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他听见小女孩兴奋开心的叫嚷声。“妈咪、妈咪,是会帮灰姑娘做礼服的善良老鼠吗?”
“呃……不是,是臭水沟里那种脏脏臭臭、有着尖尖的利牙,会咬人的黑色大老鼠……”
而储藏室里,莫名被比喻成老鼠的黑言迩不满了,他眛起翡翠绿眸,冷冷瞅视着储藏室那扁薄薄的门板,仿佛这样做,便可以将他如刃般冷厉的目光,迸射进门外那女人身上。
这女人,竟然胆敢将他比喻成水沟里的老鼠,这笔帐,他暂且记下了……
之后,是小男孩满含怀疑的不信嗓音响起。
“……你今天很奇怪喔,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像是被小男孩的敏锐吓了一跳,女人直干笑不停。
“哈哈,没有,怎么会有呢,我只是在想,现在都七点半了,你们的娃娃车快来了,是不是该准备换衣服上课了呢?”
然后,他听见了她催促着小男孩与小女孩进房的声音。
“快快快!快去房间换衣服,再拖下去就真的赶不及搭娃娃车了,妈咪去帮你们准备早餐……”
门外的说话声,到此全数结束。
直到这时,黑言迩才搭抚着腰上的伤口,缓缓眛起了眼,暗自思考自己目前所处的环境状况。
原来这个认识他的陌生女人,是个有两个小孩的妈妈吗?一直都未听见屋中的男主人出声或现身,莫非,她是个单亲妈妈?
蓦地,储藏室的房门开了,就见女人额上冒汗、急匆匆地端着食物餐盘走了进来。
“我没有太多时间耽搁,先简单跟你说一下,这是我帮你准备的早、午餐三明治,还有一壶温开水,分量应该足够撑到我下午回家,孩子等等去上课,中午便会回家,你记得千万别出去让他们瞧见,等我今日去出版社开完会后,我会尽快赶回来的。”乔唯恩对他这么交代。
“嗯。”黑言迩轻点了下头当作回应。
不管她是不是自己独立扶养孩子的单亲妈妈,他对这一切都不感兴趣,只想快点养好伤后离开这里,回去处理家族那些意图夺取他位子与性命的不长眼家伙,这才是他首要该做的事。
“那好,我先出去了,你自己小心。”语毕,她已关门匆匆离去。
之后,伤势比预期来得重的他闭上眼休息,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过了好几个钟头,当他再度张开眼,见的,便是一双漂亮的女孩童眸,晶灿闪亮地趴在他窄小的单人床边,睁大了眼,一瞬也不瞬地直瞅着他……
“黑国王……哇,真的是黑国王耶。”看着他翡翠绿的眼珠,心心兴奋的嚷叫了起来,她随即转头朝房外的人喊道,“哥哥、哥哥,快来,黑国王来我们家了耶!”
在幼儿园上完课回来,因为口渴,踩在厨房矮凳上喝水的乔司尔,听到妹妹的叫喊,吃惊得喷出口中的水,连忙抛下手中的水杯急急赶了过来。
一奔进储藏室,见到半躺坐在床上,身上未着寸绫、腰应上还缠着纱布的陌生男人,立即指着他厉声质问。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们家?!”
见到小男孩那双与自己相似的翡翠绿眸,黑言迩惊讶不已。
这双眼……分明是身上有黑家血统的人才会拥有的特殊眸色,这孩子到底是他内心起疑,但表情却维持冷静不动声色,只漠然地启唇开口回答了他的问题。
“是这间屋子的主人带我回来的。”简单的几个字,便说明了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就知道!”乔司尔气得直跺脚,“果然是她,我就说早上她很奇怪,一直阻止我,坚持不让我进储藏室来,原来是这个原因,
她竟然瞒着我们偷偷捡了个人回来!”
她以为这像以前捡流浪受伤小动物吗?这是个人、是个人耶,还是个身强体壮、话生生的大男人耶!她难道就不怕她捡回来的是个坏人吗?
她一点也不晓得保护自己与他们两个孩子的安全,竟然随便在路上带个受伤的陌生人回家,真是气死他了!
她又翻开几页,里头满满都是他的画像,有他坐、他卧,他于草地散步、站在阳台眺望远方风景……等各式各样的素描作品,更有着许多的黑氏大宅庄园为背景的景物画作。
他看着画册里的画作,眉头越锁越紧,内心不禁多了几分凝重。
这个地方,为何会有他的素描画像?还有,画册里描绘黑氏庄园各处的景致,若非绘画的人曾在黑家待过,绝无法如此完整的描绘出来。
更别提,方才小男孩那双令他惊诧,与黑家人相似的眸色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越来越多的谜团,如同一层一层解不开的黑幕,伴随着耳边小女孩叨叨絮絮的说话声,逐渐笼罩了他……
乔唯恩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家,司尔与心心今天幼儿园只有半天课,虽然她交代了他们下课后,先到楼下林奶奶家等她,她还是怕他们回家放书包时,发现了她的秘密。
“我回来了!”一进门,她习惯性的道出回家招呼用语。
客厅暗暗的没有开灯,却见应待在林奶奶家的乔司尔,那小小的身影,端坐在客厅那张正对大门的单人沙发里,似乎正等着她回来。
“回来啦?”乔司尔板着小脸,很有气势的双手搭靠在沙发椅把上,冷冷瞅着她,“不知道我亲爱的妈咪,能不能为她亲爱的孩子
解释一下,为什么储藏室里会突然冒出一个陌生男人呢?”
“呢……”乔唯恩闻言心忍不住狠狠惊跳了下,槽糕,事情曝光了,
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呃,司尔,你听我说……”她试着想解释,但下一秒却被他给打断了。
“乔唯恩一一”他咬牙怒拍了下沙发椅把,扬高声调斥责道,“你怎么可以随便捡个人回来?还把他藏在储藏室里,说都没说一声?!”
她以为这像她以前所捡的那些流浪动物一样吗?这可是个来路不明、不知身分的陌生人啊!
乔唯恩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草草编了个理由。
“司尔,我不是故意要这样做的,只是他受伤倒在我回家的路上,我总不能装作没看见,见死不救啊!”她装出一副极为无辜又委屈的表情,希望这理由能说服他。
乔司尔不听还好,一听他更气了,他愤怒的再重拍了椅把一下,涨红了一张小脸骂道。
“你是笨胡涂了是不是,你就没想过,万一他是坏人怎么办?我们一家全是瘦弱的女人与小孩,如果他动起坏心眼想要伤害我们,我们之中谁能阻止他?”
更别说,那个男人看起来就不像是简单的人物,若他真动手,恐怕他们三个没有一个能从他手中逃过。
“你放心,我保证他不是坏人,绝对不会伤害我们的。”她下意识的开口为黑言迩辩解。
“保证,你拿什么保证?难不成……你认识他?”乔司尔不禁用种奇怪的怀疑目光盯着她。
“呃……不,我不认识。”她被问得一窒,险些将她认识他的事说漏了嘴,连忙摇头否认。
“那你还敢打包票?你真是……”乔司尔小手指着她,统是一连串不客气、亳不间断的凶狠炮轰,从下午四点开始,直到夕阳渐渐落下,足足两个小时的轰炸,最后,在她双手合十的哀切求饶道歉下,他才暂时放过了她……好不容易才从挨骂中脱身的乔唯恩,越想越不甘心,趁孩子们晚餐前进房写功课,她气冲冲进黑言迩所待的储藏室中,愤懑的扬声质问这个害她被骂的罪魁祸首。
“你不是……”察觉到自己的声音过大,怕引来隔壁房间的孩子们注意,她忙又压低了音量,恶狠狠的问道,“你不是答应我不会随便出去房间的吗?怎么还会让孩子们发现你呢?!”
害她挨司尔骂,整整两个小时,现在一肚子气,有火无处消。
黑言迩闻言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而后,他捂着伤口,缓缓从床上撑坐起身。
“我并没有出去,而是你的孩子自己跑进来的。”他表情变也未变,仍旧是一派冷静的回答她的责问。
“是吗?!”她听了忍不住一愣,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原来不是他违背与她的约定,而是司尔、心心他们自己跑进来的吗?
“可、可即使这样,你也不该跟他们说话的,你忘了吗?我同意你暂时住下养伤的第三个条件是,如果真逼不得已跟他们见面了,
也不许随便跟他们说话的,我们早就约定好了的,不是吗?”她死撑着仅存的一点底气,硬是皑着他怒责道。
“不说话,你要我如何向他们解释,出现在他们家储藏室的陌生人,并不是凭空冒出来的?”他未因她无理的迁怒而动气,而是语气淡然的反问。
乔唯恩被他堵得回不出话来,只好恼恨的抓了抓她那头蓬松的长卷发。“算了,我说不过你,被发现就被发现了,不然还能怎么办,总之,你伤如果养好了,就快点离开吧,我不希望你在这里留得太久。”
“那么,你审问完了?”突然,他开口这么问她。
乔唯恩愣住,下意识地傻呼呼点了点头,“问完了。”
“那好,现在论到我问你了。”
只见他从床上艰难神撑站巷身,由后方的床头柜上,缓缓取过一本她看起来很眼熟的老旧画册,当着她的面,直接翻开那页绘有他素描本,问道:
“你到底是谁,为何会有我的画像?还有这些关于黑氏庄园的风景素描画作又是从何得来?”他眯着翡翠绿眸,浑身释放惊人的气热,朝她逼进了一步。
“昨日在暗巷,我就觉得奇怪了,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可你却知道我的姓名,熟知我的一切,甚至还知晓我有两个弟弟,要为我联系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她的出现太过突然且神秘,好像浑身上下都带着谜团似的,这种无法掌控、什么也看不穿、抓不住的感觉,令他觉得很不舒服,
仿佛……原是狩猎者的他,突然变成毫无抗拒能力、任人宰割的猎物,让他很不愉快。
乍闻他咄咄凌厉的逼问,乔唯恩整个人僵住,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你怎么会有这本画册……你、翻我的东西?!”她忍不住激动的提高了嗓音,伸长手欲抢回画册,“快把东西还给我!”他却快她一步,将画册举高拿开。“先回答我的问题!”
她死咬着唇不肯答话,良久,才低垂着头,幽幽吐出一句:“为什么是我要回答,而不是你自己想起……”
忍着不甘,她倔做的仰高了头,红着眼眶瞪着他,
“我没有必要为你解答一切,是你自己忘的,而我,没必要为你的遗忘负责,你如里想知道,那你自己回想起来。”她怒声冲他大喊道。
“等过几天伤好了你就赶快滚,我不想跟你们黑家人有任何瓜葛!”因为他们全都是一群不懂得感恩,又自私自利的混账家伙。
吼完,她猛地伸手夺取过他手中的画册,转身愤怒的离去,留下黑言迩独自一个人,蹙眉凝望她远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