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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坑船王 第6章(1)

  严世安来到位府已有十余日,大部分时间她都待在淌尘轩,并未四处走动,幸好位府中有座藏书阁,她总能从里面找到她有兴趣的书卷,消磨时光。

  这日,她正看书看得入神,突然听见窗边传来声音。

  她转头一看,就见窗口探出半张小脸,正定定的看着她。

  她愣住,一时忘了反应。那是个男孩,虽然只露出半张脸,却还是可以窥见他眉清目秀的样子。

  男孩与她的视线对上,瞪大了眼睛,随即旋身跑走。

  这时,严世安终于反应过来,喊道:“别跑!”

  一喊完,她马上就后悔了,寻常孩子听见“别跑”两字,一定会非常惊慌害怕,反倒跑得更快。

  她起身追了出去,却已经看不到孩子的身影。

  她杵在原地,内心充满疑惑。那孩子是谁?位府除了位出锋的儿子,还有其他的孩子吗?难道刚才那个孩子就是位出锋的独子?

  这时,秀竹与另一名婢女小枫为她送来午膳,她便向她们打听。

  “秀竹,位府里除了小少爷,可有六、七岁上下的孩子?”

  秀竹没有多想,便点了点头,“有的,有几对夫妻都在位府做事,孩子也养在位府。”

  一旁的小枫接着说道:“小豆子、寿福、天生,还有小禄,都差不多六、七岁上下。”

  “是吗?”严世安微蹙起眉头,疑惑地道:“刚才有个六、七岁的孩子在窗口探头,我正在想会不会是小少爷。”

  “不可能是小少爷。”秀竹道:“苏姑娘管他管得严实,他不太有机会在外面乱走乱跑,尤其涤尘轩又这么远……”

  “小少爷是归苏姑娘管?”严世安难掩好奇。

  “是的。”小枫有些兴奋地道:“自从夫人溺死在池子里后,小少爷便由苏姑娘养育,很少见到他离开苏姑娘的居苑。”

  “他跟苏姑娘住在一起?”

  “嗯,苏姑娘虽没名分,但以继母身分自居,凡小少爷的食衣住行,全由她一手打理掌控。”小枫又道。

  听着,严世安觉得有几分蹊跷。

  秀竹接着说道:“夫人过世的时候,小少爷才三岁,二爷又经常出航,一离开就是两、三个月,所以就把小少爷交给苏姑娘照顾。”

  “怎么听起来小少爷像是被软禁了一样?”严世安微皱起眉头。

  秀竹蹙眉苦笑,“也差不多是如此……”

  “二爷没意见吗?”

  “二爷常常不在家,苏姑娘也算是把小少爷照顾得妥妥当当,所以二爷极少过问苏姑娘如何管教小少爷。”

  “管教?”怎么这听起来也不太对劲?严世安急忙追问:“她会打小少爷吗?”

  “不,那倒是没有。”秀竹连忙澄清道:“小少爷是二爷的宝,苏姑娘连让他掉一根汗毛都紧张。”

  “那你说的管教是……”

  秀竹犹豫了一下,跟小枫互看一眼,像是在琢磨着该不该老实说。

  严世安低声道:“放心,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秀竹思索须臾,这才悄声道:“苏姑娘对小少爷的管教十分严格,打从他三岁起,就盯着他背诵四书五经,整天要他学琴学画学算数,还要学习棋道茶道马术什么的,连踢球都要会……总之,小少爷除了睡觉,真是一刻不得闲。”

  听到一个六岁的孩子要学习这么多才艺,严世安头都昏了。“为什么?有必要这样折腾一个六岁的孩子吗?”

  “很多人都觉得小少爷可怜,可没人敢银苏姑娘说……”秀竹一打开话匣子,便劈里啪啦的说不停,“二爷从没口头承诺过什么,可她就是摆出继母的架势,把小少爷牢牢实实的绑在身边。”

  小枫听着,点头如捣蒜。

  “好可怜的孩子……”严世安神情一黯,有几分的难过。

  “可不是吗?”小枫一叹,“夫人溺在池子里时,小少爷就在现场,那之后……他就变得不太说话,还经常作恶梦。”

  严世安陡地一惊,“小少爷亲眼目睹他娘亲溺毙在池里?!”

  “是的。”秀竹跟小枫同时回道。

  “好可怜的孩子,他一定吓坏了……”光是想象当时他所经历的,严世安就难过得红了眼眶。

  秀竹跟小枫见她竟为一个不曾见过面的孩子心疼,都有点惊讶。

  “在姑娘窗外探头探脑的绝不是小少爷,肯定是其他孩子……”秀竹说:“如果姑娘不喜欢被打扰,我待会儿就找他们说去。”

  “不,我喜欢孩子。”严世安温柔一笑,“以前我照顾过很多孩子,一点都不怕孩子吵。”

  秀竹跟小枫都是满心疑问,据她们所知,她是从游舫上逃跑的妓子,妓子也要照顾孩子吗?而且还很多?

  “他们要来就让他们来吧!”严世安真诚地道,“我是不喜欢被打扰,但孩子例外。”

  说着,她脑海中又浮现刚才那孩子的面容。

  这日,秀竹跟小枫为严世安送来晚膳,然后便在房门外候着,准备待会儿收拾餐具及剩菜,严世安在小厅里吃着,忽听见外头传来隐隐约约的哭泣声。

  她好奇的起身,捱着门板,听见秀竹正在向小枫哭诉——

  “大夫说我娘的病需要很好的药材才能治愈,可我昨儿跟苏姑娘预支月例,苏姑娘却拒绝了我……”秀竹哭得更伤心了。

  “苏姑娘是出了名的不通人情,一点都不意外。”

  “小枫,我该怎么办?”

  “这……”小枫虽想帮忙,但实在是爱莫能助,“要不,我们找姊妹们凑一凑,能凑多少是多少……”

  “大家都要养家,哪有多余的钱可以借给我?”秀竹抽抽噎噎的。

  “这倒也是,不过总得试试。”小枫又道。

  救人可是十万火急的事,哪能拖拖拉拉的?严世安没有多想,打开房门喊道:“秀竹。”

  秀竹跟小枫一听见她的声音,急忙从阶梯上站了起来,秀竹连忙用手背抹去眼泪,故作没事的问道:“莫姑娘,有什么吩咐吗?”

  “没事。”严世安朝着她一笑,跟她招了招手,“秀竹,你进来一下。”

  秀竹微顿,疑惑不解的看了看小枫,然后怯怯的走进屋里。

  严世安要她等一下,而后进到房里,从丘斗柜最下层収出一个小锦袋,又走了出来,她将小锦袋塞到秀竹手中,“这个你拿去。”

  “莫姑娘,这是……”秀竹困惑的看着她。

  严世安温柔一笑,伸手揩去秀竹眼角的泪水,“袋子里是我当初被二爷救起时戴在身上的两样首饰,你拿去典当了吧。”

  秀竹难以置信,“你是说……”

  严世安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这对耳环跟链子应该能当个十两银子,快拿去给你娘治病吧。”

  秀竹捏紧手里的锦袋,不敢置信又喜出望外,“莫姑娘,你真的要把这个借给奴婢?”

  “不是借,是给。”严世安一笑,“我留着在身边也没什么用处,就送给你了。”

  “可是……”一下子接受如此贵重的馈赠,秀竹慌了。

  “只是身外之物,没什么。”严世安望着她的眸光真诚而温暖,“救人要紧。”

  秀竹感激不已,泪如雨下,“莫姑娘请受奴婢一拜。”说着,她就要跪下。

  “别!”严世安急忙拉住她,“我受不起呢!”

  秀竹泪眼凝视着她,眼底满是感激,“莫姑娘的大恩大德,秀竹永生难忘,来日定将为姑娘做牛做马。”

  严世安蹙眉一笑,“做什么牛马?若你不嫌弃,咱们就以姊妹相称吧?”

  “秀竹不敢。”

  “什么敢不敢的,我说是姊妹就是姊妹,别跟我争了。”严世安说着,伸手轻轻往她一推,“快去,别耽搁了。”

  秀竹点点头,抹去泪水,旋身冲出屋外。

  严世安听着屋外秀竹跟小枫说话的声音,然后是兴奋又惊奇的叫声——

  “是真的吗?莫姑娘真的……”

  “是真的,莫姑娘要我赶紧去救我娘。”

  “那事不宜迟,你快去吧!若有人问起你,我先帮你顶着。”小枫说道。严世安又打开了房门,对着两人交代道:“若有人问起秀竹,就说她在涤尘轩帮我打扫屋子。”

  秀竹跟小枫望着她,点头如捣蒜。

  “快去!”严世安又催了她一次。

  就这样,秀竹跟小枫三步并两步的跑走了。

  两人前脚才离开,有人走进了涤尘轩,是个面生的男子,站在月门那儿,朝她点了点头,眼底有着善意。

  她狐疑的看着他,还未开口,他便先说话了——

  “你一定是莫姑娘吧?”他边说着,边走了过来。

  严世安点了点头,“我是,请问公子是……”

  “在下赵人凤,位二爷是我的表兄。”他说。

  她来到位府十多天了,还是第一次碰到他。话说回来,这位府大大小小加起来有八个院落,想碰上谁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说别人,就说位出锋的独生子位学齐吧,她至今还不曾见过他呢!

  “莫初雪见过赵公子。”她客套地道。

  赵人凤越走越近,终于来到廊下,他抬头望着站在廊道上的她,脸上始终带着笑意。

  他的笑看来热情又友善,可笑意不达眼底,给她一种虚伪、造作的感觉。

  “听乐余说表兄带了一位客人回来,人凤特地前来打声招呼。”赵人凤问:“一切都好吧?”

  “多谢赵公子关心,都好。”她从没见过他,可不知为何却对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明明没见过他,却毫无道理觉得见过他,为什么?他的五官、他的声音……声音?对,就是声音,他的声音让她想起了……

  突然,一个可怕的想法钻进她脑子里,教她不自觉倒抽一口气,瞪大了眼睛。

  当时那个蒙着面,压低声音对她说话的黑衣人,就是他吗?

  不,怎么可能,他是位出锋的亲表弟,为何要犯下杀人重罪嫁祸于位出锋?

  “莫姑娘?”赵人凤见她不说话,只是瞪着两只大眼望着他,像是白日见鬼般,不禁感到疑惑,“你没事吧?”

  严世安回过神来,告诉自己为了追查真凶,为了替念祖跟冬梅报仇,她一定要冷静!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缓和惊慌,然后挤出了一记微笑。“我没事,只是觉得……赵公子很眼熟。”

  他笑道:“我发誓,我从没见过像莫姑娘如此标致脱俗的姑娘,或许这就是人家说的眼缘吧。”

  他话说得越多,她就越觉得他的声音很耳熟。可声音相似的人很多,她又怎能以此断定他是真凶。

  她下意识的看向他的左臂,发现他的两只手臂上都有繍功精细的臂封,根本难窥究竟。

  “莫姑娘来到长桥后,可曾出过门?”他问。

  她摇摇头,“我人生地不熟,未离开过位府。”

  “是吗?”赵人凤一脸惋惜,“那真是太可惜了,长桥可是个热闹繁荣的地方呢!”他佯装思索,然后语带试探地问道:“要不,明儿我带莫姑娘到处走走吧?”

  严世安望着他,指尖微微颤抖,她一点都不想靠近他,可如今她没得选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想找到他就是真凶的证据,唯一的方法就是亲近他,跟他交好。

  “盛情难却,却之不恭,那就有劳赵公子了。”她说。

  定风大街是长桥最热闹繁华的地方,在这条大街上,商店栉比鳞次,交易热络,品项更是难以数计。

  赵人凤带着严世安沿着大街,一家一家的看,一摊一摊的逛,一路上热情的为她介绍着长桥的历史。

  “长桥是南方航运重镇,这定风大街上南北货色齐全,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有,十分有趣。”

  严世安一边听着,一路看着,她得说,长桥真的比汝安繁荣得多,要不是亲眼所见,实在无法相信它曾是传说中那个贫穷匮乏的小渔村。

  “叹?”突然,赵人凤不知看见了什么,伸手便拉着她往街边走去。

  她还来不及抽手,已让赵人凤拉至一个卖饰品的走贩面前。

  那走贩在一家茶楼外,面前摆着一块板子铺上一块淡蓝色的花布,布上摊着的是数十样饰物,有簪子、梳子、头花等等。

  赵人凤转头笑视着她,“挑一样吧,当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

  “不,我不能收公子的礼。”严世安婉拒道。

  他失望地道:“莫姑娘真要驳了我的一番心意?”

  “这……”她为难地笑道:“我很少配这些饰物,不太会挑,赵公子就别破费了。”

  赵人凤定定地望着她,“你发上还真的连样发饰都没有……”说着,他转向摊子,细细的看着布上的数十样饰物,很快地选定了一支簪子,“就这个吧。”

  “公子真是好品味。”走贩见他拿起那支簪子,立刻盛赞道:“我摊子上最好的就是这支紫檀木簪子了,瞧,上头还嵌着一颗珍珠呢!”

  “多少?”

  “二十文银。”走贩说。

  赵人凤从荷包里拿出银钱给了走贩,一个转身,手便抬起了起来,“来,我帮你插上。”

  严世安想闪,却逼自己忍住,只能一直在心里说服自己,她这都是为了查明真相。

  赵人凤为她插好了簪子,细细端详着她,而后满意的笑了。“果然没挑错,真好看。”

  “谢……谢谢赵公子。”她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微微的颤抖。

  “别叫我赵公子了,你比我小,就跟乐余一样喊我一声凤哥哥吧。”

  严世安望着他,支吾了老半天,才勉强说道:“初雪谢过凤哥哥。”

  赵人凤抿唇一笑,“走吧,咱们再往前头逛逛?”

  “嗯。”她点头,小步跟在他身边,继续前行。

  就在他们身后,一双眼正直勾勾的望着他们的身影。

  “位二爷……”魏祈看着身边那个两眼发直望着前方,神情肃杀得教人心惊的位出锋,“你这神情真是太骇人了。”

  位出锋眉丘隆起,冷肃的瞥了魏祈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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