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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 第五章

  这算什么?以为自己是皇帝,搞“赐婚”?

  皇家贵公子的力道不是盖的。宇星洋转转发酸的胳膊,一抬眸,才察觉自己彷彿被过肩摔,以狼狈的半躺姿态,横在夏明灿膝前。

  夏明灿意味深长地浅笑,一寸一寸、轻缓地,俯低美颜,气息如春日云烟,隐渗迷离芬芳,诱人、逗人、作弄人地拂掠他脸庞。她美丽的唇形像在拍一支口红广告,清晰微慢地张合,一字一韵,柔语:“手、下、败、将……”

  “你做什么抓著我?放开!”夏可虹摆著柔荑,扭著娇躯,就是挣脱不开皇夏生的魔掌。“我不想跟你去一楼,你按一楼干么?我要去二十三楼找奶奶……”她娇嚷著,真想剁掉他的手。

  他怎能如此灵活?不但一手握她两只皓腕,没问题,单臂箍她二十三吋细柳腰,太足够,还能触按关门键、选定楼层。他肢体矫捷,如昨晚两人共舞,拉搂非自愿的她,退进了电梯。两人身躯好贴近,只隔薄薄衣衫。明明这儿是寒冷荆棘海,他为什么不畏凓冽,老是穿单件敞领露胸花衬衫。

  夏可虹敏感他胸膛的起伏摩擦自己脸庞,生气地大叫:“皇夏生,你放开我——”

  “亲爱的,”不过是一个晚上,他更加精进了——无赖程度,非言语能形容。“亲爱的,你一直动,把我的扣子都弄开了……”他说著,鼻端摩著她的发旋。“宝贝,我知道电梯这种灯光晕散散的幽闭空间,有著另类情趣吸引人,可也别急嘛,我们慢慢来好吗……”胡言乱语搞暧昧,是他的拿手本领。

  夏可虹悱愤,不说话了,俏脸一偏,张唇咬他。

  “啊!”皇夏生叫了一声。很痛呢——身子往后退,直到长腿撞上软凳,他抱紧她,摔坐其中。

  感谢这大旅店电梯贴心设座——还是路易十四皇朝奢华风,金丝银线精致绣面椅坐垫,像张小床,舒适又温馨。

  啊……皇夏生无声呼叹,这会儿,不是痛。痛进了心坎,也就不是痛,而是爱了——他太愉悦!这辈子,仅仅他的妻子能打他、咬他——最好是在床上——他准许他的妻子像只小野猫。

  “Pussy——”他发了个音。

  夏可虹抬眸,只见他唇紧抿,双目闭垂,眼角似乎沁出泛疼泪光,一丝咸味触及了她。她惊惶,赶紧松口。

  这女孩太善良,嘴上骂得凶,心软比谁都快。皇夏生得意地隐掀眼皮——细细一缝——偷偷瞄。

  “你活该,谁教你不放开我……”

  她把他胸口咬得深嵌两弯齿痕,有点沁血,沁在心头,他不痛反笑,睁开眼来,幽邃黑瞳烁烁亮亮,映著她的脸蛋儿。

  都说了,这女人面面美,现下又流露一脸阿尔卑斯山小白花,我见犹怜的焦虑神情,真教人不舍呢……

  皇夏生抚著夏可虹的楚楚腰身,俊脸俯近她,吻吻她蹙凝的眉心。“你好狠心呀,亲爱——”

  嗓音陡然被劫,劫在她柔嫩掌心中。“不要脸,谁是你亲爱的。再说,就扯断你的舌头!”前一刻的小白花已成冶艳骄傲红玫瑰——带刺的!

  都说这女人面面美,是风情万种的纤丽女神。

  皇夏生舔了一下捣住他嘴巴的小手。

  夏可虹倒抽口气,猛地收手,握拳缩在胸前,没了支撑,整个人密压在皇夏生身上。

  皇夏生的动作向来是即刻、快速地,闪瞬间接收满怀软玉温香,畅畅吐息吸气。“你好香,亲爱的。”大掌揉她的腰臀,往上游移,长指卷绕她背上的发丝。“宝贝,你好香……像雪地蔷薇一样——”

  “你这个人……”夏可虹本想挥他个两拳,脑海蓦忽闪过昨晚她答应宇星洋,不再受此无赖痞子撩拨。她镇定下来,也不挣扎了,不对他的任何举动有反应。好一会儿,她说:“皇夏生,你到底什么意思?”语气平缓。

  “男女朋友压叠在一块儿,虽然不需要占用多大空间,但还是让他们独处比较好。我是这样想的……”

  他在说什么?明灿堂姊与星洋吗?他硬将两人拉凑在一起,挟住她往电梯里退,因为他自以为明灿堂姊与星洋是一对?

  “亲爱的,我觉得当电灯泡是没格调的行为。像我俩现在这样,要是有人在一旁打扰我们享受甜蜜性感温馨的谈情说爱时光,我一定会把他打一顿的,你知道吧,亲爱的,热恋的情侣最恨——”

  “皇夏生。”夏可虹凝思地打断他,美眸无情无绪,声线低低的,冷声道:“你想追求我是吗?”

  皇夏生眸光聚凝在她脸上,沉吟几秒,少见的认真神情一掠而过,他扬唇,说:“我在追求你。”他抚摸她的腿,无声无息将她的裙摆拉高。

  在这曼暖的“等待太阳”内部,女人不用穿厚重衣物掩盖好身材。她今天又是一袭春意隐伏的绕颈裙装呢!

  皇夏生细细摸她光致的腿部肌肤,大掌在她臀侧徘徊。

  夏可虹不理他,也没自他身上跳起来,指著他鼻子大骂。她无感,什么厌恶、怒意……关于这个人的,全抛至荆棘海,随流冰漂移遥远南国,在大太阳下的沙滩,融化蒸散了。

  她说:“宇星洋先生是我的男朋友,情人,未来丈夫。我不接受他以外的人的追求。”

  皇夏生轻扯她髋骨上的小小系带蝴蝶结,吻了一下她的唇。“我是皇帝,强抢民女,听过吗?不过,亲爱的——”他轻佻的语调转折,柔柔沉沉而坚毅地说:“你不是民女,是皇后。奶奶同意我俩在一起。”

  她没反应,维持著前一刻冷然神情。他看著她的眼,继续吻她,封住她的嘴,舌尖探进去,卷裹她,吸吮纠缠著。好久、好久,他从两人压叠的身体之间,拉出她裙里的丝薄布料,捏在掌心,有润润温泽感,苾苾芬芬。“宝贝,你真的好香,你要我,对不对……”

  这时,她才猛然推抵他的胸膛,站起,退向电梯门,面对他。“够了吧?”她眸光隐隐颤动,嗓音也一样。“皇夏生,你最好去死。我再也不想见到你。”竭力冷静地说完。

  这次,上天站在她这一方,电梯门当地打开,她转身,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吵架了?”走进电梯的陌生人戴了一顶牛仔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了半张脸。“要出去吗?”长指停在开门键上,问著皇夏生。

  “本大爷有事要办,到一楼,关门吧。”皇夏生命令人。

  “这位大爷,本大爷可不是电梯小厮。”男人按了关门键,走到皇夏生落坐的软垫椅凳,一屁股坐在他旁边,跷起二郎腿。

  电梯往下降。男人摘下帽子翻转,闲聊地开口:“你该不会是变态吧?”他指指皇夏生手里拿的东西。

  “你懂什么,臭小子。”皇夏生把手中女性物件收进衣前袋,大掌压著紧贴左胸口。“这可是本大爷最珍爱的蔷薇!要说变态,你才更像吧……夏老的不肖外孙——景霞跃。”

  男人呵呵笑起来,指指自己左眼的怪眼罩。“你说这个吗?”眼罩图饰,是美丽浑圆的女人乳房,他说:“这也是我最珍爱的蔷薇——我这只眼里只能有她,不能看其他女人。”

  “是吗?”皇夏生嗤笑。“据说,你的右眼才厉害咧,能把精巧难理的复杂构造瞧得一清二楚……我看你的爱人被你骗了,其实你用右眼看透无数女人吧——”

  “嘿,我可跟你不一样。”景霞跃抛起手上帽子,从左手抛至右手,再从右手抛至左手,每个抛接都精精准准,无失误。“我的右眼里是工作,没别的。不像你——两眼看尽花花男女世界的浪荡贵公子。我可警告你,你那辆名贵订制车里,有许多微小配备,是本大爷弄的。你最好没让本大爷的亲亲甜心小表妹掉一滴泪!”这话像在暗示他要让他开车出意外是轻而易举之事。

  皇夏生哈哈大笑,手一伸,抓过景霞跃抛丢的帽子。“大表哥的呵护就不必了……”他站起身,将帽子往景霞跃头上压定。“你这么乖?要一起上‘○边境’吗?”

  景霞跃撇唇哼笑,掏出一个信封袋,往他皇家贵公子身上塞.“本大爷才不想在这个冷得要死的地方,四处走,也没那闲情逸致——”

  “是吗……”皇夏生收下信封袋,斜扯嘴角,道:“我今天第一次见到你外婆,老实说,她真是个美人!”赞叹的语气。

  景霞跃没说话,淡淡一笑。这位皇家贵公子很故意,知道他在躲什么,偏要说什么。他触碰最近楼层键,没五秒,电梯门开了,他就在八楼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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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可虹回到2325房,早忘了要找奶奶凌千铃。她跑进自己的房间。这一次,她没关在厕所坐马桶,而是扑上四柱大床,脸埋入枕被里。

  真的既可怕又可恶!身体某些部位绷紧、疼痛著,她柔荑颤抖,沿著床被,慢慢移,拖行地移,移至胸侧,挤著伸进压住床被的胸口间。明明贴密著,但她有点不敢碰。为什么?这是她的身体啊!她却觉得好陌生、好可怕,她的乳头硬挺著,像人家说的亢奋地勃起,抵著衣料,抵著这被、这枕、这床,还抵著……他的胸膛,那被她咬了两弯血红齿痕的胸膛。他肌肤的气味仍滞留嘴里,她怎会没感觉——她好恨。她昨晚才答应宇星洋,不被他撩拨,但,怎么有办法呢?她被他弄得濒临疯狂——如果不将他厌恶到骨子里,她真的会疯掉,会疯掉啊!谁来救救她?

  他的手摸著她的腿、她的臀,甚至,摸著人家说的……

  “Pussy……”虚弱嗓音闷在枕被之中。她好可耻。她以为自己无感,事后回忆才深刻,连他幽微似无说的字都记了起来。

  她的身体到底怎么了?病了吧,否则,怎会像吞下海水浸润的牡蛎,有种鲜稠湿滑在淌延。她好怕,另一只手往下探,探进裙底碰触自己,那连宇星洋也没对她做过的事,他凭什么对她做?

  夏可虹哭了起来,用力捏痛自己。不清醒点,她就完了,真的完了。谁来救救她?

  “可虹。”宇星洋拉掩雕花镶金的漆白门板,进入夏可虹的卧房,看见她俯趴在床幔半垂的四柱大床中央。“你怎么了?”他走过去,听见细微抽泣。他不确定是不是那个声音,毕竟他从未见过可虹哭泣。

  “可虹……”宇星洋坐上床,倾身摸她的背。

  夏可虹翻过身来,一脸泪痕。

  宇星洋吓了一大跳。“你怎么了?皇夏生对你做了什么吗?”他这一问,她泪流得更凶。

  宇星洋跳了起来。看到她的裙摆翻至大腿之上,雪白的臀部肌肤露了大半。他握拳,咬牙。“太过分了!我去找他——”

  “星洋、星洋……”夏可虹爬了起来,摇首抱住宇星洋。“是我自己不好,”她说著。“我做不到答应你的事,我真的讨厌那个男人……:你别走,好不好……”跪在床边,哭哭啼啼。

  宇星洋转身抱住她,坐回床上。“他欺负你吗?”

  夏可虹摇头,在他怀里仰起脸庞对著他。泪水使她的视线模糊一片,她看不清楚他,心里不安极了,胡乱地将唇往他嘴上贴。“星洋,你抱我好不好……”

  宇星洋胸口一震,手足无措。该怎么说?他不是不想要她。他们正式交往一年半左右,夏万鸣老师不只一次提醒他,可虹是他最宝贝的小孙女,教他要谨慎小心地一步一步来,别给他搞无国界没规没矩那一套,要不,就阉了他!

  夏万鸣老师要他在这没规没矩的地方,规规矩矩追他的孙女。这是他为师的对学生的正当指教。宇星洋遵守著,从未对夏可虹做过逾越的行为,即便有时他们一起睡,最近,更论及婚嫁,把他房里原来的两张单人床换成双人床,他也不曾违背师命,对可虹做过亲嘴以外的男女事。

  “可虹……”她吻著他的唇,他尝到她泪水的滋味,真有点心动了。“可虹……我答应过万鸣老师——”

  “我们就要结婚了,不是吗?”夏可虹打断他的嗓音,与他拉开距离,解放洋装的颈背系带拉链,脱去胸罩,裸著完美的女神胴体,面对著他。

  宇星洋愣住了,一动不动。夏可虹拉他的掌,往自己的乳房覆。

  “这是在干什么?”一个嗓音夹混著滑门轮轨声传来。“老头昨天才处理掉,”人影接著出现。“你今天就压著我亲爱的堂妹上床?”夏明灿慢悠悠踩过长毛地毯,柔荑环胸,一手还拿著酒杯,倚靠床尾雕花柱,嘲笑地瞅著宇星洋。“你真猴急呀,平常的温和绅士都是装出来的吧?”

  宇星洋紧皱眉头,眼睛盯著夏明灿,一面动作——将被夏可虹拉住的大掌收回,掀起被子,盖往夏可虹——下床,他让夏可虹躺平。

  “星洋,你别走。”夏可虹对他摇著头,欲起身。

  “喝下。”夏明灿移动至床头,将手里的酒杯凑近堂妹红唇,杯身往上一斜,她几乎是用灌的,让伏特加烈酒流进堂妹体内。

  夏可虹呛咳起来,泪直冒。宇星洋拍抚她的背,愠怒对夏明灿吼道:“你在干什么?可虹不能喝烈酒!”这大概是他第一次,用凶暴的语气对她说话。

  “老头保护过度。她没什么不行的!”夏明灿回以颜色,声调不比他弱。“宇星洋,你别太自大了,以为自己是夏家旅店的主人。老头死了,你和可虹也还没结婚,你什么都不是!”

  宇星洋一脸错愕。他从没见过明灿像狮子,以前,他顶多觉得她像豹。“你看不起我是吗?”他突然明白了,她不是讨厌他,是根本瞧不起他。

  “你什么都不行!”夏明灿美眸晶亮,闪著刺人水光。“操帆输我、单航输我、徒手潜水也输我,所以,缩到可虹身边当大男人是吗?”

  宇星洋神情惊诧。“你在说什么?”莫非……

  “宇星洋,你这个没用的男人,你最好离我们夏家女儿远远的!”她指著门,要他滚。

  “明灿——”

  一个用力摔杯声打断他叫她。她真的很用力,把那Waterford水晶杯摔碎在长毛地毯上。

  “你们不要那么大声……”夏可虹抓著头,左摇右晃,哭嚷起来。“我好不舒服……”

  宇星洋沉默下来,视线自夏明灿身上移回夏可虹烧红的脸庞。酒精开始作用了,她雪白的肌肤,一片瑰丽色泽。他拉好被子,抚著她的脸。“好好睡一下,可虹。”

  夏可虹哭声越来越小,睡著了。宇星洋离开床铺,转头看著夏明灿。

  “你想跟我说什么,到外面说,我们别在这儿吵可虹。”他等著她。她不动。他知道她要他先滚,别以“主人”自居。好吧,他先走,无须于此抱啥“女士优先”的绅士态度。

  宇星洋出了门,夏明灿才移动步伐。她没朝门走,而是靠向床头,冷睇堂妹睡熟的美颜,俯身,在堂妹耳畔说:“什么好事,都教你尝尽了……就这个,我不会让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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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战争很可怕。但,皇夏生爱看。

  那几个穿著夸丽的女郎在广场中央无羽鸟雕像前,拉扯怒吵著。

  橘金色Bentley一开进“○边境”广场大道,皇夏生便将车速减慢,摇下车窗,欣赏美丽女士们活泼的动作、尖锐的叫骂。听来是抢客人,抢到店外来单挑。广场边的礼拜堂阶梯上,有人拨弹曼陀林,唱歌帮她们“助兴”,围观的男人们吃著蚕豆、喝著扁桃酿的甜酒,同样兴奋地高声欢呼著:女人为他们打架呢。这个严寒之地,热得很!

  空气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洞窟酒窖气味。昨晚进驻、今早醉倒的无国籍水手,搔著头从遮寒的路边花草亭子里,爬起身来,颠颠晃晃地走往回港口码头的路。

  无国界这个地方很有趣,街道乱糟糟像迷宫、像剧院,尤其“○边境”,这儿路边灯柱加扬声器,走到哪儿,热闹到哪儿,漫无目的团团绕,也开心。这些没规没矩、无国籍之人,生存之道其实乱中有序,有争端一定会就地解决。

  看过广场上演的女人战争戏码,皇夏生摇上车窗。他要去一家名为“锁”的俱乐部。

  车开进礼拜堂旁的“水门街”,夹道的裸女雕塑个个肩扛水泉瓶,泉水泄进路旁秘密的裂缝。天空飘降雪花——雪与花,那一朵一朵的蔷薇从威尼斯格调的小楼窗扉丢下来——欢迎他。来过一、两次,这儿的人,对他这位荆棘海孤岛出身的俊美皇家贵公子印象极深。他们喊他“Emperor”,播放他爱听的第五号钢琴协奏曲。

  “锁”就在街底水门造型岩石台座上,皇夏生的车驶往建筑台座下的圆形花坛边停住。俱乐部保镳过来开车门,恭迎皇夏生下车。

  “Emperor——”一名女性娇声喊著,从店里跑下石阶,勾住皇夏生的手臂。“你要不要紧啊?Emperor——”她察看著皇夏生的俊脸,一面带著他上阶级,走进店哩。

  “Emperor,你没事吧?”又一个女性捧了满怀大红蔷薇,凑近他身侧。“瞧,我帮你准备这么多蔷薇花——”

  “谢谢。”皇夏生灿笑回应。“你对我真好,甜心。”他抽取一朵花,拿至鼻端嗅闻。

  “Emperor,我们很担心你呢……你昨天被打得倒在地上,吓坏我们了!”有人嗲声嗲气地说。

  他身边的女性越聚越多,众星拱月地将他簇拥进接待厅。

  这是家有历史的店,很多名人来过,吧台后那面墙有几位无国界慈善组织开拓者的签名和夏万鸣的笔迹,还有他祖父皇达爵写下的诗句——

  你是勾起色欲的权杖,

  是女孩光溜臀部之盖的栓子。

  Dafydd  Ap  Gwilym《阴茎》的两句。比起这个,他稍微喜欢Henry  Miller的《Crazy  Cook》多一点。

  简单、深刻、粗俗却不乏真诚,是他爱逗留“○边境”的原因。

  “Emperor,来这边坐嘛,我们帮你准备好餐点了……”

  “香甜的白兰地红糖烤香蕉喔!”桌上已经摆好点心、水酒,雪茄和那大束红蔷薇。

  皇夏生撇撇唇,走到老位子——靠舞台的圆桌、弧形沙发——落坐。女士们问他要不要看她们新排的舞?当然好,他最爱看她们穿著鲜艳跳华丽的舞。

  音乐一下,灯光该暗的暗该亮的亮,光影交错,色彩斑斓,大舞台活络起来,如春天授粉的花坛、夏日祭典的天空,几个舞娘像蜂蝶在台上飞来荡去,清一色——裸著上身,腰臀贴围亮片羽毛,有的把身体折成花蕊花蕾花瓣,有的翻跳如鱼,这结合了瑜伽与东方特技的新舞,还不赖。

  邻座的几个男人吹起口哨叫好。皇夏生吃了口烤香蕉,啜饮薄酒。

  有人在说:“你们知道吗……旅店那个夏老板昨儿个告别式,葬礼可风光咧——”

  “听说制作成钻石,镶嵌在旅店天台——”

  “做成钻石镶嵌在天台!靠!不怕被偷啊?”

  “谁会偷那种东西啊,那是缺德事——”

  “拜托,这里可是无国界,谁不缺德了?而且,那钻石可是夏万鸣——无国界大名人——夏万鸣呢!黑市叫价一定可观!”

  说的也是,明星用过的牙刷、牙线、牙签都有人要收藏,世上变态多得很。何况那是颗名人钻石!

  哈哈哈哈哈……有人狂笑起来。

  皇夏生听了也想笑。老家伙,这辈子够值了吧,死了还有人要抬你身价!

  “好看吗?”抽著漂亮长卷烟的女士,步履款款生姿,走到皇夏生身旁落坐。“听说你昨天被打了?”

  “嗯。”皇夏生应声。“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指左眼、指右眼,最后拍拍脸颊。

  “这么多啊!”长卷烟女士惊讶地睁圆美眸。“一点都看不出来呢!”

  “本大爷有神秘药方,敷一个晚上,没事了。”皇夏生笑著喝口酒,掏出裤袋里的信封交给她。

  长卷烟女士拆开信封,眨了眨翘睫。“这么多!”比他们当初约定的尾款多了一倍以上。

  “这是给你的女孩们的奖励。她们昨天表现得棒极了!”皇夏生说著,拣了根雪茄。

  长卷烟女士马上捺熄自己的烟,接过皇夏生的雪茄,服务周到地剪烟头,点燃。“那么——就谢谢Emperor和那位独眼帅哥喽。”

  皇夏生潇洒一笑,取回雪茄,舒畅地抽了一口。她又说:“Emperor今天要待一整天?过夜吗?”

  “锁”的楼上,有一间Emperor的高级专房。他说他要写一本以“○边境”为背景的小说,得在这个地方建立一间资料房,好方便收集题材。他来这地方,不是玩女人睡女人,通常是在资料房,看女孩们写的日记,有时,他像个心理医师,听女孩们说心事。这个皇家贵公子看似放浪不正经,其实是个好男人。但这话,她不能说,她在“○边境”待久了,知道有些男人忌讳人家说他好。

  “不了。本大爷有事要忙,不能久待,等会儿得走了。”皇夏生捻熄雪茄,说著已站起身来。

  “你才来不到一小时呢……”长卷烟女士跟著他绕出沙发椅座。“忙哪个呢?是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吗?”纤指摸著他的左眼右眼和脸颊。

  皇夏生咧唇笑了笑,俊脸贴近她耳畔,说悄悄话。“你真聪明。我得赶回去抚慰‘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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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可虹睁眼的瞬间,觉得头痛死了,胃也不舒服,喉咙烧灼感。

  她是不是快死了?为什么一片漆黑?她现在在哪儿?

  清清冽冽的花香从一个白色光点中溢出,像水一样,先是一丝丝,而后银河倒泻地扑淹她。她不像明灿堂姊是个可以徒手潜水的好手,她虽会游泳,可要将她拖入深海,她肯定淹死。都说海豚在深海做爱很美妙,星洋也是个徒手潜水的好手,但她就是没法和他像海豚一样。

  争吵声很剧烈,是明灿堂姊和星洋。吵些什么呢?他们有什么好吵的?又不是她和皇夏生。他们居然丢起物品来,一件一件飞过铰链门的小缝。她看见了,那些是星洋珍藏的潜水相关模型。

  摔坏了、摔坏了,全摔坏了。明灿堂姊说星洋什么都不行,光收集这些搞自慰。她用力踩碎那个潜水钟,高举双手捶打星洋。星洋任她打。星洋一向绅士,不会为自己辩解什么。他就那么任她打,打到筋疲力竭,软倒在他身上。他拥住她,她啜泣起来。明灿堂姊为什么哭?她又不是像她一样,遇上无赖痞子流氓皇夏生……

  夏可虹睡了很久。醒来时,她的梦停在堂姊与男友拥吻画面上。不,那不是梦!

  夏可虹忍著头痛、胃不舒服,下床走往盥洗间,还走不到床尾,便伏倒于地,哭了起来。

  长毛地毯上,破碎的水晶杯,没人收拾。那两人任2325吵得凶,清洁人员不敢进门做例行事。她也不敢,不敢将那铰链门推得大开,问他们在做什么。

  “嘿,怎么了?小女孩——”

  灯亮了。皇夏生看见夏可虹像只受伤小猫,蜷在床帷垂曳的地毯边。这2325太安静,外头一个人影也没有,他的宝贝凄惨无比。

  她仰起脸庞,说:“你还来干么?我叫你下地狱去——”

  “今天地狱门没开。宝贝,上天要我来安慰你。”他将她从地上抱起,放回床上,温温柔柔对待宝贝,手顺过她的长发,拉好她凌乱的衣装。“对不起,宝贝,我不知道你这么难过——”

  “你走开。”她把脸转开,蒙进抱枕里。

  他吻她的发,说:“好。”

  脚步声远去,她听见了,滑门轮轨闷沉沉留下一串孤寂。

  人不见了。他从来没听得懂人话,为什么她现在需要一个安慰、需要人陪的时候,他竟听懂,走了!

  “你浑蛋,皇夏生——”

  “是。”滑门又普碌碌地开了。老是自称“皇帝”的家伙,端著托盘走进来,一直走到床边,绺开垂掩的床幔,坐落她身旁。他说:“别哭,宝贝,我帮你做了点心——白兰地红糖烤香蕉。专家说,香蕉里某种成分,可使人快乐。吃了吧,宝贝——”

  夏可虹美眸一圈湿润末干,又潮亮起来。“你干么一直待在这儿?”现在,更像在梦里,他的神情是与他花花公子脸庞不搭的沉思式正经。

  “夏老给我一把钥匙,打开他孙女的心门。”才说正经,又破功,讲起暧暧昧昧的话了。

  这会儿,她没生气,柔荑轻持托盘里的银叉,挑叉一块烤香蕉。那叉尖戳裂了外层焦糖,她莫名流下泪,觉得叉子不好,便用手抓著吃。

  “放心吧,宝贝,你要怎样都行,这房里只有我俩……”

  没有礼仪专家、没有绅士淑女,没有拉拉杂杂人士来打扰。

  “他们都到哪去了?”奶奶呢?堂哥呢?堂姊呢?星洋呢?他们在一起吗?她记得她被灌了一杯——啤酒杯——的伏特加,那酒精还在她体内令她难过。“他们都去哪儿了……”

  “外头下雨,晴朗夜,可能去游逛了。”皇夏生也用手抓起盘里的白兰地红糖烤香蕉。

  夏可虹猛一抬头,对著他。为什么说下雨晴朗夜?为什么和爷爷说相同的话?下雨怎是晴朗呢?她想问,但什么也说不出口,觉得好疲惫,垂下美眸,手也垂下。香甜、使人快乐的白兰地红糖烤香蕉自她唇边掉落,滚过她白皙的胸口,留下一道金黄黏涎。

  皇夏生凝视著她。“怎么了?宝贝……”

  她摇摇头,连话都不想讲了。他咬著白兰地红糖烤香蕉,抬起掌,摸她的脸,吻她的唇,把自己嘴上的烤香蕉喂给她。

  她咀嚼著他做的点心——使人快乐的白兰地红糖烤香蕉——唇微微地与他碰触,味道很甜、滑润。喉咙的烧灼感,胃的不舒服,都没了。

  也许——

  也许,就是要这么吃,才会使人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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