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袁雅桦还是没办法排除那种吃味、惆怅的感觉,只要她看到瑞琴,就会不由自主地防备起来,这就是“女人的第六感”吧,但她还是必须承认瑞琴的确是个不错的助手,她很机伶,总能在她和尔东需要协助时帮忙。
瑞琴将马克杯递给她。“雅桦姊,你的咖啡。”
袁雅桦抬头,有点讶异。“谢谢,你怎么知道我想喝咖啡?”
瑞琴促狭地眨眨眼。“我听到雅桦姊肚子里的咖啡虫在叫啊!呵,不是啦,通常在这个时候,你都会喝杯咖啡的。”
袁雅桦端起马克杯,温暖的感觉由手中传进心里。瑞琴真的很贴心。“伤脑筋,咖啡中毒了,时间到了都会忍不住想来一杯。”
“那雅桦姊中午想吃什么?我出去买。”
袁雅桦看看腕表,离中午还有一个小时。“才十一点吧?”
瑞琴笑。“不是啦,我的意思是,雅桦姊想吃什么,我去超市买菜回来自己煮。”
袁雅桦笑着摇头。“买现成的就可以了,才两个人,随便吃吃就好,傍晚钟点阿姨就会来煮晚餐──”她突然想到什么,僵住了笑容。“还是尔东有说要回来吃午餐?”看吧,就算瑞琴再怎么贴心,说到他,她的防卫还是会竖起来。
瑞琴摇头澄清。“不是的,是前两天雅桦姊说工作室附近的面店、饭馆、自助餐,你全吃腻了,光闻味道就能说出店名,我才想买食材自己煮。虽然我的手艺不够好,不过一般的家常菜应该没问题,就怕雅桦姊会觉得卖相不漂亮,哼,学长老是说我煮的东西都丑丑的,但味道是OK的啦!”
相较于瑞琴的单纯与贴心,袁雅桦对自己坏心的想法好心虚。“真的不用……”
瑞琴一脸热血沸腾。“当然要,雅桦姊,因为有你和学长的收留,我才不至于找不到安身的地方,我不用特意去巴结学长,但你不同啊,雅桦姊,我一定要好好讨好你,才能表达我内心深深的感谢!”
这样的女孩,不仅外貌娇美纤细,个性又温柔,不光是男人,女人见了她可能都会升起保护之心。这样的女孩,和她截然不同,就算两人身高差不多,体型差不多,一样是长发,但是气质天差地远,在别人的眼里,瑞琴就是纤纤小女人,一碰就碎,而地总是被冠上“女强人”的称号,是打不死约女金刚。
她不服气,却也无可奈何……
袁雅桦扯着笑。“你不用讨好我,尔东要我和他一起照顾你,我答应他的事一定会做到,你就安心留下来。放心,我不会当坏姊姊把你赶出去的。”是啊,无论心里再怎么不舒服,她都应该试着接受瑞琴。
瑞琴感动地泪盈满眶。“雅桦姊……”她握住雅桦的手,泪水潜然而下。“谢谢你,我们素昧平生,你这么轻易地接受我,我、我……”
袁雅桦拍拍她的手臂,赶紧递上面纸。“没事,别说了,你这么哭哭啼啼的,如果有客人进来会很伤脑筋的,还是你先去买菜,你想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我无所谓。”
瑞琴擦擦眼泪。“好,那我先去买菜好了。我来煮什锦面吧,我煮的什锦面很好吃喔!”
“好。”
袁雅桦看着瑞琴恢复原本开心的笑脸,拿着小阳伞正准备出门,但是从门口走进来的男人,即将掀起狂风巨浪──
“小琴!”
瑞琴顿住脚步,看着门口怒气冲冲的男人。“老公?!”
袁雅桦一愣。老公?!
只见门口那名怒气冲冲的男人冲到瑞琴面前,在袁雅桦还来不及反应之前,举起手一巴掌用力打在瑞琴脸上,瑞琴整个人跌倒在地。
“妈的,你以为法院判我们离婚我就会放过你吗?!告诉你,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袁雅桦冲向前,蹲下身扶着瑞琴,她毫不畏惧地怒瞪着口出秽言、出手打人的男人。“你是谁?!怎么可以闯进别人公司随便打人?!”
男人凶神恶煞地瞪她。“我是谁?我是她老公!你听懂没?我是她老公,你他妈的以为你是谁啊,竟敢收留她?!她是我老婆,我要打、要踹,告诉你,看我心情,随我高兴!”
袁雅桦扶着瑞琴起身,她长发凌乱,右脸颊整个红肿起来,慌乱哭泣着。“雅桦姊快点报警,他是打人的疯子,是不讲道理的──”
瑞琴的前夫气炸了,气冲冲地冲向她们,他举高手,额头的青筋浮现。“你说我是疯子?!好,我就让你知道被疯子打是什么感觉!”
他吼着,拳头直往瑞琴挥了过来。瑞琴长期生活在暴力的阴影下,已经惧怕到忘了反抗,愣着不敢动,袁雅桦急忙拉着瑞琴闪开,避开拳头,并且用身体挡住她。
瑞琴全身颤抖,目光呆滞,脸上却没有太多表情,像流着泪的玻璃娃娃。
“住手!够了!你怎么可以打她?!”
瑞琴的前夫见眼前的女人三番两次阻止,怒火一发不可收拾。“我为什么不敢?她是我老婆,我想打就打!你给我闪远一点,要不然我连你一块打!”
袁雅桦胆子也很大,对于瑞琴前夫的咆哮,她丝毫不畏惧,连眉头也没皱一下,沉稳、威厉地说:“够了!这是我的公司,你没有资格在这里打人,你最好现在就离开,否则我立刻报警!”
“报警?!”瑞琴前夫狂嚣大笑。“在警察来之前,你们早被我打死了,你有机会报警吗?!”
“尔雅”开门做生意,不是没见过恶劣的客人,但面对这种极端疯狂的暴力分子,袁雅桦倒是第一次见到,她不是不怕,是气到忘了怕!
她二话不说绕到柜子后,柜子后面有个和保全公司连线的警报器,只要按钮通报,保全会联络附近的警察局请求协助,并且派员以最快的时间赶到。原本她还质疑尔东和业者安装防盗保全系统时,干么还加买这套服务?如今看来是买对了。
只是这套警报器并不是“偷偷报警”的那种,一瞬间,铃声大响,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你敢报警?!”瑞琴的前夫气炸了,就地抄起尔东亲自设计、放在门口的板凳往袁雅桦身上砸。
“雅桦姊小心!”瑞琴回过神大叫。
只是袁雅桦闪躲的动作不够快,凳子脚犀利地削过她的额头,她捂着额头,痛得闷叫。
“你报警啊!你赶快报警啊!我就等着看警察来不来得及救你!”
袁雅桦被砸到头昏眼花,她扶着桌面,气得发抖,拿起电话直接拨“一一○”报案。
瑞琴前夫嚣张狂笑,一步步逼了过来。“你报警啊!你报警啊!”
瑞琴看到袁雅桦因自己受伤,鲜血由指缝间渗出来时,又听到自己的前夫不断叫嚣,所有的怒气全部泉涌而出,她冲上前,拳头挥打着她的前夫。“你还想怎样?你还想怎样?!你打我一个还打不够吗?!为什么连我的朋友你也敢动手?!你打死我好了,打死我一了百了,我不用躲你,我的朋友也不会被我牵累!”
“够了!你疯子啊,你不要打我!”
他们拉扯着,瑞琴像疯了似地拳拳打在她前夫身上,他当然不可能不回击,两人的嘶吼声响彻室内,狂乱而可怕。
忽然,窗外远远传来警车的鸣笛声,瑞琴的前夫立刻用力推开她,紧张地望着门口。“好,你够种,你给我听着,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同意离婚,你如果想保护你的朋友,最好是乖乖回家,否则我不会善罢干休!”
撂完狠话,瑞琴的前夫转身跑离工作室。
结束了……
袁雅桦捂着额头走向瑞琴。瑞琴的伤主要是那个巴掌,其他都是抓伤。“你没事吧?”
瑞琴看到她额头上鲜血直流的伤势时,悲伤得无法自已。“对不起……雅桦姊,我不知道他怎么找来这里的,对不起……”
袁雅桦摇头。喔,老天,连摇头都会痛……
“没关系,我们都没事就好。”
鸣笛声在门口停止,在警察冲进“尔雅”前,原本今天要去香港走秀的楚瑄瑄,因主办单位延期而留在台湾,她知道好友今天在公司,想来看看姜大师的学妹是何方神圣──
“雅桦、雅桦,你家门口来了好多警察哦!”
瑄瑄喊着,踏进门后,原本的好奇立刻变成震惊,她看着受伤的两人,吓到哇哇叫。“雅桦,你怎么了?!”
她冲到雅桦面前。她是护校毕业的,还当过两年小护士,立刻从皮包里拿出湿纸巾,拨开雅桦颤抖的手,冷静地审视她额头的伤口。“这个大概要缝个几针,算你幸运,差一米米就伤到眼睛了,后果可不堪设想……”她压低音量。“怎么了,你和姜大师的小学妹打起来了?”
袁雅桦翻了个白眼。“我干么和瑞琴打架?”
瑞琴流着泪,一边解释。“不是那样,瑄瑄姊,是我前夫来公司闹事,雅桦姊为了保护我,所以额头被板凳给砸伤。”
瑄瑄是最近红透半边天的名模和广告明星,她当然认得她,也听学长在看电视时批评过,说瑄瑄是个天使脸孔、脾气暴躁的怪女人,雅桦姊还曾因为学长的批评,气得当晚的宵夜准备了学长最讨厌的不辣炸酱面。
“你不用叫我叫得这么亲密。”瑄瑄皱眉,好友之前的伤神、现在的伤身,让她忍不住怒气地批判。“你能不能带来一些好事?你知道这个伤会给雅桦带来多少麻烦吗?她可能会脑震荡,可能会伤口感染,最重要的是,她的额头会留下一道疤!”
瑞琴的泪流得更急。“对不起……”
袁雅桦拉着瑄瑄的手臂。“好了啦,又不是她叫人拿板凳砸我的,你凶她做什么?她也是受害者。”
“雅桦,我气不过嘛──”
“瑄,不要说了。”
瑄瑄一肚子火没处发,嘴嘟得高高的。其实,这件事很容易解决,只要这个瑞琴离开“尔雅”,就什么问题也没有了!
警察正由门口进来,袁雅桦说:“警察来了,你要不要先走?不然这件事不知道会被记者渲染成什么样子。”
瑄瑄摇头。“要写随他们去写,我要陪你去医院。”
“这样好吗?我可不想上报。”袁雅桦开玩笑。
瑄瑄还在气头上。“管他好不好,反正我要陪着你就对了!”
“谢谢。”袁雅桦真诚地说。
瑄瑄精致的脸庞总算出现美丽的笑花。“谢什么啦,神经。”这就是女人的友情。
警察进门,大略了解状况后,立刻送她们到医院疗伤,同时调出“尔雅”的监视录影带了解详情。
两人到了医院,果真就如瑄瑄所说的,伤口过宽,被缝了五针。她的伤处理完毕后,她们坐在急诊室休息区略作休息,伤口的麻药未退,所以并不痛,反倒是头痛得像要裂开一样。
三个人排排坐,瑄瑄戴着帽子,挂着大墨镜。
果真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这阵子只要她出现在公共场合,就会被记者当场活逮,今天却连半个记者也没瞧见。
“医院真安全。”瑄瑄笑眯了眼。
她的头好痛,连发自内心的笑容都变成苦笑。“要不然你回来当护士。”
“呿,我怕血好不好。”
“怕血?你当了两年开刀房护士还怕血?”
“就是血见多了才更怕好不好?物极必反啊。”
此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冲进急诊室,直直地往她们的方向冲了过来。
袁雅桦看到了他。
从事发到现在,她始终勇敢面对,没掉过半滴眼泪,也不会想哭,只是看到了他,看到了尔东,袁雅桦的泪竟不请自来,盈了满眶──
“尔东……”
但姜尔东的反应让所有人都傻眼。他直冲到瑞琴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她拉进怀里,紧紧地抱住了她。
“你没事吧?”他看着她的眼,焦急地搜寻她身上的伤势,一看到她脸颊那一抹已消褪的淡红时,姜尔东怒火冲天,愤怒地低吼:“他敢打你?!”
瑞琴的眼泪像一串串绝美、晶透圆润的珍珠,凄楚的美眸染上一层浓浓的悲伤。“学长,学长……”
她只能唤着,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但委屈、绝望的心情却透过这两个字打进姜尔东的心,唤起他的怜爱之情。
很久很久以前,他曾经是对瑞琴有好感的,她温柔似水,像道和煦的、轻轻吹拂的春风,只是当年碍于年龄的差距,他只能收起自己的倾慕,静静地守护在她身边,哪怕她结婚、生子,她永远都是他最心疼的小学妹。
她的受伤打破了姜尔东心中的藩篱,他不顾一切地倾诉:“幸好你没事,我回到工作室,采证的鉴识人员告诉我所有经过,我一路飞车赶到医院,恨不得自己就在你身边。”
袁雅桦只觉得有一盆冰水当头淋下。她空洞地望着眼前,姜尔东宽敞的胸膛充满安全感,只要能依偎在他温暖的怀抱里,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在他怀里倾诉自己的委屈。她想这么做,被他拥抱的瑞琴也是这么想,她哭泣着,断断续续倾吐今天的遭遇和她心里的惊恐。
“我真的好害怕,我以为跟他再也没有任何关系,我以为他再也找不到我,不能打我……”
“乖,我在,没事了。”姜尔东抚着她的发,在她耳旁温柔安抚,语气心疼又愤怒。
“我好害怕,我不想再被他打了……”
“不会的,我不会让他再打你,从今以后,我都会在你身边。”他急切地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