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洛淡淡微笑,伸手接过。“没关系,我刚好到台北,顺道绕过来而已。”
“感谢感谢,到时再麻烦您多多帮忙了。”客套几句,忙碌的工作人员离开。
拿着资料,温洛缓步走出电视台。某台的校园节目下个月准备到克绍录制,流程表需先让他过目,本来只要用传真确认即可,他却特地跑来了。
因他不想待在学校,待在那里,他会想到她,整个心不停波动。所以他找着借口,不进学校,做着无关紧要的事。可笑啊,当初不屑艾文老爱藉机偷溜,如今做出这种让人唾弃行径的人,换成是他。
但离开学校,她的身影,反而在他脑海里益发清晰。
为什么会这样?他昨天甚至没回去,直接找了问旅馆投宿一夜。他没办法想象她就在隔壁却碰触不到的情景,只要忆起她选择了别人,他的心就被妒意及懊悔狠狠啃蚀。
他们夫妻就这样携手离开,会重归于好吧?他只是外人,在当年他弃她回到英国时,他就注定成了个外人。
手机响了,他敛回心神,拿起一看,上头的号码很陌生,他按下通话键。
“我是洛恩,请说。”
“……温洛?”对方迟疑了下。
“我是。”叫他温洛的人没几个,但他对这声音没印象。“请问您是……”
“关泽,昨天和你碰过面。”那人轻快地笑了。“你下巴还好吧?”
温洛绷紧下颚,连带扯动那片伤。他昨天不断冷敷,若没认真看,就看不到那微微的红肿,但还是痛,只要讲话或吃东西,都会痛,提醒着他。
“你想做什么?”他沉声冷道。
“虽然昨天是你先动手,但——我原谅你。”那语中的不悦,让关泽笑得更开心。“别那么有敌意,等一下,你会感谢我打这通电话。”
说得像自己是个受害者一样!温洛冷怒拧眉,并未回话。本想把电话挂上,但他的话,和轻松的语气,成功挑起了他的好奇心。
“我不是青天的老公,”怕他没了耐性,关泽没再逗他,直接切入主题。“或许正确来说,青天没有老公。”
温洛倏地停住脚步。“她离婚了?”
“要是她真的结婚,姜伯父也不会气到把她逐出家门七年,不闻不问了。”关泽轻叹,缓缓说道:“她根本就没结过婚。”
这个消息在耳畔炸开,炸得他脑袋一片空白。逐出家门?没结过婚?那……她的婚戒呢?孩子呢?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小煊呢?哪个该死的男人不负责任?”他疾声厉吼。
另一端,关泽又笑了,颇以他的气急败坏为乐。
“七年前,你要不要静下心来算一下?那时青天在做什么,你在做什么?话永远别骂得太快,当心骂到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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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天都没见到他,姜青天心里空荡荡的,好失望。
她不断寻找他的身影,最后忍不住了,借故询问总务长,才知道他到台北洽公,今天都不会进学校。
他会回家吗?让她见他,让她能够碰触他的心,让她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失魂落魄地来到安亲班外,停好车,强打起精神,脱鞋推门走入。里面有几个小朋友在玩耍,视线迅速掠过,没见到小煊。
通常是她一踏进门,小煊就朝她飞奔而来的……她觉得怪异,更接近了些,仔细搜寻,依然没看到他。
心惊了下,她安慰自己。没事,没事的,可能只是去厕所了,要是有什么事,老师会立刻通知她的。
“咦?你怎么来了?”
姜青天回头,看到黄老师惊讶地站在身后。
“我来接小煊,小煊呢?”姜青天不敢想,不敢想那句话里的涵义。
“小煊一个小时前已经被接走了,他说你知道。”
“他?是谁?”除了母亲和白日,没人会来接小煊,而她们也不曾在没有告知的情况下把他接走。
“小煊的爸爸啊,他们真的好像哦,父子俩都是帅哥……”黄老师兴奋得眼睛闪闪发亮。尤其是一大一小同时对她放出微笑,迷死人了!
姜青天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差点站不住脚。他知道小煊的事了?而,他不是来问她,反而默不作声地擅自接走小煊?他想做什么?!
看出她神色有异,黄老师终于发现不对。“怎么了?不能让他接走吗?因为小煊也说他是爸比,两个又那么像,我才会让他接走的……”
“没关系,没有关系……”她失神低喃,转身快步走出。
一出安亲班,她立刻拿出手机拨打,随着等待的音乐,心一直在狂跳。
“小煊呢?你把他带去哪儿?”一接通,她失声急喊。
“他拥有温斯顿的血统,能去哪儿?”淡淡一句,粉碎她的神智。
他要把小煊带回英国?那是个地狱,他自己都深受其害了,竟想让小煊也陷在里头?他被同化了吗?也被那丑恶的血统思想同化了吗?
“把他还我!你不能带走他!”
“我在家,如果想带回小孩,自己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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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事长室里,大眼瞪小眼。
艾文瞪着眼前的小孩。
刚刚洛恩突然带这个小孩进来,不由分说地丢给他,要他好好照顾,还说这叫什么宣的鬼东西要是有任何损伤,就唯他是问,然后就走了,让他什么都来不及问。
姜煊瞪着眼前的洋人。
爸比刚来安亲班接他,而且还要他叫他爸比,他好高兴!抱着爸比又哭又笑,后来爸比把他带到这里。虽然他不喜欢这个叔叔,但爸比说他有好重要的事要做,他要去接妈咪,想到以后就可以和爸比跟妈咪在一起了,他可以忍耐!
“你是……洛恩的儿子?”沉默了会儿,艾文开口。
他认出这个小鬼,就是当初在电梯遇到的那个。都是那些该死的绷带,害他那时没认出来,那张脸、那五官,根本就是洛恩的翻版嘛,难怪他觉得讨厌!
当洛恩和他一起出现,眼再拙的人都看得出来,没人会怀疑他们的关系。
“我爸比?”他知道,爸比是洛恩董事。
那称呼,更是罪证确凿。艾文脑袋一阵晕眩。
“明明有这么大的儿子,洛恩居然都没有讲?他还能在英国待那么久,搞什么啊?!不会说要留在台湾吗?有喜欢的女孩就去争取啊!温斯顿对他那么差,值得这样卖命吗……”他气得来回踱步,不住骂,越骂越难过,忍不住哽咽。青天说得没错,他们都病了,病得不知不觉。
“你别骂我爸比……”姜煊上前揪住艾文的衣角,仰起小脸怯怯看他,努力跟他沟通。“我爸比好不容易来找我跟妈咪了,你别骂他!”
艾文心被撞了下。呜,好可爱,原来小孩也会这样保护父母。
“欸,我们来想个办法让你爸比留在台湾好不好?”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艾文自顾自地和他“商量”起来。“克绍就给他了,我不要了,你们一家能够团聚,我也能早点回英国,你说,祖母知道你的存在,会不会更气啊?应该会吧,她不会让你和青天进家门的,那更好,最好她气到命令洛恩别回去了,别不说话,给点意见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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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青天冲进大门,死命揿着对面的门铃。
喀哒一声,门依然关着。她一怔,伸手握上门把,向下一压,门毫无阻碍地被打开。
一进屋,他的身影立刻映入眼帘——他斜靠着沙发椅背,双脚闲适交叠,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小煊呢?”她上前,急急抓住他的手臂。
他没回答,握住她的手腕往前一带,她失去平冲,整个人扑跌在他身上。
“我想,你欠我一个解释。”他俯下头,附在她耳旁,用近乎气音的轻柔语调低道。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际,加上紧贴着他的暧昧姿势,什么焦虑慌乱都忘了,她的心跳急如擂鼓,忆起那一晚,他吻着她,在她身上造成的感觉。
不……她是来要回小煊的!
“小煊呢?”她宁定心神问道。
“在你独自拥有他这么多年,让给我一个晚上,不打紧吧?”托住她的手掌开始轻缓游移,沿着她的腰际,若有似无地、挑弄似地,徘徊着,逐渐向上。
一个晚上?他不是想带走小煊?她松了口气,紧悬的心总算放下。意识到他的进占,她红了脸,想要挣开,却被他用大腿和双臂紧紧困住。
他的体温、他的怀抱,都让她好想念,但他的心呢?她不要只是这样的关系,她要知道他在想什么,要能成为他的依赖。
她咬唇,鼓起勇气,抬头看他。
“我很爱你,我没有结过婚,没有人能取代你的位置。”她环住他的颈项,努力打开心房,对他诉说。“我那时怀孕了,我不敢跟你说,我怕你会不想要他……”
“为什么生下他?”他轻抚过她披散于肩的长发,感觉她在轻颤,他的心,因不舍而疼痛着。
听到关泽详述一切,他的震惊是难以形容的。他是如此无情,就这么迳自离去,甚至在交往时,从不曾给过她希望,她却宁可赔上未来,不惜与家人反目,只为了生下这个孩子。
他懂得她的个性,外人所见的情景,将及不上实际的十分之一。才十九岁的她,是如何熬过来的?外柔内刚的她,默默背负了多少苦?她什么都没有,唯一有的,是他的背离……
“他是你给我的爱,我要保护他。”她要说,让他知道,她不要再像过去那样把所有情绪都隐瞒起来。“如果我那时说了,你是不是就不会走?”
“我可能……会要你堕了他……”想起那时为了无情而无情的思想,他直想杀了自己。
“那不是你真实的内心!”心疼的泪,忍不住落了下来,她埋首他的怀中,放声大哭。他受了多少的折磨,才迫得了自己说出这种冷绝的话?越无情,越显示他心里的惧怕。“你只是怕,怕自己都保护不了,所以宁可选择不爱,不让任何人受到伤害。我那时为什么要让你回英国?我该把你留在台湾的……”
她为了他哭?不轻易把情绪宣泄出来的她,竟为了他,哭得像个孩子……环住她的手臂收紧,他激动得无法自己。
“你知道我父母的事?”须臾,直到心绪稍稍平稳了,他才开口。
她点头,哽咽得无法言语,用拥抱传达她的不舍。
“别哭。”他低哄着,温柔地为她拭去泪水。
“理事长今天跟我说的。”好不容易,她才说得出话。“如果早知道,不管你再怎么嫌我烦,我都不会让你走。”
她哭得滂沱的丽容,是他见过最美的一张容颜。他低下头,温柔地吻住她。
他一直小心翼翼地不被爱限制,他以为他做到了,结果,他才是那个被爱牵制最深的人。因为他的却步,他错过了多少?造成了多少伤害?
突然,他被推开。
“我……”她的脸,红艳似火。“我不能呼吸了……”
温洛轻笑,手一伸,抽了面纸给她。姜青天害羞,背过身去,擤着鼻子,努力将声量降到最低。
他自后环住她,额抵在她的肩窝,交叠的手,置于她的胸线下方。“胃还会常常痛吗?”
她闭起眼,感受他的环拥,轻轻摇头。“小煊给我满满的幸福,胃很少痛了。”为了幸福努力着,所有的事,都不是压力,而是助力,推着她更往前进。
“怀孕的事,一定吓坏你父母了。”乖巧文静的女儿,却做出惊世骇俗的举止。
“我不怕,或许,这才是我,是你让我体会到自己。”她往后轻靠着他。“你呢?别再把自己藏起来了,我和小煊都需要你。”
“我已经找到了。”轻吻着她的后颈,他深深汲取她身上散发的馨香。
“温斯顿难不了我们的。”她坚定道。
“它从来就没有难倒我。”温洛淡淡勾起唇角。“我一直在跟它抗衡,否则我不会到台湾念书,更不会成为我祖母又爱又恨的得力助手。”
那时会选择回台湾就读大学,一方面是想挑战家族权威,他们越是痛恨这外来的血统,他越要去碰触;另一方面,是想藉由自己的眼,多帮母亲看一些她记忆中的故乡。
直到现在才发觉,他和她都反骨,用最温和的姿态,做着最激烈的抗争。她未婚生子,而他,对抗着温斯顿。
忆起之前的不安全感,他长长喟叹。“我只是……不晓得有什么是值得争取的,所以就这么维持平衡的假象。”
“现在开始,你有我、有小煊,我们需要你的保护。”她覆上他的手,紧紧握持。
“我会,我要开始颠覆温斯顿,去争取我要的一切。”他将她的身子一旋,吻住她,将满腔的爱意,用细腻的吻,毫不保留地倾诉。
她回应着,放任自己沉溺在他的爱里。他的掌指依循记忆,膜拜着她的曲线,重新唤醒他们曾共同体验的欢愉。
发现他的手已窜入衣内,完全包覆住她的浑圆,他想要她的欲望还毫不掩饰地抵着她,和她紧密相贴,她烧红了脸,推着他,试图捉回一丝丝残存的理智。
“等、等一下……小煊呢?”她不能让小煊看到他们这副模样。
“艾文帮我看着他。”他环着她,身子一转,勾起她的脚,将她抵着沙发椅背。
隔着衣料的冲击,紧紧和她契合,她咬住下唇,只能攀住他的颈项,虚软得无力站立。
“不行……我们没有避孕……”她做着最后挣扎。
“小煊六岁了,我们该尽快给他一个弟弟或妹妹。”他的舌尖挑惹着她的耳垂,不断在她颈侧来回吮啮,他知道,这是她的敏感地带。
她的心智整个被消融了,任由他攻城掠地。
“我不懂……你那时都有做预防措施,怎么还会……”一直深藏的疑问,浮现脑海。
“保险套还是有高达5%的失败率,而且,”他停住,邪气一笑。“我太强。”
“你……”哪有人这么大言不惭的?“我还很担心,怕你会以为我……我乱来……”
“我和小煊像成这样,要怎么怀疑?”他叹气。“我之前眼睛是瞎了不成?居然都没发现,还要关泽说才知道。”
“原来是他跟你说的。”姜青天恍然大悟,想起他昨天挨的一拳,心疼地轻抚他的下颔。“痛吗?”
本想说不,但看到她温柔的眼神,他心念一转,虚弱道:“痛。”
“我家里有冷敷片,我去拿!”她转身就要离开。
他要的不是这样的结果啊!他手一拉,把她带了回来。“它只要你的吻就够了,帮我亲一下。”
姜青天怔了下,而后又好气又好笑地红了脸。
他居然这样博取她的同情?真是的,简直像小孩子在撒娇嘛……意识到他做的举动,她屏住呼吸,感动得红了眼眶。他会对她撒娇,他在依赖着她……
“不痛了……不痛了……”她轻柔地捧住他的脸,每说一句,就印下一吻,直至吻上他的唇,渴切地吻着他。
温洛将她抱起,往楼上走去。
“给我时间,等我把温斯顿这里的事处理好了,我会带着你回家,跪求你父母的原谅。”
“嗯……”她闭眼,脸上满是幸福。
只要他愿意去爱,多少时间她都能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