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吩咐吗?戴维斯先生。”
她讨厌总是为他心乱的自己,他根本是胜之不武,不费吹灰之力便诱她踏入他的陷阱。
凯洛太了解她,她从来就不是对人冷漠的那块料,她是热情的,开朗鲜明的,永远有着用不完的活力,一举一动都能紧抓住每个人的注意力。
如果不是他私下雇用专业的华裔保镖,低调隐身在她的周遭,替她打发某些麻烦,她身边早已天天围绕着挥不完的苍蝇,哪能过得如此惬意优闲。
刚才下楼时,他就瞧见在这里工作的小伙子,眼睛不时地往她这方瞟,一副魂魄走失的忘我模样。
“听说你的民宿有提供专业导览服务?”即使远隔着一座海洋,人在遥远的地球另一端,凯洛依然能够掌握所有与她相关的信息。
蓓莉瞪了瞪眼,似乎颇讶异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有监于她是外国人……就成长背景而言,先前曾有欧美旅客来投宿,临时找不到好的导游,她便自告奋勇当起免费导览。
目的当然不是为了赚钱,而是热情的个性使然,让她可以结交更多朋友。
“没有。”
思绪飞快转过一轮,蓓莉选择睁眼说瞎话。开什么玩笑,她才不要跟这个骗子独处,一秒钟也不要!
“你确定?”凯洛利落的挑了一下眉,质疑的表情性感得要命。
“非常确定。”蓓莉努力不让心慌出现在脸上。
“那我有这个荣幸,请求戴维斯太太充当我的一日导览吗?”凯洛扬起很无辜的一笑。
蓓莉脑袋一炸,脸色立刻涨红,“需要我再一次提醒你吗?我们已经分手了,请不要那样喊我。”
可恶,该死!事隔两年,她竟然还会因为这个亲密的称呼,感到脸红心跳。
“但是就法律层面来说,我们仍是夫妻。”
“好,我们立刻办理离婚手续。”
“我办不到。”凯洛俊美脸孔勾起一个王子般的迷人微笑。
“你可以自导自演安排好一出戏,诱骗我跟你结婚,还有什么你办不到的?”蓓莉气到极点,干脆出言讽刺。
“我承认一开始都是我精心安排的,但爱上你,并不在我的意料之内。”
爱上她?他说爱上她……不!他自己也说过,他是个视承诺如生命的人,他会对她锲而不舍,全是源于对怀特的承诺。
蓓莉眼神一黯,亮丽的神采从脸上散去,那模样扯紧了凯洛的心。
“听着,或许是两年前,我说得不够清楚。”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事情做个了结,“你不需要感到愧疚,也不必因为跟我爹地订下的协议,硬要把你和我绑在一起。我不是笨蛋,我可以照顾好我自己,你也晓得怀特留了多少现金给我,那些钱够我请一堆保镖,直到我老死。”
凯洛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你以为我之所以来这里找你,还有迟迟没找你谈离婚的事,是因为我跟怀特的协议?”
“不然呢?”蓓莉皮笑肉不笑地直视他双眼。
“蓓莉,亲爱的蓓莉,原来你比我想的还要傻。”凯洛两手撑在躺椅的扶把上,弯下腰,飞快地在那两片诱人的唇瓣窃走一吻。
蓓莉呆在躺椅上,直到那抹悠然自得的身影消失在屋内,才用双手捣住自己的嘴,阻止自己尖叫。
晚餐时间,蓓莉抱着一个水晶钵,用力捣着里头的色拉,表情怒不可抑,一旁的员工没半个人敢上前踩地雷。
“蓓莉,色拉……都快烂了。”负责民宿伙食问题的玉菁,一脸不忍心的看向那钵快被搅成菜泥的色拉。
蓓莉回她一个无所谓的笑,“反正又不是我要吃的。”
“那是要给凯洛先生的?!”玉菁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蓓莉的脸色。
今天下午那一幕震撼的画面,至今仍在众人的脑海中余波荡漾,那个帅到媲美好莱坞巨星的凯洛先生,竟然强吻了蓓莉!
更震撼的还在后头,蓓莉没有反抗也就算了,竟然整个人呆掉,脸红得像盛夏结实累累的桑果,然后娇羞的跳起来,躲进她自己的房间。
只可惜两人交谈都是用英文,他们几个全是鸭子听雷,什么蛛丝马迹都窥探不出来。
“嗯哼。”
看不见玉菁脑中重复播放的画面,蓓莉继续搅动手中的木勺,笑容看似很甜,却有几分包藏祸心的意味。
可惜蓓莉精心策画的,打算利用可怕伙食吓跑某人的计谋,就在十五分钟过后,被一群身穿白衣,头戴白色高帽,拥有米其林好几颗星的厨师团闯进民宿后,彻底摧毁了!
咚咚咚!
剧烈的脚步声在楼梯间回响,蓓莉正想用力拍打顶楼套房的门,一张从容微笑的脸庞已经出现在门后。
“楼下是怎么回事?”蓓莉很冷静的问。
“他们已经来了?”凯洛不必问,就知道她指的是那桩,显然早有预谋,“我要在这里住上一个月,所以把几个厨师一起找过来。”
“你当这里是哪里?这里是我家,不属于戴维斯集团的范畴,也不是你的天堂鸟酒店!”
“我知道。”
“那就快点带着你的厨师滚回去拉斯韦加斯,滚回去天堂鸟酒店!”
“这里是你的家,但是对我而言,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家,所以恕我无法离开,因为我的家也在这里。”
心口猛地一紧,一只无形的手掐住她,让她发不出半丝声音,只能怔直的迎上他的目光,炽热而深邃的贯穿她。
蓓莉的直觉反应是转身逃开。
她觉得自己快窒息,心脏难受得快炸开似的,要是再不逃,她一定又会坠入他设下的陷阱。
她绝对不会再按照他的剧本走!
一只手臂按住她的肩膀,她浑身一僵,下意识抬高手臂想甩开,身后却已经贴上一堵坚硬似热铁的胸膛。
凯洛从后方紧抱住她,身上散发出的男性薄热,熟悉的海洋气息,将她整个人捆绑。
“蓓莉,我的蓓莉,别再折磨我了……难道你一点也不想念我?”热气吹过她的耳根,那片肌肤立刻染成醉人的薄红。
这个卑鄙小人!居然动这种歪脑筋想色诱她!
“不!一点也不想!”她倔强的别开脸。
“可是我想你想得快疯了。”散发出勃勃热气的嘴唇,不甘寂寞的在她美丽的后颈边移动。
一幕幕活色生香的火热画面,很不识时务的跃上脑海,一团可怕的热浪,从体内泉涌而出,蓓莉为自己热切的反应感到无比羞耻。
“是吗?你只要有戴维斯集团就够了,哪里还会感到寂寞?”可恶,她为什么要让自己的口气听起来像个深闺怨妇?
“蓓莉,我欠你一句道歉。”凯洛将她抱得更紧,紧紧嵌入他宽阔的胸膛。
“不,你没欠我什么,你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远离我,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我办不到,永远也办不到。”他沙哑的低语。
“你的永远有多远?”除非她疯了,或是神智不清才会再相信他!
“远到我停止呼吸为止。”这一刻,停止呼吸的却是她。
一双大手将她的脸扣偏,他的脸庞随之覆盖而来,一个浓烈深长的吻占领她。
脑中的画面开始发酵,她想起他在她身上施展过的魔法,他知道怎么用他的唇、他的手,让她为他疯狂。
对上她这个幸运女神,他是永远的赢家,早在她爱上他的那一刻,输赢就已注定。
“不!”蓓莉拉回一丝理智,用力挣脱他的拥抱。
“蓓莉,我爱你。”凯洛改而握住她的手,她又狠狠甩掉。
“那真是太可惜了,因为我已经不爱你了!”蓓莉没给他好脸色看,故意摆出恶婆娘的凶狠表情,却只是惹得他想大笑。
不过他当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大笑,他可没这么蠢。不管她的抗拒有多深,他都不会放弃挽回她的每一个可能性。
这是蓓莉来到台湾之后,第一次尝到在异乡失眠的滋味。
那个人……她曾经深信不疑爱着的男人,就睡在她正上方的房间里,只要他有什么动静,她都窥听得到。
不是天花板或墙壁太薄,而是北海岸的夜太静,静得好像全世界都被隔离了,只剩下这个空间存在。
她翻了个身,把自己缩在枕头与被子之间,像缩在母亲子宫里的小宝宝一样,仿佛这个姿势能帮助她,抵抗想入侵她感官的情绪。
蓓莉,我爱你。
这句话像一句可以毁去所有的咒语,一直萦绕在脑海,甚至是耳边,扰乱了她整个世界。
自从两年前揭穿了一切谎言后,她已不知道自己还能相信什么,或是不该相信什么。
她的爱情是一场谎言,婚姻也是。她晓得那是父亲想保护女儿的私心,她可以谅解这一点,但是她无法谅解自己的枕边人。
其实,他大可不必精心策画电影情节般的相遇,他甚至不需要对她甜言蜜语,打从两人还未相识,她便仰慕他的聪明睿智。
只要他走到她面前,对她说声嗨,或是对她伸出手,她的心可能就此沦陷。
说到底,她就是无法忍受欺骗,那令她觉得自己的爱情只是一场设定好的戏。
“可恶,可恶!”蓓莉猛然掀开被子坐直身,两个小拳头抡打着被面。
明明想好了,离开洛杉矶后,就不要再想起与他之间的点滴,现在却因为他的出现,什么都被打乱了。
他只是一个爱情骗子!一个利益至上的卑鄙小人!自从他的谎言被拆穿后,他在她心中就不再是完美无瑕的。
他只是基于对父亲的承诺,所以才会再回头来找她,因为他认定她可能就这样孤独度日,像个没人照顾的可怜孤儿……
她才不可怜!也不需要他的同情!
矛盾与气愤的情绪,像一场浓密大雾般将她围绕,她缩成一团,双手环抱住自己,思索片刻,她下了床,拿起手机走到窗边,在犹豫不决中拨下一组号码。
“哈啰。”线路直通纽约那一头,艾森的声音听起来欣喜若狂,一点也没有前不久才被蓓莉狼狈赶走的不悦。
蓓莉做了一个深呼吸,“艾森,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随时随地都很乐意。”
“我要你立刻飞来台湾,帮我赶走凯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