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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三世小桃源(上) 第八章 他的小桃源(2)

  “苏姑娘既已指出问题所在,是否有妙招可解?”宋恒贞的语调揉着一股亲昵。

  应下那古怪感觉,苏练缇微微屈膝一礼,道:“回皇后娘娘,民女可整合这些针法,加上最后的收尾修整,问题应该就能迎刃而解。”

  “当真?”

  苏练缇不禁露齿一笑,因为皇后娘娘此刻的模样飞眉瞠眸、朱唇园张,像稚子蓦地瞧见什么梦寐以求的玩意儿似的,欢喜真情流露。

  她坚定颔首。“倘若皇后娘娘允可民女在这幅绣作上动针,民女自当竭尽所能。”宋恒贞玉手轻拍了下,“好,就按苏姑娘的意思来办。”

  共同参与太后这份贺寿绣作的几位妃嫔亦相顾而笑,显然内心大石头落了地,笑起来无比明媚,朵朵都是娇花。

  苏练缇垂颈敛眉又行礼,道:“那么,为了便于整合,民女有个不请之请。”“你说。”

  “民女想看看皇后娘娘与各位娘娘行针刺绣时的手势与姿态。”任何的细微调整,皆可带出不同的改变。

  宋恒贞想也未想,笑眯眯点头,“本宫允你!”

  宁安侯宋观尘虽是当今皇后的胞弟,除皇城大司马一职又兼御前行走,但他一个大男人,皇帝老儿的后宫实不好让他动不动就闯。

  上一回还是因正霖帝要他出宫前走一趟凤颐宫,他才大大方方前去探望皇后长姊,然而今日,一得知某位姑娘被召进凤颐宫,惊得他五脏六腑快移位,不得不火速进宫。

  皇后长姊曾下懿旨,入凤颐宫,他可以无须通报长躯直入,但他从未那样做过,今日还是头一回直闯入内。

  他绝对想像不到,一踏进凤颐宫暖阁,呈现在前的会是这般景象——

  一张尺寸甚巨的绣架摆在正中央。长方形绣框将缎面绷得紧紧的,绷出那料子该有的珍珠光泽。

  围着绣架而坐的六名女子衣着华贵、妆容端丽,不是居妃位便是具贵嫔身份的娘娘们。

  当中还包括他的皇后长姊,每位娘娘的身边都跟着两名宫娥帮忙理线穿针,不沾阳春水的六双手有条不紊地在锻面料子上一针针刺着绣着。

  之所以能有条不紊,甚至还有说有笑,他不得不想,主因实是出在那名鹅蛋脸姑娘身上。

  那姑娘的衣裙配色很是雅致,裙面上的绣花布图显得别出心裁,妆容清丽,发式简单端庄,看得出为了这次的进宫面圣,有稍加打扮过。

  但她依然是她。

  徐步在皇后以及五位妃嫔娘娘之间走动,时不时伫足提出建言,她神态沉静,不充不卑。

  “佳妃娘娘处理的这一块恰是仙女腾舞的部分,若用‘斜底云针法’较能绣出飘逸之感,像这样……嗯……对,对,佳妃娘娘一点就通,这几针真绣出韵味儿了,真好,真的很好啊。”

  赞美之词虽不丰富,但胜在语气诚挚,简单几句就令被称赞的人心花怒放,下针更添自信。

  “嗯……蓉妃娘娘绣的这一块多是人物的脸部,神态尤其重要,瞧啊,这几个部分就绣得无比出色,只是若针法能改横而纵,从底往上拉针,把肤色以及线丝的润色呈现出来,效果定然更好。”

  她“傅道、授业、解惑”的语调如此轻和,神情又这般温柔,且还能一针见血、立竿见影,令几位后宫贵人们一下子信服得不得了,言谈之间变得更亲近轻松。

  这时宋恒贞故意唉声叹气,娇嗔:“都说要‘雨露均沾’的,怎么就独厚你们几个,都不理本宫了?”

  听到皇后这般说话,原要诚惶诚恐才是,苏练缇尚未及出声,佳妃、蓉妃等人竟忍俊不住噗嗤笑出,随即笑成一片,都听出皇后娘娘是故意拿方才险些吵开的话题来逗弄大伙儿的。

  苏练缇对所谓“雨露均沾”的话题实在戒慎得很,面上浅浅露笑,内心哭笑不得,正打算将几位贵人们的注意力重新拉回针法和绣品上,眉目不经意一扬,面外而立的她与立在门边的高大男子对上目光。

  宋恒贞这时也察觉到氛围有变,一见来人,笑得更是见牙不见眼。“惦记苏姑娘的人可来了呢。”

  苏练缇的衣袖被皇后娘娘暗中轻扯一记,耳中随即荡进对方压低的娇音,要力持镇定越发艰难。

  这一世的进宫领赏突生枝节,莫非变数正是他宁安侯宋观尘?

  “知你今日奉旨进宫,本侯仅是私下请两位相熟的宫中内侍帮忙照看,不知此事是如何传到皇后姊姊耳里,才导致你刚离开纯元阁又被请进凤颐宫。”

  侯府宽敞的马车车厢内,宋观尘身穿常服坐姿随意,两指夹着车窗垂帘探开一小角,望着大街上一如往常的喧器景致。

  他语气云淡风轻,坐在他对座的苏练缇却听出十重音色。

  静了会儿,终叹气道:“侯爷一向洁身自爱、不近女色,从之前的两世直到如今已过弱冠,一直都未成亲……侯爷突如其来关照起民女,难怪会引得皇后娘娘也留意起我来。”

  欸,果然,变数是他啊!

  然后适才在宫中,他进到凤颐宫与皇后长姊以及几位妃嫔娘娘们见礼后,直接表明是来接她出宫的,众人瞧着他们俩的目光都变得不一样了,她欲辩无言,何况仅是小老百姓一枚,人微言轻,还能说什么?

  宋观尘忽地放开帘子,俊庞转正。“本侯算是洁身自爱吗?”果真洁身自爱,就不会不请自来夜闯姑娘家的小院香闺,更不会上瘾似的,一闯再闯,甚至夜宿至天明。

  苏练缇面颊微红,知道他意有调侃,心里不禁有气。“状似!侯爷是状似洁身爱,其实……其实是……”

  “其实是?”一道剑眉高挑。“其实是道貌岸然!”袖底的手握成小拳头,冲动嚷出。

  宋观尘一怔,蓦地仰首哈哈大笑,清朗笑声顿时荡满整座车厢。

  苏练缇困窘瞪着他。“你、你笑什么?”

  漂亮桃花目光亮晶晶的,一根长指揭掉眼角的笑泪。“本侯笑啊,竟能把一个状似温柔娴静、淡定自持的姑娘气成这般。”“状似”二字有故意加重音之嫌。男人生得像他这般好看已然罪过,笑起来更加罪过,苏练缇硬生生揪住心神才没被他迷惑了去。

  她撇开脸决定不理人,学他刚刚撩帘望外的姿态,涨红的脸蛋和鼓伏明显的胸脯显示怒气尚未平息。

  但,宋观尘半点不恼,还隐隐感到欢愉,因为她冲他发脾气。

  像一下子拉近与她的距离,在彼此深知对方秘密之后,又更亲近一步。

  望着那温润秀美的侧颜,心头漫开一抹软意,他缓声道:“你进宫领赏,皇上果然允你一愿,听说你讨的赏赐是一块能请动太医院大国手们出诊的御赐令牌,主要是为了师尊的哮喘旧疾?”

  “……嗯。”朱唇轻抿,不再多话,但胸房起伏已渐渐缓下。

  “本侯原先还抱着希望,结果确实落空。”

  ……你可愿再求一次赐婚,把自己嫁予本侯?

  苏练缇气息微紊,眸光一直没转向他。“是侯爷抬爱了。”一顾,“侯爷能得这一世一生,自该寻一门好亲事,满锦京多的是高门闺秀、才女佳人,任侯爷挑选。”“可惜本侯与那些女子无法交心。”他清浅一笑。“我与你才算真正的知根知底,不是吗?本侯图的就这一点。”

  她放开垂帘,眉目仍淡淡敛着,好半晌才与他对上。

  鹅蛋脸上的怒色早已消散,对他,她总是纵容宽待,没法儿生气太久,她低柔启声——

  “可我不愿意。”

  “本侯知道。”五官清俊舒朗,全无火气。

  四目相接,苏练缇忽觉心房刺疼刺疼的,她扛住那股想缩肩拱背环住自己的冲动,沉静扬唇,“民女会时时擦亮双眼,看侯爷如何在朝堂上翻云覆雨,成为东黎第一权臣。”“好。”他颔首,目光瞬也不瞬。

  以为把事都说开了、说通了,她也跟着点点头,突然记起什么似又道——

  “对了,亲手为侯爷裁制的衣物已完成,发带也绣好了,看侯爷哪晚得空可以来丝芝小院一趟,我……”等等!

  不对!大大不对!

  她怎会要他夜里过来?

  这样理所当然,好像他入夜灵时闯她的香闺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天啊,她这是完全遭他制约,把他那些很不应该的行径都看成了正常吗?

  见她骤然停顿,又见她咬唇一脸懊恼,宋观尘立时意会过来,不由得再—哈大笑,照样笑到美眸湿润润,非常不厚道。

  “本侯……哈哈哈,好……好……哈哈哈——本侯定然选个夜黑风高的时候前去拜访,试一试姑娘为我裁制的新衣!”

  苏练缇恼到都想敲自个儿脑袋瓜,脸蛋一下子又红通通。

  她一双柔荑在鼓鼓的胸脯前交叉急挥。“不用的不用的!岂敢劳驾侯爷亲临?我、我……民女会亲自将新衣送至宁安侯府,明儿个一早就送,侯爷日理万机,见天忙得团团转儿,入夜且好好歇息,睡饱觉,养足精气神,不用来的!”

  “可本侯想去。”

  “真的不用,民女……”

  “本侯想去。”

  “民女送去侯府就好,明儿个就送,真的真的,侯爷好好歇下,我……”

  “可本侯在你那儿才有办法合眼深眠、睡一顿饱觉。”语气淡淡漠。

  “啊?”她傻掉。

  宋观尘轻眨墨睫,似叹似笑。“你那儿,像我的小桃源。”

  “……”她喉头一噎,心中凛然,气息又不稳了。

  就在她怔怔然与那张清风明月般的俊庞对峙时,前座负责赶车的侯府车夫突然出声令马匹停下,不待宋观尘问话,车夫已隔着车厢板门低声禀报——

  “侯爷,前头街心上被一辆大型马车给堵了,瞧那势态,应是车轴断裂,正赶着换那根车轴。”

  “是哪家马车?”宋观尘问。

  “瞧见车前挂牌了,是瀚海阁卓阁老家的马车,除一队护卫随从,马车周遭尚围着数名丫鬟和嬷嬷,小的猜想,马车内至少有四、五名以上的卓家女眷。”略顿,“俟爷,卓家有人过来了。”

  宋观尘一听到是瀚海阁卓阁老家的马车,下意识已留意起苏练缇的神情。

  果然不出他所料,与他同乘一车的姑娘五官顿时发僵,即使离她尚有一小段距离,都能感觉她呼吸不对,直到听到卓家满车皆是女眷,她交握的双手明显放松许多。

  然而就在此际,马车外响起一道温文儒雅的男子清音——

  “在下瀚海阁卓阁老之孙卓溪然,向宁安侯爷赔罪。今日天朗气清,领着家中几位妹妹郊外踏游,不料回程车驾有异,顾及到满车尽是府中未出阁的女眷,不好在大庭广众下抛头露面下车换乘,遂不得当街修缮马车,阻了侯爷去路,还望宽宥。”

  去路被挡,还是被一群女儿家所挡,宋观尘很能够宽宥。

  但事情不对,真的很不对……又或者得说,实在是太对?他愕然察觉,与他相对而坐的姑娘再次紧绷,绷到浑身发颤,交握的十指无意识般掐进自己的肌肤中。

  她并未避开他的注视,却是杏眸圆瞠,润润黑瞳中烁着近乎仓皇的水气,什么都没有掩下,什么都忘记掩住,任他一瞬间看个清楚明白。

  这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吧?

  他想,是寻到那人了,那个曾令眼前女子伤透芳心、吓得她再也不敢将自己交付出去的卓家人……原来是马车外与他说话的这位卓家长孙——

  卓大公子。

  卓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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