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着下唇,步伐有些虚浮,走了一天,她的脚早已酸痛不堪,只是不想让他失望,才忍住痛不吭一声,毕竟救人如救火,她不想让他败兴而归。
跟在她身后的别离,眼尖的看出她的异状,见她步履蹒跚,额际还盗着汗,苍白的小脸彷佛在隐忍着什么,他索性一把拉住她,不让她继续走下去。
他突如其来的拉扯,让她惊呼了声,整个人往后撞进他的胸膛,小脸紧贴着他的胸口,她甚至还听得见他稳定的心跳声,一股躁热,瞬间朝她席卷而来,教她涨红了脸。
“别再找了,回去吧。”他沉稳的开口,决定打道回府。
“为什么?都已经找到这里了,这样空手而归未免太可惜。”顾不得她还靠在他怀里,嫣然抬眸迎上他的目光,漂亮的柳眉轻蹙着。
“今日找不着,明日再找也不迟。”
“不成,我有预感,它肯定就在这附近,咱们再找找,我相信一定可以找到的。”她的直觉向来准确,不想就这么放弃。
她外表看来温柔,性格却是如此刚强,就连脚都受伤了还想再走下去,她不爱惜她自己,他却不想拖累她,况且他们两人耗在这里足足有一天的时间,若是她有什么闪失,教他如何向她的主子交代?
他可没忘了她是弄花坊里最重要的人物,若是她少了一根寒毛,阙婵心绝对不可能轻易放过他。
“嫣然姑娘,我很感激你愿意帮我找蓝聆花,不过天色已晚,随时可能有猛兽出没,为了安全起见,咱们改日再来也无妨。”他神情肃穆,也有他的坚持。
“可是都已经来到这里了,或许再往前几步,就能找到蓝聆花……”她皱着眉,不想就这么离开。
见她一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模样,一向沉稳如他,此时也不由得怒火攻心,这女人非得把自己搞得全身是伤才甘愿吗?他扣住她的腰,无论她说什么,他都决定要带她回去。
惊觉他强行带她往回头路走,嫣然大吃一惊,拼了命的挣扎,尽管她又累又痛,也不愿意轻易放弃,就算找蓝聆花是为了救蒋绮幽,但只要他开心,她也毫无怨言。
“放开我,我不要回去!”她板着脸,死命抓住山壁间的藤蔓。
“你都已经走不动了,还想逞强?”他浓眉紧皱,恼火的吼道。
“我……”她顿时哑口无言,没料到他会看出她的不适。
“别啰唆,脚痛就乖乖回去休息,蓝聆花没有长脚,明日再来它还是会在它原来的地方。”
“但若是蓝聆花就在前方不远处,咱们这么离开,岂不是太可惜了?”她双手紧紧的抓住藤蔓,怎么也不肯放手。
她的坚持无人能敌,看不出她居然会为了替他找寻一株花草如此煞费苦心,对她来说,他充其量只不过是个长得和她故友相似的陌路人,她大可拍拍屁股走人,根本不必陪他待在这里找寻那株或许不存在的花。
尽管他极欲找到那株蓝聆花,但他可不想因此拖累她,他是个习武之人,对于跋山涉水习以为常,可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哪里经得起这种折磨?光是见她隐忍着痛楚,还要故作无事的带着他往前走,竟莫名挑起他的罪恶感。
“对我来说,你这样只会造成我的困扰。”他皱着眉,毫不客气的说道。
闻言,她身形一僵,难以置信他居然会对她说出如此冷漠的话来,看着他淡漠的表情,彷佛她的存在,真的只会为他带来困扰,她深吸了口气,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自讨没趣,增添别人的困扰?
“抱歉,嫣然失礼了,倘若公子想他日再来,那么嫣然也不便阻止,请便。”她俏脸微沉,生疏有礼的开口。
“那好,咱们走吧!”既然她也同意他的说法,他们也没必要在这里僵持不下。
嫣然不理会他,径自往前行走,双脚因为承受不了身体的重量而有些踉跄,她险些踩了个空,幸好双手还紧抓着藤蔓,否则只怕她要成为崖下亡魂了。
“你先走吧!我还不急着回去。”她走她的,他也无权干涉。
“你说什么?”方才那一幕,已经让他的心跳差点停止,这女人还想做些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来?
“有这么难以理解吗?如果你累了,就先下山回去歇息,我还有事,你请自便。”她语气淡漠,和先前的热络截然不同。
她倔傲的态度,成功的惹怒了他,就算他们只能算是素昧平生,但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又怎会丢下她一个弱女子不管?再说这里地形险峻,夜幕低垂,若是稍有不慎,极有可能因此丢了小命!
于情于理,他都不该让她身陷险境,就算要找蓝聆花,那也是他的事,根本和她无关。
“嫣然,你这固执的个性真该要改一改,否则总有一天会害死你自己。”他恼火的怒斥。
他的指责引来她的不满,她转过头,黑白分明的双眸凝睇着他,熊熊怒火将她的黑眸衬得更为晶亮,和天上的繁星相互辉映,看来闪闪动人又生动无比,令人别不开眼。
没留意他略显怔忡的表情,她柳眉微蹙,漂亮的瓜子脸上,有着明显的怒意,她的性子本来就是这样,可以坚持自己的理念永不放弃,裴哥哥也曾说过她总有一天会自食恶果,但她却有恃无恐,只因为她深信在她有危险时,他都会陪在她身边保护她。
只是裴轩早就不在了,就算她再固执再蛮横,也没人会对她说教,可这个长得和裴哥哥相似的男人,却说出和裴轩一样的话来,教她眼眶一热,压抑许久的情绪,忍不住爆发出来。
“是,我就是冥顽不灵,但那又如何?就算我因此赔上了我一条命,我也甘之如饴,你管得着吗?”她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热泪,索性别开小脸,继续往前走。
她的泪蓦地震撼了他的心,尤其当她强忍着泪水,故作镇定的驳斥他的话时,一股油然而生的不舍占据了他的心,似乎在他的内心深处,也曾经有过这么一个女孩,让他牵肠挂肚,眷恋不已。
只是那女孩的脸孔是一片模糊,教他怎么想也想不起来,额际隐隐作痛,他俊眉微拢,不自觉的甩了甩头,试图甩去那折磨人的痛楚,等待痛楚隐去,嫣然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里,让他心头一慌,迈步往前走去。
“嫣然,你在哪里?”他扬声轻唤,浑厚的嗓音在山谷里回荡着。
“你不是吵着要回去吗?何必问我在哪里?”她清柔的嗓音,在他前方轻轻扬起。
一听到她的回应,他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就担心她会出了什么意外,这女人的毅力和恒心任何人也比不上,他几乎要怀疑蒋绮幽才是她的主子。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既然你要找,我就陪你找。”至少有他的照料,不至于出什么乱子。
闻言,她原本郁闷的情绪,顿时一扫而空,他是在担心她吗?所以他才迟迟没有离去,甚至还妥协陪她一起找,即便她知道他和裴轩是两个不同的人,但也不免为此感到雀跃。
“是吗?没有一丝勉强?”她回眸一笑,唇畔扬起漂亮的弧度,看着已经跟上她脚步的别离。
“你要听实话还是谎话?”看着她清澈如水般的美丽瞳眸,他情不自禁放柔了语调。
“当然是实话。”她也猜得出他会说出什么样的答案来。
他大步上前,只见她因为紧抓藤蔓的手已经伤痕累累,明明是个娇弱的姑娘,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勇气与毅力?
“实话是我没有一丝勉强,只有一份愧疚。”对她。
“愧疚?我不需要你的愧疚,助人为快乐之本,在我知道你的主子极需这味药引,救人如救火,我无法见死不救。”是为了蒋绮幽,也是私心的想帮他。
“即便为了一个竞争对手,你也义无反顾?”他没忘了他们两间花坊是对立的。
她轻柔一笑,做生意本就会互相竞争,只要是良性竞争,她一点也不担心,甚至还会有英雄惜英雄的情怀产生,但若是使用不正当的手段,她就不会坐视不管。
“我不是这么不明理的人,只要绿幽坊手段正当,我们没什么好怕的,不是吗?”她识大体的回道。
不愧是芙蓉镇上的传奇人物,他对她兴起了一股好感,为她的聪慧,为她的勇气,为她的独特,更为她的善良,这样一个完美的姑娘,为何至今仍未婚配呢?
“你果然是一个奇女子,像你这么好的姑娘,应当有很多人登门提亲吧?”
她黑眸微幽,唇边的笑意敛去,眉宇间浮现出淡淡的愁容,我见犹怜的模样,足以令人心疼。
别离潜意识的想伸手抚平她眉间的皱折,却迎上她炯然有神的目光,教他有些尴尬的将已举到半空中的手收回在身侧。
“嫣然早已决定终生不嫁,要永远陪伴在大当家身边。”
“为什么?阙当家应该不可能限制你不能婚配。”他眉心深锁,为她感到不舍。
“大当家完全尊重我的意见,是我自己不想嫁人的,阙家对我的恩情,我这辈子都还不了,能留在阙家,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少了裴轩,未来的日子和谁过都无所谓了。
“你这样岂不是在糟踏自己?或许你会遇到一个好对象,给你一个更幸福的人生……”语落,只见她含泪轻笑,泪珠随即滚落她的脸颊。
“不会的,自从他死了之后,我的人生就再也没有幸福可言了。”她笑得凄凉,发觉自己不经意的落泪,忙不迭的拭去脸上的泪水。
“哎呀!眼睛里进了沙了,走吧!咱们再往前一点……啊──”她左脚一跨,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到,整个人往前一跌,身子垂挂在山崖边,她双手牢牢的抓住崖边的树根,身子在深不见底的山谷里晃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