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似还眷恋着云堆,不肯露脸,曙色犹如围裹在天际的一层轻纱。
贝家的司机老陈,一早便擦亮了车,在七点五十五分时发动了引擎,候在大门前,像在等待什么人。
八点整。
贝家大宅大门开启,走出一位婀娜美人。
她的容色照人,如旭日之初升,光临大地,艳压天下。
平时上班总穿套装的她,今日特别穿了一袭粉色雪纺洋装,肩上随意围了件纯白色真丝大披巾,衬得肤光如雪,披巾掩映着皓臂与纤腰,若隐若现,左手小指戴着一枚白钻排戒,宝光闪烁。
她是贝家的大千金,贝君颐。
老陈立刻下车,绕到车子另一边,带着笑替佳人拉开车门。
“早,大小姐!”
“陈叔早安!”贝君颐笑着回应。
“大小姐今天穿得好漂亮!”老陈赞美着。
贝君颐一笑,如春风拂面。
“今天是我生日,下班后要和明彦一起庆生!”她的神情中,有着掩不住的甜蜜与幸福。
“喔,那真好!生日快乐!”陈叔也为她高兴。
“谢谢陈叔!”
坐进舒适的后座里,贝君颐将提包往身旁一放,问:“陈叔今天准备了什么歌?”
为贝家服务十几年的老陈,最大的嗜好就是听音乐,不管是送贝君颐上学或上班,老陈都会准备歌曲,有时是老歌、古典乐,有时是最前卫的流行乐。她还记得,去年他们一起迷上Lady Gaga,足足有一星期的上班途中,他们都在听“扑克脸”、“罗曼死”与“爱情狗仔”。
“既然今天大小姐要去约会,所以我决定选这首歌……”老陈兴致勃勃地从ipod中找出歌曲,连接音响,节奏强烈的音乐便流泄而出──
你想不想吻一吻,
倾国倾城……
呵~~贝君颐一听,笑了。
那是梅艳芳与张国荣合唱的粤语歌“芳华绝代”。
唯独是天姿国色,不可一世,
天生我高贵艳丽到底,
颠倒众生,吹灰不费,
得我艳与天齐……
在梅艳芳与张国荣的歌声中,贝君颐愉快的前往她的上班地点:贝里建设集团文化艺术基金会。
贝里建设集团文化艺术基金会,是由贝里建设集团所捐助的慈善基金会,以推广艺文活动为宗旨,主要参与艺文赞助、协助艺文团体合作展览,并长期资助文化人与艺术家。
成立文化艺术基金会是贝君颐的主意,当贝君颐向贝德威提出成立基金会的建议时,贝德威起先有些讶然,但是贝君颐对他分析了种种好处——成立基金会一方面可回馈社会,提携并培育艺文人才,同时亦可节税,更重要的是,它对贝里建设集团带来极为正面的社会形象,后续利多不可数计——他听完后,对自己的大女儿又是惊讶又是叹服,她的要求,自然是准了。
随着贝君颐走进基金会,犹如一缕东风拂面,令满室生春,又如菡萏摇风,水面凌波。
“早安!”
“早!”
“执行长早!”
贝君颐的步伐有种天生的雍容,即使与她共事这么多年,所有的职员仍情不自禁地注目,在心底惊叹着——怎么会有这么美的人?上帝造她时,怕是费尽了心神。
贝君颐的脚步在秘书桌前停住,立姿优雅如牡丹。
“Amy,昨天送来的那几件申请案在哪里?”她问起昨日未完的工作。
贝君颐的秘书Amy立刻起身,吞吞吐吐地道:“贝小姐,有件事恐怕你必须先处理。”
贝君颐询问地扬起眉。
Amy朝执行长室伸手一指。
贝君颐一看——她的办公室内,一片花海,连她的办公桌都快被礼盒淹没。
“噢,别又来了!”
她听见身后响起一些笑声,他们早就习惯他们的老板拥有众多追求者,这些追求者玩的花招,是他们工作之外的最佳娱乐。
贝君颐走进办公室,被浓烈的花香薰得头痛。
随手翻起一束玫瑰上附的卡片,上面写着──
多少人爱恋你的神采,爱恋你的美貌,但芸芸众生中,只有一个我,爱着你的灵魂,也爱着你的忧伤。祝你生日快乐! Jimmy
啧!她跟这个Jimmy只在上周的慈善餐会见过一次面,他又知道她的灵魂是什么、忧伤是什么?而且他是从哪里得知她的生日的?
她又翻起另一张──
爱情那甜蜜的痛苦,与苦涩的欢喜,又在奇妙的折磨着我,钻进我刚刚痊愈的心里。亲爱的君颐,请接受我的一片真情,若你不能爱我,我不知该如何活下去。 Roger
“‘不知该如何活下去’?这是示爱还是威胁?”贝君颐简直啼笑皆非。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难道不知道她已经有男友了吗?
“Amy,叫几个人帮忙把花全都搬出去!还有你们!”她好笑的看着在一旁窃笑不已的部属们,“现在是上班时间,快回工作岗位上,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是!”
聚集的人群终于散去。
Amy拿出最佳办事效率,将执行长室的花全搬出,还她一片清净地。
啊!清爽多了!
贝君颐取下披肩,顺手打开电脑,翻了翻Amy送上来的申请案,又看了眼桌上的小钟。
为了今天晚上与雷明彦的约会,她要快速完成今天的工作,提早下班!
贝君颐按下电话上的一掣,道:“通知大家,十分钟后准备开会!”
***
“生日快乐,贝大美人!”
才走出贝里建设大楼,一束粉色牡丹就出现在她面前。
一整天被花朵包围的贝君颐,起先有些微恼,当她拿开挡路的牡丹,不意竟看见雷昀希那张玩世不恭的笑脸,愠恼全消失了。
“雷昀希,是你?”
乍见雷昀希,她好讶异。
他是雷家的孤狼,总是独自来去,在无人注意时消失,在人措手不及时出现,行踪不定,与谁都不亲,但不知为什么,雷明彦却很看重他——虽然雷昀希看似不怎么领情。
虽然雷昀希是雷明彦的异母弟弟,但贝君颐对他的了解却非常有限,她曾听闻他在美国念书,忽尔又到义大利流浪,前一次收到他消息时是在德国,但下一次他又不知飞向何方。因此今日他会出现在她面前,才如此教人意外。
“喂,帮个忙好不好?我们都认识那么久了,你一定要连名带姓的叫我吗?”雷昀希皱眉抱怨地说:“而且你叫我的口气,老是让我想起小学时的风纪股长!”
“你还没忘记小学时代的风纪股长,可见你的名字一定一天到晚被提起。”她忍不住吐槽他。
他戏剧性地一耸肩,“我也很无奈,但这是身为万人迷无法逃避的宿命。”
“还万人迷勒!”贝君颐笑出来,简直受不了他的自恋!
不过,话说回来,他倒是很有本钱自恋。
撇开他是雷家二公子的身分不谈,他剑眉星目,脸上老挂着懒洋洋的笑,二妹怡文就曾形容他的笑“同时具备了男人的性感与男孩的顽皮,从八岁到八十岁的女性同胞都会被秒杀”。
她的目光转回那束幽香袭人的牡丹,今天收到太多花,但这一束倒是收得开心。
牡丹?好别出心裁,她不由伸手拨了拨那艳丽又娇嫩的花瓣。
“你记得我生日?真难得!”
“美女的生日,我向来过目不忘的。”
“呵!”贝君颐明眸一转,睨着他微笑,“我怎么记得,去年我过生日的时候,某人正在迈阿密South Beach的白色沙滩上悠闲地做日光浴;前年我的生日,你在日本的箱根泡温泉;大前年嘛,你人好像在法国;再大前年嘛……”
“啧,吹破牛皮了!”雷昀希听了非但不恼,反而很乐——没想到贝君颐竟会注意他的行踪。“连我自己都不记得的事,你记得倒清楚!”
“你把照片大剌剌的PO在脸书相簿上,还标注了日期,谁没看见?”
“真可怕,我不知道原来女生这么会记仇!”雷昀希故作害怕状。
“本小姐记性好。”贝君颐毫不谦虚的说。
其实,雷昀希不是忘了她的生日,而是故意滞留不归。
因为他别无选择。
每年贝君颐的生日都与雷明彦一起庆祝,两人世界根本不会有他介入的余地。
雷昀希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行,你赢了!我请你吃晚餐,当作赔罪!”
贝君颐给了他一记歉然的笑,“谢谢,可是我已经和你哥约好了……”
雷昀希的心微微一沉。
说得也是,今天是什么日子,她怎么可能会和他一起度过?他自嘲地想着。
“不过晚餐是订在七点半,现在还有一点时间,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吧!”
雷昀希的眼眸再度有了笑意。
“好啊!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贝君颐坐上雷昀希的休旅车,雷昀希掉转车头,往北投的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