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哪睡得着。”她一脸无奈。
见她还是气愤难平,屠莫莫名地觉得好笑。“说起来也怪你自己。”
她瞪他一眼。“你说什么?”
他坐下后才道:“你虽然中了一刀,但不在要害上,血流了不少,可也不至于没命,但偏偏就这么断气,实在不合常理。”
江芷灵恢复了些许冷静,摸摸左腰的伤口。这里的确不是要害……
“如果你是翠娘,就算不合常理,但死了就死了,三弟也不会为你摆弄这些;可他信了你的话,相信你不是翠娘,是江芷灵,哪有才附身又走了的,实在没道理,所以特地去部落请巫师作法……”
草原部落的习俗与他们不同,生病了,他们习惯请大夫,部落则是请巫师,巫师不只看病,也管驱邪生死之事。
江芷灵呻吟,敲打自己的头。“自作孽、自作孽……”
屠莫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所以我说也怪你自己。”
她愤恨地瞪他一眼。“幸灾乐祸!”
屠莫依旧笑着。“既然你不是翠娘,我也不会为难你,你就安心在这儿住下。”
江芷灵惆怅地叹口气。“谢谢。”
见她一脸失望沮丧,他说道:“祖宁玛的安排不是我们可以理解的,你不需想太多。”
她忍不住又叹口气。“我知道。”随即忍不住调侃道:“我只是一时难以接受,过几天就好了,倒是你变这么和善,我都有点不适应。”
他瞪她一眼。“真是不知好歹的姑娘。”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即因为伤口疼而倒抽口气。
“瞧吧,吃到苦头了。”换他取笑。“我让人给你煎碗安眠的药,免得你胡思乱想,放心,药不苦。”
她点点头。“好,谢谢。”她现在乱糟糟的,脑袋又胀,她宁可喝了药睡觉,也不愿胡思乱想到天亮。
“等一下你替我向三公子道个歉,方才我不是故意朝他发火,只是情绪一时难以控制。”屠孟一直待她不错,她并不想两人生了误会。
“他不会放在心上。”屠莫走到门口,唤了下人去煎药。
怔怔地望着床顶,江芷灵没来由地又叹气,听见他走回来的脚步声,她了无生气道:“大公子不用在这儿陪我。”
“我安排两个婢女过来服侍你。”她还伤着,没人伺候不行。
“麻烦你了。”
见她意志消沉,屠莫不悦道:“回来便回来了,何必这般要死不活,先前的斗志哪儿去了?”
他能理解她的难过,换作是他也想待在自己熟悉的世界,但既然无法挽回,还是该打起精神应对。
她朝他望去。“大公子的意思我明白,我会振作的,你让我静静吧!”
“你能想通就好。”他也没再逼她,转身走了出去。很多事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难,还得给她一点时间……
接连几天,伤口让江芷灵断断续续地发烧,整整七天时间,她的状态都不是很好,时睡时醒,每次睁开眼她都希望自己已经回到现代,但总是迎来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第十天,她像一条发臭的鱼般醒来,虽然奴婢天天为她擦澡,但头发却已经油到不行,天气又热得要死,让人更加烦躁,直到伺候的婢女帮她洗过头后,心情才好转许多。
“能不能把头发剪短?”江芷灵坐在太师椅上,两个婢女站在身旁细心擦拭发丝。
“不行!”两人惊呼一声。“小姐做什么剪发,只有异族才不留发。”
“这么热的天顶着一头长发,你们都不觉得热吗?”她匪夷所思地问。
“怎么会呢?盘在头上不会热啊!”
再说下去也没结果,她放弃道:“算了,我随便说说。”她吃口枣干,香甜的味道让她叹气。
她闲聊地问道:“燕城可出现过女捕快?”
一直住在屠府也不是长久之计,虽说屠氏兄弟并不介意,但她始终觉得不妥,总不能赖在人家府里不走,彼此非亲非故的,再者她身上没银两,靠他们救济也很别扭。
因此首先得找个工作养活自己,幸好乌延朝风气开放,对女人也无诸多限制,看翠娘周旋于几位公子间却没什么坏名声,就知道乌延朝对于男女交往秉持开放态度。
如果以现代话解释就是:翠娘是个交际花,认识不少小开,小开出手阔绰,常送她礼物,后来她决定把目标放在家里开银行的屠孟身上,想从他身上大捞一笔,谁晓得他大哥对拜金的交际花没好感,每次看到她就摆臭脸。
“没听过有女捕快。”秋桂回道。“小姐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随便问问。”她只是想自己在现代做警察,在这儿做捕快,意思差不多,虽然办案方式会有差别,甚至也为武器担心过,毕竟手枪比刀枪强多了,但她有信心很快能适应;不过现在还是先把捕快搁下的好,她并不想成为燕城第一个女捕快,太惹人注目了。
“大公子、三公子在不在?”江芷灵问道。她一直想跟屠氏兄弟谈话,但发烧让她浑浑噩噩的,今天精神好些,便想把脑中浮现的记忆告诉他们。
“大公子在钱庄,三公子在书房--”
“你就是翠娘吗?”一声清脆的声音打断秋桂的话语。
江芷灵侧头望去,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站在门口,张着骨碌碌的大眼睛打量着自己,她梳着两个高高的丫髻,短襦长裙,脸上还有一个可爱的酒窝,十分讨喜。
“越姑娘。”奴婢福身道。
越菡蓉轻快地走进来。“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是翠娘吗?”
江芷灵颔首道:“是,不知姑娘是……”
“我叫越菡蓉,孟哥哥没跟你提过吗?”她噘了下嘴,显得不满。
江芷灵说道:“我也不知有没有提过,我撞了脑袋,许多事都记不得了。”
“你真的撞了脑袋?”越菡蓉一脸好奇地望着她。“听说你还让人刺了一刀。”
“是啊!”她苦笑地指了下左腰。“越姑娘是三公子的朋友?”她探问。
越菡蓉露齿而笑。“我住隔壁大街,我们自小一块儿长大的,上上个月我跟爹娘去江南看姥姥,昨天刚回来,听人说孟哥哥喜欢上一个叫翠娘的姑娘,所以我特地来瞧瞧你是什么模样?”
她挥挥手示意两个奴婢出去。“我跟翠娘说几句话。”
越菡蓉在屠府就当在自己家一样,仆役们也都习惯她指手画脚,应声后便走了出去。
江芷灵挑了下眉。现在是什么情形,难道越菡蓉喜欢屠孟?所以要拷问她?
越菡蓉在椅上坐下,身子靠前盯着江芷灵。“你是不是喜欢孟哥哥?”
见她眼眸含妒,江芷灵微笑道:“绝无此事。”
“真的吗?”越菡蓉狐疑地望着她。“我听人说你妖里妖气地勾引孟哥哥。”
江芷灵好笑道:“不知越姑娘是听谁说的,谣言怎可相信?”
“是我家的嬷嬷告诉我的,她可会打听了……”
“她可曾直接来问过我?”江芷灵反问。
“那倒没有。”越菡蓉又上下打量她。“不过你跟嬷嬷说的不一样,她说你柔柔弱弱的,眼神魅乎魅乎的。”
眼前的翠娘身子是有些弱,脸色也苍白,不过眼神不勾人也不魅人,坦荡荡的。
“你放心,我对三公子真没兴趣。”她保证。
越菡蓉点点头,高兴地露出笑来。“好吧,我信你一回,本来是想跟你比一场的,现在不用了。”
江芷灵好奇道:“比一场?什么意思?”
“当然是比骑射、刺绣跟画画,输的人就不可以缠着孟哥哥。”她一脸认真。
江芷灵忍不住笑了起来,越菡蓉不悦道:“你笑什么?”
“不用比了,我直接认输。”她笑道,虽然越菡蓉一看就是大小姐模样,任性又高高在上,不过瞧她说话的表情跟眼神倒不让人讨厌,只是孩子气了一点,跟国、高中生差不多。
“你看不起我吗?”她面色不悦。
“我是真的不会那些,再说我现在这样连走路都走不好,更别说骑射。”虽然伤口用了上好的创伤药,但伤口极深,没一、两个月的休养是不可能好的。
“等你好了再比……”
“我又不喜欢三公子,还比什么?”她笑问。
越菡蓉一怔,随即格格笑了起来。“也对。”忽然瞧见熟悉的身影出现,她热情地打招呼。
“莫大哥。”
屠莫勾起笑。“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我带了很多礼物回来,可是还没整理好,晚一点我再送过来。”
屠莫看看她又看看江芷灵,不懂她们两个为什么会凑在一块儿。
“我听说你们家住了个大美人,所以特地来瞧瞧。”越菡蓉看出屠莫的疑惑,主动解释。
屠莫取笑道:“是怕老三给人拐走吧?”
越菡蓉双颊微红,跺了下脚。“说什么嘛!”
屠莫没再捉弄她,直言道:“我有事跟徐姑娘说,老三在书房,你去找他。”
屠孟对江芷灵画的一些图有极高的兴趣,整日琢磨着想让工匠打造出来。
“什么事我不能听?”越菡蓉好奇道。
屠莫瞟她一眼,表情冷峻。“小孩子别问那么多。”他挥挥手,示意她快走。
越菡蓉不高兴地踱步离开,一边回头道:“我一会儿再找你说话,翠姐姐。”
江芷灵好笑地点头,没想到她已经从翠娘变成了翠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