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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大猛男(中) 第9章(1)

  可菲被搞迷糊了。

  她连着好几天,都心神涣散的想着星期天下午发生的事,但那天吃晚餐时,阿震如常的出现,和大家一起吃饭,因为武哥他们回来了,莫森也还没回去,男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餐桌上闹哄哄的,她偷偷瞄了阿震好几眼,但他表现的和以往没有两样。

  事实上,这几天,他也和之前没有不同。

  他照样准时出现吃饭,甚至开始回学校上课,对待她的态度,和过去完全没有任何不同。

  简言之,就是看他大爷心情好就会理她,心情不好就当她不存在。

  一切,又恢复到他生病之前的状态。

  所以那一天的那个,果然还是手吧?

  说不定,根本连手也不是,只是她的错觉。

  但他真的有安慰她啊,这个总不可能也是错觉,不管怎样,她清楚记得他困扰的凝望着她,温柔的伸手替她拭泪,小声要求她别哭的样子。

  脸红,心又跳。

  说不定、说不定……阿震他也喜欢……

  不不不,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她想太多,她自己偷偷喜欢人家就算了,那家伙怎么可能喜欢她?

  不不不,她才没有偷偷喜欢他啦!他脾气那么差,小心眼又爱挑食,讲话得理不饶人,又爱吐她槽,她又没被虐待狂,怎么可能会喜欢像他这种人……

  可是……话说回来……阿震也不是完全那么糟,像之前他教她做菜,前阵子还替她剪头发,那天她躲起来哭,也是他主动来找她的耶……

  而且他睡着的时候,看起来好可爱喔,完全就是一副人畜无害,我是天使的模样;可能是因为平常太凶恶,落差才会那么明显。

  虽然他生气的时候,真的超恐怖的……但是他后来也有安慰她啊……

  不小心又想到当时的情况,一张小脸瞬间再烧烫起来。

  一颗心,噗通噗通的胡乱狂跳。

  那天,他真的靠得好近、好近……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他身上的味道,不是香水,他没有擦香水的习惯,而是那些天她照顾他陪睡时,已经开始习惯的味道。

  天啊,她干嘛没事把人家的味道记那么清楚?

  捧着羞红的热脸,她暗暗哀叫一声。

  丁可菲,你是发什么春啊?

  那家伙根本就不可能会看上她的,她又不是什么天仙美女、超级正妹,更没有什么天使面孔、魔鬼身材。

  是啦,她确实有一对丰满的胸部,虽然来红眼之后,她被茶毒得瘦了好几公斤,但她的体重依然比一般标准的高标还超过十公斤,如果这样胸部还是平的,那也未免太悲哀了。

  简单来说,她会前凸后翘,也是因为她肥啊。

  所以,她打进公司起,就一直都很有自知之明,对红眼一干猛男,全都不敢抱有任何妄想,省得自取其辱。

  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什么麻雀变凤凰、什么丑小鸭变天鹅,那都是童话故事啦,现实世界这种好事绝对不会让她遇到的,看她现在这个工作就知道了,她根本就和奴才差不多啊。

  所以,工作工作,先把分内的工作做好比较重要。

  她回神,低头努力把最新的案子建档进电脑,小心计算最近这几天的现金帐。

  只是,虽然她已经在心里努力告诉自己,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她内心深处还是忍不住会浮现一种……说不定……搞不好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机会……阿震会觉得她……

  啊啊啊,救命啊,不不不不、不要再妄想了啦,为什么她就是无法忘记这件事啊?恶灵快退散啊——

  可菲再次抱住头,仰头闭眼,拼了命的摇着脑袋,无声呐喊着。

  忽地,冷不防有人从后开玩笑的轻轻抽了她一脑袋!

  “小肥,你傻啦?怎么这几天你脑袋老是摇得和波浪鼓一样?”

  韩武麒好笑的看着她,将包裹放到她桌上:“别耍白痴了,帮我把这拿去寄快递。”

  “喔,好,我马上去。”因为心里有鬼,可菲面红耳赤的跳了起来,抓着包裹就赶紧出门,才走到门口,二楼就有人探出头来。

  “小肥,你要出门吗?顺便帮我买两瓶可乐!”

  她抬头,只看见凤力刚。

  “要大瓶的喔!你最好了,亲一个,啊!爱你哟!钱你先垫一下,我等一下给你!

  他边说边对她抛了一个飞吻,跟着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就把脑袋缩了回去。

  这个三八!

  她好气又好笑,只能翻了个白眼,抱着包裹,到前面去寄快递,当她寄完快递,提着两大瓶可乐回来时,已经快八点了。

  武哥已经不在办公室里,她先把快递单据在本子里贴好,以免自己之后忘记,才提着那两瓶可乐上楼。

  还在楼梯间,她就听见那几个男人的谈笑声,但她没有注意听,她一手勾着那个装可乐的大塑胶袋,一边低头从皮包里找发票,就这样走了上去。

  ***

  “欸欸,阿震,怎么样?之前你和小肥两人,孤男寡女的,没发生什么事吗?”

  客厅里,红眼的几个男人都到了,等着看最新的报告。

  凤力刚坐没坐相,整个人横躺在单人沙发上,一边吃着零食,因为还没开始,又太无聊,他忍不住嘴贱的开口问那个在前面接线的屠震八卦。

  “什么孤男寡女。”阿南将瓜子丢进嘴里,边吃边说:“莫森当时也在啊。”

  “拜托,那是两天之后的事了。”凤力刚瞅着阿震,八卦的问:“小肥那两天不眠不休的照顾你,你有没有心动一下下啊?”

  蹲在电视前接线的阿震微微一僵,没有理他,只面无表情的将手中,电脑和电视萤幕的线路接好。

  “力刚,你少无聊了。”韩武麒笑着丢出一句。

  “唉哟,武哥,他现在正十八啊,血气方刚的,不找机会宣泄一下,会像这样轰——的精虫冲脑,哗啦——的从鼻孔这边喷精而亡的。”凤力刚边说边带动作,搞笑的比手画脚。

  阿南和武哥被他逗得喷笑出来,一旁安静的屠鹰,见了也都忍不住扬起嘴角。

  见小弟脸色不善,屠勤清了清喉咙,道:“力刚,别闹了,小肥是个女孩子,你别拿她开玩笑。”

  “我哪有拿她开玩笑,就好奇问一下啊,他们两个小的在公司最常在一起,搞不好日久生情啊。”

  凤力刚瞧那个平常老是板着脸的屠震一脸铁青,忍不住就是想逗他玩,咯咯直笑的说:“怎么样?阿震,说真的,你对小肥有没有意思啊?我看她好像还满喜欢你的,你要是有那个意思,就快点告白啊,千万别害羞,我看你成功的机率很大——”

  “你够了没?”阿震越听脸色越难看,终于忍不住站起身,看着那个痞子冷声道:“我对她没那个意思!”

  “哇靠,你凶个屁啊!”凤力刚一瞪眼,笑着说:“拜托,开个玩笑、问问而已,干嘛那么反抗啊,小肥那么乖,她要是喜欢你,也是你的福气好不好。”

  他恼羞成怒的瞪着凤力刚发飙:“她喜不喜欢我,关我屁事!像她那样的笨蛋满街都是,你要喜欢就赶快打包带回去——”

  “阿震。”韩武麒突然开口试图打断他。

  他没有理会,只是火大的说:“我不喜欢她!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就算再过他妈的一百年都不可能!”

  一室,寂静。

  只有他不爽的宣言,回荡在空气中,隐隐震荡。

  客厅里的每个人,都没有说话,但他们的视线不在他身上,也不在凤力刚身上,他们全不祥的看着他身后的某个点。

  后颈寒毛,瞬间全站了起来。

  胸中的心,大力跳动着。

  怦怦、怦怦、怦怦——

  回身之前,他已经知道他们在看什么,在看着谁,但他还是转过了身。

  她就站在那边,在客厅门口,一手提着可乐,一手抓着发票,用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

  有那么一刹,她就那样脸色苍白,呆呆的僵站在那里,眼睛张得好大好大,像是完全忘记还要呼吸。

  静。

  可怕的静默,笼罩着一切。

  他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他还可以听见自己那句不可能在耳中回响。

  她就那样看着他,张着大眼,眨也不眨,他以为她会哭出来,但就在这个时候,眼前那个女人却突然笑了出来。

  “哈哈……”可菲抬起抓着发票的手,搔抓着脑袋,不好意思的笑着打破了凝重的空气,开玩笑的说:“唉哟,讨厌,一百年很久耶……打个对折,五十年就好啦,好不好?”

  他瞳孔收缩,不敢相信的瞪着那个走上前傻笑的笨蛋,他不知道她怎么还笑得出来,不晓得她怎么还能这样和他讨价还价。

  她脸上那强扯出来,几近破碎的笑,让他无法呼吸。

  窘迫、尴尬、愤怒、不甘,还有一些别的什么他不敢去看清分辨的情绪,全都搅和着成一团混浊的黑水,蜂拥而出,从那该死的嘴里溃堤,奔窜。

  “我不可能喜欢你的——”

  “阿震!”

  他听到屠勤开口喝止他,但他没有住口,他不能,他不能喜欢她,她不能喜欢他!

  他想闭嘴,但他不行。

  不可以!

  “你如果有半点这种想法,最好现在就死了这条心——”

  有那么一秒,她眼中出现某种黑暗的空洞,几乎要将他完全吞噬,但他逼着自己把话说完。

  “我不可能对你有意思,再过几年都一样。”

  她用那双空洞的眼看着他,他以为她会哭出来,但她却在下一秒,恢复过来,仿佛刚刚那短暂的空白完全没有出现过,她继续傻笑,提着可乐走上前来,朝着他嘻皮笑脸的开口。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表达的很清楚了。放心,我很有自知之明的,也不会随便做那种无聊的白日梦,你真的想太多、想太多啦,哈哈哈……”

  然后,她若无其事的转过身,笑着走到凤力刚身边:“喏,这是你的可乐,还有发票,快点给我钱,我很穷的。

  闯了祸的凤力刚,二话不说,坐直了身子,接过可乐,飞快从屁股口袋中掏出皱巴巴的一百元给她。

  她低着头,打开皮包,找零钱给他,然后抬头看着韩武麒,露出甜甜的微笑说:“武哥,我快递寄好了喔,还有别的事吗?”

  跷着二郎腿坐在三人沙发座上的韩武麒,瞅着她,回以微笑。

  “没了。”

  “那我回楼下工作啰。”她说着转过身,往门口走去,经过那像根柱子一样杵在客厅中央的人身边时,又顿了一下,然后回过头来,笑咪咪的瞧着那根柱子说。

  “啊,对了,阿震,对不起喔,我知道我笨手笨脚的,给你添了很多麻烦,真的很抱歉啦。”

  她边说还边傻笑,一边还搞笑的朝着他举手点头敬礼。

  “下次改进、下次改进。”

  说完,她就笑着转身离开了客厅。

  男人们,听见她下楼的脚步声,那声音很规律,她没有一出门就用跑的,也没有在门外大哭。

  事实上,她是走下去的。

  每一步,都很小心,太小心了。

  她小心翼翼的脚步声,渐渐远离,然后消失。

  那个向来匆匆忙忙的小肥,没有狂奔、没有跌倒,表现得超级正常。

  她看起来是有点尴尬,可好像也没那么尴尬,像是她真的对刚刚那个冷酷无情的泼她冷水的家伙,完全没有意思。

  但是,客厅里的每个男人都注意到,方才她还站在这里傻笑时,从头到尾她都没有眨一下眼睛。

  一下,都没有。

  ***

  可菲小心的下了楼,走回了自己的办公桌,遵照小气老板的规定,关掉办公室里的日光灯,打开台灯和电脑,翻开了刚刚记到一半的收支单据,继续将所有的收支帐都输入电脑里。

  她敲打着键盘,一个字一个字的打,慢慢的把数字敲进电脑里。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些麻木。

  她没有思考,不敢思考,就是乖乖的打字,做着机械化的动作。

  但,即便她尽力强忍,最后还是无法对抗生理的机能,眨了眼。

  一滴泪,进出,滚落。

  感觉到脸颊上的湿热,她愣了一下,大概过了好几秒,才领悟发生了什么事。

  妈的!搞什么鬼?

  她飞快抬手擦掉,深吸口气,再吸口气,然后继续敲打键盘。

  她喜不喜欢我,关我屁事!

  蓦地,那声不爽的咆哮响起,害她一颤。

  像她那样的笨蛋满街都是,你要喜欢就赶快打包带回去——

  她咬着唇,敲下一个键盘。

  我不可能喜欢你的——

  泪水,蓦然又再滴落。

  你如果有半点这种想法,最好现在就死了这条心——

  酸涩与委屈绞紧了她的心,都挤出了汁来,她不想哭,却停不住泪滴。

  忿忿的,她抬手再抹去滚落的热泪。

  她不哭,才不哭,没什么好哭的,反正她早就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老老早早,就已经知道了。

  可是,那却依然无法阻止,羞惭的热泪模糊了眼前的世界。

  她一擦、再擦,然后吸着鼻子,一个人在办公室中,安静的继续机械化的工作着。

  她才没在哭。

  才没哭。

  ***

  二楼,客厅。

  沉默的尴尬依然漫游在空气中。

  韩武麒继续跷着他的二郎腿,曾剑南坐在一旁嗑瓜子,屠勤拧着眉坐在双人沙发那边,屠鹰坐在他身边,一手巴着口鼻看着旁边,凤力刚则抱着那两大瓶可乐看着天花板抓头。

  唯一站着的,是在电视前面的屠震。

  他没有转头看他们,只是慢慢的蹲下了身子,继续弄他的线。

  “阿震,别搞了。”

  韩武麒开口,打破沉默,笑着道:“明天再看吧,我没兴致了。”

  “咦?武哥,要散会了吗?”凤力刚好奇问。

  “你说呢?”韩武麒瞧着他微笑。

  “你是老板,你说了算。”他一耸肩,抱着可乐一溜烟的离开犯罪现场。

  屠勤和屠鹰也跟着相继起身离开。

  阿南继续坐在沙发上嗑瓜子,拿起遥控器,转到娱乐台。

  综艺节目传来欢乐的笑声,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

  屠震木然的收了线,才起身,就听见有人叫唤。

  “阿震。”

  他回头,看见韩武麒站了起来,对他露出亲切的微笑,朝隔壁健身房点头。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到隔壁陪我练练身体吧。”

  他没有思考,他脑袋里一片漆黑,回房要经过办公室,他不想下去面对她,就算是经过也不想。

  所以他听见自己张开口,说了一个字。

  “好。”

  ***

  砰!

  他浮在半空中,一秒,然后摔跌在地。

  被打倒在地的那瞬间,他其实没有什么感觉,然后疼痛,才在半秒后,随着痛觉神经,开始扩散。

  他喘着气,忍着痛,快速的爬起来,因为知道不爬起来,下一个攻击马上就会来到。

  坚硬的拳脚如铁棍挥来,他挡了又挡,拼了命的挡,根本找不到机会反击,甚至喘息。

  左拳、右拳、左脚、手肘——乓!

  白光在眼前爆开。

  他被打得仰起了头,不忘伸手阻档那跟着朝胸腹袭来的一拳,但挡了左拳,却仍被接连而来的右拳给打趴在地上。

  他喘着气,尝到嘴里有咸味,感觉鼻血冒了出来。

  一双大脚,出现在他面前。

  他抬起头,看见那个男人双手叉腰,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他,露出一嘴洁白的牙齿,微笑。

  “你不行了吗?”

  他眼角一抽,以手臂擦去鼻血,爬站起来。

  这一次,对方有等他站好。

  “准备好了?”男人笑问。

  阿震没有点头,直接出拳,试图抢得先机。

  但两人体格有差、经验有差,他的先机也只在那一瞬,然后一二三,砰!

  才三秒,他又被一记回旋踢重重端倒在地。

  狗屎!

  那一脚直接端到他胸口,他痛得喘不过气来,一阵猛咳。

  妈的,他知道武哥很厉害,但他以为自己从小跟着长辈们练武,应该也不差,谁知武哥才出去几年,两人的程度竟然差到那么多;现在他才晓得,过去一年武哥和他练对打时,都在放水。

  “小鬼,别赖在地板上。”

  他睁眼,看见武哥笑咪咪的瞧着他。

  “起来。”

  忽然间,阿震看见他脸上虽然在笑,眼里却半点也没笑意。

  那一秒,他才发现,这男人是故意的,认真且故意的——在揍他。

  阿震恼火不己,手一撑,没起身就以长腿扫去,再次攻他一个出其不意,这回他火从心起,回揍了武哥一拳。

  两人你一拳我一脚,但韩武麒见招拆招,拳来手档,脚来身闪,然后不到几招,他妈的他又被一记掌打击中胸口,踉跄退跌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

  “怎么?你没吃饭吗?”

  挑衅的字句,再次传来。

  看着那皮笑肉不笑的俊脸,他气红了眼,冲上去,失去理智的下场,就是飞快再被痛扁倒地。

  同样的状况,不断发生,越到后面,他倒地的速度越快。

  韩武麒完全没有手下留情,他招招入骨,拳拳到肉,次次都轻轻松松就将他打倒在地,半点也不给他留点面子。

  当他又一次的被一招柔术的技巧,压制在地时,阿震已经分不清楚,自己脸上的是汗还是血。

  他挣脱不开钳制,直到几近窒息,才感觉身体一松。

  阿震汗如雨下的趴在地上,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几乎看不清楚前方的景物,好不容易找回焦距,只看见韩武麒站在身旁,垂眼眼着他,眯眼狠笑,冷声开口催促。

  “站起来。”

  一股不服输的恶气,让他爬了起来,却感觉自己的手脚都在抖。

  韩武麒瞧着眼前这死小鬼,扬起嘴角,掌心朝上,对他招招手。

  “来啊,我可以让你一只手。”

  他咆哮出声,奋力冲上前,连翻猛攻,但挥了几拳都没打到,只听见武哥的嘲笑。

  “你不是很了不起?很厉害?瞧瞧你这是什么德行?臭小鬼,就凭你这种货色,还敢挑女人?有人爱,你就要偷笑了!还挑?”

  跟着,他在下一秒,就被一巴掌掼到地上。

  “他妈的等你变成男人再说吧!”

  这一次,阿震再也没有力气动弹,只能气喘吁吁的躺在健身房的木头地板上。

  见状,韩武麒才终于不再催促他站起来,只是走到一旁,拿来毛巾,扔到他脸上。

  “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不幸!你究竟以为自己在做什么?第一次小肥不小心听到就算了,你竟然当着她的面说第二次?你明知道她喜欢你,却连一点余地都不留给她?你以为她为什么被你羞辱成这样还要笑?因为她很蠢吗?”

  韩武麒火冒三丈的冷声发飙:“干!她要是蠢,她就会当场翻脸了,她没有翻脸,没有给你难看,是因为除了这里,除了这间公司,她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阿震浑身一僵,整个人宛如掉到寒冰里。

  但武哥的声音,依然狠狠的灌入了耳,戳入了心。

  “她不像你一样,有老家可以回,有父母可以靠,她清楚自尊算个屁,在她确定能找到第二个工作养活自己之前,确定自己不会流离失所之前,确定自己不会饿死街头之前,她死也要想办法留在这个有饭可以吃,有床可以睡,有被子可以盖的地方!所以她再苦也要笑,再痛也要笑,越痛越要笑,怎么样他妈的丢脸都要笑!”

  黑暗拢聚包围,他无法动弹,胸腹紧缩,宛若被比刚刚更重的拳头殴打,他只能瞪着眼前那遮盖在脸上的毛巾,看见她破碎但仍在傻笑的脸,感觉无法呼吸。

  “你有家,但她没有。”

  韩武麒看着那累瘫在地上的王八蛋,冷酷的宣告。

  “所以哪天要是这里有人得打包滚出去,那也会是你,而不是她。你要是不能接受这点,不懂得体谅别人,不懂得尊重她过去一年来的努力,现在就可以去收拾行李,给我滚回去。”

  说完,韩武麒才一旋脚跟,丢下他,低咒着转身离开。

  “我操你的IQ两百,什么狗屎……”

  阿震气喘不止的躺在地上,还能听见,武哥远去的咒骂声,他没有办法抗议,也不想杭议。

  他活该被揍,活该被扁,活该被骂。

  屋外,一阵春雷乍响,没多久,浙浙沥沥下起了雨。

  听着雨声,他累到四肢都如沙包一样沉重,抬都抬不起来,所以他继续麻木的躺在原地。

  你有家,但她没有。

  武哥的责备,狠狠的响起。

  所以她再苦也要笑,再痛也要笑,越痛越要笑,怎么样他妈的丢脸都要笑!

  那瞬间,她眼里短暂闪现的黑暗空洞,在脑海里浮现,让他喘不过气。

  阿震,对不起喔,我知道我笨手笨脚的,给你添了很多麻烦,真的很抱歉啦。

  明明已经被伤得体无完肤了,她却还是记得要笑着和他道歉,是因为,她害怕被赶走?

  心口,狠狠地绞紧成一团。

  所以这一年来,她才拼了命的工作,就只是为了,要替自己在这里,挣得一席之地?

  放心,我很有自知之明的。

  她傻笑的看着他说。

  那时,他不知道她怎么还笑得出来,怎么还能笑,怎么还有办法笑,在那个当下,他真的宁愿她狠狠甩他一巴掌,咒骂他、羞辱他,叫他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但她没有,她只是笑。

  一直笑。

  那真的让他很火,又痛又火。

  他不懂她怎么还笑得出来。

  可现在,他才晓得,她笑不是为了愚蠢的自尊,是为了生存。

  她到底有多害怕?要多怕,才能在他那么残酷的对待她后,还能硬扯出那样的傻笑?要多怕,才能瞬间在受到伤害时,还能立即做出那样的反应?

  窗外,雷声隆隆,不停。

  你究竟以为自己在做什么?

  他不知道。

  他原以为他知道,他以为这样才是最好的,以为只要让她死心,他就不会再陷下去,一切就不会再变得更糟。

  止血,要趁早。

  他以为这样对她和自己都好。

  在那时,他真的以为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现在才发现,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他吸气、再吸气,却止不住胸臆中无以名状的疼痛,也无法遏止苦涩,随着鲜血的味道,充满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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