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他定定的看着她,不过是一段日子的磨练,她就变得极有自信,整个人还显得神采奕奕,这样很好,就算日后他拿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公布真相,而她仍执意要离开他时,她也有绝对的能力可以照顾好自己。
“你不仅可以独当一面,还有更厉害的武器,以真情真性拢络人心,懂得给人面子,私下再讨人情。”
“生意上讲求的是圆融,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面子增加,里子就得削,而且也得让对方清楚自己的底线,免得被得寸进尺。”她可是说得头头是道。
“孺子可教也。”他笑着点头。
这些日子的见识与实务经验,再加上他的全力支持,在背后当她的靠山,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成长许多,在决策上也不再优柔寡断。
她忍不住向“教育”她的人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可以预见的,他离开自己视线的日子应该不会太远才是。
这么得意啊……楚希瑜不禁微微扬起嘴角,他好想将她拥入怀中,分享她的喜悦。
他看她的目光愈来愈深刻,像是要看进她心里似的,黑眸中还有着不知名的悸动及渴望。
倪杏儿不由得一怔,这是不应该的啊,他忘了她是他朋友的妻子吗?
“少--楚爷!”
徐汉突然欣喜若狂的冲进来,还差点喊错了,引来主子的一记冷光,他连忙煞住脚步,再急忙行礼。
“什么事?”倪杏儿先行走上前,以为徐汉要喊的是“少夫人”。
“呃,其实是有人要找楚爷,很急。”
楚希瑜在他暗示的目光下很快的步出书房,就见到一名黑衣人己在等候,一见到他,就立即上前低声说话。
楚希瑜脸现喜色,“我马上去见他。”
倪杏儿走出房门,就见他与那名黑衣人疾步离开,不由得困惑,“那人的扮相怎么那么像以前来找元煦的黑衣人?”
徐汉大眼一瞪,马上尴尬笑道:“那是帮楚爷办事的人啦,黑衣人就都穿一个样嘛,不同人、不同人啦,哈哈。”
虽然觉得很奇怪,但徐汉说的似乎也没错,她不自觉的摇摇头,不明白自己干么那么牵挂楚希瑜的事……
皇上苏醒了!醒来后,惟一牵挂的就是好友跟倪杏儿的事,所以,明亲王马上派人将穆元煦给找来了。
季仁甫在得知自己昏睡了约莫五个月之久,而穆元煦则因为找不到倪杏儿,为了逼她回来,不惜把穆家生意搞得乌烟瘴气,还派人事先找到去云游四海的父母,告知他的计划,要两老继续游山玩水,免得听到传言,吓到不得不赶回穆府善后此刻,他靠坐在床上看着好友,一脸愧疚,不得不将自己帮忙倪杏儿的前因后果全说了,当然,还有碧云公主的心狠手辣。
但毕竟是亲兄妹,他也不想追究此事,也从明亲王口中得知,她已安全抵达瓖族,至于婚姻生活是好是坏,就看她自己愿不愿意用心经营了。
“我真的对你很抱歉,”面对好友,季仁甫是懊恼的,“我本以为安顿好杏儿,待你回来,就可以去避暑山庄接她,怎知我会中毒还昏迷这礼久。”
“不是你的错,她毕竟已经回来了,回到我身边了。”穆元煦坐在床前,脸上却挂着苦笑。
季仁甫不解的再追问,才明白他竟然数月以来都戴着人皮面具、化名为楚希瑜,辅助倪杏儿管理穆府的生意。
穆元煦长叹一声,“面对穆元煦,她不会比较好过,甚至会为了我的幸福转身再离开,我不愿冒着表明身份的危险让她再一次逃开,何况,她有孕在身。”
“元煦,她爱你--”
“那是另一回事,上一世她是因流产才走的,我不能也不愿意再承受一次那样的椎心之痛!”他黑眸浮现痛苦,“这一次,我绝不要再错过任何一幕有她的风景,我要看着她大腹便便,也要看着她成为人母,更要看到我跟她的娃儿一寸一寸的长大,就算这样的代价是要我戴着面具,当一辈子的楚希瑜都可以。”
“真是无怨无悔,但那是一种理想上的满足吧,我不信你真能当一辈子的楚希瑜。”深爱的人就在眼前却碰不得,他就办不到。
“我会努力。”穆元煦也不把话说死,毕竟他仍是凡人,只是一个保留了上辈子记忆的凡人。
“杏儿不是瞎子,我不信她会看不出来。”
“我改变了一些生活习惯,原本我喜欢吃鱼,不喜欢吃牛肉、猪肉,但因为不想让她发现,现在鱼少吃、肉吃得多,就算再讨厌吃的青椒也都咬牙咽下,还有用餐前先喝汤的习惯,也硬是改掉了。”
季仁甫瞪大了眼,再摇摇头,“爱情真伟大!但我不赞成你继续瞒她下去,还有你爹娘,难道要他们一辈子都不回穆府?”
“他们也己对我下了通牒,目前多等到孩子呱呱坠地,杏儿养好身子后,他们是一定要回来抱孙子的。”穆元煦也很头疼。
“你呢?你都不想碰她?你可是正常的男人。”
他闷闷的回答,“她现在挺了八个月大的肚子,而女人生完孩子也很伤身体的,需要休养。”
“男人太久没发泄,一样很伤身。”季仁甫真的觉得自己罪过了,“把所有的事情都跟她说清楚吧,明明你们可以一家人过得极幸福的。”
“冒着她情绪太激动,可能会伤到自己跟孩子的危险?”他绝不可能答应的,“杏儿是个笨女人,一个连自私两个字都不会写的笨蛋,我就算是说了所有的事,她仍会不安的,那是她的心结,担心我辜负了采薇,就连离开我究竟是因为太爱我或不爱我也搞得不清不楚。”说来,是最后那一点让他比较伤心。
“她不必害怕你会辜负韩采薇,她就是韩采薇,而皇妹那胎记是自己弄出来的。”
“但杏儿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采薇投胎转世,又或者说,她担心在这世上会不会还有另一个手腕上有胎记的女人在等待着我去爱她。”说到这,穆元煦心都沉重了,“说穿了,她对我的爱一点信心也没有,她只相信我是因为采薇而爱她,而不是爱上了倪杏儿这个人。”
但这是他的错,是他无法让她安心的留在他身边,所以这一切的煎熬,看得到却不能拥抱的痛楚,他要概括承受。
“女人在爱情面前,的确很难有自信,更甭提孕妇的确更容易胡思乱想。”
拥有三千佳丽,季仁甫对女人的心态比较抓得准。
穆元煦无言,其实他也在等待孩子生下来后,或许他就有勇气能好好跟那个笨女人打开天窗说亮话,至少届时他不用担心她又动了胎气。
季仁甫吐了一口长气,想到好友到手的幸福,却因为自己一时的不忍而全变了调,他愈想愈愧疚,“都怪我,一切的灾难都是从我说,出你的前世开始……”
穆元煦摇摇头,“这或许是注定好的试炼,我愿意承受的,何况在杏儿走投无路时,是你给了她一个安全的居所,让她衣食无忧,我感激你都来不及了,而你还为了我们的事差点赔上自己的命,你是个好皇帝,你若因我的事而死,我的罪过才真是大。”
“谢谢你的谅解,虽然我仍然感到愧疚,不如,由我出面来跟她解释吧?”他真的想补偿。
“不用了,我可以等,静静的守护一个人,也是一种幸福……不,以现在的我而言,真的是最大的幸福了。”他笑了。
季仁甫明白的,好友曾经遍寻不到妻子,而今可以看到她,可以天天守护着、看着她跟宝宝平安健康就很满足了,他不敢贪心,在未能有下一步动作前,暂时先全心全意的守护这样的幸福就好。
“你对她真的是情深意重。”季仁甫不知该羡慕他,还是该庆幸自己不是他,这样的幸福会令人心头酸涩,甚至带了哀愁。
“她对我又何尝不是?但我要让她感受到我有多么爱她,一点一滴都无所谓,一定要她慢慢的知道我对她的爱有多深多真。”
到那一天,她就不能不要他,不能不爱他,就能没有任何疑虑的留在他身边。
随着肚子愈来愈大,倪杏儿嗜睡的状况愈来愈严重,常常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说是小甜心,却一睡便是两、三个时辰,常常帐本看没一页就又趴在桌上睡着了。
为此,穆元煦坚持要两名丫鬟随侍照料,商行里其他的事暂时都由他全权处理。
倪杏儿想抗议的,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她常常坐着也能睡,有好几回竟然还是让他抱着上床的。
这太不合乎礼节了,虽然她是睡到毫无所觉,可这男人也不应该有此行径。
“那就好好休息,等着生孩子。”面对她的不悦,他也说得直接。
她瞪着楚希瑜,或许是这几个月来穆府上下都很服他,虽然他爱钱了些,但为人公正,也协助穆府的生意都重新上了轨道,这全都是他帮的忙--
因此倪杏儿不得不点头,因为她等待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
她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元煦一定不是去找自己,而是去找碧云公主了。
接下来没几日,倪杏儿临盆了。
孩子呱呱坠地时,正值万籁俱寂的凌晨时分,娃儿的哭叫声显得更加响亮。
她当娘了!一夜阵痛的倪杏儿笑着流泪拥住怀里的新生儿。
他当爹了!终于、终于,母子均安!
在春寒料峭的屋外伫立一整夜的穆元煦,将头轻轻的叩向窗户,感动的泪水应声落下。
当倪杏儿因为疲累而沉沉睡去时,徐汉才要丫鬟们退下,让主子能进到屋内亲手抱抱自己的娃儿。
“是个小少爷,少爷,太好了。”徐汉都感动落泪了。
穆元煦抱着怀里粉妆玉琢的宝宝,他正张着纯净的圆圆大眼看向自己,他忍不住笑了,“小家伙,你把你娘折腾了一整夜,等你长大点,爹再跟你算这笔帐。”
小娃儿听不懂,只是眨了眨眼。
“老爷、夫人一定乐死了,少爷,事到如今他们还是有家归不得吗?少爷得赶紧找个时间跟少夫人说明白啊,不然,老爷夫人的手一定痒死了……呃,我是说,想抱小少爷啦。”徐汉尴尬的笑。
“少夫人刚生完孩子,身体元气大伤,待复原后,我会同她说明白的。”他怀抱着小家伙,眼光闪动的看着纱帐后的妻子。
他无法再等待太久,用说的是很简单,但真要做到不碰她,那是愈来愈难了!
接下来,为了让倪杏儿调养身子,每天都有各式昂贵补品往她的房里送,一开始她还能笑着接受,因为也有许多商家送来贺礼,吃的用的皆有。
由此可见,她在穆府的主母角色已站稳了,毕竟穆元煦迟迟没有回来,连穆家两老也像失了踪,而已返回京城的皇上派人送来许多珍贵贺礼与补品,可以预见未来的穆府,是由倪杏儿当家了!
但不管外界如何谣传,化身为楚希瑜的穆元煦只管这阵子不许任何人来打扰她,甚至会代为照顾娃儿让倪杏儿好好睡觉。
这样的行为倪杏儿深觉不妥又奇怪,但更怪的是,他还要亲眼看她吃下那些补品才肯走。
有时候遇到她喂儿子喝奶,他会礼貌的出去,但一旦丫鬟抱走儿子,他就会立即进房,就算她抗议也没用。
“这也是为了钱,你身子好,才能替我赚钱。”他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因为钱?所以我需要吃上这一片就要五十两的人参、贵得让人咋舌的珍珠粉跟上等灵芝,楚希瑜--”
“你生了一个儿子。”他直接打断她的话。
她瞪着他,“我当然知道。”
“他喝你的奶。”
“你--”她粉脸蓦然驼红,这个男人说话会不会太直接了?
“他的营养全靠你,你是一人吃两人补。”他继续道。
她红着脸,咬牙反问:“我的孩子跟你在乎的钱有关吗?”
“当然有,他健康,你就能放心的管理商行,他若生病,你定无心,这样商行怎会赚钱?”
这话说得有理,她也无话反驳。
就这样一天一天下来,她被补得头好壮壮,再加上奶水充足,娃儿也是粉妆玉琢的,成为娘的她也多了一分少妇的风采,顾得更为迷人。但是,她心里总是空空的,夜深人静时总想着孩子的爹到哪里去了,是跟公主双宿双飞了吗?
不然,没有理由他不回来啊!
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就隐隐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