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芸芸表情有些生硬,带着不悦的神情扫了她一眼,优雅的戴上墨镜。
“因为我看不惯你那种自以为过得很好的虚伪样!”她拿过手提包,往前迈开步伐,“破产的人就该有点落魄样。”
多年不见,方婕宇不但没有落魄潦倒,反而出落得更加自信迷人。
她有股坚强的美丽,那不是化妆或是衣着可以制造出来的,而是一种隐含的自信,摧毁不了的坚定。
过去她是温室里的花朵,总是备受宠爱,娇生惯养的不知人间疾苦。她讨厌看见方婕宇那种有求必应的生活、嫉妒大家总是围着她,称赞她这个、赞美她那个的。
她又丑又没特色,只是家里有钱,如此而已!
结果,当一切繁华成空之后,她竟然可以蜕变成如此,同时拥有高贵与朴实的气质,还拥有备受赞赏的工作能力,脱离过去那种娇滴滴的形象,却保有曾为千金的优雅。
这种女人,真是越看越让她不顺眼,最过分的是,她竟然是言纪东的秘书,还住在那个没有女人过夜过的大宅!
方婕宇目送着魏芸芸离去的身影,觉得力气好像瞬间被抽干了,又跫回桌边,她疲惫的坐下来,打开已经温凉的咖啡。
难道她让自己过得好也有错?魏芸芸居然因为这点讨厌她,简直可笑,如果只是单纯的不能接受她和言纪东的关系,她还比较能够理解。
只是……她的视线移到报架。今天的报纸写了什么?
自动门开关的声音叮叮当当,工读生欢迎光临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尽管便利商店进出的人潮众多,但方婕宇却沉浸在骇人的文字里头。
言魏联洇,一双儿女好事将近,这是印在今天报纸上的斗大的标题。
内文则是——传言言魏两家本来就有意合作,加上自三年前,远达集团总裁言纪东开始跟魏氏千金魏芸芸交往,两人连诀出席各式各样的场合,亲昵得叫人羡慕,而双方家长也乐见其成。
然而不到一个月,言纪东陆续跟别的女名人和模特儿传出绯闻,接着魏芸芸也出现新的男伴,一度外传两人分手,偏偏双方家长都说报导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小俩口依旧在交往中,看得大家是一头雾水。
不过记者昨天有幸在一场名人婚宴上巧遇魂总裁,提及此事时魏总裁搂过女儿直说好事近了,看来就要有一场婚礼即将展开……
看到这里,方婕宇收起报纸,兀自陷入沉思。纪东早上有看报纸,却没有跟她说这件事,是觉得不在乎,还是不希望她烦心?
手机突然响起,下午三点,打来的是公司电话。
“您好,方婕宇。”她用蓝芽接听。
“你在哪里?”言纪东低沉温柔的声音传来,“我刚打去你要走访的专柜那边,他们说你还没过去。”
“我现在在喝下午茶。”听见他的关心,她觉得开心里带着心痛。
“你偷懒喔!”他轻轻笑着,“一切都好吗?”
“嗯,算好。”她的声音却不是那么回事。
除了刚才那篇占了大版面的报导,她并没有遗漏报上其他写到她的内容,大抵是说她这位落魄千金横刀夺爱,还登了张她的大特写。
“不,你不好,发生什么事了?”言纪东听出她声音有异,但他问话的语调更有鬼!
前一刻还低沉温柔,这一刻却是紧张兮兮。
“我没什么事,只是遇到魏芸芸而已。”她仔细听着,皱起了眉,“你为什么那么紧张?”
“魏芸芸?”他的声音变得错愕,然后是沉默,“小宇,你在哪里,我派车去接你。”
“为什么?”果然有事!她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
电话那头一片静默,言纪东犹豫着该不该说,生怕自己是小题大做。
“她去找你做什么?”他先撇开方婕宇的注意力。
“嗯?我没说她来找我呀,你真是……”她看着眼前的报纸,无奈的叹口气,“我正在看今天的报纸。”
“那不能代表什么。”他的口气是轻松且带着笑意的,“你该不会把它当真吧?”
“你说呢?你有当真吗?”这才是重点。
“没有。”他肯定的告诉她,“报纸写的全是魏家的片面之词,我没点头过,不过,我很喜欢这次的照片。”
“喔,言纪东!”她低吼着,这家伙又这样了。
他上星期甚至一知道外头有记者,还想把奶奶推出去散步!
说什么要让大家看到他们一家和乐融融的模样,听了她差点没晕倒。
可是,其实她听见“一家”这两个字时,心里很高兴。
“魏芸芸还说了什么?她特地去找你,一定有事。”魏芸芸的为人他是了解的,毕竟交往过嘛!
“她要我辞职,还要我立刻从大宅搬走。”她想了想,简短的综合报告,“喔,还有,我过得很正常反而让她不顺眼,万一她真的变成言太太就糟了。”
“哈哈哈,不会有那么一天的!”言纪东朗声大笑起来,方婕宇却在这头语塞了。
纪东说得那么自然,又特地安慰着她,这真的只会让她越陷越深。
她没办法像他那股乐观,商业联姻常常是身不由己,她是明白的。
所以如果纪东真的要娶魏芸芸,她不会说自己不介意,但她会坦然接受。
只是不要骗她,不要用太多的蜜来灌她,她就算不当真,心也会甜,那会增加她的欲望,想要独占他的深切欲望。
“真的吗?”她幽幽的问了,“纪东,我不需要哄骗,我想听实话。”
笑声顿收,言纪东胸中翻腾出微怒,“实话就是我不可能娶她。”
小宇不相信他的话?他不可能娶魏芸芸,这是铁铮铮的事实!
三个月前还勉强有可能,那时他还没有小宇、没有奶奶、没有幸福、没有家!
“但你们是商业联姻,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
“我不会。”他语调中掠过一丝凄凉,“你还不了解我的父母,我跟谁结婚,他们都不会关心。”
她是不了解,只是时有耳闻。
“好吧!”她放下一半的心,“那你打算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非得要我赶回去?”
言纪东一愣。该死!小宇真是心细如发,完全拐不到她。
“没什么大事,只是有点担心你的安危。”
“我?呵呵,你太夸张了吧!”方婕宇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先生,我是方婕宇,一介秘书,是会有什么危险吗?”
“你也是方利的千金,曾经是。”言纪东凝重的说着,眼神落在桌上那乱七八糟摊开的纸张上头。
“嗄?我不懂这有什么关系?”
“方利破产后,还有许多股东也受到波及……”那时破产的不只是方利,太多人也一起潦倒。
闻言,方婕宇一凛。她记得当时的情况,许多股东与投资者也因为方利的突然破产,一夕之间家产化为乌有。
她往外望去,人行道的树下有个正在抽烟的男人,她觉得,昨天好像也看过他。
他已经站在那棵树下……很久了。
“今天有一些信是给你的。”言纪东面前的信纸,用红色水彩写着——还我钱来!
有一封是附上灵堂的照片,当年有人受不了破产而自杀,他的妻子向她讨丈夫来了。
“那不是我的错!”她冷不防的抬头,发现对面那个男人果然在看她!
倒抽一口气,她匆匆的拎起皮包,连咖啡也没拿,就仓惶的准备离开。
而对面那个男人皱了眉,他发现自己被瞧见了,犹豫了会儿,扔下香烟,疾步的朝便利商店走了过来。
“中国人有个无聊的想法,父债子还。”这才是他最担心的地方,“只要有人给他们钱,是谁都无所谓!”
“我没有钱!”她嚷着。
“你有。”
“嗯?”
“你回到大宅、穿着水晶礼服,跟我在一起。”这是他们关系曝光后,谁都没有料想到的后遗症。
方婕宇站在便利商店门口,看着那男人笔直的朝着她走过来。
她现在要是出去了,说不定更加危险!
她瞪大了眼睛,向后退一步,挨近了柜台。
“派车来接我!”她的口吻呈现惊慌,“我在信义路三段上,快点派车来接我!”
“小宇?”那边传来杯子打翻的声音。
“快点!”
“叮——咚——”
“欢迎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