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忙的话先去处理自己的事,我可以搭计程车去产检。”张质殊主动表示。
“没关系,我先送你去。”话才说完又一通电话,唐珍娜的脸色更不好看了。犹豫了一下,她开口,“质殊,不好意思,情况有点急。”
“没关系,自己小心点。”
唐珍娜将车停在一旁,替她招了计程车后才驾车离开。也不知道是唐珍娜的情绪影响她还是怎么了,她的心情一直处于焦虑状态。下计程车时还一时腿软,一屁股的坐到地上,久久起不了身。
计程车司机吓了一跳,热心的扶着她挂了急诊。
她躺在急诊室的临时病床上。方才医生来过,虽然有些见红,情况还不算太糟,不过可能要住院安胎个一、两天,若没有特殊状况就可以办理出院。
四下病患不少,大都是在等病房的。她右边的欧巴桑叫声之凄厉,简直可以媲美杀猪。
“哎哟,要死了要死了,哎哟!”
医生淡定的说:“阿桑,骨折不会死,会痛就是,忍耐点。”
“啊不是你在痛,当然不会死!你们这些医生就是不会体恤病人!枉费书读那么多,全读到背上了……”
一长串的骂声后,她忽然又想起自己的手,“哎哟,要死了要死了,没天良的庸医,要死了要死了……”
张质殊差点没翻白眼。这欧巴桑元气十足,看来真的死不了,只是那医生的脸也变得有够臭。
呻 - 吟痛苦的声音不断传来,只要听到救护车由远而近的鸣笛声就知道,又有病患被送来,有些苍白着脸,有些则是血淋淋的令人触目惊心。
看着点滴一滴滴的滴落,张质殊不自觉的叹了口气。现在她只希望尽快离开这里,四周的喧扰声和心脏要够强的“画面”,对一个孕妇来说,真的太剌激了。才这么想,又有鸣笛声传来,她只想叹气!
今天的状况好像特别多。
约莫几分钟后,她旁边的空位被一张临时病床填满。张质殊的注意力不由得被吸引过去,谁让这一位一进来,就有两、三位医生围上来,尊荣的待遇可不是一般病患有的。
听起来应该是车祸造成左手和左脚挫扭伤,情况还好。而且这人一进来就有床位,还是VIP病房!张质殊更确定对方来头不小。
待医生们离开,等着医务人员把床推去病房之际,她偷偷的觑了对方几眼。只见他额角的大纱布有血迹,身上也有不少伤痕,虽然没什么大问题,皮肉伤倒是不少。
她皱着眉看着那被纱布遮去三面之一的侧脸,本来只是偷偷的看,可后来因为想看清楚也忘了礼貌,大剌剌的打量了起来。
那人、那人好像……
可能因为她的眼神太直接,男子像是感应到似的转过头,四目一相交……彼此的心脏像忽然移植到耳边似的,四周的嘈杂声不见了,只听到“怦怦怦怦”的心跳声。
张质殊?!
盛昕皓?!
张质殊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不是没想过两人有再见面的可能,毕竟她虽然搬离之前的住所,也尽量和过去有关的地方做切割,可她仍住在同一座城市,也许哪天就在路上遇到了。
只是,她从没想过他们会是在这种情况下重逢,简直就像是老天的恶作剧!
相较于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盛昕皓的心思却是放在她那隆起的肚皮上……
他虽然不知道孕妇的肚子几个月时该有多大,却也知道那么大一个绝不会是两、三个月!那颗小玉西瓜似的球,少说有五、六个月!
他们分手不过三个月,质殊有那么大的肚子,孩子的爸是谁问都不必问!
天哪!
一位医务阿姨前来服务。“张质殊小姐吗?我送您到病房。”核对名字后就要移动临时病床。
盛昕皓回过神时,有位医务人员也来帮他移床。“盛昕皓先生吗?我送您到病房。”
“你紧跟着方才推走的那张床,别跟丢了!”他神情紧张的看着张质殊慢慢的离开他的视线。
“先生,你们不同病房。”
“你少废话,我就是要和她同一间病房!”
“刚才的小姐住的是四人房,您的是VIP,不可能同房。”
“好!我现在告诉你,不管她住什么房,我要住和她同一间。”
“可是VIP……”
“你那么喜欢,那个让给你住!”
“……”
近水楼台先得月。请问,这话是谁说的?
发挥他的蛮横不讲理,盛昕皓终于争取到和张质殊住同一间病房,两张床的距离绝对不会远于“近水楼台”和那枚月亮,可是,谁来告诉他,为什么他现在只深深的体会到“咫尺千里”?
住进来的第一天,院方安排了一堆检查,在等候的空档,他打了通电话给老太爷,说明了目前的状况。
一连串的检查结束后,他又被推回病房,待一群烦得要死的医护人员离开后,他问着始终不主动和他说话的女人,“喂,那孩子是我的吗?”
等了许久,以为她不会回答他时,她忽然说:“是又怎样?不是又如何?”
他想了一下,然后说:“是的话,我们就结婚吧。”
原本不看他的人忽然投给他一记火大的杀人目光,下一刻一颗枕头就朝他飞了过来!
“你、你、你……”他说错什么?要是平常,他一定据理力争,可质殊正在打安胎针,医生还耳提面命的交代她要保持心情愉快、不要情绪激动。“别生气、别生气,OK,我们不结婚,绝不结婚。”
老实说,他并不知道哪句话现在对她来说是“刺激”,哪句能让她心情愉快,所以,最保险的方法就是什么都不说。
可什么都不说,质殊很快就要出院了,他有点着急。
隔天医生来巡房,质殊的状况良好,医生宣布可以办出院,她就当着他的面整理起东西,嘴里还哼着歌。这种彻底被当成空气的感觉让他有点不是滋味。她还是在乎他的吗?还是……爱着他的吗?
他仔细打量着她。即使大腹便便,可质殊并没有胖多少,脸圆润些,气色也好多了,感觉上没有他的日子她过得还不错。更令他心酸的是,现在她可以比他早出院,她半点也没依依不舍的样子,像是打从心里的开心。
眼见她打包好行李,连声招呼都不打的急着离开,他有些生气的说:“孩子总需要一个爸爸,我提的事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张质殊本来拎着行李要离开,这些话让她又转了回来,很快的来到他面前。
“你、你要做什么?”她的气势凌厉得像把刀,像是为了砍他而来。
“回答你要我“考虑”的事!”高扬起手,用力抽下,清脆的巴掌声,他被打得脸偏掉。“这是我的回答。”
“我又说错了什么?”噢,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击中他的“重灾区”,他的脸好痛!
“哼!”
这样就走了,连回答他的问题也没有?盛昕皓急得想拄着拐杖追上去,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将他拉回现实,犹豫一下,他接起电话。
“喂,我盛昕皓。”
电话彼端传来张蔚凡担心的声音,“昕皓,盛爷爷说你发生车祸了,订婚宴取消?”
“嗯。”发生事故后,他只和老太爷联络,请他出面告知女方婚事取消的事。
还能打电话交代这些,老太爷想也知道他的伤势不太严重,虽然不高兴,可新郎官带伤也的确不吉利,于是只问他,日期要延到何时?他说,这件事得搁下。
为什么得搁下?面对老太爷的问题,他坦白告知不想订这个婚。彼端的沉默让他知道老太爷正压抑着怒火,事情是他招惹来的,他不怕收拾局面,也不怕承受所有责难。“这是我的决定,我只是告知您一声,接下来的事,我会自己去面对。”
老太爷铁着声音说:“给我一个理由。”
他深呼吸,花了时间说了一些事,祖孙俩的沟通最后是以老太爷挂掉电话作结。
他早就有意结束他和张蔚凡的联姻。老实说,这几天他精神恍惚,导致开车去撞电线杆,他真的觉得松了口气,起码订婚的事势必得延期!
在医院遇见质殊,更让他确定要把事情做个了断。
他和张蔚凡的婚事,最坚持的只有她本人,她的父母其实或许因为一些传闻,又加上担心“诅咒”应验在女儿身上,是巴不得能够取消这婚事。至于他这边,只需要给老太爷交代。
“你在哪家医院?我去看你。”
“不用了,只是小伤,再一、两天应该就能出院了。”他想了一下,“蔚凡,婚事取消了。”
“只是延期。”
“不是延期,我们不会订婚了。”
“我现在不想和你谈这个,等你出院再说!”
他皱着眉,很快的结束通话。
也对,婚姻不是儿戏,虽然尚未订婚,可他们彼此都知道这是桩以联姻为前提的交往,要结束,不该是在电话中讨论,而是该面对面的展现他的歉意。
张质殊回家休息了两天,期间除了家里,就只有唐珍娜打了通电话问她产检的状况,她避重就轻的回答,不想让她们担心。
出院后,她一直努力不去想盛昕皓,可想不想不是她可以决定的,她当然可以忙碌、看书、听音乐来转移注意力。但忙着忙着,到了最后又想起他那张脸,看书看到后来,又想起两人在医院重逢的事。听音乐听到末了,仿佛又听到他说的话……
够了,她是不是有病?索性什么都不做睡觉可以吧?
梦里头仍有他!他笑吟吟的向她招手,她忘了所有的不愉快一步步走向他,然而一抬眼,他额上有道伤口鲜血直冒,染得她双手都是!她满头冷汗的被吓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