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毕竟没有。因为乔振宇既已找上门,代表了他没打算放弃。
她不想再给他制造任何下最后通牒的机会,因为这人做事是完全不顾他人情面的。
于是,她默默走到他的车边,让他熄了烟后,替她打开车门。
“你做事太冲动,姑且不论Janet是个多差的上司,你这样贸然行事,她不会得到任何教训。”乔振宇开车上路,劈头就说道。
韦树树看向窗外,没有接话。
“说话。”乔振宇浓眉一拧,粗声命令道。
“我原本就要离职。”她木然地说。
“辞职原因?”
“我不必向你报告。”
“你最好是乖乖说。”乔振宇双颊肌肉紧绷着,再度证明她有多容易惹恼他。
“否则,你会如何?让我找不到工作?让我没地方住?”她看着窗外,有气无力地说。
车子倏地切出车道,在路边停下。
她立刻有了警觉,整个人就往车边缩,偏偏动作还是太慢。
“在你心里,我是会使这种不堪手段的人?”他扣住她的腰,把她扯到他面前。
她没反抗,任由自己像个娃娃一样地被他拎着。
他瞪着她没有任何情绪反应的脸庞,他的指尖陷入她腰间,硬是要逼出她的其他表情。
“明知我不会放弃,你不接我电话,是想挑起我什么情绪?要我对你另眼相待?这才是你的目的吗?”他的怒眼直逼到她面前,严声问道。
韦树树瞪圆着眼,不能相信他竟有法子把事情曲解至此。他真的当她是心机算尽的拜金女吗?心痛和肩膀上传来的疼痛,同时让她疼到只能拚命咬着唇忍住痛。
见她不说话,他眼色更厉,握住她的下颚逼问道:“还有,你传那封简讯是什么意思?我替你还钱,惹火你了?还是你在意的是我跟我父亲说我不带你回去?说!”
“你要我说什么!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相信!”韦树树一掌挥开他的手,气到连说话声音都在发抖。“对!这两件事都惹恼我!我不稀罕你付信用卡帐单当我的夜度费!我也希望能拥有一个美好的家庭,我玩不来爱情游戏,我求求你放我一马,这样可以吗?”
乔振宇笔直望入她的眼里。
他从不对谁用心,今日却为了她全数破例。偏她还不懂得他的用心,一脸避他如蛇蝎的模样。
“我家人的事,我刚才在你办公室时已经说过了。至于替你付掉那笔钱,不是要你感谢或内疚,只是要你在我身边时开心一点。懂吗?”他粗声说道。
“我只懂你总归是为了自己,才对我好。”韦树树拉下他的手掌,见他额间青筋暴露,她也不怕,只觉得自己好悲哀——因为她知道她日后会有多想念他。“我没法子和一个永远把他自己摆在我之上的男人生活在一起。我很贪心,我要的是那种细水长流的安定感。”
“你找到了,所以才要跟我分手?辞职也是为了避开我?”乔振宇厉眸一眯,严声问道。
“如果我说是呢?”如果这样说可以让她快点脱身,那么又何妨。
“谁?”他蓦然拉近彼此距离,四目之间就只有睫毛的距离。
他的呼吸滑过她的皮肤,她用双臂牢牢地环住自己。
“我明天就要搬到夏子初那里了。”她说。
乔振宇紧咬着牙,冰冷眸子闪过戾气,大掌握住她的颈子。
他不信她不在乎他——否则她跳得飞快的心跳,及起了鸡皮疙瘩的皮肤是为了哪桩?
“我要一个家庭,夏子初可以给我。”她用着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说道。“所以,我们就这样吧。”
“不。”他从齿缝里迸出话来。
“因为你不允许?我不在乎了。”
韦树树忽而仰头轻笑出声,她想推他在一臂之外,但他的大掌瞬间在她颈间收紧,压得她连说话都喘起气来。
乔振宇见她竟笑出了泪水,可那笑却比哭还难看许多。他的心脏一阵抽痛,指尖更加施力,要她看着他。
“你最好是在乎。”他冷冷说道,感觉到她蓦打了个寒颤。“替我调查的人说,夏子初得的是血癌,目前最有可能痊愈的方式是骨髓移植,但他目前还没有找到任何配对成功的人选,对吗?我已经请了骨髓捐赠中心的人员到我们公司办一场说明会告诉大家,如果是采用周边血干细胞捐赠,连手术房都不用进,就可以救人一命,好鼓励大家捐血成立骨髓资料库。我还可以把这项活动推广到乔氏地产,或者是让它上新闻媒体——这件事,我不信你不在乎。”
韦树树傻了,不自觉地紧抓住他的手臂,不能置信地问道:
“你在帮子初?”
“对,因为你那晚要求了——那是我得到你的条件。”他的利眼直逼到她面前,不许她隐藏任何心思。“所以,你连逃的资格都没有。除非你想要我取消这一切。”
韦树树惊跳起来,眼泪在瞬间滑出眼眶。她伸手狂推着他的肩膀,用尽全力想摆脱他的箝制。
“你为什么要这么混蛋!放手让我离开!承认别人比你适合我,有这么难吗?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威胁我!”
乔振宇扣住她疯狂挣扎的双手,见她眼神惧怕,拚命地想后退远离他,他蓦地大吼一声,将她整个人紧紧地抱在怀里。
“见鬼的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乔振宇把脸埋在她的发间,闷声说道。
韦树树被搂得喘不过气,身子轻颤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感觉到她的颤抖,大掌不自觉地抚着她的后背,轻吻着她的发丝,只想她不要那么难过。
她的泪水会杀死他!
他从来不曾因为任何人而如此心痛过,所以他不允许她有任何离开他的念头。
“你赢了。”他低语道。
她身子一震,猛抬头看向他。
“你又想做什么?”她脱口问道。
“我带你回家,让你认识我的家人。”他脸色凛如冰,眼眸却像两道黑色的火焰。
“你疯了!”她倒抽一口气。
“对,我疯了,你赢了。你既然这么想要一个家庭,我就给你。”
乔振宇面无表情地坐回驾驶座上,再度将车子驶回车阵里。
韦树树的心里先是流过一阵狂喜,但待她望向他没有一丝喜悦的冷硬侧脸时,她的心一沈。
他不是真的爱她或在乎她,他只是想“得到”她。
“我没有要跟你争输赢。”她无力地说道。
“我不能这样让你走!”乔振宇的手掌紧紧地握住方向盘,掌上青筋张牙舞爪地宣示着主人心情。
“一定要弄到两败俱伤吗?”她紧拥着双臂,害怕起他的不可预测。
“你就没想过我也会伤心吗?”
乔振宇踩下油门,连续超过几台车,在抵达她家的半小时路程之中,都没有再开口。
韦树树下了车,看着他的车扬长而去。
她站在原地,连移动双腿的力气都没有。
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毕竟,就连她自己都不认为她和乔振宇会有未来啊。乔振宇带她回家,又能改变什么?
韦树树决定晚上要打电话给安西雅,安西雅和他相处了两年多,应该会比她了解这一切吧。
“西雅?你为什么不说话?”
这晚,安西雅坐在她客厅里的专属抱枕——沙桀的怀抱里,听着韦树树述说着今日发生的事。
安西雅皱着眉,向来清醒的脑袋此时却是乱了回路。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不是我熟悉的乔振宇,他对任何没有可能的事都是毫不留恋。”
“也许是因为得不到。”
“就算是得不到,他也会在评估利弊得失之后,冷静地选择对他最有利的方案,而不是在一时冲动下作出决定。”安西雅说。
“所以,你现在是在告诉我,他真的喜欢上我了。”
“我没法子判断乔振宇在想什么——”安西雅说。
“那我该怎么办?”
“那就顺着你的感情行事吧。也许他像沙桀所说的,已经被感情控制了。”
沙桀点头,拿过果汁喂了她一口,顺道揉揉下她不自觉皱拧的眉间。
“算了,先不管他了。对了,子初的事情怎么样了?我刚才去过他那里,他说沙桀正在帮他安排,要我跟你联络。”
“沙桀已经帮子初排好明天的门诊检查,如果一切顺利,就要开始进行第一阶段的化疗。所以,要麻烦你明天到他那里开车载他到医院。”
“子初真的对我很好。我考上驾照后,要不是他老是提供他的车子让我练习,我的车也不会开得这么好……”
“不要再自责了。现在能做的,就是多陪陪子初。”安西雅看着手边一本关于血癌的书,只庆幸韦树树现在看不到她的表情。
“奇迹一定会发生的……对不对?”
“我从来没这么希望过奇迹。”
“好了,你好好休息吧。为了子初,我们都要好好保重。”
“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