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当事人赵星绒也不敢相信,这门亲事竟办的这么神速,害得她都还没准备好,就匆匆忙忙的嫁人了。
公主下嫁宰相大人,仪式当然隆重豪华。
一大早她便被几个侍女叫醒,又是洗澡又是更衣,害她早饭没能吃上一口,就被套上大红嫁衣,头上插满了快要压断她脖子的凤钗珠宝。
好不容易穿戴整齐,头上盖着红绸巾的她在宫女的搀扶下上了轿,接着拜堂成亲,一堆复杂的仪式礼节搞得她头昏脑胀。
她真搞不懂蔺远彦,之前明明很讨厌宁善公主,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劲,居然这么快就把她娶进门。
不过,只要嫁给他十个月后,她这次的任务就算圆满达成,可以去投胎啦。
被折磨了整整一天,婚礼仪式总算结束了。
当赵星绒拖着疲惫的身子被安排到主卧房,才发现,这宰相府的奢华一点也不比皇宫逊色。
饥肠辘辘的赵星绒急着扯掉红绸巾和累赘的头饰后,抓起桌上的点心茶水梅子酒就一个人吃喝起来。
“公主,这交杯酒是要和驸马爷一起用的,您不可以偷偷喝掉。”做为陪嫁侍女的莲儿,急忙阻止。虽然公主口口声声说自己掉进河里摔到了头有些失忆,可面对公主如此巨大的改变,她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可是我很饿,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一口饭、喝过一口水。”说着,她倒了一杯香醇的梅子酒递给她,“莲儿你也尝尝,这就真是不错。”“奴、奴婢不敢。”老天!她家公主究竟是怎么了?不但性情大变,连脾气也变得怪怪的。
赵星绒无奈对天翻了个白眼,受不了莲儿总是一副怕她的样子。
吃饱喝足后,困意渐渐袭向她的眼皮,也不理会一边的莲儿咕咕哝哝说不等新郎官掀头巾不合礼数,褪了身上繁重的大红礼服,拉过被子倒头便当睡。
蔺远彦送走了前来道贺的客人回到房里,看到的就是新婚妻子毫无形象的搂着被子呼呼大睡。
他斥退两旁伺候的丫鬟,缓步走到床前,看着睡的正香的人儿微张着红润水嫩的唇瓣,长长睫毛微翘,鼻间还发着均匀的呼吸。
居高临下打量她许久,唇边露出冷冷的笑容。
段宁善,看来你我之间,注定要纠缠不清了。
也许是他眼中的冷意惊扰了床上的人儿,赵星绒竟狠狠打了个冷颤。
突然睁开惺忪睡眼,昏昏沉沉的她,一时之间,倒忘了身在何处,愣愣的看着冷冷打量自己的蔺远彦。
“公主曾说我不敢娶你入府,如今被我用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进门,是不是很开心?”
坐在床头的他,脸上挂着看似温和无害的笑意,若不是眼底透着阴冷的光芒,赵星绒还真会沉醉在他的温柔之下。
“虽然你贵为公主,但既然嫁进我蔺家,从今以后自然就要守蔺府的规矩,三从四德不用说得遵守,从前的公主脾气统统得收起来,还有,不准在这里胡作非为、刁蛮任性,没我的命令若是敢私自出府……”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我自会拿家法惩罚你。”
不理会他她一脸呆愣,他冷然起身,仿佛刚刚那片刻的温柔,不曾出现。
“希望公主谨记今晚我说的话,若真的犯了规矩受了罚,就不要怪罪为夫的对你手下不留情。”
话落,蔺远彦甩袖转身离去。
赵星绒仍旧有些呆呆的,不太清楚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迷迷糊糊中,困意再次袭来,她又进入香甜的梦乡。
“小姑娘……小姑娘……”
“唔……”睡的正香的赵星绒被一阵叫喊声吵醒,微睁眼皮,才发现自己居然站在一个布满白雾的地方。
所有的困意立刻消失不见。“月、月老?”她终于看清叫她的人是谁。月老如第一次见面时一般,抚着白胡子对着她嘿嘿笑道:“小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是啊是啊,我正想告诉你,我已经完成任务了,成功嫁给那个耳垂上有梅花胎记的男人了,是不是说只要再过十个月,我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呃,我是说,我就可以离开这里重新投胎转生了?还有,我的侄女你有帮我妥善安排吗?对了对了,我们先说好,我不求下辈子大富大贵或漂亮迷人,但一定要让我出生在一个有爸妈的温暖家庭中,还有就是……”
赵星绒罗哩巴唆讲个不停,月老却突然打断她的话,“小姑娘,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这次的真正任务是什么?”
“呃,你不是说我嫁给那个姓蔺的男人十个月吗?”“咦,我上次没跟你说清吗?我要你为他怀胎十月,生下小孩才算完成任务。”
“什么!?生小孩?怀胎十月?”赵星绒立刻瞪圆眼睛。“你这月老头有没有搞错?上次明明说好只要成了亲就算完事大吉,我干嘛还要给那家伙生孩子?你都不知道他脾气超烂的,讲话又难听,虽然长得还算可以,但我怎么可能会对这种烂人产生好感,还替他生孩子?我不干!”
月老捻着自己的胡子,优哉笑答,“总之,如果你无法完成任务,那么你在加拿大的侄女我也不管了,小姑娘,你自己看着办吧。”“喂,你这老头太过分了,明明是你自己讲话没讲清楚,现在却来怪我,喂喂喂,你给我等一下,我话还没说完,喂——”赵星绒猛的睁开双眼,直挺挺的坐起身。
打量一下四周,天色已亮,月老的嘱咐在耳边响起。
生小孩……给蔺远彦那个人品差、脾气坏、各方面都很差劲的男人生小孩……
“不——”她抱着头大喊一声,却将守在门外的莲儿给惊了进来。
“公主,您怎么了?!”
赵星绒茫然看着贴身侍女,她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为什么会这样?不是说好只做十个月夫妻就好了,现在却得替他生小孩?!怀胎十月?!
“呜呜,莲儿……”她一把抱住莲儿,“我的命为什么这么苦哇?”“公、公主,您也不要伤心,奴婢知道驸马爷昨晚没与您圆房,伤了您的心,可是奴婢相信早晚有一天,驸马爷一定会拜倒在公主的石榴裙下,发现公主的好的。”
她在讲什么啊?赵星绒苦着脸,发现自己跟小侍女根本就是鸡同鸭讲。不过她这才意识到,她的夫君居然在新婚之夜就让她独守空房!
那男人该不会讨厌她讨厌到了不想碰她的地步吧?
哼!他不相碰她,她不想让他碰哩!
可是,如果那男人根本不碰她,那她到何年何月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公主不要难过了,驸马爷刚刚派人传话,说等公主醒了,就到前厅用早膳。
“今天是您跟驸马爷成亲后的第一天,总要在那些下人面前树立威信,奴婢这就给您梳洗打扮。”
赵星绒带着沮伤的心情来到宰相府奢华的前厅。
昨日与蔺远彦成亲时拜过祖宗天地,倒是没拜过高堂,她出嫁之前也曾听说过一些关于蔺远彦的传闻。
他十九岁为相,有着无数的丰功伟绩,深得皇上太子的喜爱。
但若问起他的家世来历,却没人知道。听说他曾经救过太子的性命,所以才被皇上重用。
历经几年光景,他从一个小小的御史,变成今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大人。
这宰相府规矩虽比不上宫里,但该讲究的,一样也没少。
仆人们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候着,蔺远彦正坐在主位上听着管家报告。
见公主出现,众人皆行礼,唯有蔺远彦始终端坐着,俊美的脸上看不出他的心情。
赵星绒最受不了人们一见到她就下跪行礼,赶忙示意他们平身,并在莲儿的搀扶下,坐到蔺远彦的旁边。
“公主昨晚睡得可好?”虽说他总是面带微笑,但浑身散发的清冷却让人不敢接近他。
明知道他问虚伪,她也回了一记牵强微笑,“谢谢驸马挂心,睡得还行。”只是做了一场很恐怖的噩梦而已。
蔺远彦倒也不在意,吩咐了管家几句,待对方退下后,他挥了挥手臂,“那么请公主用膳吧。”
赵星绒看着眼前这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又看了看四周伺候的仆从。“这么多东西,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吃?”
此言一出,蔺远彦不解的挑眉,“公主觉的有什么不妥吗?”桌上至少二、三十样名贵菜肴,就算撑死她她也吃不了啊!
虽然此刻的她贵为公主,可是每天都是在自己的寝宫用膳,吃的也都是一些简单清淡的食物,这样奢华的用餐场面,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这些菜我们两个人吃岂不浪费,而且这里地方这么大……”她招呼四周的仆人,“大家都别站着,过来一起吃。”
话一出口,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但没人敢乱动一下,赵星绒举着筷子,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都愣着干么?快过来吃啊。”
“他们只是下人,下人是不会和主人在同一张桌子用餐的。”蔺远彦微冷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可是这里这么多菜,我们又吃不完,岂不浪费?”“吃不了的可以倒掉。”
“什么?!倒掉?这么一大桌子菜?”赵星绒不敢相信的瞪着他,“蔺……我说夫君,你觉不觉得浪费食物会遭天谴?”
她自幼和哥哥相依为命,过惯了清苦的日子,这种奢侈浪费的生活看在她眼里是一种罪过。
“噢?公主何出此言?”蔺远彦眼底全是不屑和讽刺,仿佛眼前这女人说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一个自幼在深宫中娇生惯养到大的公主,今天居然会说浪费会遭天谴,段宁善真会演戏。
赵星绒岂会看不出对方的嘲弄,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甘示弱的笑答,“夫君应该听过‘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首诗句的由来吧。”
“那又如何?”
“只是希望夫君能理解这首诗的含意,相信夫君在朝为官数载,也深知百姓疾苦,如今你为了个人享受而浪费粮食,难道不怕传了出去,让天下人笑话吗?”
“哦,看不出公主如此为民着想。那么敢问公主,你可曾亲自体验过民间清苦?还是,公主只是在装模作样,想博取下人的好感?”蔺远彦冷冷一笑。“若是公主以为用这种方式能在下人面前树立形象,那么我劝公主大可不必,免得以后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