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闷闷不乐地站在假日挤满人潮的公车上,满脸阴郁地望着窗外,难过得眼泪都快掉下来,却拚了命在忍耐,仿佛这样可以证明自己还有一点点勇敢,没那么惨……
然而当公车开过了两站,她竟发现今天讨厌的事情还不止一桩,她的背后……
又有人在对她毛手毛脚!
两旁都站了人,她没法朝旁边移动,小脸稍微往后一偏,瞄了眼身后的男人,想示意他自己已经注意到他了。
但偏偏又是一匹没有羞耻心的色狼,披着人皮净干些下流事,狼爪就是不肯离开她的臀部,甚至是大腿……
她咬着唇,含着泪,觉得自己真的好倒楣,为何老是遇到这种看她长得一副好欺负,就想占她点便宜的坏家伙?
她好气,真的气到发抖,握紧泛白的拳头,觉得自己真的受够这些‘哀’事了!
“喂,你在做什么?”她转身,直接瞪着那个半秃的中年男子。
那男人吃惊地看着她,一副很意料之外的表情,没想到她会突然转头这么问他。
“什么……”中年人慢半拍地回答,音量超小,若无其事地装傻。
“我在问你,你干么摸我?!”她火了,更大声地问他,不怕让周围的人听到,就是要给这个中年色狼一点颜色瞧瞧。
“我哪有摸你?”男人马上否认,拉紧身上的外套,强作镇定地面对周遭的目光,装作一副没事的样子。
这么不要脸?!他死不认错的态度宛如火上加油,让她看了更为火冒三丈,决心非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看起来一副念过书,却俨然没学过‘廉耻’二字的中年人。
“你的手刚刚明明就摆在我的屁股上!你敢说你没有摸我吗?”小绵羊发威,她改用吼的,恐怕连坐在最前头的司机先生都听到了。
刚刚才憋了一肚子的气,现在又遇到这个欠人教训的色狼,她‘新仇’加‘旧恨’,一股脑儿地把怨气全出在这个中年男子身上。在她眼里这个中年男子是袁治丰、姚书璇,也是登徒子……全都很可恶,全都是些惹她生气、害她伤心的家伙!
“这位小姐,你这么说实在……”那男人被她吼得倒退一步,神色开始显露慌张,想着该如何自这窘境中脱身。
她却气势惊人的步步逼近,小绵丰反扑向大色狼,一副很想揍人的模样,杏眼圆睁地瞪着那个中年男子——
“既然那么爱摸屁股怎么不摸你自己的,难道你没有屁股,没有羞耻心吗?是谁教你可以乱摸别人的,以为女人就好欺负,以为我会不敢吭声的让你摸个够是不是?!”她噼哩啪啦地骂了一串,完全不用思考、不用换气,彻底发挥在公司里训练过的伶俐口舌,将他训得狗血淋头,步步败退。
后头的人自动让开一条路,没人想触碰到这个疑似色狼的男人,但他却还是紧张到绊倒自己,跌坐在公车的走道上,外套里应声滚出一台轻巧的摄影机,镜头还开着,刚好对准一名妇人的裙底,而萤幕上映出的画面刚好就成为证明他偷拍的有力证据,这下他立刻由嫌疑犯变成现行犯。
“啊!不要脸,啪——”被偷拍的妇人立刻赏他一巴掌。
这声响亮的巴掌,换来四周女性的喝采,没人不指着地上的男人猛骂他下流、无耻、不要脸……
那男人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几乎被飞射而来的敌视目光镇压到抬不起头来,但是何春霏的话还没说完——
“我告诉你,我的身体是我自己的,没有经过我的允许谁都不能碰!听到了没有……”何春霏上前一步,指着他骂完最后一句话,深吸了口气——还是觉得心好痛,好难受。
发泄了‘生气’的情绪后,她的胸口徒留一股沈闷的悲伤,涨满心房……
她眼一眨,透明的泪水就此落下,画过她的双颊。
望着眼前的中年人,想起自己委屈的遭遇,她又直觉地拿他当箭靶,泪光闪闪地看着他,情绪化地哭了出来。
“呜……你这个大色狼、大坏蛋,凭什么乱摸我,凭什么不顾我的感受……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害我这么难过……呜呜……”她瘪起嘴,皱着脸,不顾形象地哭泣,模样柔弱无助、楚楚可怜,完全是个被欺负到底的弱女子。
每个人都抱以同情的眼神看着何春霏,有人还递上面纸给她拭泪,好心地安慰她别再伤心。
这时,有个男人站出来,一把揪起地上的中年男子。“小姐,你不用怕。司机先生,麻烦你把车开到警察局。”他对着前头的司机高喊。
司机附和了声,立刻打方向灯,准备待转。
“小姐,你别哭了,警察局很快就到了,我们都会帮你作证的。”旁边一位小姐安慰道,拍拍她的背。
何春霏吸吸鼻子,抬头看着那个抓住色狼衣领的男人,想起了当初也是这样见义勇为的袁治宇……
“呜啊……”她捣住脸,抖着肩,哭得更惨、更大声了。
这是个悲伤的早晨,她失去快乐的笑容、心爱的男人,还有好多眼泪……
“看你做的好事!”那男人将手里的衣领扭得更紧,牢牢勒住色狼的脖子。
被揪住领子的色狼因缺氧而脸色胀红,看着泣不成声的女人,他也觉得委屈……可惜没人会听。
小绵羊一哭,大色狼多死几次也不足惜!
*
离开警察局,何春霏打了通电话到公司请假。
基本上假日不容易找到人代班,但值班主管一听到她浓浓的鼻音,泫然欲泣的语气,觉得准她一天假也好,免得用这么糟糕的心情上班,往后可能得花更多时间来解决服务不周的客诉问题。
一整天,她关机,窝到电影院里看了两场没注意内容演什么的电影,然后漫无目的地逛街,走到觉得小腿快抽筋,头脑累得再也无力思考别的事情,才在夜里回到住处。
“春霏!”有人唤她,声音听起来很急切。
她抬头,远远地看到袁治宇一脸焦急地朝她奔来,在她身前站定,紧张地上下打量她,用关心的目光把她前前后后都看过一遍,才稍微松了口气,盯着她神情憔悴的容颜,蹙起浓眉,满心不舍。
关心?!她淡然地回视,疲倦地想着自己看错的可能性,因为一个和前女友上床的男人,怎么还会有心思关心自己呢?一定是她看错了。
可是望着他的脸,她却不能错认自己的情绪……真的好痛,暂时被疲累麻痹的伤口又开始发作剧痛,撕裂她的心口……
她闭上眼,退了一步,往旁边定,绕过他身边。
“春霏,你听我说——”他拉住她。
“我要回家了,放手。”她淡淡地命令,没力气跟他吵,只想回家休息。
“听我说完再走。”他不放,展现少见的强硬态度。好不容易见到她平安归来,他不赶快把误会解释清楚怎么行。
今早开始他心急如焚地打遍了她所有电话都没人接,像整点报时似的在她语音信箱里留言也没回应,只能站在她家楼下苦等到深夜……
若不是终于见到她走回来,他已经准备要去报警了。
“白天的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不管她眼你说了什么,我和她——”
“从昨夜就在一起了吧?”她问,声音不似往常甜美,而是冷漠疏离的。
他愣了下,无法否认这点。“没错,但那是因为她喝醉酒,我……”
她陡然转身,瞠睨着他,一股好不容易平抚的怒火又冒了上来,灼痛她那双酸涩红肿的眼。
“她、你……你们从昨夜就待在一起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够了,我拜托你现在不要跟我说话,我根本不想看到你!”她近乎尖叫地大吼,甩开他的手……怎么都甩不掉?
“春霏,这是误会,我是因为她喝醉酒才收留她的。”他不管三七二十一,迳自解释起事情的经过。
“走开啦!”她扭着手,却怎么也收不回。
“我整夜都和蝴蝶待在客厅里直到天亮。”他把她最爱的蝴蝶搬出来作证,不信可以去问它。
“快让开。”她拍打他强健的手臂,挣扎得更卖力。
“早上你来的时候我并不在家里。”有必要的话,他还可以带她去找那个卖早餐的老板娘。
“别挡路。”她试图推开他不动如山的身体,粉拳捶打着要他松手、让路。
“我们什么都没有,她是骗你的。”他直接讲出重点。
“你滚!”她专心于摆脱他的钳制,情绪愈来愈激动地拉扯,像抓狂的小羊,随时准备出蹄攻击了……
“我爱的是你。”
“闪边去——”她吼叫一声,抓起包包就往他脸上砸挥去——
他毫不闪躲,就像是眼睁睁的看着她手上的包包朝自己飞来,狠狠地K中他的脸,撞掉了他鼻子上的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