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雅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独处时,风骞理终于打破了沉默,诚意十足的向雪影道谢。
“谢谢。”方才要不是她主动环住他,乘机点住他身上几个大穴,还让他服下一颗解毒丹及时阻止毒性发作,恐怕他会在那家店里当众出丑,还会在“她”面前当场昏厥!
如果在今天之前,风骞理对于自己身中“相思瘾”一事还半信半疑,此时此刻也不得不相信了。
很多盘桓心头晦暗不明的线索,也顿时清晰可辨……
“不客气,我也不是全都为你着想。”雪影虽然不居功,态度却一反先前的柔顺可人,当场数落起自己的挂名丈夫。
“教你不要出门,你偏不听,结果一出门,就差点前功尽弃。在你身上的毒完全解开之前,拜托你离那个女的远一点!”雪影咬牙切齿的下了最后通蝶,想起方才那惊险的一幕,就想学她的娘亲找个人来捶打出气。
风骞理身上残留的毒性原本只要再十天,就可以彻底解清,经过刚刚那一番搅和,恐怕要再多调养十天,才补得回来了。
想不到对方都已经琵琶别抱了,这个书呆子居然还对她用情这么深,让雪影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
而她敏锐的洞察力让风骞理相当惊讶。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他从头到尾,应该都相当镇定吧?
“当然是凭直觉的啊。”拜托,那两个女的看着风骞理的眼神像看到鬼一样,想也知道有问题。
雪影压下心中另一个恶毒的念头,不想把自己跟风骞理牵扯得太紧密。
风骞理或许看出了她有所保留的态度,又变成平日有些冷淡疏离的模样。
“总之,谢谢你。”不只为了解毒一事,还为了保全他的面子。
雪影闷闷的点头,忽然又出乎意料之外的俯身向前,同时眯起眼来嘶声警告眼前宛如明月般清冷的男子。
“反正只要秦无幻活着的一天,你风骞理就不能死,知道吗?”这世间痴情种堪比奇花异草,珍贵异常,雪影发现自己居然舍不得他死。
原本有些心不在焉的风骞理楞了楞,接着沉声笑了起来,觉得她挥舞拳头的样子活力十足,像是张牙舞爪的小老虎一样可爱。
“笑个屁啊?我快饿死了!饭菜什么时候才会端过来?”雪影收回自己不成气候的爪子,浑身无力的瘫软在桌上。
风骞理尴尬的看着竹桌上成套的茶具,有些不知所措的解释,“这里是茶馆。”
直到雪影有气无力的从桌上抬起眼来瞪着他,他才又呐呐的补充一句,“就是只能喝茶的地方。”
连糕饼渣都没有。
雪影缓缓的直起不太丰满的身子,双眼不可思议的圆膛。
“风骞理!”她一鼓作气的吼了出来,“你耍我啊?起码给我吃个包子馒头垫垫肚啊。”
娘的咧,这个男人耳朵有问题啊?她是说肚子饿,又不是说口渴,带她来茶馆做什么啊?嚼茶叶渣练习咀嚼吗?喝茶会饱,她炎雪影这辈子就跟他姓!
“咳……”风骞理半是无辜半是呛笑的闪躲那双火眼金睛,“我以为你是随便说来当借口的”
他脑海里同时浮现她主动依偎身旁时的甜美笑容,凤眼不自觉的微微眯起。
“那才不是借口!”雪影口气不善的强调自己是认真的,突然像孩子一样的撒泼,“风骞理,我要吃饭我要吃饭我要吃饭……”
吃饭皇帝大,这个家财万贯的风三少到底懂不懂啊?
风骞理何时见过这样无理取闹,完全不顾自己形象的女子了?当场傻眼在原地,直到雪影决定自力救济,要离开这里去找吃的,他才蓦地回神,连忙快步跟上。
“你这个笨书生、臭书生,不知民间疾苦的富少爷,再有下次,我炎雪影绝对不帮你这个书呆子了!”
好不容易终于吃到热包子,暂时止饥的雪影,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气愤难平的碎碎念,只见她不时拿坐在对面的清俊男子练眼刀子,让拉不下脸来道歉的风骞理只好继续闭目养神,假装这偌大的车厢里只有自己一人。
原来这个看起来八面玲珑的假娘子,饿肚子的时候就会现出原形啊。
原来……她叫做炎雪影!
雪影从笄之后离家闯荡江湖至今,一直都是一个很敬业的人,自认不管扮演什么角色,都尽量做到最逼真,但是此时此刻她很苦恼,百般犹豫着究竟该不该适时扮演一下妒妇的角色?
“弟妹啊,这男人嘛,总是会逢场作戏,何况事情还是发生在你们成亲之前,那个余小荷也已经名花有主,你就别再和三弟呕气了。”
风大嫂从百忙之中抽空前来找她,就只是苦口婆心的想当和事佬,让她心中很无言。
也不过就是因为那一天,书呆子风骞理完全无视她肚子饿的事实,径自把她带去茶馆灌茶水,还不懂得随机应变,让她在回风府的路上赌气绣着脸,不巧还被几个下人们看见了。
再加上那个什么余小荷的前任青楼名妓,和他们在同一家店面巧遇的事情,也传进了风家老大、老二的耳里,这群关心则乱的风家人东拼西凑的结论是——风三少面临首次婚姻危机。
可耻的是谣言居然不到一天就如雪球般趣滚越大。
“是啊,三弟妹,你就放宽心吧,成亲之前的事情,我们就别再提了,我们风家上下都把你这阵子亲力亲为照顾三弟的行径看在眼里,在我们心里只有你才是风三夫人的唯一人选。”
很少出现的风二嫂说出来的话就更令人玩味了,那请问在风三爷心里,谁才是真正的妻子人选?
雪影当然没把这些话说出口,只是继续温柔贤淑的笑着,觉得男女之间的确存在着天壤之别。
为什么那个引起这一切谣言的男主角可以无事一身轻的窝在书房里看他的四书五经?而她这个听起来没啥实质地位的女配角却必须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扮演宽容大量的可怜元配?
虽然根本就没有争风吃醋这回事,但是该演的戏还是要演的。
“两位嫂嫂,你们说的,我都明白,我……”雪影我见犹怜的低头颐泣几声,把嫉妒引发的伤痛拿捏得恰到好处,“我不是故意要和相公呕气的,我也知道那已经是过去的事,只是……只是……看见他和她站得那么近,还有那些……眼神,我的心里就好苦”
她作势掩面低泣,刻意把话说得不清不楚,胆战心惊的从指缝中偷觑另外两位梨花带雨的风夫人,显然也是悲从中来。
或许,风大嫂第一次去见“秦无幻”时所表现出来的伤心欲绝,并不全都是演戏。
雪影当下只觉得娘亲说的对,大多数的男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是怎么了?”忽然匆匆走进内室里的风骞理疑惑不解的声音打破了眼前低迷的气氛,三个风家媳妇顿时面面相觑,手忙脚乱的整理起仪容。
“大嫂、二嫂,怎么了?找我家娘子有事吗?”风骞理凤眼轻挑,把那一张张哭花了的妆容看在眼里,却不挑明。
“呵呵呵……没事、没事,就是抽空来瞧瞧弟妹明天的行头准备得怎么样了?这可关系着三弟的面子呢,不能马虎的。”
风大嫂拉着风二嫂的手,朝雪影递了一个加油打气的眼神之后,就匆匆告退离去,留下神情颇为玩味的风骞理,还有泪痕末干,但神情镇定的雪影,相对无言。
风骞理盯着雪影那双雾气蒙胧的美眸,一言不发,好半晌之后,才确定她不是真的伤心,脸色也跟着舒展开来。
“是你把她们惹哭的?”好本事!他们风家的两位嫂子平日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他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
雪影飞快擦去泪痕,悻悻然的回嘴,“应该说是她们的相公太爱拈花惹草,才把她们惹哭了。”
如果她先前曾因为被设计下药,而对风大嫂心存芥蒂,那几滴悬在眼眶真情流露的泪水,也让她尽释前嫌了。
风骞理闻言皱眉,本能的为自己的哥哥辩驳,“男人在外头经商奔走,难免会逢场作戏,我们风家可是留有祖训,只能娶元配,不能纳小妾的。”
何况两位兄长成亲多年都膝下无子,要是有意纳妾,也不用等到这时。
雪影不屑的从鼻孔低哼,“凭你们的财力,难道不能金屋藏娇?”
就说他是书呆子,不能娶进来,难道不会留在另一栋宅子里娇养着?他们风家还怕买不起宅子吗?
风骞理不悦的沉下脸来,“若是口说无凭,就别妄自猜测!”
他绝不承认自己真的没有想过可以这样做。
“我这是合理的怀疑。”雪影毫不退让,方才偷偷看见的那两张大花脸,让她心情沉重的想找人发泄,“任凭你读了再多圣贤书又有何用?家财万贯又如何?连对自己娘子专情都做不到,说什么都是借口!”
何况他方才把逢场作戏说得这么理所当然,难道女人也可以光明正大的红杏出墙?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风骞理自知和她唇枪舌剑,自己也占不了上风,所以也不恋战。
没想到雪影凉凉的睨了他一眼,“原来你也知道这句话啊?当初不知道是谁轻易断言我水性杨花,横刀夺爱,见异思迁……”
想起来就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