咏心,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照顾你,我爱你。
可是,他是谁呢?
噢,是了,是他呀,她最爱的那个人,这个世界上,除了小叔叔和表哥外,对她最好的人,她发誓,要跟他生生世世的。
慢慢走向他张开的怀抱,安咏心笑了,她是幸福的……
伸出手,却在即将触碰到他的刹那,他的面目化为了撒旦般的冷漠。
他说,安咏心,把孩子打掉,他没有缘份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他是不能存在的。
什么,他在说什么?孩子,什么孩子!
低头,安咏心看见了自己微隆的腹部,有些惊愕,是的,她怀孕了,呵呵,那里有她的小宝宝了呢,可是他为什么不要孩子,为什么要打掉?不,她要这个孩子呀。
她转身开始疯狂跑走,有人害她,有好多人要害她呢。
她的身后,那些可怕的脸渐渐地全部出现,他们在追她,她要逃走、要逃走……
啊……忽然之间,她失足掉下了一个无尽的深渊,一直掉、一直掉,她好怕、好怕……
猛地睁开眼坐起,安咏心快窒息的急促喘息着,豆大的冷汗从她的额角滑下,她的背后乃至全身都被冷汗浸湿,那双大眼在黑暗中惊恐地睁着,好半晌,她才缓缓地平静呼吸然后呆滞。
她……似乎作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那些究竟是梦还是现实已经让她分不清楚,她在梦境和现实中徘徊,她想跑走,跑离那些残酷的现实,却有人一直在拽她,把她从梦中拽醒。
而现在她似乎真的醒了。
那些似梦非梦的场景一个一个从脑子里闪过,从四年前开始,到这四年里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所有……
那双清亮的眸子开始点点灰暗,是的,她清醒了,完全清醒了,而她却痛恨这个事实,她宁愿不要醒来。
突然,身子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一个瑟缩没有动,熟悉得似乎从来没有离开过的宠溺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咏心,作恶梦了?不要怕,没事的、没事的,我在你身边,一直都在。”
是他!
一股浓浓的恨意从她的内心深处慢慢苏醒,她不会因为这四年来他为她所做的一切而感动,他只是在赎罪而已,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内心好过,他不会明白她有多痛苦,那个孩子对她的意义有多大,他没有亲手毁掉那个孩子,却毁掉了她生活的希望。
他跟杜盛礼、方眉没有差别,都是刽子手,不同的是,他是假仁假义披着君子面具的,更让她觉得毛骨悚然。
发现安咏心依旧一动不动,沈斯乔以为她已经冷静下来,他将她重新安置回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守着她哄她睡去。
安咏心顺从地缓缓闭上眼睛,双手却不自觉的一点点握紧。
沈斯乔,是你说的,让我们拥着一起互相折磨至死,既然如此、既然你愿意,那我们试试看吧。
“沈先生,您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贵千金的。”幼儿园门前,院长牵过沈天微,对沈斯乔毕恭毕敬的微微欠身。
沈斯乔只是微微勾起不明显的唇角回礼:“麻烦了。”
坐在车内的安咏心冷眼的偏头看着不远处的场景,面无表情,那个女孩……是刺激她清醒最重要的原因,呵,沈天微,名字真好听。
他的女儿?他和谁的女儿呢?
原来他不是不想要孩子,或许,当初更是他借口那是个不能存在的孩子而阻止孩子出生,他只是不想要跟她的孩子,其余任何人都无所谓,他对沈天微的关爱,让她刺眼、让她觉得窒息、让她想再次疯狂,他害死了她的孩子,却理所当然的抚养关爱另一个孩子,凭什么?
在沈斯乔转身准备走回车内的一瞬间,安咏心收回目光,变回麻木的表情,揪紧座位而生疼的手才连忙松开。
沈斯乔开门坐回驾驶座,怜爱地整理了一下安咏心耳边的发:“咏心,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们去散散心好不好?”
最终,他还是放弃了用微微刺激咏心,把她送进幼儿园学习,尽量减少咏心看见微微的时间,宁愿永远都这样,他也不要她再受伤,微微也活在恐惧里,有什么痛苦,就让他一个人承受好了。
散心?是她散心还是他?
安咏心依旧完全不给沈斯乔反应,任由他自言自语。
“你没有想好是不是?”沈斯乔一边发动车,一边不在意地自我作了回答:“那我们还是回家吧,我给你做芒果千层派好吗?呵呵,你还记得吗?读大学的时候,你常常用蛋糕来收买我,那个时候我表现得总是很怕别人发现我爱吃蛋糕,一个堂堂男子汉居然迷蛋糕这种东西,但其实我觉得很幸福,你每次做给我的蛋糕,我都舍不得吃,只要是你做的,我都觉得好珍贵。”
安咏心黑白分明的眼珠轻轻动了一下,阻止自己因为他的话而有些许的动容,她不想再回忆起曾经的那些事情,那更会让她觉得自己傻、自己白痴,如果可以,但愿她从来没有认识过沈斯乔。
专心看着前方开车的沈斯乔没有注意到安咏心的异样,只是自顾自的说:“其实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真正爱吃蛋糕的原因是不是?”
四年来,他已经习惯了这样自己跟自己说话的方式,他不知道咏心能不能听到,他只是想让他们之间更有存在感:“我说过吧,我妈妈是个甜点师,小时候我觉得她做的蛋糕是世界上最美味的蛋糕,她对我很好,我的印象中她的笑容跟蛋糕是一样甜美的,只是……我从来没有问过她,我的父亲是谁……后来有一天,妈妈突然不见了,外公、外婆说她跟一个洋鬼子跑了,不要我了,我没有恨过她,只是心疼外公外婆一瞬间看起来苍老好多,我知道,他们为自己的女儿操碎了心,很快,外婆因过度忧郁去世了,外公很爱外婆,很快也随外婆去了,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沈斯乔轻笑了一下:“所以当初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笨、很不会表达感情?那只是因为生活环境的影响罢了,从那以后,我似乎对蛋糕就有种近乎依赖的感觉,它的味道会让我想起妈妈,尽管她走了,但我希望她是去追寻自己的幸福了,那样,便无所谓了。”
“咏心,你醒来好不好?我想吃你做的蛋糕了,吃不到了才知道什么叫真的空虚和寂寞……咏心,其实爱很简单、恨太辛苦,如果你可以不要那么恨,你愿意醒来,我们还是可以很幸福好不好?”说到最后,沈斯乔发现自己都有点语无伦次了,他连自己究竟想表达什么都弄不清楚,他其实也害怕自己达到极限,再也撑不下去,撑不到她醒来。
然而他不知道,安咏心的心情是复杂的,她很烦躁,甚至躁动不安,这些都不是她想要听到的东西,却一字不漏的听进了心里!可是他的过去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是的,没有关系,没有!
她曾经那样迁就他,全心全意的爱他,可是到头来他给了她什么?他不过是活生生毁了她的幸福,还凭什么来追讨他要的幸福?
安咏心有些头疼欲裂,蹙眉,垂下头,她突然伸出双手捂住了双颊,狠狠的,摇着头想甩掉那些疼痛。
沈斯乔吓了一跳,急煞车在路边停下,他扶着安咏心柔声问:“咏心,你怎么了?头疼吗?”
是的,她头疼,只要他再说些什么,她一定会疼死。
“乖,没事、没事,放轻松就不疼了。”沈斯乔搂过她,拍着她哄她安静,而埋首在他怀里的安咏心却几乎颤抖得快咬破唇角,安咏心,不准你这么没出息,你要记住,你不爱他,一点都不爱,他不能再影响你一丝一毫,他的一切跟你无关,他的话也都是骗你的,你要报仇,为自己那个可怜的孩子报仇。
半晌,怀里的人再没动静,而沈斯乔……隐隐地觉得哪里开始不对劲,他说不出来是哪里,但似乎,有些东西在开始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