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二十分,离开办公室前往机场的路上,凌适尘拨了通电话。
“我上个月委托你们的那两件案子,为何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话筒里传来一名女子清亮的声音,“我正要打给你,向你汇报你委托的那两件案子进度。第一件,关于那名肇事者,我们之前一直找不到他的下落,直到昨天才发现,他在三个月前假释出狱不久就被人杀害,尸体被埋在山里,前天才被一个到山上采草药的农夫发现。”正因为人早已死了,所以他们才会迟迟追查不到他的下落。
听见这个消息,凌适尘语气一沉,“是谁杀了他?”
女子清脆的嗓音不疾不徐的传来,“目前警方还没追查到凶手。既然肇事者已死,我们会从其他地方着手调查,看当年是否是陈三荣买通他行凶撞死你父亲。至于第二件案子,那些证据我们已查到是在谁的手上了。”
“那些证据是在谁手上?”他语气有丝急切的追问。
“证据还没拿到,我暂时不方便透露对方的身分,等拿到那些证据,我会再通知你。”
这家“全能侦探社”是谷律师两年多前介绍给他的,他们不办一般跟踪捉奸的小案子,只办棘手的大案,因此索费也昂贵许多。他们的收费标准分成五级,第一级一千万,第二级两千万,第三级三千万,第四级五千万,第五级价格则不一定,完全视案情的困难度而定,金额从数千万到上亿都有可能。
凌适尘委托的两件案子都被评为第三级,所以金额一共六千万,依“全能侦探社”的规矩,他已一次付清所有费用。
之前是他没有能力雇请他们调查,但现在的他已有足够的财力,他不心疼花费的金额之鉅,只在乎能不能为已逝的父亲洗刷罪名还有查清死因。
不久,他来到机场,等待片刻,便看见商晓静带着一脸灿烂的笑容朝他飞奔而来,方才因那通电话而有些沉郁的眉心顿时舒展开,他唇瓣扬起一抹宠溺的笑,紧紧接拥住她的身子。
商晓静开心的抱住他,顾不得这里是熙来攘往的机场,热情的吻上他。“我好想你!”她毫不吝惜诉说对他的思念。
每年她只有在寒暑假的时候才能过来看他,因此每次来,她都很不想再回去。这次她是趁着清明节加儿童节,连休四天的假飞过来的。
“我也是。”揉着她及肩的长发,他俊雅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这一年多来他拼命努力,生活中除了工作还是工作,不过即使这么忙碌,他还是没有放弃每天早上与她视讯的时间,因为只有那个时候,他才能稍微放松心情。
她是他忙碌紧凑生活中唯一的慰藉和喜悦,隔了这么久才盼到她来,他对她的思念绝不亚于她。
“我们回去吧。”接过她带来的行李,他另一手握着她的手往外走去。坐上车后,他载着她驱车回到他的住处。
现在他所承租的公寓已不像他在加州时租的那户小鲍寓那么简陋,宽敞的室内有高雅的装潢,所有家具也全都是最新、最时尚的。
进屋后,他倒了杯果汁给她,她轻啜一口,突然问:“我要你买的那些食材,你买了吗?”
他拉起她的手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里面被一堆食材塞得满满的。“我昨天就去买了,就等你这位大厨师亲自过来烹煮。”
“好,那你到一旁等着,看本大厨大展身手。”她意气风发、兴致勃勃的从冰箱里拿出食材。这两年她向家中的厨师阿姨学了不少道菜,每次来找他时,她一定都会做新学到的菜肴给他吃。
“明天再煮吧,你坐了这么久的飞机,应该累了吧。”他体贴的说。
“不累。我在飞机上睡了十几个小时,现在精神正好。”她等不及想让他尝尝自己新学到的菜。系上围裙,她一脸得意道:“我学会了做蚵仔煎还有寿喜烧盖饭哦。今天我先做鱼香烘蛋和意大利面给你吃,明天再做蚵仔煎和寿喜烧盖饭。”
他啄吻了下她笑得弯起的唇瓣,向她宣布一个好消息。“晓静,我五月份要回去了。”
“咦?”她眨了下眼,接着惊喜的瞠大那双美丽的眼睛,“你是说……你要回台湾了?那你这边的工作呢?”
“公司调我到台湾担任大中华区的主要分析师。”花了一年时间,他向公司积极展现自己的实力,总算争取到这个职位。
如今,他已成为美优投顾最重要的分析师之一,原本公司并不希望他离开华尔街,因为他们很倚重他的分析报告,但他坚持,若不将他调回,他就跳槽,所以最后公司高层只好同意。
听见他的话,她兴奋的抱着他又叫又跳,“太好了!那我们今天要好好庆祝一下才行。等你回去,就可以去见我爸妈了,你不知道这次我妈差点不让我来纽约,她一直追问我为什么这两年常往美国跑,究竟这里有什么吸引我的地方。”
被她抱着又蹭又跳,他沉睡的欲望被唤醒,语气有丝沉哑,“你告诉她我的事了?”
“当然没有。你说还不能提,所以我一个字都没有说,后来是凯晖帮我说服我妈,她才肯让我过来。”当时她拼命找借口说是来听演唱会、看职棒、NBA,总之能想的理由她都说了,老妈还是不相信。要不是弟弟及时跳出来帮她,否则在老妈的逼问下,她最后可能会招架不住地全都招了出来。
他心疼的道歉,“对不起,晓静,让你一直瞒着他们。等回去后,我就会找个时间正式去拜访你家。”
“好。”搂着他的颈子,她笑吟吟的点头。这样一来,她就能向家人公布他们在交往的事了。
“晓静,你会很饿吗?”他突然问。
“我在机上吃过了,还不会饿。”
“那我们晚一点再吃好不好?”他轻声诱哄。
“为什么?”她刚问完,粉唇就被他堵住,他用比平常还狂烈的吻让她明白他想做什么。
她双手环抱住他,轻嘤一声,回以同样热烈的吻。
他一把抱起她,大步走向房里,将她小心地放到柔软的大床上,两人的唇紧密的缠绵在一起,舍不得分开。而两人的手,也没有闲着,都忙着替对方卸下身上的衣物……
凌适尘不在台湾的这段时间,商晓静每周都请清洁公司到他市区的家里打扫一次,也幸好巨德的案子还没有审结,所以这栋房子尚未被法院拍卖。
因为他再过两天就要回来,所以在清洁公司刚打扫完离开不久,她过来仔细检查一次,确认房子是否干净得一尘不染。
目前巨德的案子还在三审中,不过她听说如果没有再提出新的事证,也许这一审审完就会结案了。
前两审,陈三荣都把罪责推到已逝的凌父头上,加上他提出的证据也都是不利于凌父,所以刑责大多归在凌父身上。他前两审都只被轻判几个月,而且还可以缓刑。
她曾问过父母关于巨德的案子还有没有可能翻案,改判陈三荣重刑,然而她父母却回答,除非凌家能再提出更明确的关键证据,否则要改判的可能性极小。
仰头看着挂在墙上的那帧凌胜杰遗照,她双手合十,向他喃喃祈求着,“凌伯伯,你若真是冤枉的,就保佑我们能快点找出证据,好证明你是无罪的,让法院改判陈三荣重罪。”
正当商晓静一脸虔诚的祈求时,凌适尘搭乘的班机也刚好抵达桃园机场。
他比预订时间提前了两天回来,为了给女友一个惊喜,所以没有告诉她。
想到很快就能见到她,他嘴角含笑,取出手机,但才刚开机,电话就响了。
他接起电话,听见对方清亮的嗓音问——
“凌先生,你现在在哪里?”
“刚回到台湾。你们拿到证据了?”他音调不自觉的透出一丝喜悦。
“还没有。拥有那些证据的人已在去年过世,现在那些证据在她女儿手上,我们试过很多方法,甚至开价想买下那些证据,但对方无论如何都不肯。对方已看完那些证据,希望能与你当面详谈。”
“我人已经在桃园机场,随时都可以跟对方见面,请你尽快安排时间,越快越好。”
“好,我会尽快安排。”
不久,就在凌适尘搭出租车回台北的路上,很快又接到“全能侦探社”打来的电话,对方约他一个半小时后,在台北市区某家茶坊见面。
深夜十一点,换好睡衣准备就寝的商晓静,突然接到凌适尘打来的电话。
“睡了吗?”
“还没有。你呢?现在在干么?行李都收拾好了吗?”昨天他说有事,所以今早两人没用视讯联络,想到再两天他就要回来,她开心得睡不着。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一开口便要求道:“晓静,你现在走出你家大门,往左边走二十步。”
她不解的问:“为什么要我这么做?”
“你先照着我说的话做,我再告诉你为什么。”
“噢。”她换下睡衣,随便套上一件T恤,满脸疑惑的走下楼,依照他的话走出大门,再往左走二十步,结果看见一辆银白色的轿车停在那里。
她一走近,车上的人便开门下车。
看见那人,她先是瞪大了眼,接着惊喜的跑向他,“你提前回来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搂住她,他将脸埋进她散发淡淡香味的秀发里,眸里掠过一抹复杂的思绪。
“你应该先跟我说一声,我可以去机场接你呀。”她现在头发没梳,又只随便穿了件T恤,丑死了。
“外面蚊子有点多,我们上车再说吧。”他打开车门道。
“到我家去。”她开心的拉着他,迫不及待想带他回去给家人看。
他阻止她,“这么晚到你家不适合,改天我再正式来拜访。”
“嗯,也对。”现在都十一点多了,确实不适合带他回去,而且她忘了爸妈也还没回来。
坐进车里,见他一直凝视着自己也不说话,她伸手爬了爬有点凌乱的头发。
“你突然回来,我没准备,头发很乱……”
他拉住她爬着头发的手,“不,你很美。”她的容貌一向精致出色,微乱的发型反而添了丝慵懒的风情。
这是他第一次称赞她的容貌,商晓静欣喜的绽开笑颜,“你几点回来的?”
“不久前。”他没有告诉她实话,事实上他傍晚六点就到了,只是先去了别的地方。
“那你回家过了吗?”
“我回去过了,谢谢你把我家整理得那么干净。”虽然她从来没提过这件事,但他不在的这两年多,家里还能维持得一尘不染,自然是有人定期在清理,而那个人,只可能是她。
“不是我整理的,我找了清洁公司每周过去打扫一次。”如果是她整理,可就没那么干净整齐了。
“还是要谢谢你。”透过车顶开着的一盏小灯光线,他定定看着她,握住她的手紧了紧。“晓静……”
见他似是有话要说,她抬眸疑惑的看着他,“嗯?”
“若是以后……我做了什么伤害你的事,你能不能原谅我?”他的嗓音微微透出一丝瘖痖。
她眨了眨眼,不解的问:“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我只是担心以后我会伤了你的心。”
“以后?难道你爱上了别人?!”她一惊,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住。
“没有。”他赶紧否认,她脸上那种震惊的表情令他呼吸微微一窒,接着,他温言说明原因,“因为我父亲的案子已经快结案,我怕我这阵子会比较忙,没有空陪你。”
听完他的解释,她重绽笑颜,“我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吗?你在忙,我就不会一直吵着要你陪,你放心去忙你爸的事,不过……”
“不过什么?”
“我听我爸妈说,如果没有再提出新的事证,这件案子最后可能会由你爸担起大部分责任。”
他轻轻点头,“我知道,我会找到证据来证明我父亲的清白。”
她很怀疑是否真有那个证据存在,想劝他看开点,偏偏这件事又攸关他父亲的名誉,换成是她,也不可能毫不在乎。
所以最终她什么都没说,只叮咛,“若你需要帮助一定要跟我说哦,我会尽力帮你。”
“嗯。”轻应一声,他从口袋里取出一枚戒指,套进她的手指。
看着那枚银色镶钻的戒指,她吃惊的呆呆望住他。
他双眸温柔的凝视她,轻声启口,“等我父亲的案子了结,嫁给我好不好?”
他在向她求婚?!天呐,他居然向她求婚!意识到这点,商晓静眸里满是惊喜的光彩,喉咙被突如其来的喜悦涨得满满的,一时发不出声音来。
见她迟迟不回答,他脸上微露一丝着急,“晓静,你不愿意吗?”
“我……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好半晌,她才迭声吐出这三个字。
他幽黑的瞳眸里闪过一抹激动的情绪,随即低头覆上她的唇。
这时,对面马路一辆车开了过来,前方亮起的车灯,照亮了正在车里热情拥吻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