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端善当上皇帝后,南巡不再盛大,由端熙、铎勋贝子及魏仁祥作陪外,仅有端熙从美人宫中挑了几名能歌善舞的美人随行助兴。
他们一路南下,对朝政、国策、边疆军防或是窃权纳贿的奸臣贪官都有商讨,只是谈论这些事时,美人儿并未在座,皇上也不会碰她们。
但能跟着大清最有权势的两个男人、一名俊逸的贝子、一名尔雅的富商之子同处在一艘船上,共度晨昏是多么美好的事,所以,福亲王府的美人们对这件事可是引领盼望,莫不希望自己就是龙王挑中的其中一个。
至于苏丹凝,她们都认定她一定在出游名单内,可没想到,出乎众人意外,端熙竟没让她同行,反而找了雪娘等几名旧爱。
旧爱们以为自己咸鱼翻身,便想对苏丹凝说些得意讪笑的话,却苦无机会。
因为她在南天园里深入浅出,她们虽想进去,龙王又禁止,这让她们的喜悦又减了几分,不明白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龙王对苏丹凝太过平静的反应却很不满意。
对此,他在出发的前一晚,特意与她温存后,随意问道:“你不问我为什么不带你同行?”
“新鲜感一过,总是想换些口味。”
她答得漫不经心,俏脸上看不出真正思绪,事实上,她听过伺候她的丫鬟们说端熙自她进府后,就再也没有临幸过任何一名美人宫的侍妾,这一次,被选中的雪娘等人是天天泡澡、大吃美容圣品,就等着将他的心再勾回她们身上。
只要一想到他跟她们共赴云雨的画面,她的心就揪成一团,这样的感觉令她更害怕,所以,她拒绝去想、去听、去看。
端熙的大手与她柔嫩的乌丝缠绕,他没带她去的原因,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只因他不想让外界的人也以看娼妓的眼神来看她,毕竟围绕在他身边的没有一个是良家妇女。
“你这么说是哀怨还是生气?”他本是随意问问,没想到竟在乎起她的答案。
苏丹凝思索了一下,“后悔。”
“怎么说?”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费时费心的与你周旋,所谓的早死早超生,既然你的新鲜期如此短,何必与你战斗!”
听起来,她的怨惹不浅,他笑,“你在吃醋?”
她瞪着他,“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很清楚自己的位置,不会越线,更不会去奢求不可能属于自己的东西。”
“例如什么?”
你的心!这个答案就这么直接的在她心中响起。她倒抽了口凉气,难以置信的瞪着他那张邪魅英俊的脸孔。不!不可能,肯定是她生活的重心全被迫放在他身上,所以,才会出现这么奇怪的答案,毕竟她已经努力抗拒,努力的让她的心不再继续沉伦了呀!
“你想到什么?好像被吓到了。”精锐的他观察入微。
“我只是在想你出游的日子,我也可以出府走走吗?”庆幸她的反应在这段日子与他唇枪舌剑的“练习”下,也有了显著的进步。
她这话也不算错,她不想做笼中鸟,怕自己镇日处在房间里会胡思乱想。
他挑眉,“你想逃?”
她瞪他,“我能吗?”
端熙莞尔一笑,“当然不行,不过,我会让索先跟着你。”
意思是他答应了?!她一愣,“但是索先不是得一直跟在你身边?”
“我会命令他保护你,你就放心的到处走走。”他宠爱的看着她。
苏丹凝被他搞迷糊了。他没带她同行却把他的贴身护卫留下一人来保护她,那么,在他的心中,她其实是有重量的?端熙不是没看到她眸中的困惑,但连他自己也很迷惑。他对她的感觉一直很复杂,就像明早要离开她,他竟会依依难舍,这种感觉未曾有过,他有些不安,因为尚未离开,他似乎已经开始想念她了……
他突然一个翻身,狂野的吻住她的唇。
“唔。”又来了,这家伙总是这么随兴而粗蛮!她的小手抵着他的胸膛,不想再让他燃烧另一次的激情,更不想再沉溺在那浑然忘我的情欲狂潮里,但她的身体比她的理智沦陷得更快,在他灼热的索吻下,两人气息相融,终成缠绵。
一整夜,端熙拥着她,竟只是凝娣着像只小猪般呼呼大睡的她直到天明。
在离去前,他俯身在她额上印上一吻。
在步出南天园时,索先跟亚克已等着他,而在他交代索先留下保护苏丹凝后,索先的表情一变,却不敢不从。
只是,他真的不懂,自从苏丹凝出现后,他就常被指派保护她。
端熙当然看得出来他有多闷,于是贴心的再说:“保护她,但若是女人之间醋坛子打翻的事,只要没人动手,你都可以置身事外。”
也是,不然,要他堂堂一个男子汉去调解女人间无谓的妒火,光想就窝囊了。
不久,端熙带着亚克、雪娘及另五名莺莺燕燕、六名随侍离开王府,一行人乘车前往运河,与南巡而下的皇上会合。
没有龙王的日子,并没有苏丹凝想的那么轻松自在。即便踏进福亲王府后,她不曾到淮安街上走走逛逛,然而就算现在每天都往那热闹的街道走,可身后有索先随侍,她还是什么兴致都提不起来。
她不想去想,是不是陪伴的人不对。
倒是淮安街上的百姓对一向跟在龙王身后的随侍竟转而跟着一名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感到困惑,再想到前阵子盛传的龙王选妻,百姓们纷纷猜测当家主母就是她。
一连几天,众人的议论耳语,苏丹凝自是听见了,只是她本以为龙王是恶霸绝不受人欢迎,事实似乎并非如此,有不少摊贩、店家都笑盈盈的跟她行礼道好,更有不少人热情的请她吃东西。她觉得困惑,即便她很清楚他们对她的热情全因为她跟端熙的关系。看出她的不解,一天跟她说不到一句话的索先破例先开口,“龙王并不是坏人。”
那他算好人?她十分不以为然,她会从一名大家闺秀变成侍妾,可是全拜他之赐!
“滚出去!竟敢来白吃白喝!”
蓦地,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被人从一家茶楼里赶出来,跌跌撞撞的就倒在苏丹凝面前,想也没想的,她连忙上前扶起他,“你没事吧?”
衣衫褴褛的老人苍白着脸,正要开口说话,索先已迅速上前将他揪起丢到一边去,害得老人家倒卧路边,捣着胸口,一脸痛楚。
“索先,你干什么?”她回头瞪他一眼,要再上前帮忙扶起那名老人,他又一个箭步挡住她。
他面无表情的道:“他是陌生人,而且,他看起来不对劲!”
苏丹凝还来不及多问什么,只见老人家拚命咳嗽还咳出了黑血,她脸色一变。
“他中毒了!”索先看着老人家,浓眉皱起。“那还不快救他?”她拉着他的手臂趋前,却拉不动他。
“苏姑娘,这并不在龙王交代的范围内。”
“什么?!那是一条人命啊!”她简直难以相信。
此时,一顶金碧辉煌的轿子在民众围观的路边停下,轿帘一开,竟是一身白色绸缎的铎勋贝子。
他步下轿子,“怎么回事?”他的目光随即落在苏丹凝身上,当日一见,她的身影已在他脑海盘旋不去,所以,一想到这次她极可能陪龙王同行,他还刻意找了借口留在淮安没有随行,没想到龙王竟然将她留下,还让索先随侍。
苏丹凝一见到他,快步过来,“铎勋贝子,那位老人家中毒了,你快救救他,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他蹙眉,看了那名脸色发黑、口吐黑血的老人一眼,“可是,我们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他是人,是个需要帮助的老人,这还不够?!”她一脸受不了的瞪着他,“为什么救人要问那么多?还是王公贵族的命才值得救?”
铎勋凝娣着美眸中闪动着怒火的她。好一个见义勇为又有慈悲心的可人儿,他倾慕的心更加沦陷,也更遗憾为何不是他先遇上她?
“贝子爷,你是救还是不救?等你考虑完,老人家也一命呜呼了。”
见她凶巴巴的瞪着他,他反而笑了出来,“救,我救。”他回身唤了随侍,“把老人家带回府去,再请大夫看看。”
“是!”两名随从连忙过去将老人家扶上轿子后离开。
见状,围观的百姓对苏丹凝的义行及直言不讳的勇气皆赞不绝口,而那名赶老人家出来的店家反而被指责不休。
但苏丹凝没空理会那些交头接耳的议论,她对铎勋道:“我也跟着贝子爷回府,看看那位老人家。”
他微微一笑,“也好,请苏姑娘跟我走,我的府第离这儿不远。”
索先拧眉。同是男人,他敏锐的察觉铎勋贝子看苏姑娘的眼神似乎太过温柔!
片刻之后,苏丹凝再见到那名老人时,他已梳洗好换穿干净衣服的躺在床上,大夫也来诊治过,指出老人中毒已一段时间,好在并不是特别难解的毒,只要喝下他开的几帖解毒药剂,就应该无碍了。
苏丹凝坐在床边,看着白发苍苍的老人家,“你会没事的,不必担心。”
罗赫德看着这名心地善良又美若天仙的姑娘,他很清楚自己能捡回这条老命,全是因为她的挺身而出。“谢谢姑娘,你我素昧平生却肯伸出援手,来日回家后,我定会好好酬谢姑娘。”
她连忙摇头,“不必客气了,今日我能救你是因为我背后有个很特别的人,要不,我都自身难保了又怎么帮你?”她的口气中带着苦涩,她相信如果她不是龙王的女人,铎勋也不会帮这个忙的。
罗赫德听不懂她的话,但在他的认知里,铎勋贝子也是因为她才愿意救他,他看得出来,在铎勋贝子看向她的眼神里多了一抹异样的温柔。
“对了,你可有家人,要不要我代为通知?还有,你为什么会中毒?”她关切询问,却见老人家低头不语。“呃,没关系,你也许有难言之隐,那就好好在这里休息就好!”
突然想到这儿又不是她的地方,怎么就擅自作主了起来?苏丹凝尴尬的看着一直站在床前的铎勋,“他是不是可以!”
“可以。”
她一愣,“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铎勋笑,“是,所以,我可以让他伤好了之后再让他离开。”
怎么连他都能洞悉她的思绪?!还是她太单纯了?
她摇摇头,看着老人家没一会儿即疲惫的睡下了,这一细看,才发觉他长得方面大耳,身上隐隐散发着一股贵气。他该不是泛泛之辈,怎会中毒又流落街头?
她为他盖好被子后起身走出去,铎勋也随即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