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座庄园又是主人母亲生前留下的,主人对这里有着极深的眷恋,通常待在这里的时候,他的心情都是处在极好的状态。
但最近……刮风打雷闪电,都不足以形容主人可怕的状态。
他像是一头错过冬眠的熊,无时无刻都非常暴躁,只要身上掉了一根毛发,就会掀起一阵骇人风暴。
大家都绷紧了神经,生怕一个不慎就惹怒这头熊,而洁儿却把自己完全抽离,不去理会自身以外的事情,经常躲在温室里进行郁金香的杂交育种工作。
“洁儿,该进屋吃晚餐了。”新来的年轻园丁站在温室门口,一边拍掉裤管上的泥土,一边唤着里头忙碌的人儿。
“喔,是你啊,泰勒。”洁儿转过身,看见一头棕发、体形瘦长的泰勒,略瘦的脸蛋扬起一抹浅笑。
“哇,你真的很厉害!我从来没见过这种花色的郁金香,你就像是花神一样,只要手指轻轻一挥,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创造出各种美丽的花色。”
泰勒走入温室,望着一盆盆鲜艳动人的郁金香,啧啧称奇。
洁儿心虚的对他微笑。她懂得二十一世纪培育花种的技术,也懂得怎样的栽培条件才是对郁金香最好的,加上又有一个超级热爱郁金香的阿姨,当然可以栽种出令十九世纪的人惊叹的新花种。
她已经种出了十来种当代没有的郁金香,就只差纯黑色的“夜后”。
“听说今天公爵又对女仆发了一顿脾气,幸好我们不是在那栋屋子里干活。”泰勒靠在洁儿身旁,笑笑地对她说。
“是吗?希望露西没被波及才好。”洁儿强迫自己忽略每个跟席蒙有关的事,即使狂乱的心跳出卖了她,就算在想起他时,胸口会不可自抑的泛起酸涩。
“走吧,美丽的花神,你该不会打算靠吸食花蜜填饱肚子吧?”见她失神的垂着眸,泰勒突然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出温室。
洁儿被动的任他拉着走。“等等,泰勒,我得去花园收拾一下,我的喷水壶和花铲都还没收好……”
话声倏然一顿,她踉跄了一下,看见席蒙和欧文的身影出现在前方走廊上,胸口紧紧一缩,下意识想躲开。
“惨了,是公爵!”泰勒也发觉了,立刻拉着她掉头跑回温室。
另一头,听着欧文计划在后院加盖一座专门赏花的玻璃庭院,席蒙的目光一闪,早在泰勒与洁儿掉头的前一刻发现他们。
那男人是谁?他为什么拉着她的手?一股闷气堵塞在胸腔,席蒙发现自己的双耳被脑中一连串的怒问炮轰得耳鸣,根本听不进其他声音。
欧文若有所思的睐了席蒙一眼,故意朝着温室的方向走去。“这个时间,仆人们都进屋吃晚餐了,应该不会遇到那位配不上你的花匠,要不要进去看看她最近新培植的郁金香?”
席蒙下颚一缩,面无表情的兀自步入温室,那过于急躁的步伐,像是急着赶去确认什么,还有异常僵直的背影,全都看笑了欧文。
唉,口是心非的公爵大人,您什么时候才会清醒,正视自己根本无法不在乎洁儿?
他大概不晓得,他那焦躁不安的模样,像极了担心妻子与他人有染的善妒丈夫。欧文在心中大笑不止。
另一头,席蒙告诉自己,他只是要进温室检查那些郁金香,顺便捡查他养的花匠平时有没有偷懒,只是这样而已!
强化了这个念头,席蒙推开温室的门,又急又重的脚步直往里头去,目光却直接略过一盆盆华艳眩目的郁金香,略过工作台以及花器工具。
“洁儿……”偌大的温室深处,传来年轻男人的低唤。
席蒙目光一凛,胸口像有什么炸开了,将理智也跟着炸碎了。
一双强健的长腿几乎是立刻飞奔起来,直朝发声处靠拢,席蒙拨开一排与人等高的不知名绿色植物——
入目的景象令他喉头一个深深的缩动,浓呛的酸意直冲脑门!
洁儿坐在一个矮台阶上,棕发的年轻男人拿着一朵刚摘下来,有着火焰斑纹的郁金香,别在她的耳侧。
娇艳的花朵衬映她的秀气典雅,脸颊上的一抹淡色红晕,比悬在天际的落霞还令人心折。
不!那个腼腆可人的笑靥,那个垂下眼睫的羞怯神情,全都是属于他的!本来就该是属于他的!谁也不能抢走!
强烈而蛮横的念头灌入脑中,席蒙暴怒的冲过去,将泰勒的领口高高拎起,然后摔到一旁的空地上。
“天啊!”洁儿捂着嘴巴,整个人僵住。席蒙怎么会进来这里?自她搬离主屋后,他就没来过后院,也没踏进过温室一步,怎么会……
泰勒被摔得一阵头晕,连腰都挺不直了。洁儿正想冲过去扶起他,手臂却突然被一道强大的力量攫住。
她撇头,对上一双冷冽的蓝眸,心头又是一酸,又是一颤。
一个月不见,他看起来还是一样,俊美依旧也冷酷依旧。
“放开我……公爵大人。”她咬唇,急急地垂下眼眸,口吻尽可能的谦卑。
看着她避开自己的视线,席蒙胸中的怒气更盛。
“这是我的温室,什么时候成了仆人幽会的场所?我是要你来替我工作,不是来跟我的仆人谈情说爱!”
洁儿瞪大双眼,他说什么?他以为她跟泰勒在一起?
慢着,就算真的是,那又如何?有明文规定仆人之间不能交往吗?
“敬爱的公爵大人,现在是用餐的时间,也就是说,是仆人们的休息时间,我和什么人做什么事,一点也不影响我的工作。”
席蒙恶狠狠地瞪着不怕死的小女人,目光下移,看着她仰高玉白的颈子,裸露在U形领口外的那片肌肤雪白无瑕,随着她呼吸而上下起伏的浑圆胸房,构成了一幅诱人遐思的绮丽画面。
他强迫自己把视线扬高,只盯着她的双眼——该死!那双水润的黑眸,令他胸口发烫,理智都被沸腾蒸发了。
“敬爱的公爵大人,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园丁,一个受雇于您的种花仆人,请您快点把手放开,我那肮脏的手已经大大冒犯了您。”
肮脏?看着钳握在手中,那细嫩白皙的纤纤小手,柔软如丝,雪白如瓷,那晚她便是用这双手,紧紧地攀着他,淡粉色的月牙剌入他肌肤……
席蒙身躯一紧,眸色转深,不由分说的将她拉出温室,对着迎面而来的欧文咆哮:“别再让我看见里头那个小子!”
“你是主子,你说了算。”欧文及时让开通道,脸上一抹促狭的笑,还对着想讨救兵的洁儿暧昧地眨眼。
公爵大人,您总算想通了吗?还是又想玩自欺欺人的幼稚游戏?
洁儿被拉进衔接主屋的一间花厅,一般是用来举办下午茶会,但因为某人没这习惯,这里又没有女眷,因此平时是闲置状态。
尽责的仆人还是将里头打扫得一尘不染,茶几上的花瓶还插了一束桃红色蔷薇,鲜甜的花香荡在空气中,搔动人心。
“放开我!你弄痛我了!”洁儿被甩到一组提花绒布法式沙发上,后背撞上扶把,疼得眼角泛起薄薄泪光。
席蒙阴沉沉地瞪着她,蓝眸刮着滔天风暴,一想起刚才她和棕发小子含情脉脉的模样,他气得想折断两人的脖子!
“你爱上那小子了吗?回答我!”没了平日的冷傲,他火爆得像颗炸弹,一开口就把人炸得粉身碎骨。
洁儿自认是个好脾气的人,但是被他这么一吼,加上他之前给的那些侮辱,她觉得实在是没必要给这个坏蛋好脸色看。
于是她凛着小脸,扬起下巴,冷对他的怒目。“你是说泰勒吗?”
泰勒?她喊得还真是亲热!她才把初夜给了他没多久,一转眼就可以爱上另一个男人?
此时此刻,席蒙已经忌妒得快发狂!
然后,很不凑巧的,洁儿又继续在火上浇油:“是啊,我喜欢泰勒,他和我一样都是微不足道的园丁,不必担心有没有资格的问题,我们可以并肩而坐,一起吃饭,一起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