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的时间足够世面变化,足够一个国家换掉一批掌权者,足够一个城市由起飞到衰落,也足够一个大男孩长成一个成熟男子。
萧牧军已经是个百分之百的男人了,至少他自己如此认为。
是男人,就有男人的烦恼,为亲人、为事业、为名声,也为了……婚姻。
不是他自己想愁那最后一件人生大事,他还乐得想多逍遥自在几年呢,偏偏他的大哥、二哥相继成婚后,闲闲退休在家、无事瞎忙的萧老爹便把心思,动在唯一未定下来的小儿子身上。
“我说老么啊!你今年都二十八岁了,也该是好好交个女朋友定下来的时候了。”
趁着每星期一次的家族聚餐,萧老爹苦口婆心地规劝。
“我不缺女人。”他冷静地回应。开什么玩笑?从那些混夜店的辣美眉到坐办公室的乖乖女,哪个见了他不像蜜蜂见到花,争相围绕着噏嗡叫?
“老爸当然知道你不缺女人。”萧老董咳了两声,说起来么儿的风流倜傥最像他年轻的时候,想当年他也是叱吒情场,号称大众情人第一名。“我的意思是,你得交个正经的女人。”
“何谓正经的女人?”萧牧军很谦和地请老爸下定义。
“就是你别老在夜店,”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搞一夜情。”萧家老二萧牧野很干脆地单刀直入。
“一夜倩怎么了?男欢女爱,各取所需,—大家好来好去,何必说人家不三不四?”要辩论,萧牧军可不输身为大学教授的二哥。
“就是啊,老二,你这样说那些女孩子太不厚道了。”萧老爹很中肯。
“没错!”萧家大嫂于澄美也抱不平。“男人可以一夜风流,女人怎么就不行了?”说着,妩媚明眸娇娇地横了身旁的丈夫一眼。
萧牧理被娇妻勾得心跳漏了一拍,悄悄捏了捏桌下她软绵绵的大腿肉,暗里吃豆腐,表面仍装一派漠然淡定。“我可从来没有一夜风流过。”他郑重澄请。
“真没有?”于澄美不信。
“拜托!大嫂,我大哥就是想一夜风流也没人理他,就凭他那副谁欠了他八百万的冷脸?咕!”萧牧军犀利地吐槽。
打掌探过来巴他头。
“大哥,你打我!”
“就打你怎样?”萧二也来凑热闹,赏么弟一记暴栗。
萧牧军火大了,从小到太就这件事没变,两个哥哥老爱欺负他,偏偏他基于兄弟亲情、基于对兄长的敬重,竟还不能反抗,可恨哪!
“好了,你们别欺良小叔了,他多可怜啊。”萧家二媳妇丁雨香眨眨圆圆的大眼睛,很是怜悯同情地望向萧牧军。
萧牧军感激地回看她。
两人“眉目传情”令萧二妒火中烧,一把转回老婆的脸。
“小兔子,你眼晴看哪里?”
“啊?”丁雨香不晓得老公吃哪门子飞醋。
“以后不准你到处乱看,给我乖乖坐好。”萧二摆出教授训学生的架子。
餐桌上其他人抿嘴偷笑。
萧老爹见一家“和乐”,很是开心,之前老大、老二分别跟两个儿媳妇闹离婚,现在总算都雨过天青了,夫妻感倩如胶似漆得好甜蜜,多好啊!
就差考么一个了,兄嫂们双双对对,他形单影只不觉得闷吗?
萧老爹心疼儿子。“老么啊,老爸不是嫌你来往的那些女孩子不正经,是说你也该定下心来选一个认真交往,这么多年了,就没看你跟哪个女生认真约会过,老爸担心啊!”
“他身边的女人不是夜店辣妹就是酒家女,怎么认真交往?”萧二讽刺。
“谁说不行?”萧老反驳,不喜欢二哥话里隐含的轻蔑意味。“夜店跟酒家里也有好女孩。”
“那你交一个来看看恳一羞二挑衅。
“那也得看缘分。!萧老么泠哼。
眼看两个弟弟又要都起来,萧大总算想起身为长兄调和鼎鼐的责任。“让牧军自己决定吧!他才的二十八岁,还有的是时间。”萧牧军闻言,一拍手。“还是大哥道律师说话公道,凭什么两个哥哥都过了三十才结婚,老爸你现在就催我成家?不公平。”
“我哪是催你成家?”他也懂得循序渐进好吗?萧老爹自觉委屈。“我是要你先认真交个女朋友。”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努力寻找属于我的缘分,这样总行了吧?”萧牧军挥挥手,一副此事落槌定案的态势。
他自己不上心,别人自然也不能强逼他,关于他的感情事就这么做为茶余饭后的话题揭过去了。
他依白天上班,晚上鬼混,顶着新说青年建筑师的名气,再加上他那高大英武的身材,俊美到近乎邪气的相貌,风流才子萧牧军在风月场所,那可是无往不利,盈盈燕燕都爱他。
这夜,他和高中老同学开同学会,一群年纪相当的男人有的混警界、有的混商界、有的从政、有的当医生,还有人一声不响地继承了家族的黑道事业,总之是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物都有。
但不管来自何方,不管此刻成就地位是高是低,男人们聚在一起免不了聊女人、泡美眉等事,大伙儿兴之所至,就吆喝着一同上酒家报到。
赫花酒这回事萧牧军是老经验了,全台湾从南到北的酒家,只要是稍稍有点规模的,哪间不曾接待过他萧三少?店里的花名册萧三少也是如数家珍,哪朵名花落在哪间酒家,他一清二楚。
就因为把底摸得太清楚了,相较于他那些好同学,萧三少显得有些意兴阑珊,女孩子们围着他哥哥长哥哥短地叫,他只是漫不经心地喝酒。
妈妈桑看他一脸无聊,笑咪咪地凑过来问:“军少,怎么闷闷不乐的样子?是这些小姐没好好侍候你吗?”
“妈妈桑,你怎么这么说啊?”坐他身旁的酒店女郎娇嗔着喊冤。
“哪里是我们不想逗他开心,是军哥哥不理我们啊!”
“军少,萧哥哥。”另一个容貌美艳的年轻女孩娇滴滴地唤。
“你今天怎么了嘛!是这酒不好喝吗?那开香槟王来喝吧。这么多人,先开个半打如何?”
香槟王是酒中贵族,半打开下来,帐单的数目绝对惊人,店家可赚翻了。
妈妈桑目光闪闪,觉得这丫头超敬业,不愧是她亲自调教的入门弟子。
“开不开别问我。”萧牧军可不是傻瓜,由着这些酒店交际花耍着玩,假藉醉意指了另两个同学。“他们一个是议员,一个是集团少东,你们找他俩埋单去。”
“哎呀呀,原来今天来的都是大人物啊!”
“这整个包厢的大人物里,人家还是最爱萧哥哥,哥哥多帅啊!光是这桃花眼瞄人家一眼,人家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我也爱军哥哥,军哥哥以后常来吧!”
风尘女郎个个嘴甜笑容美,但究竟存着几分真心,谁也弄不清。
但萧牧军从来也没想弄请楚过,无所谓的,她们要对他撒娇叫哥哥,哄得他开酒埋单怎样都行,反正都只是一场游戏一场梦。“妈妈桑,最近有新人来吗?”他问。
“坐你身边的这个就是我们最新的一朵花了,怎么?不满意吗?”妈妈桑知道他的脾气,每回到店里一定找以前不曾陪过他酒的女郎,似是喜新厌旧最好色。
“哥哥,你不喜欢人家吗?”新来的一朵花赶忙装痴作媚。“人家好伤心呢!”
“别哭啊,这么美的妹妹,你伤心的话哥哥会心疼的。”不带真心的甜言蜜语他也很会说。
“哥哥好坏!”
“哥哥怀你不喜欢吗?”
“讨厌……”
耳畔娇声媚语不断,萧牧军只是恍惚地听着,这些风月女郎都爱扮小,无论见了谁,总是甜甜地唤哥哥,偏他心里忘不了那个非要喊他弟弟的女人。
十年了,他上遍了大大小小的酒家,看烂了一本又一本的花名册,她在哪儿呢?
一个人怎能人间蒸发,消失得如此彻底?
陆晚晴……
他仰起头,狠狠地灌下整杯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