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俊的爷,配着天仙似的娇妻,两人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爷,要不要买点首饰送给娘子?”
吆喝声朝他们大喊,阎夕央笑着,赶紧解释,“不是的,我们是兄妹。”
不过,这贩子眼光真好,嘴巴真甜。她的占夜哥哥今天一袭银绣月牙白夏衫,腰柬革带,浓眉朗目。虽然神情偏冷了点,却压根无损他爽飒丰采。
“兄妹?”贩子愣了下,打量着阎占夜紧握她的手。“姑娘,你们兄妹感情真好。”
“是啊,哥哥最疼我了。”
“那么,这位爷,要不要买样饰品送给妹子,还是送给心上人?”
“哥哥没有心上人。”她回答得理所当然,挑了样雕工颇精细的银手环,回头问:“哥哥,可以送我这个吗?”
“可以。”阎占夜向前,再挑了块晶莹白玉,审视了一会,问:“这块玉值多少?”
“爷儿真是好眼光,这块玉虽说雕饰简单,却是十多年前的大内珍品,出自名匠之手,价值不菲,要跟爷多说了价钱,像是我在坑爷。但要是少说了价钱,又像是我贱卖了大师之作,所以这价钱——”
阎占夜自怀里掏出一锭银,让还未开口的小贩立即瞪大眼,好半晌说不出话。
“走吧。”
阎夕央边走,边瞧着他小心收到腰间暗袋的玉石,澄澈瞳眸轻转了圈,状似漫不经心地问:“哥哥很喜欢那块玉?”
“嗯。”
“要送谁的?”
“送我的心上人。”
她蓦地停下脚步,脑袋里像是有雷轰爆着。阎占夜察觉她的异状,也停下脚步看着她。 “怎么了?”
“……占夜哥哥什么时候有心上人了?”为何她从未听他提起过?她天天在钱庄走动,怎么没见过他和其他姑娘有互动?况且,尽哥哥和风行哥哥也没提过,怎会突地蹦出了个心上人?
没来由的,占夜哥哥的心上人,这词让她打从心底厌恶。可她找不出厌恶的理由,只能想,八成是因为哥哥们瞒着她所致吧。
“你不想要个嫂子?”阎占夜细审着她的神情。
“嫂子?”她倒抽口气,头莫名发痛。
她想都没想过这个问题。在她的世界里,只有她和占夜哥哥,难以想象他们中间竟然还要再夹个女人……怎么办?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可要是她说不喜欢,哥哥一定会为难吧。
想了想,她抿了抿唇,昧着良心,说出违心之论。“想啊,有个嫂子很好、很好。”
阎占夜扬眉,撇嘴。“是吗?”随即迈步前进。
瞧他径自往前走,不再牵着她的手,阎夕央不禁怀疑是不是她掩饰得不够好,被向来眼尖的哥哥察觉她言不由衷,所以不开心了。
她赶紧小碎步跟上,看着他淡漠的侧脸,心里发痛着。占夜哥哥不说话时,总沉默得让她害怕,不笑的时候,总是冷漠得让她心慌。哥哥很少这样对她,一旦如此,那肯定是她惹他生气了。
她撇了撇嘴,忍痛把心一横。决定了!只要哥哥开心就好,多个嫂子就多个嫂子嘛,他们还是跟以前一样好。
她伸出小手试探性地轻揪住他的袖子,小脸流露出无比真诚的可怜和讨好。
阎占夜垂看一眼,黑眸闪烁了下,唇角抿住笑意,不想这么轻易放过她,然而大手还是温柔地包覆住她的。
哥哥牵她的手了!阎夕央暗松口气,讨好地笑问:“哥哥,京城你来过那么多回,知不道哪儿有好玩好吃的?”
“你不是说要早点歇息,明天要早起赶着到举行品玩赏的清水园勘查?”
“唉,那事不急,反正风行哥哥会帮忙。”她现在只想赶紧多攒点时间将功赎罪,讨他欢心。
“要去玩,也得先到客栈梳洗休息后再说。”说着,他牵她走进十字街转角处的客栈。
客栈一楼是间食堂,占地不小,里头早已坐无虚席,就连二楼的雅座也高朋满座。
“请问爷儿是要住宿还是用膳?”客栈里头迎面而来的是一抹鹅黄色的倩影,然而就在她走到阎占夜跟前的瞬间,满面笑意顿时冻结,“占夜?”
这种玉容白面、俊美偏邪的男人不多见,她从小到大,也只认识那么一个。
阎占夜瞥她一眼,玉容波澜不兴地道:“好久不见了,桃花。”
桃花?
她到底是谁?为什么占夜哥哥要和她私下聊天?为什么要挑在客栈的后花园里聊?为什么要搞得这么神神秘秘?
“桃花是爷无缘的未婚妻,她找爷,八成就是要聊当年解除婚约的事,挑在后花园才可以说个尽兴,不搞神秘一点,难不成要到客栈食堂,说给大伙听?”后头是厉风行平淡的嗓调,说完还不忘嗤了声。
崔家当年挑阎门出事时解除婚约,道义上完全说不过去,现在再想解释什么,他压根不想知道。
听到厉风行详尽地解答完她心中的疑问,躲在树后的阎夕央有些惊讶地回头,“我问了吗?”她闪神得这么严重?居然不自觉地把问题问出口?
“我答了,不是吗?”她没问,他干吗答?
“可,这话有什么不能让我听到的吗?占夜哥哥为什么不让我跟?”想起用过晚膳之后,占夜哥哥跟那个叫桃花的客栈掌柜走了,她心就发闷,不禁偷偷跟在他们身后。
再见到他们坐在亭子里,毫不避嫌地坐那么近,她的心更是隐隐作痛,痛得好怪,好没道理。她不由得联想到,占夜哥哥来过京城数回,说不定早知道那个桃花就在这里,所以买了玉,说不定是专程耍送给桃花的?可是,他明明说过玉是不能乱送的……
不得已也跟着躲在树后的东方尽叹了口气。“毕竟是私事。”
小脸垂得更沉了。 “在哥哥眼里,我是外人吗?”
“怎么可能?”厉风行小声接了话。“你是傻了?爷这么疼你,你没长眼,没瞧见?”
阎夕央撇嘴。占夜哥哥疼她、宠她,她当然感觉得到,可是一听见他说有心上人,她浑身都不对劲了……啊啊,好烦哪!她为什么要为了这种事心烦?
思绪杂乱,她无法打理,正打算转身回房,总算听见细微的交谈声传来,让她停住了正要挪动的脚。
“唉,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在鬼扯,但请你一定要相信,毕竟这件事,早在出事之前,世伯、世伯母便已经和我爹娘说好,婚约要解除。”崔桃花说着,叹声连连。
身侧的阎占夜浅啜着毛尖儿,瞧也不瞧她一眼,心思深沉得让人难以窥探。
“占夜,记不记得,你十五岁,我十岁那年,就在出事之前,咱们的爹娘带着咱们上庙许愿,要离开时,在庙外遇见了一个铁口直断的术士?”瞧他一副听而不闻的模样,崔桃花也不在意,继续道:“后来,我娘告诉我,那术士说,你命犯桃花劫。”
二十多年前,崔阎两家是世交,一同从事私海交易,然而约二十年前,崔家人退出阎门底下,转而来到京城另拓一片天地,但依旧常有往来。崔桃花和阎占夜可算是青梅竹马,她也早习惯他的天生冷性。压根不以为忤。
闻亩,阎占夜有了些许反应,却是垂眸低笑。
“嘿。你不要不信邪,那术士说你命犯桃花劫,注定要死在女人手中,所以你最好是别有姻缘,免得喜庆成丧。”
他听完的反应,竟是笑开。
“我说真的!我发誓!”崔桃花抽动眼皮子。“你知道我爹娘有多紧张吗?你犯桃花劫,我又该死地叫桃花,多怕你是死在我的手中啊。”
拜托,阎门硕果仅存的单脉单传,要是死在她手中……她做鬼也不得安宁。
“照你这么说,我不就准备孤身老死?”他笑得戏谑。
崔桃花抿了抿唇。“唉,留一条命在总是好的嘛,反正你就记得,别去拼那生死关。”唉,要不是多年前因为术士一谶,她早就嫁给他了。他性子是偏冷,但总是赏心悦目的男人,摆在身边天天看,也觉得心情愉悦。
“生死关?”他哼着,似乎不信邪。
“别不信邪,那术士也断出了世伯、世伯母有一死劫,真是灵验了。”说完,她瞅着亭内的青石地板,不敢看向他。
躲在树后的阎夕央听得一愣一愣,突然觉得身子被拉了下,回头一看,是东方尽摇摇头,示意她别再往下听。
她想了下,跟着先行离去。
半晌,阎占夜将玉瓷杯一搁,淡声道:“与其要说是命中注定死劫,倒不如说有人在背后搞鬼。”
崔桃花看向他。“你查出线索了?”
“也许吧。”
“也许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都与你无关。”他起身,掸了掸衣衫。负手离去,束起的檀发在月色底下如缎绽亮。桃花看向他的背影,颓然垂下脸。“唉。现在解释再多也是无济于事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