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掌实权时,他已是商业巨壁,如今名正言顺,对外就更能大方的展现野心。
事实上这几个月,他已动作不断,譬如他狡狯的以捐助巨额银两给朝廷做水利工程、土地开发甚至是赈灾之用,成功的拉拢朝廷势力。
一旦朝廷准备对外输出丝织品、茶、瓷器、家具等商品时,将会由阙家一手包办,这样双方关系就更密切了。
原本两人势力不相上下时,自己占优势的地方就是与皇室的关系,现在阙穆沙在得到官家的帮助后积极弥补弱点,一旦让他取代自己成为新的皇商,日后就算自己有雄厚财力及皇族背景,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现在唯一可以阻止他拓展势力、吞噬到自己的方法,就是让他成为一家人。
“什么?要我当妾?!父王,你是疯了吗?!”张涵湄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这丫头!唉,阙穆沙拓展势力之快已让爹倍感压力了,咱们旗下的各种生意一日不如一日,而他不只跟多数商会合作,还继续往下扎根,利用充足的资金,提出共同经营、共享利润的拉拢策略,把松江、苏州、湖州的大小商人都纳为合作对象,现在阙家商号已可说是全国之冠了。”
“可是我堂堂一个郡主,怎么可以给人做妾——”
“但他是鬼眼阙穆沙,鼎鼎有名的商业奇才,放眼天下,有谁比他优秀?你不过是跟一个女人分享他而已。”他耐心的劝着女儿,“何况你就这么点能耐吗?等嫁进穆沙府,你是金枝玉叶,要把官紫熏挤下有什么困难?”
她听明白了,没错,就算官织坊再怎么闻名天下,官紫熏不过是平民百姓,她可是王爷之女、皇室郡主,那女人敢跟她抢阙穆沙吗?“我比较担心的是阙穆沙,他肯纳妾吗?”
“如果他不肯同意,我就找阙恪东,那家伙我可认识几十年了,狡狷得像只狐狸,你以为他长期待在江南真的是为了那些画前美人?”张坤冷嗤。
“不是这样吗?”
“阙家只差纺织一项便能称霸京城,如果阙穆沙娶了你,官老头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唯一的爱女当人小妾,这样就无法完成那只老狐狸想称霸京城的计画。”
“所以他之前避居江南是为了躲开父王对他的施压?!”她恍然大悟。
“是,但是现在情形不同了,阙家已将官家的纺织业拿到手,只要我不在乎,你不在乎,那只老狐狸就算倾尽所有力量也会逼他跟你成亲。他太贪心了,只要任何对阙家有利的事,他都不会放过。”这一点,张坤信心十足,“与我们联姻,等于让阙家的势力更为牢固外,阙家也一跃成为皇亲国戚,你说有这样的好事,那老狐狸会轻易放过吗?”
张涵湄嫣然一笑,“是,女儿明白了!一切就听父王安排。”
今日天清气朗,但穆沙府里一片离情依依。
官紫熏依依不舍的送阙穆沙出门,虽然这行程是早已安排好的,但当时是因为小夫妻闹瞥扭,阙穆沙一气之下才会决定亲自前往东北去谈采矿之事,官紫熏虽然有意相陪,但路途遥远,他怎么舍得她跟着舟车劳顿。
“这一趟出去,慢则两个月,最快也要一个月才能回来,你好好照顾自己。”
“我知道,你已叮咛过千万遍了。”
就在两人深情呢喃时,房门口传来敲门声,金总管的声音随即响起——
“爷,肃王爷到访,奴才已请他到花厅等候。”
“怎么这时候来找你?”她突然有点儿担心。
阙穆沙皱着眉头,抿紧了唇,“不必担心,现在的情势是他处于下风,他不会是来找碴的,我去跟他谈谈。”
他离开后小蓉走了进来,官紫熏见她一脸凝重,关心问道:“怎么了?”
“奴婢刚刚听到家丁们在谈论,说肃王爷看来心情很好,还跟金管家说是来谈喜事的。”
“能有什么喜事?”她不明白。
“小姐,你不知道对不对?其实这几年外传肃王爷一直想把他的独生女嫁给姑爷,这是公开的秘密啊!”小蓉一出口,马上就后悔了。果然,主子的脸色也跟着凝重起来。
“所以这个喜事有可能是——不,不可能,堂堂郡主怎么可能屈就于小妾的位置!”
“小姐,你太单纯了啦,连家丁都说,小妾要把正室踢下是很简单的事,她们别的不会,就是最会耍手段,反正只要能进门,总有机会的。”小蓉真是替主子紧张。
此时官紫熏突然灵光一闪,她连忙支开小蓉,“好了,别在这胡乱猜测,我相信爷不会娶她的。我突然有点不舒服,想休息一下,你出去吧。”
小蓉知道她刚刚说的话惹主子不开心了,很内疚的离开。
在丫头离开房间后,官紫熏立即从床上起身,穿上绣鞋后,小心的步出房间,转往侧厅,来到书房内进入密室。
“王爷口中的喜事是指什么?草民不懂。”
果然,她听到了丈夫的声音,也从那些洞孔里看到了他冷淡的面容。
“本王就不拐弯抹角了,本王想将唯一的掌上明珠许配给你。”张坤笑得好不开心。
官紫熏没想到肃王爷真的是来门来谈婚事的,一脸难以置信。
“王爷似乎忘了草民已有妻子。”阙穆沙泠冷的提醒。
“七爷说这话可就错了,一个男人,尤其是优秀的男人,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女人!”
看来,肃王爷还是没有放弃要将女儿往他这塞的意思。“让郡主当妾,不会太委屈了吗?”
张坤耸肩,“皇上不也有三千佳丽,女人能够一生陪伴有能力的男人,不叫委屈,而是她的福气。”
将他比成皇上,这高帽子戴得太过!阙穆沙皱眉,“草民怎敢跟九五之尊相提并论,”他顿了一下后道:
“何况不瞒王爷,草民能爬上目前的位置,凭借的是什么,王爷难道不知道吗?”
“虽然人人都说你残酷冷漠,但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只说明了你的杰出,怎会动摇我想将女儿嫁给你的决心。男人就是要有你这样的性格,才算真正的男子汉。”张坤不以为意的说。
看来这老家伙今天不从他口中得到承诺是不会离开的!阙穆沙暗自皱眉。
“做生意当然可以狡挡,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果王爷不介意若有一天我为了成功,必须牺牲郡主的话,那我是不介意再多娶个小妾进门。”
“七爷这话未免说得太不实在,谁不知七爷与夫人鹣鲽情深,本王相信你不会这样对待你的女人。”张坤认定他只是想推辞婚事,有些不悦。
阙穆沙嗤笑,“鹣鲽情深?哼!王爷认为能坐上阙家家主之位的人,真的会把感情放在心上吗?”
张坤皱眉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缓缓说道:“当初为了顺利取得官织坊,我精心筹画了半年,在灯会时设计让官家千金差点被一群流氓玷污,再及时出手相救,果然让她对我这恶名昭彰的鬼眼有了好印象。之后为了赢得她的好感与信任,我更大费周章的安排了十几个武功高强的侍卫伪装成老人家,每日前往破败的小村落行善济贫,总算哄得她把心交给我。
“虽然过程麻烦了些,但总算是达成目的,娶了美人,和平取得官家织业,坐上家主大位。正如王爷所说,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王爷不介意把爱女嫁给这样的人,咱们就算达成协议,只是日后郡主若出了什么事,王爷可不能怪罪在我身上!”
张坤半信半疑,神色难看的道:“你说这些话,不担心我跟你妻子或外面的人说?”
“我的妻子很信任我,她深爱着我,不会相信你这些诬蔑的言词。至于外头,我的恶名还不够臭吗?那些没证实的消息传言多不胜数,随人信之,我无所谓。”
肃王爷一怔,无话驳斥。他虽热中权势,对唯一的独生爱女却甚为宠爱,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他必须重新考虑与他结亲的可能。
“王爷好好想想吧,是否真的不在乎让女儿跟着我这样心机深沉的男人过一辈子,要有个万一,只怕她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与他只有一墙之隔的官紫熏瘫软在椅上,脸无血色。
她简直不敢相信,原来他对她好、娶她,真如外界传言,都只是为了得到她家的财产?!
他们的相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阴谋?金元村里的爷爷奶奶们,全是他教人乔装打扮的?他的体贴和宠爱只是骗局,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假的……
官紫熏深受打击,脑袋嗡嗡作响,接下来两人还说了什么她都没听见也听不下去了,她的胸口好痛好痛,这股剧痛缓缓的从她的心口朝四肢百骇蔓延开来,她觉得自己就快要四分五裂了,如同她的心一样,碎成片片……
阙穆沙在送走了肃王爷后,回到房间,竟见到妻子脸色发白,额上直冒冷汗的躺在床上,他忧心忡忡的看着她,一边为她拭去脸上的汗。
“你生病了?我叫人去请大夫来。”
她看着他脸上的担忧关心,只要一想到这些看似真诚的关怀背后,隐瞒了怎样的欺骗和利用,她就想哭,但她极力忍住了,“我没事,躺一下就好,你不是该出发了?”
“没关系,你要是不舒服,我可以晚几天再上路。”
“不要!”官紫熏突然激动起来,但马上缓和了口气,“你还是早去早回比较好。”
“也是。”他倾身轻吻她的额头,“但你不好奇肃王爷跟我说什么吗?”
“我猜得到,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希望你当他的女婿。”
阙穆沙点头,深惰的凝盼着她道:“不过我拒绝了,我的心只有一颗,也己经给了你,再无法接受别人了。”
听到这句话,她该要感动的,但此时她心里只有恨。他怎么可以如此待她?!
“我真的累了,我想睡一下,你路上小心。”
他皱眉,觉得她的反应有点奇怪,有种难掩的冷漠。但他又想,应该是因为她不舒服吧。“那我出门了,我会交代金总管,如果你还是很不舒服,就让他去请大夫来看你。”
“嗯。”她顺从的点头。
他依依不舍的低头抱了抱她,又忍不住亲亲她,这才起身离开。
接下来,官紫熏的确更不舒服了。
她在床上躺了将近五天,吃不下,睡不着,话也少,整个人看来郁郁寡欢,金滔只能猜想,可能是因为主子不在,影响了夫人的心情,但他想要叫大夫来给她看看,她却很坚持的说不需要。
“但总不能这样下去啊,夫人,爷回来会怪罪我的。”他好言相劝,希望夫人能让大夫看看。
“我没事,金总管,真的。”她喃喃低语,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做。
蓦地,房门外突然传来小蓉的惊叫声,“小姐,小姐,你瞧瞧谁来了?!”
她拧眉坐起身来,就见小蓉拉着苏旭伦兴高采烈的跑了进来,他手上还有一束很特别的花,虽然是干燥的样子。
苏旭伦脸上的笑容在见到脸色苍白的官紫熏时,立即消失,他将好不容易探到的红蓝花塞到小蓉手上,坐上床畔,拉了她的手把脉,浓眉紧蹙,“你的气息为何如此虚弱紊乱?”
“小姐从姑爷出门至今有六天了,她每天都卧床不起,食不下咽,睡不安寝,也不准我们请大夫,好在三少爷来了。”小蓉担心得不得了。
“是啊,苏大夫,夫人没事吧?”金滔也开口。
“我没事的。”官紫熏连忙坐起身来。
她披散头发、身形单薄的模样,看来更显楚楚可怜。
“小蓉,我们出去。”直觉告诉他,夫人心里有事,却不让他们知道。金滔知道苏旭伦与她感情深厚,希望他的出现能让她振作起来。
小蓉听话的跟着他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