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爵低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在她的后背上轻点了几下、,又从怀中拿出一个瓶子,倒出一颗白色的药丸送到她嘴边。「吞了它。」
她皱紧眉,「是什么?」
他也不多做解释,直接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口吞下药丸。
「现在还疼得厉害吗?」确定药丸已经被她吃下后,他才缓缓问。
君月怒目看着他。「你心中就没点礼法尊卑吗?我毕竟是女皇,你现在就表示得这么张狂无视于我的存在,让我们怎样继续合作?」
「我做的事情都是为你好。」赫连爵大言不惭地笑着,「让你学骑马是锻链你的筋骨,哪个女皇不需要好的体魄才可以有所作为?要是像先皂那样短命,你有多少理想抱负都无法施展。」
「那也要循序渐进,慢慢来啊!哪有你这么强行胁迫我骑马的?更何况,这宫里多少人的眼睛都盯着我们,难免其中有大姊二姊的密探,她们现在正愁找不到我的把柄,你这样做……」
「怕别人以为你和我之间有私情?」他直接说出她的顾虑。「怕人家暗中议论你和我有苟且之事?」
她别过脸去,抿紧嘴不回答。
赫连爵幽幽笑着。「就算他们这样议论了又怎样?女皇难道就不该有情人吗?更何况,你现在连个男宠都没有。」
君月烦躁地一斥,「你又说这种无聊的话!先皇刚刚过世,周围又有这么多未竟的事情要做,我哪有心情想这些事情。」
「那是因为你没有尝过男人的味道。」
蓦然间,他的唇袭压上她的,让她来不及惊呼,就被他攫取了唇上的温度相色泽,连她口中最青嫩的气息和味道也一并被攫取了去。
她张大眼睛,最初忘记躲避,但是很快就恢复了神智,狠狠一巴掌打到他的左脸上,将他打开,喝道:「放肆!」
赫连爵舔了舔嘴角,笑咪咪地看着她娇喘吁吁,脸颊艳如桃花,暧昧地说道:「很久没有尝到这么甜美的味道了,在我的亲吻之下,女皇还能保持这样的清醒,真是让我佩服,看来是我的功力退步了。」
一瞬间,恼羞成怒和不知名的酸涩涌上君月的大脑和鼻子,她气得手脚哆嗦,不知道该说什么来买他。
「脚还疼得厉害吗?」他忽然淡淡地转栘了话题。
她一怔,从愤怒中清醒了几分,果然发现脚踝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撕心裂肺地疼了。
「那颗药丸是绝佳的止疼良药,市面上千金难求。」
君月只是瞪着他。这个人阴阳难测,情绪变化多端,手段非常,她现在确定自己是招惹了一个天大的麻烦到自己身边,但她和他现在是坐在一条船上的同行者,周遭都是可以将船倾覆的风浪,她不能赶他下船,只能借助他的力量乘风破浪,度过这场劫难,其他的就等到以后再说了。
太医闻讯赶来,内侍们将君月抬到旁边的书房中。
赫连爵站在床头看着太医小心翼翼地为她接骨,却因为胆小而不敢下手,乾脆推开人,「走开,胆小到这个份上怎么救死扶伤?」
他双手按住君月的脚,用力按揉几下,大概是他的秘药起了作用,她还来不及痛呼,扭到筋骨的地方已经被他归正了位置。
「怎么会突然坠马?」丞相闻讯赶来,急得不可开交。「明日是祭祀大典,女皇必须出席的!」
「丞相大人来得好快。」赫连爵笑容可掬地看着他。
丞相没注意到他站在旁边,乍然看到他,也吓了一跳,很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赫连……将军,你怎么会在这里?」
赫连爵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闲聊超往事,「当初我被逐出京城的时候,丞相大人好像还是兵部尚书吧?升迁得好快啊。」
「那也没有将军这样的传奇经历,大起大落,在朝廷中传为美谈。」丞相哼了一句。
「是美谈还是非议,你我心知肚明。」他当然不会示弱。
君月虚弱地打断两人,「好了,你们两个都是朝廷的肱骨之臣,别在朕的榻前争执,失了体统。」
「让陛下见笑了。」丞相连忙低下身子告罪,「不过,陛下,明天的祭祀大典可怎么办?日子时辰都是早已定好,不能延后,可是陛下现在这个样子,又是寸步难行。」
「让大姊替我祭祀好了。」她淡淡回答,「她曾经在先皇病重时,代先皇执行过祭祀仪式,那些事情她都懂的。」
「那怎么可以呢?这是陛下登基之后的第一次祭天,让别人代为祭祀有违祖制啊。」
「祖宗在天有灵会谅解朕的。」她轻叹着挥挥手,「丞相先请去吧,祭祀的事情麻烦您告诉大姊,过会儿朕会下旨给大姊的。」
丞相离开时,回头看了眼赫连爵,「赫连将军不走吗?女皇需要休息。」
他只是顽劣一笑。「丞相操心的事情是不是太多了?」
丞相变了脸色,拂袖而去。
君月闭着双眼,很是虚弱。「你一上来就得罪丞相,无异于得罪群臣。」
「我的出现已经得罪很多人了,丞相心里对我反感也是人人都知道的,何必藏着?」赫连爵冷笑,「他不过是靠当年对先皇和大公主的拍马屁才有今日的地位,说到真才实学,他也没有几斤几两重。」
「但是丞相毕竟是百官之首。」
「三年之内,我会让文武百官都只臣服于一人。」
她霍然睁开眼睛看着他,「你说的这一人,是指谁?」
他眨眨眼,「除了尊贵的女皇陛下,还能有谁?」
「我不敢信你的话。」她轻叹,「赫连爵,我知道你的野心很大,但是你也要记住,我不是任人摆布的傀儡。我需要你为我立下一个稳固的朝廷,你也需要我为你恢复名誉和地位,所以别把我当孩子一样戏耍。」
「真不知道是你高估了我,还是觉得我在低估你?」他低下头,俊容贴近她的双眸。
她知道自己的躲避会让他视为软弱,所以即使他有可能再度侵犯自己,她还是直视着他的眼睛,没有躲开。
「许多年前我见到你时,你还是温文如玉的一个少年英雄,意气飞扬。」她缓缓地说起往事,让他略带邪肆的笑容在唇边一敛。「后来听说了你的许多事情,知道你被先皇看中,封了将军,是朝廷中最年轻的将军,但是你在战场上的表现无愧于先皇对你的器重。直到你二十一岁,就被血月国上下公推为百将之首。」
赫连爵慢慢站直了身子,眼睫微垂,自上而下地俯视着她,那神情危险中带着几分魅惑人的妖异。
「但是功高震主的确是历朝历代身为臣子最大的忌讳。先皇听说了很多有关你的流言蜚语,尤其是听说你和邻国的皇子司空曜私交密切,于是开始对你产生了质疑。后来几场战役,你明明有取胜的可能,却故意放了司空曜一马,甚至还曾经小输几阵,终于激怒陛下,将你急召回京,当面训斥,责问你是否有通敌叛国之嫌,将你眨出京城,流放外省,永不还朝。」
她的娓娓道来并没有让赫连爵的神情有丝毫变化,只是饶有兴味地挑着眉听她讲述,仿佛在听她讲述一个关于别人的故事。
「你出京后,我曾托人打听你的消息,但是你萍踪浪迹,很难找到。」
「找到我又怎样?」他终于开口。
「若能找到你,我想请你与我见一面,我不相信当年奋勇救下我的那个少年将领会做下叛国之事,如果你有委屈,我会代你向先皇禀奏,还你清白。」
「不必。」那丝嘲讽的笑意又爬上他的嘴角,「如果我愿意为自己洗刷罪名,许多年前在先皇面前我就会说明白了。」
君月微怔。「那你……」
「我是故意的。」他眼中闪烁着古怪的光,「我厌倦了当时自己的位置和要做的事情,所以陛下的问罪正中我下怀。」
「你故意让自己背上黑锅,背上洗不掉的罪名,成为朝廷上下、全国内外都看不起的叛徒?」她的声音陡然提高,情绪开始变得激动,「你怎么能做这么愚蠢的事情?这样做对得起谁?扶你走到那样一个顶峰的人难道只是先皇或是你自己吗?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难道你不知道?你轻易放弃自己得到的,背上骂名,让那些忠心辅佐你的将领和士卒们情何以堪?」
赫连爵诧异地看着她,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篇话。静默了片刻之后,他转颜一笑,「看不出你还是如此喜欢打抱不平的侠义心肠,这些话如果说给我的旧部听,大概会有些人要痛哭流涕了。」
君月见他还笑得出来,像是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气得又闭上眼睛,不再和他说话。
一阵沉默后,赫连爵才开口,「你这样为我着想,我是该感谢你的,不过这些想法不过是孩子气的念头,幼稚又可笑,现在我不与你争论这些。我只问你,明日的祭祀大典你真的不去?」
「你看我现在的脚,怎么去?」她没好气地反问。
「想去自然可以去,抬也把你抬去了。你让大公主代你祭祀,这看似是把天大的信任交给了她,其实却又在挑拨她和二公主的关系,是不是?你这小小的脑袋里倒是有不少花花肠子。」
「你的脑子里才会有肠子!」她再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赫连爵看着她笑。「明天祭祀大典我替你去转转,看看外面那些人到底在议论什么。」
她想阻止。「你不要又惹是非,外面的人对你可不是一丝半点儿的厌恶。」
他诡笑。「所以我说你太幼稚可笑,有些事情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明天等我回来再给你讲些有趣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