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笃定后,唐之毅也轻松多了。
但是慕容流月就不同了。
虽然她心中已打定主意,无论情况如何困难,她都要勇往直前、绝不退却,可是真到了临上场时刻,一颗心还是七上八下的,让她紧张得浑身微微颤抖。
唐之毅感觉到了,他用着深情一瞥、紧紧一握,再一次给她勇气,而这份勇气也慢慢地安定她不安的心。
两人一踏进偏厅,向端坐在主座上的唐传生和王宝秀行礼。唐传生神情勉强地接受了,可王宝秀却没给慕容流月什么好脸色,还恶狠狠地瞪她一眼。
唐传生轻咳一声,开始盘问慕容流月的身世。
可一问三不知的她,引起他的不悦,“月儿,你这是有心隐瞒,还是在和我装聋作哑?哪有人连自己的父母是何来历都不清楚的?上次那支翡翠簪子看来价值不菲,既是你母亲的遗物,那你的家世应该不错才是啊。”
慕容流月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坚强、要冷静,有礼的回答,“老爷,月儿绝不是像老爷所说有心隐瞒或者是装聋作哑,我会对父母的过往一无所悉,真的是因为家父在我一出生后就过世了,母亲大概是怕触景伤情,所以从不对我提起他们的往事,这才造成我对自己的家世毫不知情。”
唐传生还想再追问,却瞥见何翠青求情的看着他,他一时心软地放弃追问下去。
他话锋一转地又问:“那你们母女以何维生?”
“回老爷,我和母亲一向以帮人洗衣服和做些针线活儿维生。”慕容流月挺直背脊回话。只要是以正当手段赚钱,她都不以为耻,甚至以此为傲。
但唐传生却轻叹地直摇头,虽然她不偷不抢、清清白白地过日子,可是面子问题一作祟,还是令他难以接受。
一直没开口的王宝秀,突地对着慕容流月说:“你过来。”
慕容流月愣了半晌,看着王宝秀眼底所透露出的恨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可是对方是唐府大夫人,是她的主子,更是她心上人的母亲,根本容不得她拒绝,就在她犹豫之时,耳边传来唐之毅的声音
“娘。”他忍不住出口想阻止。
王宝秀瞪了儿子一眼,不悦地说:“怎么,我这个唐家大夫人想仔细地看看一个奴婢都不行啊?”她暗示着慕容流月的身份,意欲使她难堪。
慕容流月见状,赶紧朝唐之毅使了个别再说了的眼色后,她一脸忐忑地走到王宝秀面前。
没想到,她甫站定,王宝秀便扬手甩了她一个耳光,毫无防备的她被打得跌倒在地、眼冒金星,耳中也听到了众人荐呼声。
“月儿!”唐之毅扑到她面前,心疼地看着她被那一巴掌打得脸颊红肿、嘴角还有血渍。
王宝秀指着慕容流月的鼻子破口大骂,“贱人!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早打听清楚了。你不知羞耻的抛头露面到我们家酒楼卖唱当歌女,图的是什么?还不就是想藉机勾引我儿子!哼,我真不知道是毅儿太笨还是你太厉害,一个年轻有为的人竟然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也就算了,没想到你这个卑贱的下人竟然在背后兴风作浪,怂恿毅儿娶你,害我们母子失和,你凭哪一点可以嫁给我儿子、进我唐家大门,你凭什么?”
这一番无中生有、颠倒是非的恶毒话语,犹如狂风横扫落叶般地重击着慕容流月,委屈、羞辱的泪水早已成串地落下,可是她紧咬着唇强忍心中痛楚,丝毫不顾嘴唇已被她咬得渗出血丝,要不是有唐之毅在一旁扶持着,恐怕她早就瘫倒在地、痛哭失声了。
唐之毅气急败坏地想找王宝秀理论,可是慕容流月摇摇头,用一记坚毅的眼神阻止他。
王宝秀见儿子对慕容流月一副无比心疼的模样,却对着她怒目而视,一个不甘心,便要上前想再教训她眼中的贱女人,可是唐之毅再也忍受不住地冲上前挡住她。
这个举动让王宾秀更加怒不可遏,气得要儿子让开,唐之毅哪里肯,母子俩随即吵成一团。
饱受惊吓的慕容流月已不支的瘫倒在地,开始放声大哭,而一旁的何翠青也加入劝解的行列,整个场面霎时陷入混乱当中,直到
“都给我住口!”唐传生一声怒吼马上震住众人,“你们这样吵吵闹闹成何体统,真是太不像话了。”
见儿子这么护着慕容流月,唐传生十分明白这件事很棘手。
慕容流月虽然出身不明,但打一开始见到她,他就觉得这个姑娘谈吐、气质均不俗,人也端庄娴淑,若摒除门户之见不说,倒也是个不错的对象,况且这事若僵持下去,恐怕他们真的会失去唯一的儿子,只是若真娶个歌女进门,这面子问题……一想到这里,唐传生便觉一个头两个大。
“好了,这件事今天就到此为止,你们统统下去,让我想想该怎么办才好。”他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众人离去。
见丈夫似乎有软化的迹象,王宝秀突地心生一计。
“等一下,老爷,我还有话说。”
“你还要说什么?”
“老爷,秋月笨手笨脚的,我想换个婢女,既然毅儿这么喜欢月儿,那就让月儿来服侍我好了,这样一来,或许我可以发现她的长处,我们也可以乘机培养感情。”
唐之毅马上反对,“娘,府中婢女那么多,你何必要月儿呢?你分明是在为难我和月儿嘛。”他太了解自己的母亲了,知道她一定心存不轨,月儿若去服侍她,岂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王宝秀一脸的不悦,“你怎这么说话?我只不过是帮你鉴定一下未来的妻子人品如何,更何况我想和未来的媳妇培养一下感情,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老爷,你说是不是啊?”
唐传生沉吟了一会儿,点点头说:“毅儿,你娘说的也不无道理,就照你娘说的做吧。”说完,他便离开了。
王宝秀脸上扬起胜利的笑容,只要她想办法让慕容流月知难而退,这事不就圆满解决了吗?
察觉唐之毅还想说什么,慕容流月开口阻止他,“毅,没关系,你忘了二夫人说的家和万事兴了吗?我想,这或许是上天给我们的机会,让我用自己的力量来说服大夫人,让她老人家可以欣然地祝福我们,这样不是很好吗?”她故作轻松地安抚着他,心里却也明白此去前途未卜、困难重重,但这是的机会,她要好好把握。
唐之毅并没有让她乐观的话给唬住,他可以感觉到她的恐惧与无助,但他也同时感觉到她小小身躯所散发出来的巨大坚毅力量,或许他该做的便是在她身边鼓励她、帮助她。
“月儿,无论如何,我要你明白,我时时刻刻都在支持你。只要你一觉得撑不下去,马上告诉我,我一定会让你回来我身边的,别忘了。”
唐之毅话还没说完,王宝秀已不悦地催促慕容流月跟她走,然后便转身离去。
两人手牵着手依依难舍,他们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凝视彼此的眼神里充满了爱和鼓励。
慕容流月依恋不舍地松开唐之毅的手,慢慢地踱步而去,可她却一步一回头地看着他,仿佛要将他的容颜深深地刻在脑海里。
见佳人身影渐渐远去,唐之毅不禁起了一股冲动想将她带回来,但何翠青却叫住了他。
“之毅,让她去吧。别看她柔柔弱弱的,二娘相信,蕙质兰心的她一定能感动你娘,成全你们的,只要有你的支持和爱护,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已看不见慕容流月身影的唐之毅闻言,颓然地看着何翠青。
在何翠青说了一番要他振作起来的话后,唐之毅深吸口气,再度找回自信和勇气,去面对未来的挑战。
慕容流月跟在不发一语的王宝秀身后,脑中闪过千百种想法,她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无论王宝秀如何对待她,她都要战战竞竞地小心应对。
终于来到王宝秀所居住的宝华楼,一进门,婢女秋月已等在房里。
“夫人,你回来了。”她恭敬地喊着主子,已得知消息的她有点同情地觑了眼低垂着头的慕容流月。
王宝秀应都没应,只是神色不善的喊道:“月儿,你给我跪下。”她没让慕容流月有喘息的机会,立刻来个下马威。
慕容流月立时双腿一软地跪倒在地,满脸的惊慌失措,秋月看得更同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