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陪在欧御笙身边的就是范晓破与管家,待医生诊治完毕后,向两人报告病情。
医生说是食物中毒,而且经过治疗后,已无大碍,再休息与观察一天便可以出院。
陪同的管家听到医生说明已无大碍,悬着的心才得以放下来。
欧御笙要管家返家,被赶的人还包括范晓破,只是她不走,硬是赖在病床边,她要把话问清楚。“你长这么大了还乱吃东西,而且居然搞到食物中毒,也太好笑了吧?”范晓破一颗心放下之后,嘲讽道。
欧御笙敛下眼,回道:“欧家是什么样的家庭,会拿坏掉的食物给我吃?”
她顿住,想想也对,不过又想到另一个原因。“那就表示你在外头贪嘴乱吃!啧啧啧,你贪嘴,你几岁了,居然还乱吃。”继续嘲笑。
“一整个上午我都待在书房,游泳前一小时只喝了从厨房送来的一杯果汁,这是贪嘴?”欧御笙说着,他并不认为这是单纯的食物中毒。
“所以就是果汁惹的祸。”
“果汁没坏。”但果汁里被放了什么呢?他不禁开始怀疑。
“你好奇怪,承认是食物中毒又不会怎么样,了不起就让我嘲笑一下罢了,你干么硬要否认是食物中毒?况且你家的专属医生也说是食物中毒,连医生都这么说了,又有什么好怀疑的?难不成你认为自己被下毒了?”随口一句话,范晓破却看见他沉下脸的表情。“干么?你真的被下毒?”
他虽然沉默,但回想起游泳时身体严重不适的那一瞬间,他确实感觉有人在对付他,只是会是谁?
“喂,你表情也太严肃了吧?我只是随口胡乱说,你还认真思考起来,真以为有人要害你溺水啊?”他虽然没有回答,但迟疑与踌躇的表情似乎导向有人要下毒害他。范晓破眉心一皱,不以为然。“你聪明绝顶,谁能害得了你?而且人家有什么理由害你?又是谁会害你?不可能的啦!”
“有些事你不清楚,也与你无关。”他轻轻回道,想赶她走的意念又升起。
“怎么,你真认为有人要害你?是谁?直接说出来,让我听听。”
他瞄了她一眼,道:“我没有必要告诉你我的事。”让她搅和在这里头太危险了。
“当然有必要,如果真有人要害你,我也可以保护你啊!”范晓破脱口而出,只是一说完,双颊倏地泛红,这话太暧昧了,连忙又解释道:“你不要误会我是舍不得你才要帮你喔,我纯粹是因为良知,因为欧爷爷对我好的关系!”
叩叩!突然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这是顶级病房,唯有欧家人才能进出。
门一开,走进了一位与欧御笙年纪相仿,容貌外形十分出色的俊美男子。
“欧提业。”范晓破道,她在欧家豪宅进出多年,该见过的欧家成员也都见过,知道他是欧爷爷二房儿子所生的儿子,跟欧御笙是堂兄弟关系。只是,他跟优雅的欧御笙形象极为不同,但见他一身帅气黑色牛仔衣裤,随着他走向病床边的步伐,几缕过长的发丝飘起,让他俊美的容貌还带着抹邪魅。范晓破一直知道欧提业也是一位美男子,而且个性十分直接尖锐,这种外露的独特气质很吸引人,与气息内敛遁藏的欧御笙大异其趣。
“你来探望欧御笙?”范晓破问着欧提业,不过她跟他同样也只是点头之交,她的心思与视线从没有特别放在他身上过。照理,他这种外显个性应该比较受她青睐,她想找朋友也该找这种个性直接的男性,只是她的心思却老是往满腹心机且专搞神秘的欧御笙身上打转。
“是,我来探望他,毕竟是堂兄弟,得要相亲相爱。”
欧提业与欧御笙同年龄,两人出生时间只差十天,而四个男孙之间的互称彼此倒也是按出生顺序安排,老大生的长孙是第一位嫡孙老大以及老四,二房则生了老二欧提业,三房也生独子,即欧御笙,在四个堂兄弟里排行老三。
“你怎么会食物中毒?这不像是在你身上会发生的事?”他认为欧御笙是聪颖冷静与优雅的人,居然会吃下坏了的食物,很不可思议。
“你也不认为欧御笙会食物中毒?”她愣住,怎么这对堂兄弟见解一样?
“食物中毒的情况是不太像会发生在他身上,你可以想象他吞下坏掉食物的样子吗?他是那么小心的个性。”
“那是怎么回事?”她傻傻地问。
“不知道。”欧提业侧首看向欧御笙。“你是当事者,你有什么看法?”
“他刚说有人要害他。”范晓破插了句话。
“行了,我累了,请离开吧。”欧御笙倒是不想跟他们谈论太多,他自己的疑惑自己解决。
“害他?”欧提业却没打算走人,很认真地听着范晓破的说法。“你说老三认为他食物中毒是有人故意要害他?那是谁胆子这么大,敢害欧家少爷?”
“不知道,他阴阳怪气,说得不清不楚的。”
欧提业突然眯起眼睛。
欧御笙却撇过脸,闭上眼。
“你该不会想诬赖是我们其它三个堂兄弟害你吧?”欧提业大胆地说道。
“不会吧?”范晓破瞠目看向欧御笙。
“你会吗?”欧提业依然看着不理睬他的欧御笙,直接问道。“明人不说暗话,爷爷为‘欧风集团’选择继承接班人的方式全世界都知道,他就是由我们四人之中选择一位,而且为了防止兄弟阋墙,早早就警告各房别在他眼皮子底下作怪,否则将取消继承权,至今也无人敢怀疑爷爷一言九鼎的魄力,所以各房皆安分守己,只在他分配的领域下生活工作,只是这样的平静能持续多久?在咱们四兄弟年纪愈来愈长之后,阴谋诡计慢慢滋生也不足为奇。”欧提业对于欧御笙难以捉摸的个性一向很不满。“而你,从小对继承权就表现出可有可无的云淡风轻态度,让人认为你毫无野心,但是你的不彼不求真是对继承权没兴趣吗?我很疑惑,只是我一直看不出你真正的态度。我很想告诉你,若想夺取继承权,可不可以坦白表现出来?
欧提业的说法让范晓破的心重重一跳,她一直以来就觉得欧御笙优雅风姿的背后藏着看不见的暗影,只是她没办法厘清那片暗影的目的,现在突然意识到原来就是野心。
欧御笙缓缓地睁开眼皮,回道:“我只做自己,我的想法自己负责,没必要告诉你们太多,而你们若想要继承权就积极去争取,与我无关。”
“但是你若把溺水跟食物中毒操纵成是我们三兄弟在背后陷害你,就与我们有关系了。一旦爷爷误会你的中毒是我们所为,我们三个可是要被摒除于继承人之争外。”欧提业直截了当地把他的想法说出来。
“欧御笙会这么阴险吗?”她叫道,但下一瞬,就觉得他确实是阴险的。
“难讲。”欧提业怀疑神秘莫测的他会不会设下陷阱。范晓破左看欧提业,右看病床上的欧御笙,此时此刻第一次感觉到这些堂兄弟间平静之下的汹涌暗潮。
这四位堂兄弟关系虽然称不上友好,但也极为节制,尚未听过有纷争。
然而,随着他们年纪愈长,欧家爷爷公布接班人的时间愈接近,争夺战也许就要开始白热化了。
“你真的会做出欧提业所怀疑的事情吗?设局陷害另外三位堂兄弟,好成为唯一的继承人?”范晓破问着欧御笙。
“不关你的事,你不必管太多。对了,你若觉得害怕,就离我远一点。”欧御笙再度赶人,不愿让她介入这场财产争夺战里,一旦出现失控场面,所引发出来的危机将是她难以承受的,毕竟从他竟会中毒的状况来判断,或许会有丧失生命的危机。
“又赶我。”他好凶,还一直驱逐她,是怎样?怕她挖出他的心事与心机来,所以心虚了?
欧提业摇首,无奈地道:“你总是不做正面回答,看来我的推测并非无的放矢。故意让自己食物中毒且溺水,然后再赖到我们三个兄弟身上,好让爷爷心生不悦又或是怀疑我们,向来容不得一点瑕疵的爷爷若因此不谅解我们三兄弟,这对你未来掌握大权将有极大帮助。”
范晓破愈听脸色愈苍白。
欧提业虽然都是在推测,却是狠狠地刺激了她,因为她本来就认为欧御笙是个可怕的假面贵公子,所以他是真的设局要陷害堂兄弟,他好成为被欧家爷爷看重且钦点的继承人吗?
“你真是在自导自演吗?”范晓破的心跳得好快,他这样的做法与她直来直往的坦率个性犯冲呀!
想他溺水时她还吓掉半条命,结果她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因为极可能是他自己设计这一场戏,要陷害另外三个兄弟!
欧御笙被她指责,倒也没动怒,这个小他三岁的粗鲁丫头本来就是粗线条,再形容得精准一点,那叫脱线,拥有着傻乎乎的正义感,但这种傻劲却很可能出事。
“你承认这中毒的事是为了陷害堂兄弟吗?”范晓破追问答案。
欧御笙缄默着,半晌后,平静回道:“那我也可以这样说,是你们联合要陷害我,所以下毒伤我,而且为了掩饰恶行,立刻跑来撇清,甚至还要把故事情节颠倒过来,变成是我自导自演要陷害你们三位兄弟,转而直接让爷爷对我不满,直接摘掉我竞争继承者的权利。”
“呃!”范晓破又一愣,聪明的欧御笙立刻找到了反击的说法。
“我这么说也可以吧?”欧御笙反击的口吻仍然显得优雅。他自己很清楚,这食物中毒与溺水事件不是他自导自演。
“好像也可以……”范晓破怔怔然的,被他这么一反驳,她一时间也无法做出最正确的评断。到底是谁害谁呀?
“而且,你们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我自导自演陷害你们了?”欧御笙再问道。
“是没有。”她说道。全都只是臆测而已,确实只是臆测而已。
闻言,欧御笙不再多说。
他确实是将目标锁定住“欧风集团”。
但,有人害他中毒溺水也是事实。
半晌后,欧提业开口道:“现在两方都有理由可讲,那就让爷爷做裁判好了。”
“欧提业,你要跟爷爷告状?”范晓破问他。
“对,我考虑去告状。”
“很好,你去。”欧御笙回答着,再道:“但不要以为先说者先赢。”
欧提业道:“那就试试吧。不过还是祝你早日康复,不要带着病体装可怜,想博取爷爷的同情。”语毕,头也不回地离去。范晓破站在病床前,思忖着要不要跟着离开?欧御笙在她心中,是虚伪的、是假面的,虽然他否认自导自演,但一直觉得假面的他、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都敢做的他,范晓破不禁又怀疑他极可能真的自导自演了这出溺水中毒事件。
是与不是,两个不同答案在她心中摆荡。
即便如此,依她的个性,这样无法捉摸的男人,她干脆把他丢下就是,干么理他呢!但是啊……
放他一个人在医院里头,她又是这么的不放心。
“你不是要走?你不是要去向我爷爷告状,指控我自导自演这桩中毒溺水事件,而且还意图诬指是那些堂兄弟所做的?”欧御笙异常的平静、无起伏。
“我……”她是想去告状没错,可是她在摆荡,她无法“痛下杀手”去举发欧御笙。
“去啊,快去。”
“你一直赶我。”
“对,你快走,快点走!”
吓!她退了一步,他赶她的念头是那么强烈,这让她不悦了,还愈想愈生气。欧御笙这家伙不识好人心,也把她视为仇敌,那么她何必用热脸贴上他的冷屁股?
“哼,走就走!”范晓破气呼呼地走人,这么坏的家伙、不值得信任的假面公子,肯定会做坏事,所以她选择跟欧提业同一阵线好了。
她忿忿地离开了医院。
欧御笙听着她踩着重重步伐离去的声音。
不过,门扇却是轻轻关上的。
欧御笙凝视着关上的门,他其实并不担心欧提业与范晓破去向爷爷告状,他只对自己中毒的事情充满着疑惑。究竟是谁做的?他没有任何线索,唯一确定的只有—— 他已经成为被攻击的目标!
十日后。欧家豪宅。
华丽的餐厅是挑高设计,全用圆弧形做为设计概念,连餐桌亦是圆形的,目的是要象征欧家是团结一致,再配合着通透灯光与舒适环境,餐桌上的菜肴看起来就更加的可口。欧家虽然有着富贵人家的气派,可是成员算是亲和,所以用餐时并不会端着高高在上的礼仪与冷情架子,甚至是容许随意交谈好保持愉快心情、增进食欲的。
此刻先开口的还是欧家最高掌权人欧鹤。
他特意设宴款待是为了表达对范晓破的感谢。
十天前幸好有她适时救了溺水的欧御笙,让他可以平安无恙且恢复健康。
范晓破就是因为欧家爷爷的邀请,才会再度进入欧家豪宅,见到欧御笙。
否则,这十天她都一直是在躲避欧御笙的,虽然知道他已出院也完全康复,但她就过自己正常的上下课生活。至于她与欧提业跟欧御笙三人在医院“争执”一事,也没有再提起。
“御笙,你是不是也该好好跟晓破说声谢谢?要不是她发现你食物中毒溺了水,适时救了你,后果难以想象。”欧鹤笑咪咪地对欧御笙说着。
欧御笙立刻听令。“谢谢范晓破小姐的恩情,我谨记在心,有机会一定会报答你的。”这般有礼且感恩的表现,任谁都看不出十天前他们差点就撕破脸。
因为她没有向欧家爷爷说过曾经发生过的争执。欧提业也没有跟欧家爷爷告状。欧御笙更没有提及医院争论的事。因此,欧御笙溺水急救事件,还是以食物中毒做为终结。
欧鹤再道:“真是的,都二十一岁了,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居然会发生这么严重的食物中毒事件,真是吓坏大家了。以后记得吃东西要小心一点,千万不要再发生同样的事情。”他知道四个堂兄弟里,排行老三的欧御笙最聪慧,性格也最沈静稳重,从不需要别人担心,结果第一次住院的原因竟然是严重的食物中毒。
欧御笙瞥了范晓破一眼,确定她真没有跟爷爷“告状”
看来欧提业也没有提及诬赖陷害这件事。
怎么,双方都不想提,是怕两败俱伤吗?
“是,我以后会小心。”欧御笙回道,既然没人挑起食物中毒事件的话题,欧御笙也按兵不动。他扮演着听话者的角色,别去挑战老人家的任何决定,以免惹来他的不悦而在这场继承人争夺战中被判出局。
况且,他也尚未掌握明确证据,证明真是其它两房所为,因此他本来就没有跟爷爷告状的打算,是欧提业的臆测才会惹出这场告状风波。
欧鹤再道:“我就只有你们四个男孙,我都很爱护,但你们自己在争出头的这几年也要自己照顾自己。爷爷虽然有三个儿子,可惜这三个儿子资质普通,成不了才,扛不起‘欧风集团’的重责大任,我才不让他们接班。但幸好三个儿子还有点用处,帮我添了你们四名乖孙,而且资质极佳,四个人都有接棒与掌权的能耐,所以在这几年的时间里,爷爷会一视同仁,不会偏心谁,等爷爷七十岁生日的这一天,就会指定继承人。你们还有四年时间可以好好表现你们的能力给我看,大家努力一点,让爷爷选到最放心的继任者。”欧鹤话也讲得白,他不会及早亮牌,并且要继续观察四个男孙,看谁才是最适合的继任者。
“知道,我会注意自己的。”欧御笙回道。
“很好。”欧鹤满意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