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某种她不很明白的情绪迅速渗入心里,漫过种种心思与理智,什么夫妻义务、协定婚约,这些前提和约定在夏予兰心里开始变得模糊,只知道这个老爱对她摆臭脸的男人回来了,就在她面前、她身边,让她觉得……很高兴。
脸上的红润晕得更深,她一时冲动的抬起头,往他的嘴上亲了下去,随即又飞快退开。“别这样瞪我,我是看你帅才亲你,要高兴一点。”
怎么?变成她反过来调戏他吗? 凌初日不知该笑,还是该怒,最后则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当机立断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况且他这人向来是有恩报恩,有仇也至少要报两倍,自然不会像她这么蜻蜓点水的就草草了事,硬是将她吻得娇喘吁吁,浑身虚软才罢休,而且还得了便宜又卖乖的哼声,“我已经叫你喊‘不要’了。”谁教她还自己送上门来?
双颊潮红的夏予兰先是反应迟钝的一愣,然后忍不住失笑,那甜美又带着点羞涩的模样仿佛刚成熟的桃子,让凌初日看得打从心里饿了起来,隐藏其中的兽性不停叫嚣着要将她给吞下肚里去。
“反正这里是你的地盘,叫了也没用,我省点力气吧!”刚才的亲吻并未吓着她,反而让夏予兰兴起了更多好奇、更想跟他亲近,甚至主动将双臂环上他的颈项,再度试探的吻了上去。
凌初日向来引以为傲的理智在她面前总是处于失效状态,更何况这个将他撩拨得心猿意马的家伙不是别人,而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实在想不出任何理由来拒绝这一切的发生。
于是,钢铁般的意志暂且收工,是时候轮到邪佞的手指上场了……
过了好一阵子,夫妻之间的肉搏战终于暂时休兵,两人盖着同一条被子,偎在一起昏昏欲睡。
泛着微汗的肌肤裸露在冷气的凉风之下,夏予兰细细的打了个颤,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捱近凌初日身边。
头一次和别人裸裎相对,再想起两人之间所经历的限制级过程,她心里既害羞、又别扭,但是乏力的身躯和浓重的睡意又让她懒得起身逃走,干脆就闭起眼睛逃避现实,同时暗暗说服自己这没什么了不起,夫妻之间这么做是很正常的,他们之间就算没有感情至少还有名分,他不也亲口说了她是他老婆吗?
就算没有感情……
唉……
虽然夏予兰想以沉默淡化那一分尴尬以及突来的落寞,但是好几天没见到他,让她实在忍不住想跟他开口闲聊,就算只是随便说些无聊的小事也好。
“这次出差怎么样?”结果一时想不到要说什么好,她还真的问了个无聊的问题,同时开始手贱的戳起他结实的手臂。
趴在床上的凌初日闭着眼,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已经习惯在她面前放松的脸上微带慵倦,没有平时面对其他人时的凛厉。
听见她的发问,连眼睛都没睁开,等了好半晌才答道:“很忙。”短暂的回应与低沉的嗓音,从枕头里传出来时显得有些模糊。
虽然他显然不怎么想聊天,但夏予兰还是再接再厉的问:“有顺便去哪里逛逛吗?”
“没有。”
“那应该有去应酬吧?有没有陪酒小姐?是不是跟电视上看到的一样又温柔、又漂亮,又懂得说话?”
“不知道。”她干嘛对这个这么有兴趣?
“为什么?难道你们是去牛郎店……”她的胡乱臆测在接收到他微眯双眼所射出的冷冽警告后,识相的告一段落。
但是夏予兰安分不了多久,伸出小手拍拍他的背,还顺道摸了一把,“放心,如果要比肉体的话,你也不会输的。”
虽说平常看他把西装和衬衫穿得笔挺好看,就知道衣料之下的身材不会糟糕到哪里去,但她也没想到会这么养眼,让她有种赚到的感觉。
“跟谁比?”她轻佻的夸赞反而引来凌初日充满危险的反问,瞪着她的目光就像刚磨过的刀一般锐利。
夏予兰不仅不觉得惊怕,反而被他的反应惹得哈哈大笑,伸手抓过自己摆在床头的猛男公仔,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的反应则是无聊的瞪她一眼,然后又迳自闭上眼睛休憩养神,一副懒得理她的模样。
他这副仿佛睡狮般的懒散模样让她看得忍不住心跳加速,一股带着温柔与亲昵的情绪将她的心揪得微紧,原本正在对他手臂又捏又戳的手指也不由自主的往上攀,轻轻抚着他眼下的阴影。
出差忙碌了好几天,工作结束后又拖着舟车劳顿的身子马上回来看她,还意外的做了“家事”……
凌初日这不经意的重视与挂念让夏予兰心里生起一种被动摇的感觉,看着他的目光也不自觉的夹杂了一些温软的甜意。
“肚子饿了,我去洗澡,然后煮饭。”原本温柔的碰触又转为轻佻的拍打了两下他的脸颊,“把你养得白白胖胖,比较好卖。”
没察觉她心中辗转了数番的心思,凌初日对她的抚触和消遣也没表现出什么反应,动也不动的任她乱摸,只有随便嗯了一声当作听见。
重新意识起自己的一丝不挂,才刚褪去的羞涩红潮又悄悄爬回脸上,她赶紧趁着他闭目养神时撑起初识情欲而腰酸腿软的身子,抓着衣服溜进浴室。
当她洗浴完毕回到房间,原本以为会继续赖在床上的凌初日已经坐起身,身上随意披着之前脱下的白衬衫,精壮的胸膛在没有扣起扣子的前襟下大方展露,至于下半身则掩在薄被下,看不出是否已经穿上了衣物。
这副性感火辣的撩人姿态和他平常穿戴整齐的菁英模样大相迳庭,再加上那头微乱的短发,让原本就有点站不稳的夏予兰忍不住想起自己之前在激情时分是如何失控的将他的发蹂躏得乱七八糟……
心灵与视觉的双重冲击让她一时间无法直视床上那个男人,只能转头扶住浴室的门框,努力的告诉自己不要轻易被美色动摇,就算心灵动摇了,身体也要撑住,身体撑不住的话就……
就……就偶尔屈服一下好了……
“你在干嘛?”凌初日瞥了那个不知在对着门框喃喃自语些什么的女人一眼,发现自己竟然已对她的特立独行见怪不怪,心里真是五味杂陈,“过来。”
心灵和肉体显然都严重动摇的夏予兰磨蹭着走到凌初日面前,眼睛还没做好直视他的准备,就听到他淡淡的命令——
“手伸出来。”
听到这句小时候常从老师和父母口中说出的话,让她不禁怔了一下,“为什么?要打手心吗?”她做错了什么?她刚刚还称赞了他的肉体不是吗?
“知道就好。”他冷冷的附和,却也没说为什么,只是继续催促,“快点!”
虽然觉得莫名其妙,她还是委屈又不解的伸出手。
结果凌初日并未如他所说的施以“体罚”,而是在她的手中放下了一把零碎的小东西。
“土产,下不为例。”不知为何,明明是给礼物的温馨时刻,凌初日的脸却臭得足以媲美夜市里的超级臭豆腐。
夏予兰睁大眼看着捧在自己手中那一小堆物品,然后又抬起眼看向这个正审视着她反应的男人,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是他出门之前,一脸不爽、拒绝替她带回来的转蛋玩具!
凌初日虽然不明白这种小玩意儿到底是哪里取悦了她,但是见到她脸上明显洋溢着的惊喜与快乐,头一次体会到那种为了谁而去做些什么的满足感。
只不过当时他没想得这么高尚,而是在去便利商店的路上正巧看到这个丑得让他记忆深刻的转蛋机,想起临行前她那恳求和失望的神情,先是冷冷哼了一声,没多看一眼就迈步离开。
谁晓得过了一阵子,他不知是鬼打墙,还是中了什么邪,竟然又不可思议的绕回这台邪门的机器前头,紧皱着眉头盯着它看,最后则一脸壮烈的掏出身上的零钱,蹲下身投进投币口。
原本凌初日只打算转个两只就交差了事,但是当他见到机器上的一系列介绍,骨子里的完美性格竟然莫名其妙发作,硬是转齐了一整个系列才罢手,连隐藏版都没放过。
他是怎么了?
他是怎么了啊?
不仅他在心里对自己这么呐喊质问,连回到饭店时,助理看到他手上那一大袋战利品,一双眼睛也是瞪得跟那些塑胶圆球一样大,是碍于他冰寒的眼神才赶紧别过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现在想起自己当时西装笔挺,蹲在便利商店门口疯狂“掏空”那台机器的拙样,凌初日心里还是会忍不住冒出一种恼怒感。
但是见到她的笑脸,他又只能咬着牙安慰自己,反正做都做了,翻旧帐也没什么用……
“谢谢你。”夏予兰笑靥如花,忍不住爬上床用力抱了他一下,心里又开心、又感动。“我好高兴,你是全世界对我最好的人!”
做这点小事就是全世界对她最好的人?她这句欢呼让他听得有点心酸,差点又伸手将她抱住,是犹豫了好一会儿后才继续摆出冷淡神色,“客套话就免了。”
“干嘛这样说?我是真的很高兴啊!”大刺刺的跨坐在他的腿上,夏予兰浑然不觉自己的姿势有多色情,“为了报答你,我晚上请你吃八宝冰,婆婆最近自己做了手工芋圆,超好吃的……”
她当然知道要他这个正经八百的大老板去玩转蛋机,肯定不会是什么乐在其中的心情,尤其他工作忙碌、行程紧凑,却还是勉为其难的完成她这个小小的要求,那分心意比起手上这些小玩具更令她珍惜不已。
身前的柔软身躯传来沐浴饼后的淡淡香味,凌初日微微绷紧身子,硬下心肠将她在自己再度兽性大发之前推开,粗声粗气道:“想报答我的话就先去煮饭,我快饿死了!”
“好。”笑眯眯的答应了一声,夏予兰开开心心的爬下床离开。
看着她如同小鸟一般轻快的身影,凌初日的眉眼先是不自觉放柔,但随即又渐渐凝重起来,转为沉思。
其实打从他蹲在转蛋机前,投下零钱的那一瞬间,他就有种异样的感觉——这个妻子、这个婚姻,和他当初所设想的情况愈来愈不同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在结完婚,达成自己的联姻目的之后,就会迫不及待的跟夏予兰保持距离;结果却完全相反,他俩莫名的变成一次又一次的退让与亲近。
他们之间的相处或许还不算到相敬如宾的地步,但是这种凡事忍耐宽容,想见到她开心、快乐的讨好心思,以及分开时会挂念,见面时更想缩短距离的陌生渴望,要说只是单纯的室友情谊,摆明了是睁眼说瞎话。
这是不是所谓的男女感情?凌初日无法贸然确定,也很难说服自己。
他的确是因为夫妻的身份而对她另眼相待,但是说到喜欢,他又喜欢她什么?
打从第一次见面,她几乎每次都将他气得抓狂失控,不停的挑战他的权威、践踏他的尊严、无视他的警告,感觉就像脑袋里掉了几颗螺丝,散漫又脱线得让他难以忍受。
这样的家伙,凌初日觉得自己没失手捏死她已经称得上是宅心仁厚,结果现在还演变成对她疑似有男女之情,温吞软弱得连他自己都想唾弃自己,这么不可思议的事,他……
是不是在什么时候脑袋被门夹过结果忘记了?
心里虽然不停的质问自己,但是想起她刚才的笑脸,他皱着的眉头又松了开来,然后难得的对自己做出退让。
算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