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望着眼前,客厅摆设格局都没有丝毫的转变,还有那架雪白的演奏式钢琴,依然摆在那儿。
她怯生生的走来靠在他身边,又像个小偷似的和他紧紧挨坐在沙发上。
“虽然我很喜欢你这样亲近我,可是这样我可能会有点热喔!”他打趣的说。
“拜托……”她真的很紧张,整个脑袋打从确定回家的时间开始就浮浮胀胀的,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好像这都不是真的。
就连现在坐在沙发上,她的紧张也只有更强烈,没有丝毫减缓。“怎么你比我还从容自在?好像是回你家似的。”
“你不知道吗?台湾人不是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所以我实在不知道要紧张什么。”唐修杰得意的两手一摆。
“臭屁!”
“我吗?没有啊,我很礼貌,不随便放屁的。”
“胡说八道,你就常在我面前放屁!”李修伦完全忘了要紧张,和他抬起杠来了。
“你每天早上起来挖鼻孔我都没有嫌你了。”
“我才没有挖鼻孔,我是因为鼻子过敏擤鼻涕。”
“喔?是喔,我还以为你有特殊癖好。”
“唐修杰——”她抡了他胸口一拳,“我才没有特殊癖好。”
“没有吗?你那么爱我,这不算是特殊癖好吗?”
“贫嘴!”
“那过来,亲一个就不贫嘴了。”他作势就要吻上李修伦。
她连忙伸出双手又好气又好笑的推开他嘟起的嘴,忽地,眼角余光看见母亲从房里缓缓走了出来,她敛起笑容赶紧慌张的站了起来,动也不敢动。
李香吟见状不由得难过自责了起来。
她真的很怕她,随便一个风吹草动都让她恐惧得不知所措,那双圆瞠的眼睛就是证据。
“夫人你好。”唐修杰从容的起身致意。
见李修伦紧闭着嘴巴,脸色发白,他连忙推推她的手。
“……妈。”李修伦鼓起勇气怯怯的喊了一声。
那是练习了两个晚上的一声称呼,没想到实际上场却还是差强人意。
“冠伦正在回家的路上,等他一回来我们马上开饭。”
“好。”他别过头去,催促着一旁失去思考能力的李修伦,“不是有准备礼物吗?快拿出来啊!”
“喔!”她傻呼呼的从包包里拿出一只锦盒,不知所措的犹豫着。
“不帮忙你母亲戴看看吗?”
“……妈,可以吗?”
李香吟心酸的点点头。“可以。”
紧张,一整个紧张,这简直比叫她上台去做提案报告还要叫人紧张。李修伦双手颤抖的把锦盒打开,用一种秋风抖落叶的颤抖态势拿出那条项炼,然后屏住呼吸站到母亲身后,小心翼翼的为她戴上项炼。
这一刻,足足等了三年,像做梦一样。正因为感动,热气氤氲了双眸,让她好久都看不清楚扣环。
“别紧张。”李香吟突然伸出手压住那发抖冰冷的手。
那瞬间,李修伦感觉自己整颗心都踏实了,答的一声清脆声响,珍珠项炼的扣环就这样被牢牢的扣稳。
李香吟摸了摸那珠圆玉润的饱满珠光,感动得哽咽。
这串珍珠项炼不仅仅是意味着女儿的归来,还有着过去一段记忆。
当年她执意逼女儿走上音乐路,为此她和丈夫屡屡发生争执,最严重的一次就是因为她不顾反对擅自把女儿送去动手术割除汗腺,他们夫妻大吵一架,争执中脖子上的珍珠项炼就硬生生被扯断了,此后,她的首饰盒里再也没出现过珍珠项炼。
两人的目光交会,许多说不出口的话就在泪水中融合了。
“妈妈……”她怯怯的张开手臂抱住母亲。
李香吟搂着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刚进家门的李冠伦看到这一幕,心惊之余本能的喊,“妈——”
正要上前拉开两人,唐修杰马上阻止了他。
搞清楚情况后,李冠伦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你是谁?”突然意识到身边站着不认识的男人。
“未来的姐夫。”唐修杰伸出手。
“未来的小舅子。”李冠伦握上他的手。
*
“嗯,今天是你个人品牌形象有史以来最成功的一次。”高婕妤摩挲着下颚,用很专业的口吻评头论足。
“修伦,你今天好漂亮。”雅利安的眼中充满羡慕。
“啧啧,想不到咱们SJT的李修伦打扮起来,还真是人模人样。”小赵对着新娘赞叹的说。
“够了喔你们三个,我以前有那么糟糕吗?就算不是美艳动人,至少也称得上清丽可人吧?”新娘气呼呼的抗议。
拍拍肩膀,高婕妤中肯的说;“也不是糟不糟的问题,只是失败了点。”
“高婕妤,你为什么还要在这种时候挑衅我?就那么见不得我今天比你漂亮、比你称头啊!好歹我今天是新娘子,你不知道新娘子最大吗?”
“有,有大,前面垫那么凶看起来还不大的话,那总监就可怜了。”以下流为个人标准品牌的小赵揶揄说道。
“小赵,你真下流,跟高婕妤一样JTMD的机车。”李修伦龇牙咧嘴。
穿着西装杵在一旁的李冠伦听着姐姐和同事的对话,不由得捏了把冷汗。“这三年你到底照顾了她什么?她除了没饿死之外,其它都已经不是我印象中美好的李修伦,幸好我妈不在这里,要不然头一个抓狂的铁定是她。”无力的用手掌撑着额头。
“抱歉、抱歉,失职了,我不知道她的学习力这么强,抱歉、抱歉。”唐修杰汗颜的掏出手帕擦额上的冷汗。
突然回过神,妈的,他干么对着一个明年要考大学的家伙这么卑微的鞠躬哈腰?小舅子又怎样?反了反了,这伦常都反了。
“对了,待会怎么进场?”雅利安问。
“我自己走呀,放心,我会尽量优雅一点,不会让大家有迫不及待的感觉。”她开朗的笑着,尽管心里还是有点遗憾。
“如果不介意,我可以陪你。”小赵自告奋勇。
她立即敛容。“介意,一整个介意,如果要跟你定,我宁可自己大步跑向新郎。”
严重受创。“你……果然最毒妇人心。”
“这是除了造型成功外,你今天第二项睿智表现。”高婕妤给予肯定。
“哈哈哈……我也这样觉得。”她不顾形象的狂笑了起来。
唐修杰没有吭声,只是频频看着手表上的时间。
“再等等,婚礼马上开始了。”李冠伦说。
唐修杰笑而不语。
忽地,高贵的李香吟推开休息室的门,用一种又惊又喜的口吻说:“修伦,你看是谁来了——”
她好奇的回过头去,休息室门口正站着一名中年男人,一丝不苟的黑西装、白衬衫,领口系着傲然挺立的蝴蝶领结,手中捧着一瓶酒。
李修伦不可置信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她想要笑着迎接,可是喜悦的泪水却不断的抢戏。
“爸爸!爸爸!”她哭着奔向多年下见的父亲。
“修伦,你长大了,长得和你母亲一样漂亮动人了。”
“你怎么会来?你怎么知道的?”
“别哭、别哭,妆会花了。”他亲亲心爱的女儿,“有天夜里,有个小子打电话来给我,态度口吻都非常嚣张的对我说:‘你的女儿我要娶回家当老婆了,如果你想要挽着她进礼堂,唯一的条件就是你得带一瓶意义深远的酒来。’”
张望了四周一下,他先看到儿子。“小子,长帅了。”他往小时候老光屁股的儿子拍了去。
李冠伦尴尬的跳了起来。“爸,你……”干么打人家屁股,很奇怪。
又继续张望。“那个狂妄的臭小子呢?”
唐修杰举起手。“我在这里。”
“喏,酒我带来了,听着,我老家在金门,这是修伦出生那年我们正好要举家搬迁到台北,我顺手带了这瓶金门高梁,这些年去美国工作我也把它带去了,虽然不是绍兴女儿红,不过可是有等同的意义。我待会可以挽着我的女儿进礼堂了吧?”
“可以,您绝对可以。”
“但是——”口气一转,“想要把我女儿娶走?可以,这瓶喝光了人就让你带走。”
“爸——这是我的婚礼,请确保我的新郎是清醒的,拜托拜托。”
金门陈高,喝下去她怕她的新郎也倒了。
“哈哈哈哈……开玩笑开玩笑,因为配额有限,大家一起喝,每人尝一口。”
女儿红,嘻,她也有,她也有父亲为她保存的女儿红。
挽着父亲的手步入礼堂,李修伦开心得热泪盈眶,等不及台上的人说啥,她就一迳的对着唐修杰嚷着,“I do!I do!”
逼得唐修杰只好从善如流的用手指画圈圈,暗示台上的人说话快一点。
终于可以亲吻他的新娘了,他们面对面,两人都带着幸福的笑容。
“我总算帮你找到人生舞台了,要怎么感激我?”压低的声音只让彼此听见。
“这是我的舞台。”她撒娇的说。
“是我给你的舞台。”
“是我自己争取的舞台。”娇声抗议。
“如果不是我给你机会,你上不了这个舞台。”他非要她付出点代价不可。
“就算当年你没有给我机会,我还是会寻找下一个舞台,直到找到为止。”
“妈的,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东西,把我的剩余价值榨干后就翻脸不认人。”
“你说这是杀戮战场,战场上没有人讲什么恩义的。”反将他一军。
他弃械投降。“李修伦,我该拿你这个小恶魔怎么办才好?”
“吻我,紧紧的抱着我,牢牢的吻着我。”
“该死的家伙,你真是他妈的霸道。”
“没错!”唐修杰低下头,狠狠的吻上他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