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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字千金 第一章 真正的身世(1)

  梁瑀曦耸高肩膀、扬起笑颜,用力吸一口气。

  她喜欢墨香,喜欢书册,喜欢架子上挂满的毛笔,喜欢到每次进入淘墨斋,就想一直待着,融入这样的气氛中,就算啥都不做,光傻笑也很快乐。

  这个“喜欢”是大哥教会她的。

  小时候大哥带着她,教她分辨砚墨的好坏,大哥给她买各种纸张和毛笔,让她慢慢试着,试出它们之间的差异性,认真说来她的书画师父不是王大家,而是大哥,他对书画的热爱,造就她的学习兴趣。

  拿起架上的《寻尸记》,这是她写的第二本书,听说相当受欢迎,青鹿书院的学子几乎人手一本,方才伙计还津津乐道地同她说,每回新书刚摆上,几天功夫就卖光。

  她好聪明的,爹爹常夸她过目不忘,说倘若女子能参加科考,她定能给家里再增一个状元郎。

  真的,她很厉害,皇伯父惋惜她是女子,否则定是能报效朝廷的惊世之才。

  可惜她再能干也就是个女子,长大后只能在某人家中后院,掌理男人的生活起居,为男人的喜乐舒适竭尽心力。

  她觉得不公平,但现实这种事,无法因为她的愤怒而改变。

  每回爹娘听她咬牙恨道终生不嫁,要为自己找到一片天地时,总会露出忧郁目光,她见着只能缓下口气道:“开玩笑的,爹娘别担心。”

  她很俗辣?是啊,亲人的忧心,永远能够让她让步。

  不过也确实呀,这种事说归说,她再清楚不过,女人的天地早在落地那刻起,便已注定。

  男人有无穷的辽阔战场,可供发挥所长,而女人的战场就是后院一亩三分地,她常常感到哀怨,没有胜仗可以打,女人的成就与自信要靠什么来维护?

  幸好她有个族兄——很讨厌、很不想与之建立关系,却又不时在眼前晃荡的族兄。

  他说:“穷则变、变则通,战场要靠自己开辟,一味抱怨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他吊儿郎当的口吻很讨厌,痞笑表情很讨厌,但这么讨厌的人,说的讨厌话却巴在她的脑袋里面,让她一再咀嚼、一再思考,然后她改变了。

  王府能够关住她的脚步,不能囚禁她的心,身分可以限制她的举止,却不能压抑她的脑子,她选择在文字里遨游天际,选择透过文字改变别人的信念,一点一点将她盼望的世界展现在世人眼前。

  本以为她的书不会受到欢迎,毕竟有点惊世骇俗,但很显然,她猜错了。

  趴在柜子旁,拿起一张张书笺细细看着。

  造纸术和印刷术已经很发达,这两项技术造就了文风普遍,读书认字对于百姓而言并非遥不可及的事,因此大梁人才辈出。

  掌柜走下楼梯,在看见梁瑀曦时露出笑脸。“梁姑娘,东家点头了。”

  “所以从第三本书开始,我可以用抽成的方式收稿费?”

  前两本书,东家一次付清,将书买断。

  她的第一本书只卖二十两银,当然比起其他人的,东家给多了,何况那是她的第一份手稿,市场上还没有类似风格的书,谁也不敢打包票能卖得好或坏,东家算是为她冒上风险。

  第二本书,东家大方给她一张五百两银票,那可是笔钜款,旁人写上三、四十本都没这个价。

  都说杀头的生意有人做,赔本的生意无人做,敢给这样的稿费,证明她的书能卖,因此在数度琢磨之后,她想出抽成这个法子。

  想法很大胆,没人敢做这等要求,所以她只是试着提一提,不存太多指望,没料到对方竟会一口气同意。

  多好的消息啊,她决定带只东风楼的鸭子回去犒赏哥哥们。

  “是的,这是东家打的契书,往后每卖一本便支付姑娘三百文,但姑娘得同意,往后再有新稿子,得先供着淘墨斋。”

  当然呀,有淘墨斋这么慷慨的合作伙伴,她何必将就其他?

  掌柜将契书交给梁瑀曦,细看两回后,她笑着签名盖印。

  “东家还是不愿见我?”

  掌柜支吾几声后问:“梁姑娘这回有没有带新稿子?”

  意思是不见?浅哂,无所谓,钱到手就行,她将稿子递出去,“还是老规矩,两刻钟。”

  稿子是昨儿个熬夜誊写好的,至于两刻钟这规矩是她提出来的,她小人之心,担忧对方雇人在后头腾抄,因此刻意以特殊手法将稿子装订成册,免得对方分拆,寻来一堆人,一人分抄两页。

  甭怪她心胸狭隘,实在是东家太神秘,都合作两回了,连面也不肯露上一回。

  “好的,姑娘稍坐,我把书送去给东家。”

  掌柜离开,伙计送上茶水点心,梁瑀曦没让自己闲着,挑两锭墨、几管笔,再买些颜料纸张。

  京城百姓都晓得靖王与王妃感情深厚,身边除了两个姨娘之外再没有旁人,然他坚持不让姨娘诞下子嗣,因此膝下只有王妃生养的两子一女——梁瑀晟、梁瑀昊和梁瑀曦。

  靖王妃教养子女用尽心思,儿子们从小习文学武,便是女儿也不能轻松混日子。靖王妃常挂在嘴边的话是——好汉不吃分家饭,人生得靠自己争取,不能光想凭借祖荫。

  因此即便梁瑀曦是女子,能学、该学的都没放过。

  书画是她的强项,但她最喜欢窝在书房里,与哥哥们和先生学习四书五经、古典名籍,至于女红……唉,用惨不忍赌形容是在亵渎这四个字。

  爹爹宠她,总说:“人非专才,女儿智识比常人高,就甭要求她织绣。”

  大哥说:“让我习文容易,让我拿针,怕是要把指头给缝在一起,妹肖兄天经地义。”

  二哥则是深情款款看着她,“以后妹妹的女红课业,全算在我头上。”

  是啊,三兄妹中,只有二哥手巧。

  家里男人全站在她这边,娘再有心训斥也会作罢。

  “梁姑娘。”

  轻唤声起,梁瑀曦侧过脸,当视线对上妇人眉心的朱砂痣,一个印象从脑海中快速闪过,心头咯登一声,来了吗?

  梁瑀曦下意识退后两步,眼底带上防备。“大娘有事?”

  “梁姑娘,民妇叶田氏,有件大事想同姑娘密商,可否请姑娘移驾东风楼?”她嘴上说得小心翼翼,眼底却有着藏不住的势在必得。

  梁瑀曦不语,目光微沉,脑袋却飞快转动,果然是……来了!

  叶田氏续道:“此事对姑娘极其重要,若让不肖之人利用,怕姑娘日后艰难。”

  “你在逼迫我吗?”梁瑀曦寒声问。

  “不,我是好意提醒。”目光微闪,梁瑀曦的反应让她的势在必得动摇。

  梁瑀曦轻哂。“多谢,我并不需要。”

  “姑娘难道不怕秘密外泄?”叶田氏心急,一把拽住梁瑀曦手腕。

  梁瑀曦没有动作,唯用冷眼盯着她的手,叶田氏被她的眼光看得头皮发麻,只好呐呐地收回爪子。

  “我行端立正,并无不可告人之事,就算真有,藏得再深的秘密终有一朝会摊在阳光底下,与其躲躲藏藏不如大方公开。”

  “姑娘说得轻省,倘若秘密揭开,害得姑娘无地自容呢?”

  “就算如此也只能受着。”

  瑀曦义正词严、端正态度,是为着给叶田氏一个机会,倘若她愿意易弦改辙,虽真相终会大白于天下,但自己定也会助她一臂之力,让她免去责罚;倘若她冥顽不灵……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眉拢紧、额头拉出三道横纹,叶田氏不解,情况怎会和她预料的截然不同?舔舔干涸嘴唇,她道:“姑娘难道不好奇?”

  “不好奇,该我知道的早晚会知道。”

  见她油盐不进,叶田氏慌了。“姑娘是不相信我吗?我保证,我一心为姑娘好,绝不会伤害姑娘。”

  瞬间,她换上一脸情真意切,眼底泛出点点泪光,真诚得让人难以接招。

  但梁瑀曦不为所动。“与我谈相信?你之于我不过是个陌生人。”

  叶田氏咬牙,一肚子脾气想发却又不能发,强忍火气,眼珠子骨碌碌转不停。她设想过各种状况,独独没料到梁瑀曦是这种态度,本以为胜券在握……就是有人不撞南墙不回头,既然如此甭客气了。

  用力拽住梁瑀曦,叶田氏再度换上一副表情,她在梁瑀曦耳边语带恐吓道:“难道姑娘不觉得我面善?”

  “不觉得。”她冷冷看对方一眼,似笑非笑,恐吓于她是无用功。

  “你看清楚,我们长得那么像,但你与靖王妃相像吗?你就没怀疑过自己的身世,就没想过你是不是王妃的亲生女儿?如果你不肯到东风楼一叙,就别怪我不顾一切撕破脸,让你在王府……不!是让你在整个京城无立足之地!”她咬紧牙关,口气凶恶。

  梁瑀曦静看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庞,心底轻叹,果然是一条道上走到黑的人,她原想手下留情的……也许有的人非要当头棒喝,才能终结贪婪。

  她道:“好吧,你先去东风楼,我还有点事,待会儿过去。”

  “我可以等姑……”没说完的话,被梁瑀曦凌厉目光给砍了,叶田氏缩缩脖子道:“行,我先到东风楼等候姑娘。”

  叶田氏离开后,梁瑀曦又等过片刻,确定东家意愿之后才走往对面。

  站在东风楼门口,她闻不到香喷喷的烤鸭气味,只闭了闭眼深吸口气,告诉自己,该走往下一步了。

  是的,勇敢些,这一天……她已经等得够久。

  *

  梁瑀曦前脚刚离开淘墨斋,梁璟朱后脚就从二楼走下来。

  看着她的背影,眼底闪过一道光彩,这丫头果然不简单。

  第一次发觉她与众不同,是在刚开淘墨斋后不久,他将出版的第一本小说送给瑀晟。瑀晟还没开始看,瑀曦就窝在他书房的软榻上,直接把书给啃完了。

  过没几天,他们竟发现小丫头埋头苦干、振笔疾书,也模仿人家写书。

  他笑话她,“认真点儿,别画虎不成反类犬。”

  “画虎不成?哼!那本书也能算‘虎’吗?称犬还污辱犬了呢。”

  梁瑀曦当着他的面翻个大白眼,梁璟朱不以为忤,他已经习惯她的冷淡,她似乎总想着同他保持距离。

  梁瑀晟看不下去,戳上她的额头笑骂。“这么看不起人?写书的可是京城里颇有几分名气的文人。”

  梁璟朱猛点头,那可是他花钱、花面子求来的稿子。

  梁瑀曦耸耸肩道:“白瞎了他的名气,故事不过尔尔,我来写肯定能够更好。”

  当时他想,这丫头哪来的自信?是王叔、王婶和瑀晟、瑀昊的宠溺,把她一双眼珠子给宠到头顶上吗?

  不过他还是说:“瑀晟和淘墨斋东家有几分交情,等你写完,可以求瑀晟牵线,说不定对方看在瑀晟面子上,能给你个好价钱。”

  她冷冷回道:“捷径出现,人性中的安逸惰性会让捷径变成唯一路径,我想靠实力取胜不愿意走捷径,早晚我会让淘墨斋的东家同我重金求稿。”

  她办到了——凭借实力!

  知晓淘墨斋东家是梁璟朱的只有寥寥数人,当初他没想过这间铺子能撑得下来,还越做越起色。

  大梁文风鼎盛,文人学子满街跑,便是女子,能够读书认字的也不少,因此京城里开设不少书铺,但铺里卖的多数是治世经典、四书五经……与举业科考有关的书籍,或者女德、女诫、劝世说、道德寓言等等压抑人性的规规条条书册。

  然而淘墨斋,不是。

  他之所以开书铺,是因为不喜欢读死书,讨厌背诵圣人言训,受不了以道德为名,逼迫人们强抑本性的规矩。

  他知道人人严守道德界线、乐意在规范前低头,会使世间减少许多冲突,但即使明了,他还是不喜压抑人性。

  若不是贪婪地想追求更好的生活,仕子何苦忍受十年寒窗?求的不就是一举首登龙虎榜,十年身到凤凰池?若非天性懒惰,人们为何奴役马牛,到处造车?难道身而为人,没有可行千里的两条腿?如不是自私,一世汲汲营营赚得的财富为何要留给后代子孙,而非分赠天下子民?

  比起训诫天下的道德书籍,他更喜欢充分反应人性的小说故事。

  这个念头让他决定开淘墨斋,啥书都卖,就是不卖举业书册、道德范本。

  当然同时间他还开了粮铺、布庄、酒楼……以掩饰自己是淘墨斋东家的事实。

  大皇兄、二皇兄之间的对峙越演越烈,他们都在乎在百姓间的声名,而一篇好文章能够带动风气、影响百姓对人事的看法,透过文章,他能够操控的空间很宽大。

  他发誓要让欺负他、害过他的人,被黑了还满头雾水,不知道得罪过谁。

  当然,梁璟朱的做法并不受到认同,甚至被轻鄙不屑,毕竟堂堂的皇子跑去当低三下四的商贾,是谁都要轻哼两声。

  他的行径看在父皇、母妃、兄长眼里,叫做反骨任性,大家都笑说他是皇室奇葩,但是当奇葩……很好啊,至少日子过得风平浪静,黑箭射不到自己,比起几位皇兄,他的生活简直不能再更惬意。

  他命人结识一群书生,说服他们写故事赚取稿费,刘掌柜知道他想卖这种书籍,曾经苦口婆心劝道:“这生意做不长久,没人会浪费银子在无用途的书册上。”

  事实证明刘掌柜错了,世人虽接受规矩捆缚,但心底仍保持着一小块反骨,因此他的书越卖越好,生意越做越起色。

  短短一年,淘墨斋不动声色地成为全京城营利最多的书铺,并且悄悄地在各州开设三家分铺,这已经够让他暗自得意的了,没想到四个多月前,小妹梁瑀曦竟带着《玉玦盟》走进淘墨斋。

  那本书令他惊艳,打开第一页他就歇不了手,从头一路看到尾,看完又接连读过两三遍。他晓得那丫头脑袋不平凡,却没料到她能写出如此脍炙人口的故事。

  他用两倍价钱买下这份手稿,付梓上架后,不算其他地方,光是京城一个月之内便卖掉七百多本。一时间洛阳纸贵,印过一批又一批,一本都卖到五两银子了还有人在排队。

  时隔两个月,她再度送来《寻尸记》,他大方慷慨,一口气给出五百两稿费。

  倒不是因为良心发现,自己有肉吃多少得给妹妹送碗汤,而是担心小丫头写书只是一时兴起,开了头之后懒得再继续,这才用令人惊艳的价钱买下令人惊艳的手稿,希望这份惊艳能多钓出她几本稿子。

  靖王府的姑娘自然不缺钱花,但梁瑀昊缺呀,前几年他拜薛神医为师,到处寻药材制药,珍稀药材昂贵,王叔本就不支持儿子学医,他更盼望梁瑀昊“回头是岸”走入仕途,哪里肯给金援?

  但梁瑀曦全力支持二哥,她说:“人宁可为梦想灼伤了自己,也不要一辈子平庸地喘息。”

  为此,她的月银几乎全贡献给梁瑀昊了。

  梁璟朱很清楚《玉玦盟》的二十两银子换到一株年分不高的野山参,而《寻尸记》换的可就多了,那阵子每每见着瑀昊,他都乐呵呵地笑个不停,像个傻子似的。

  为了瑀昊,瑀曦丫头撸秃笔头,也心甘情愿被他的“令人惊艳”绑架。

  捧着热呼呼的稿子,梁璟朱堆满笑意,这丫头的脑袋……无价呀,她居然能想到与他谈分成?

  “东家,书稿……”刘掌柜向他伸手。

  梁璟朱截下他的话。“我先带回去,过两天再给你。”

  他得找瑀晟研究研究这书里的“组织卖淫罪”,要是真能借此搞出点事儿,大皇兄那个生财宝楼可就没戏唱了,他不是爱断人财路吗?也让他尝尝这滋味。

  东家的回答让刘掌柜些许失落,他想要书册尽快付梓,尽快把它变成现银,想到门庭若市的场面,想到年底分红……明年,他能换间大宅院了吧?

  梁璟朱都不知道自己可以这么热血,竟然纵马一口气奔到大理寺,而梁瑀晟恰恰从里头出来,他二话不说拎了人就跑。

  “跑这么急做什么?”梁瑀晟好笑地看着好洁的族弟沾上一身风尘。

  梁璟朱是四皇子,在他前头有三个皇兄,大家年纪差不多,小时候靖王府三兄妹经常进宫,梁瑀晟、梁瑀昊两兄弟同哪个皇子都不亲,独独亲近梁璟朱,人与人之间大概真有缘分这回事儿。

  后来靖王府请回赵先生教导,没想梁璟朱也跟上,皇帝看着几个小孩相处的闹腾模样,就任由梁璟朱去了。

  “想找你研究一下组织卖淫罪。”

  “谁给你的想法?”

  当今朝廷虽明令官员不得嫖妓,却没禁止青楼设立,因此官员们下朝换身衣服,照常到青楼松散松散,这是人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儿,若无大事发生,人人都睁一眼、闭一眼混过去,倘若有事,自会有一票倒楣鬼被扫到,之后安静几个月大半年的,接着想玩的还是继续玩,男人嘛,哪个不贪鲜?

  “多年来光罚嫖客根本解决不了问题,那些老鸨们可精了,姑娘越挑越美、才艺越学越精,她们把女子包装得美不胜收,哪个男人不动心?害得多少良家妇女被抢被拐,多少罪臣家眷,上头罪还没判定呢,老鸨已经到监狱里挑姑娘。

  “上次平安侯的家眷不就如此,十几个少女连袂在狱中挂脖子,后来冤情平反,返回家中时,家里的年轻女子全没了,多惨啊!若是这条律法成立,能拯救多少姑娘家。”

  梁瑀晟道:“套句曦曦的话,想像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青楼这种东西存在千百年,很难被消灭。”

  “我没要消灭它们,我只是要它们从良。”

  “从良?”从良的青楼还叫青楼?

  “没错,到我府里去吧,咱们好好聊聊。”

  “我和瑀昊约好要上珍馔轩用饭。”

  梁瑀昊太穷,知道今儿个当哥哥的发月银,老早就约好一起上酒楼。

  “到珍馔轩聊也行。”他痞笑着,心中早已打定主意要断大皇兄财路,如果能够顺手接收的话……更好。

  对!他心胸狭隘、睚眦必报,谁同他结仇,就甭想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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